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关进房内,荻原遥躲进浴室,不断地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身子。
她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期间,江口哲也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想到自己遭受别的男人侵犯,恐惧与不安在她的心底萦绕,荻原遥心乱如麻,只能不断地清洗自己的身子,仿佛这样就能洗去那段可怕的梦魇……
许久之后,荻原遥走出浴室,空气中的低温让她冷得频频打颤,她恍惚地瘫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发呆,手腕强烈的刺痛拉回了她的思绪,荻原遥低下头,瞧见手腕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因为她刚才猛力的刷洗再度撕扯开来,泛起了一阵阵的血丝,那痛楚刺刺麻麻地揪住她的神经,她再也忍不住地将脸庞埋人双掌间痛哭失声。
突然,一道思绪闪过她的脑海,荻原遥震愕地瞪着手腕上的伤口,连忙起身想往外头冲去,却撞进了一堵温热的胸膛,让她吓得发出尖叫。
“遥,你怎么了?”傅克行稳住她的身子,望见荻原遥毫无血色的唇办及脸上的泪痕,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他从昨晚拨了她的手机一整天都找不到人,问织锦工厂的员工,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担心荻原遥出了意外,傅克行整天都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她的出现,没想到她竟然失魂落魄地躲在房里痛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瞧见傅克行的出现,荻原遥不安的心绪终于有了依靠,她扑进他的怀里,压抑许久的情绪宣泄而下,哭得傅克行的心都揪了起来。
“遥,发生什么事了?”他从没见过一向冷静的荻原遥哭得如此伤心过。
荻原遥拼命地摇头,不愿回想那段可怕的记忆,更没有勇气向傅克行坦白她跟江口哲也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害怕傅克行会因此嫌弃她,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几乎快要崩溃。
又来了,这女人遇到任何事,总是藏在心底,不愿告诉他。
傅克行不高兴了,荻原遥有事瞒着他,他大掌扣住她的肩膀,“遥,我们不是已经互相表白心意了吗?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承担,一起面对,你为什么非得要藏在心底?”
“我……”荻原遥身心俱疲,无力再承受他的追问。
“看来,我应该要去找你的养父谈谈。”傅克行拉着她,转身就想走到外头找荻原一郎说明他跟荻原遥之间的情事。
“不行!你快回去!”她焦急地推拒着他。
傅克行不爽了,他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瞧荻原遥激动的态度,似乎不愿意让荻原一郎知道他的存在!
“为什么不愿意让荻原先生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他锐眼盯着她闪烁的眼神,执意问出一个答案。
“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荻原遥心绪一片混乱,他能不能别再这她了?
“是我要见你的养父,该有心理准备的人应该是我,你不用担心!”
“可是……”
“该不会是你心底还爱着渡边晴彦?所以不愿正式将我介绍给你的养父?”
傅克行不由得这么猜测,她不愿公开两人恋情,是因为她根本就无心于他吗?
“克行,不是这样的,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向你解释这一切,你别再逼我了……”荻原遥有苦难言,只能将所有的痛苦化成泪水流淌而下。
望着她痛苦流泪的模样,傅克行终究是心软了,他俯下头想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没想到荻原遥却像是吓到般,伸手挥了他一巴掌!
“不要!”荻原遥下意识挥开他的脸庞,脑中再度闪过遭人侵犯的恐惧。
这举动让两人之间的僵持降到了冰点,望着荻原遥又惊又惧的眼神,那神情像是他是个要侵犯她的禽兽,让傅克行震愕不已。
她不愿向他交代她昨晚的行踪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动手甩他一巴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克行……”望着傅克行冷漠的眼神,荻原遥知道他动怒了。
“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是怎么了?”傅克行的音调比冬天寒流的温度还低。
“我……”教她怎么开得了口。
见荻原遥仍旧不愿解释,傅克行心寒了,”荻原小姐,你放心好了,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随便碰你了。”语毕,他愤怒地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望着傅克行离去的背影,荻原遥像是被人抛弃的布女圭女圭般瘫坐在床上,室内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雅的古龙水味,荻原遥蜷起身子,将脸埋人自己的双膝之间,怀疑她跟傅克行还会不会有未来?
站在大阪郊区的一间育幼院门口,荻原遥握紧手中向院方调来的资料袋,终于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同时也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一她跟傅克行已有好几天没有连络了,那日他生气离去之后,再也不曾主动找她,两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
而这几日来,她反复做着同样的恶梦,每晚只要闭上双眼,江口哲也狰狞的面孔就会不断在她脑中回放,尽避她拼命要自己别去回想,那些可怕的画面还是一再跃进她的梦中,让她精神耗弱,夜不成眠。
她希望傅克行能陪在她的身边驱赶她内心的恐惧,可是她不能!
那天他离去时的严厉眼神仍旧教她心悸,要她怎么有勇气向他坦承自己遭人玷污?
想着想着,感觉脸颊一阵湿凉,荻原遥伸手采去,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茫然地走回织锦工厂,在经过附近公园时,荻原遥怔愕地停下脚步,瞧见傅克行正倚着一旁的柱子,似乎正在等人的姿态,当他瞧见荻原遥的出现,伸手递给了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
“这是……”荻原遥低头望着手中精美的纸盒,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
这是北海道限定发行的白色恋人饼干,记得两人争吵之前她曾经告诉傅克行她非常喜欢吃这种饼干,没想到他竟然专程买来给她!
