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端坐在喜床上,喜帕掩面,只看得见红罗裙的雍茗等着了。
迎亲队伍一大早就来盂家迎娶。拜过堂后送人喜房,一晃到日头都西下了。属于小俩口的时间仍未到来。
无聊得发慌的她想到这三年的煎熬,就不由得想叹。”
据说一定下亲事之后,黎恪非就出外云游四海去了。这三年年来音讯全无,只偶尔从他的丫鬟青青那儿听说他的落脚处,却是连封书信都不曾写给她,要说她不急不慌慌,是骗人的。
他真的会遵守承诺,在守孝期满就回来娶她吗?
他这段时间以一无消无息。是不是代表他真的一点都不想与她成亲?
她曾经试着写了封信,拜托青青想法子转送给他,可却迟迟收不到回信。
她忐忑不安的询问青青,这才知道原来她的信被黎夫人暗中处理掉了。
他不想娶她,黎夫人不希望她嫁过去,雍茗心中比谁都清楚,可天生乐观开朗的她坚信只要她继续等待下去,一旦他们成了亲。她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他,让他明白,她是个好妻子!
只要他们成亲,让她有机会与他相处,他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然而再乐观。长久的等待仍是消磨了她的信心,直到他回乡的消息传人耳中,成亲的日子确定。她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
他守约来娶她了!
守孝守了三年,惴惴不安等了三年,终于可嫁给心上人的地自黎恪非前来迎亲后,就显得情绪亢奋。
期待了一整天,天色也晚了。隐约可听见前厅的人声喧哗,可见亲友们正愉快的喝酒吃食。而等待的她却是饿得肚子咕噜叫。兴奋之情亦已荡然无存,
“离儿。”她轻唤陪嫁过来的丫鬟。
“奴婢在。”
“我肚子饿了,拿点东西给我吃。”
“小姐,这可不行的,您必须等姑爷来才能一起共食。”
小姐虽生得精致玲珑,可行为十分男孩子气。又爱跟男人一样学武骑马。故在确定成亲日期后,前不久出嫁到明州去的大小姐就曾吩咐过她。一定要帮忙看紧二小姐,别让她胡来。
谁知人才刚嫁过来呢,二小姐就沉不住气了。瞧那腿。应该并拢垂落床沿的。她却已大刺刺的盘起一腿啦。
“还有这么麻烦的规定?”头上的喜帕,沉重的凤冠,还有一身喜服已快将她热坏,若连吃都不行,她可要翻脸了。”你用釜底抽薪之法,弄点东西给我吃,不会被发现的。”表面像个样子就行了咩!
“这……”离儿为难。
“不然拿几块糕饼给我,我快饿坏了。”
离儿走来窗口,远跳热闹的前厅,“奴婢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待会儿姑爷就会进房。请您再忍一下。一回头,跟前情景吓了她一跳,“小姐,您怎么……”怎么自行揭掉喜帕,坐来桌前吃食了?
离儿慌忙拾起丢在床上的喜帕,急急要为雍茗盖上。“小姐,自行揭喜帕是不吉口利的……”
雍茗挡开离儿盖喜帕的势子。
“盖着喜帖怎么吃东西啊!”连走路都会摔跤呢。
“小姐……”离儿急得想跳脚。
“离儿。你的脑袋真的跟石头一样硬昵!你看!”雍茗将动
过的糕饼盘整理一下,“这不就看不出来有人吃过了吗?真的看不出来吗”她怎么觉得那原来排列成六角状的糕饼就是少了一角啊“槽。有人来了!”耳尖的雍茗连忙拍掉手上糖粉。抢过离儿手上的喜帕往凤冠上丢,端正坐在床沿。
哎呀,喜帕盖歪丁啦!离儿急忙想上前帮雍茗整理,手才
触上帕角,四斜纹格子大门已被推开。
“姑爷!”离儿连忙站到一旁,跟角余光不断的扫向那明显歪了一边。露出雍茗精致下巴的喜帕。
“退下吧!”黎恪非低声命令。
“是。”暗祷小姐偷食的事别被姑爷发现的离儿福一福身,小碎步离开。
走来雍茗跟前。黎恪非低头注视粉颈微垂。两手在膝盖上叠起。故装沉静的雍茗。
三年前,他救了她。于是她坚持以身相许。
迟迟未将婚姻放入人生计划中的他因此决定把握单身前的最后自由,不顾父母的厦对,坚持云游四海,四处为家,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扬州城准备婚事。
三年不见,奇异的,他不曾忘记她的娇美容颜。
他记得她骑在马背上。握着马鞭鞭笞恶盗的英勇模样,记得她仅剩一口气。倒卧在他怀中的虚弱模样,更记得她坚持要嫁给他时。苍白睑蛋上镶嵌的两颗黑色宝石有多闪亮。
他从不曾将个女人放在心上过。除了她。
这种陌生的情绪常让他莫名的神思驰远。
执来喜秤。揭起喜帕。还来清楚见着秀丽五官,唇边那白色的糖粉就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啥?他纳闷。在外旅游多年,可没见着哪儿的姑娘以白包的粉屑做为红妆的。
喜帕揭起,雍茗谨记着女乃娘的交代。得故作娇羞忐忑,不可直接抬头仰视夫君……
视线内突然闯入一指,她心一跳。眼睁睁看着那手指抚上她的颊面。
“甜的?”舌忝过指月复的糖粉。黎恪非一个皱眉,目光飘往桌上的糕点。
糟糕!她只记得拍掉手上的糖粉,却把脸颊上沾到的给忘了啦!红霞飞上女敕颊,雍茗急慌慌的双手并用,用力拍着面颊,她拍脸的动作唐突好笑,黎恪非不自觉的轻扬起嘴角。
“你偷吃了糕点?”被发现了?
