白雪低垂着头,不发一语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严薇见状,凑上前关切地问道:“小雪,你怎么啦?一进家门就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白雪向来有话藏不住,被母亲这么一问,满月复心酸再度汹涌翻腾,她哇的一声号啕大哭,吓得严薇连忙一**坐在女儿身旁,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轻哄。
“妈……学校老是有人说我和姊姊不是亲生姊妹……”白雪哭倒在母亲怀里,却没有发现母亲动作一僵,脸上神情极为不自然。“上次姊姊来我们学校参加园游会,他们都说姊姊长得跟我一点都不像,肯定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
严薇怔忡,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徐徐揉抚着女儿的背。“谁说的,你们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哪里不是亲生姊妹啊?”
“可是……”白雪心里还是有着疑惑,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小雪,你不是最爱姊姊了吗?”
“是啊!姊从小就最疼我了,虽然我们还是会吵架,但每次吵完架都是她先让我的。”
严薇低声叹息,语气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浓郁母爱。“是啊,我也很爱姊姊,我很庆幸姊姊能够陪着你一起成长,有些爱可以超越血缘,更何况你们还是亲生手足,关于别人说的话,你放在心底折磨自己做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和姊姊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你真的会在乎吗?”
母亲的假设性提问令白雪一愣,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在乎,就算如此,她还是我的姊姊。”
严薇模了模女儿的头,在她香女敕颊边落下一吻。“我也不在乎,只要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不论别人怎么说,你们始终是我生命中最深爱的孩子。”
母亲温柔的爱一点一滴安抚了心底莫名的忧伤,白雪吸了吸鼻子,似懂非懂地抬头看着母亲笑容里蕴含着无限宠溺与疼惜,如此美丽的眼神不仅仅属于她,也属于姊姊。
白雪明白,她和白苹,都是母亲的心肝宝贝。
那是严薇在她泪眼中所烙印下的话语。
直到某一日,白雪翻阅家庭相簿,发现都没有姊姊小时候的照片,她心底开始存疑,而这个疑问,在白苹大学毕业典礼那日有了完整的解答。
本来早已出门准备和同学们去看电影,结果发现自己将手机遗忘在玄关又折返回来,一进玄关看见小舅的皮鞋与行李还觉得惊喜,她蹑手蹑脚地不发出任何声响,想给客厅的两人惊喜,但因敏感意识到气氛过于沉重,不由得止住步伐,更不小心偷偷听见了母亲与小舅的谈话内容——
“姊,如果……如果白苹不是你的女儿,你还会爱着她吗?”
“我会爱着她。”严薇轻柔地说道:“严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白苹不是我的女儿。”
“姊,你……”严读震惊地坐直身子。
“我只是假装失去记忆,当我车祸醒来,满心愧歉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苹,我只好假装忘了一切、忘了所有人,然后,重新开始。”她低叹道:“小弟,我会一直爱着小苹,是因为我答应过简竹萍会好好爱她的女儿,再说了,小苹是个非常值得我付出母爱的孩子,我非常感谢她的到来,能够让我重新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母亲和妻子。”白雪极为震惊,她几乎无法回神,出于莫名的原因,她选择以同样的方式静悄悄地离去。
她脑子混乱,还来不及反应时,眼泪便扑簌簌掉了下来,心里觉得非常难过,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难过什么。
母亲的话忽地出现在脑海——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和姊姊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你真的会在乎吗?
原来妈妈当时早已为她的疑惑留下了答案。
从母亲与小舅的谈话内容,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事情的脉络,所以当小舅告诉她她和姊姊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时,她即使震惊,却还是能镇定地接受事实。
因为她始终牢记着那一年,她回答母亲的话——
我不在乎,就算如此,她还是我的姊姊。
在白苹二十五岁生日过后的某天,白雪曾经这么问她,“姊,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她内心担忧着姊姊是否会怨恨妈妈是第三者,以及究竟自己这个妹妹的存在会不会带给她太多的人生困扰。
当时白苹听完后愣了好半晌,接着神情浮现歉意,“抱歉,姊在生日那天表现得实在太过差劲了,请原谅姊姊,我只是因为太想自己的妈妈了。”她调皮地揉乱妹妹的发。
“不过,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八岁就认妈妈是妈妈,认了你是我妹,要是不喜欢,我还会一直叫妈妈、叫你妹吗?”边叨念着,她热情地对白雪又搂又抱又亲。
被姊姊推倒在沙发上嬉闹的白雪听着姊姊的真情告白,眼眶瞬间烫红,她心里始终绷紧的那一块,总算缓缓松懈下来。
白雪深深明白,从今而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她们依然是最亲、最亲的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