“遥,别哭了,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傅克行大掌揉着她柔细的黑发,宠溺的语气里丝毫没有争吵过的痕迹。
那天争吵过后,他一直在等荻原遥主动找他,没想到这女人真是够狠心的,这么多天来都不跟他连络,结果反而是他拉下脸来找她。
唉,佳人难缠,英雄气短呀!
“克行,我……”荻原遥始终低垂着头,不敢迎视傅克行眷恋的眼神。
“嗯?”傅克行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克行,我们分手吧!”既然无法诚实向他坦承自己的不洁,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傅克行感到万分错愕,放置在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
荻原遥艰涩地点了点头,握在手中的白色纸盒因她紧握的力道而变形。
下一秒,傅克行愤怒地踹开一旁的垃圾桶低咒,吓得荻原遥心脏一阵紧缩。
妈的,他不顾男人的尊严带着她最爱吃的饼干来向她求和,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能冷淡开口栗求跟他分手!暗克行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
他瞪向她,愤怒地嘶吼:”荻原遥,你真是够狠的,你根本从来就不曾爱过我吧?否则怎么能轻易地开口说出这种话!”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抱歉,她没有其他话语可说。
“算了,我傅克行也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继续纠缠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骄傲的男人自尊受到严重的打击,迫使傅克行冷硬地抛下狠话,甩头离开。
茫然地站在原地,荻原遥感觉眼前景色染上一片灰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奇怪,现在明明是炎热的六月天,为什么她的心却是无比的寒冷?
直到放在提包内的手机猛地响起,荻原遥这才如梦初醒地接起手机。
森田诚焦急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小姐,不好了!老爷今早突然心脏病发送到京都病院急救,到现在还未月兑离险境,你快点回来!”
闻言,荻原遥心痛地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手机,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京都病院。
当荻原遥心急如焚地冲进加护病房时,瞧见的就是荻原一郎孱弱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几名资深的员工早已守在他的病床前,脸上满是愁云惨雾,气氛显得相当凝重。
瞧见荻原遥的出现,荻原一郎勉强开口对身旁的森田诚交代,“森田,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对小遥说……”
“是。”森田诚一脸哀伤地点了点头。
待几名员工鱼贯地走出病房,荻原遥自责地来到荻原一郎的床畔,“爸,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这是我委托律师立好的遗嘱,你看一下有没有疑问……”荻原一郎将手中的白色信封递给她。
“爸!”荻原遥心下一惊,眼眶泛红。
“小遥,每个人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你不要难过。”荻原一郎豁达地安慰她。
荻原遥颤抖着手摊开用毛笔工整写下的遗嘱,泪水无法克制地从面颊滚落。
望着荻原遥哀戚的面容,荻原一郎虚弱地开口:“小遥,你会怪爸爸自私吗?”
荻原一郎知道这些年来,荻原遥对荻原织锦的付出,但他最后却将工厂的经营权给了那个孩子。
“不,如果这是您的心愿,我绝对会全力配合,只希望您能够好起来!”荻原遥握住养父枯瘦的手臂,情真意切地流下眼泪。
荻原一郎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我这身子恐怕不行了。这一生走到这里,我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化解那孩子心中的恨,只能把我毕生心血的工厂全给那孩子当作弥补。小遥,虽然荻原织锦的经营权不是归给你,但我会尽力从其他方面补偿你,绝不会让你吃亏。”
“爸,我什么都不需要,您不必为我担心。”
她原本只是工厂一名织工的女儿,因为父母意外过世,才被荻原一郎收养。
如果当初不是荻原一郎的收养,无依无靠的她肯定被人扔进育幼院,而非过着现在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是荻原一郎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栽培,让她可以进入一流的学府读书,接触到更高更宽广的世界。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荻原遥感激不尽了。
“不,你为荻原织锦付出这么多,我不能什么都没留给你。”荻原一郎愧疚地说着。
“爸,您不必为我担心!其实我已经决定要去台湾。”荻原遥说出了她的打算。尽避她跟傅克行不能在一起,但是她仍希望能默默守在他的身旁。
“喔,是为了台湾来的那位傅先生吗?”荻原一郎了然道。
“爸……”被养父说破心事,荻原遥顿时语塞。
“傻丫头,你真以为那天早上你们在房里头吵那么凶,我都没听到吗?”荻原一郎打趣地笑了。
闻言,荻原遥脸色一红,羞窘地想直接挖个地洞躲进去。
“有他照顾你,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你总是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头,坚强得令人心疼。”荻原一郎话语透露着不舍。
尽避她跟傅克行已经分手,但她不想让荻原一郎操心,只能转移话题。
“爸,我终于找到那个孩子了,我马上请她来见你!”
“不用了,我也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了。今天早上,当我陷入昏迷时,那个孩子曾经来探望过我,虽然我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但是我能清楚感受到那个孩子握着我的手流下了眼泪……”荻原一郎眼中充满了喜悦和释然。
“小遥,帮我告诉那个孩子,做错事的人是我,请她不要因为我年轻时的过错,而让恨意扭曲了她原本美好的人生。”
“好,我答应您。”泪眼朦胧中,荻原遥答应了他最后一个请求。
听见荻原遥的保证,荻原一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嘴角挂着一抹了无遗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