雍茗立刻捂住嘴。抬起脸,那双乌黑眸子在烛光辉映下内烁耀眼光辉。
她的眸好清亮。黎恪非怀疑就算他吹熄了烛火,依然可在黑暗中瞧见那对明眸。
“我饿了!”黑眸洞烛了然的盯着,雍茗讪讪放下手来,坦承以告。
“过来吧!”执起小手。往圆桌走去。
小手虽软绵,可关节处模得出薄茧,想是长年学武,耍枪弄棍磨出来的。
黎恪非又忆起她在马上耍鞭的英姿,审视的目光溜往秀丽面容,后者浑然来觉他的睇视。水眸直勾勾盯着一桌好菜,就只差没流下下口水。
她是真的饿了。
大户人家的闺女总是温婉良善。外型贤淑拘谨。如她的双胞胎姊姊一般。可她跟姊姊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尤其现在……
盯着她虽藏在喜裙下仍可明显看出双脚开敞的姿态,奠名的笑意在胸口翻滚。
奇怪了,三年前他明明是很抗拒这婚事的,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奇差无比,可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她进门后。她未有小女儿家羞涩拘束谨慎的模样。反而让他有了兴趣。
他这人表面冷淡。骨子里随兴,任性而为谁也拿他投辙。娶了个妻等于在身上绑了条绳子,是故他才会那么抗拒,可或许这新进门的娘子不会是条牵绊的绳。
暗吁了口气,他想,或许可再观察一下。
啃掉了半只鸡,喝掉了碗粥,吞掉了三块糕饼。填满了近半个胃袋。雍茗才想起身旁的夫君似乎一口未动。
“你不吃吗,”只有她一个人吃很奇怪呢!
“我刚在宴席上就吃饱了。”
“这样啊!”既然他都饱了。那她把桌上的这些菜全吃光。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吧?“我可以全吃完吗?”礼貌上还是该征询一下。
黑眸闪烁了下,“全部?”
看不出来娘子身型清瘦,食量却是出奇的大。
“我从今晨起就未吃任何东西。”小脸皱得像刚吃了一口苦瓜。“饿得快晕过去了。”
“那你吃吧!不过”他将酒杯交到她手上,“先喝了交杯酒再说。”
“好啊!”她笨拙的学着他的姿势,饮了交杯酒。
“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夫妇了。”
雍茗怪奇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愿的。”她是不是看错了他唇边淡淡的微笑?
“是不愿。”
呜!好痛!雍茗觉得她的心口处像挨了一刀。
她当然明白当初他是被雍荃与大娘所逼,才不得已允诺娶她。可他直截了当的承认,还是让她觉得难过。
她那天真可爱、毫不掩饰情绪的模样,不知为何让黎恪非很想欺侮她。
“既然都娶了,我也不得不接受。”
好过分,竟然如此嫌弃她!
雍茗嘟着嘴。眼睛水光闪烁,似乎随时会掉下泪来。
她可知这模样会令男人心生怜惜?
黎恪非猜她必定不清楚。
瞧她率性的坐姿,就明白这女孩并不太明白自身的魅力在何处。
他坏心眼的不想告诉地,就让他看看她最后会是概括承受呢,或是有所反击。如同她那天耍鞭狠抽恶盗一样。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想笑咧开嘴了。
“不吃了?”他故意曲解她的停筷瞪视。“那该圆房了。”
说罢,他吹灭了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