纂儿袅袅婷婷的起身,“我还有生意要忙,老夫人要是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套,恕我少陪。”
她脾气再好,也禁不起这些人这么搓磨,直觉得脑袋都要爆掉了。
“你这忤逆不肖的臭丫头,竟敢连我的话也不听!”
微生老夫人脾气最是暴躁,本就对纂儿没抱什么好感,加上之前听靳氏回去哭诉了一番,对纂儿的印象只有更坏,来到这里,见纂儿连一句祖母也不肯叫,心里那个火气是蹭蹭的直冲脑门,来之前想对她说两句软话的心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纂儿垂着眼帘,用力压下想破口大骂的怒火,一开口,语气平静得连她自己也惊讶,“老夫人还不许纂儿说实话了,我是没家教,生下来也没人教我要如何恭敬长上、爱护弱小,母慈跟着才是子孝,母不慈,哪来的孝?至于忤逆,老夫人,您开口闭口长辈,我既是您的亲孙女,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流落在外?您一身荣华富贵,我却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差点饿死在路边,如今您却硬是要我跟你回府,凭什么?你到底把自己当谁呢?”
微生老夫人被她说得语塞,气得用拐杖直杵着地。
她不由得怀疑这丫头抵死不肯跟她们走,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可能,那件事她可是下了死令,谁敢透露出去半句,谁就给她滚出去微生府,她的命令向来没有人敢违逆。
一想到这里,她又摆出老夫人的派头,指着纂儿的鼻子,也不管什么慈祥和蔼的形象了,“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果然就像你婶母说的,目中无人,狂妄傲慢,既然你百般不愿,那我也用不着再跟你多费唇舌,来人!把这死丫头给我绑回去!”
她唯我独尊习惯了,脾气一上来,管什么有求于人,管什么好言好语,先把人抢回去剪了她的巧舌再说。
“天子脚下,老夫人未免太目无王法了。”纂儿眼底闪过凌厉的寒意。
“我就是王……”
可是最后这个“法”字被靳氏惊恐的用手给死死遮住。
这种话是能说的吗?我的老佛爷,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家的铺子,来来去去都是眼珠和耳朵,话要这般传出去,微生府可要为之陪葬的,他们家正在风雨飘摇之际,禁不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微生老夫人是靳氏的姑母,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自己怎样,靳氏才敢那么大胆的捂了老夫人的嘴。
微生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失言,讪讪的扯掉靳氏的手,双眼瞪着纂儿,面露狠色。
纂儿心想,要不是靳氏拦着,她那把拐杖怕是早就从她脑袋瓜子敲下去了。
靳氏转过头来,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挤出两滴泪,哽咽道:“我知道好侄女对我这婶母印象不好,毕竟你娘一过世,我就取代了她的位置,但是魏国公府是名门世家,不能连个掌中馈、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当初把你送走,是我们想法一时偏差,这不是你给家里招来了许多祸事,没办法嘛,如今我们想把你带回去,就是在设法补救啊!”
微生明珠忍不住猛翻白眼,瓮声瓮气地道:“娘,别跟她说那么多,我们好心好意替她寻了一门好亲事,机会难逢的贵亲,能从我们府中嫁出去,她可是三辈子烧了高香才有的际遇,随她爱要不要,你们跟她啰唆这么多,何必?”
她已经失去耐性了,喊道:“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到老祖宗的话,把人绑回去再说,到时看她还倔个什么劲!”
微生明珠能得老夫人喜爱,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她的性子和老夫人极为酷似,被娇惯得连她父亲也管不动,行事作风张狂跋扈,肆无忌惮,家中下人只要听到她的声音,莫不抱头鼠窜,有多远躲多远。
她向来过得痛快,近日却为了闯祸的哥哥头痛得要命,她一个娇娇女,绝不要为了那只会花天酒地的兄长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因此,母亲和祖母提出要把大房那个女儿找回来,来个移花接木,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不让她嫁给那个废人,谁去嫁他她都没意见。
纂儿对这极品一家子除了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光天化日登堂入室的想绑架,此举和强盗土匪无异,而且她们是眼睛月兑窗,没看到流火师父和店里面这么多伙计吗?还是在她们眼中他们都只是摆设?
跟这样的人她连周旋都懒,冷冷的吩咐,“阿茶,送客!”
“哼,想撵我们走?!”微生老夫人觉得大受侮辱,而且侮辱她的还是她的嫡亲孙女,她霍地站起来,气得脸皮一阵青一阵白,嘴角直颤抖。“我今天就是拚着老脸皮不要,也不能让你这小娼妇在外头给我微生家丢脸,来人,还不赶紧死进来逮人!”她这是豁出去了,要不是碍于身分,她早冲上前甩纂儿两个巴掌了。
她还骂靳氏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得自己亲自出马,这会子碰上纂儿这粪坑里的臭石头,终于知道靳氏为什么回去以后会又气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一眼泪了。
最近她为了嫡孙的事,整日吃不下睡不好,火气冒得嘴边全长了疮,耐心这种东西她本来就少,又遇到纂儿这么个不省心的,把她仅存的耐性折磨得一滴不剩,她一张老脸阴得能滴水,发飙了。
纂儿受不了的摇摇头,也不知道谁给谁丢脸。
她那做派,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黑白,她老爹有这样的娘,难怪一成家就想出来自己立业,半点不想沾微生家的一分一毫,想想真替他悲哀。
铺的地板幸好尚称坚实,禁得起老太太烟火味冲天的使劲敲打,几个身材魁梧家丁护院打扮的汉子闯了进来,作势就要把纂儿带走,微生家三人的嘴角还来不及上扬,原本在屋后小院泡茶的流火未央小忠带着好几个伙计全冲了出来。
不到一个喷嚏时间,微生家的人全军覆没。
流火拍拍手,呸,想砸店?也不看看这丫头是谁罩着的!他唤来阿茶和小忠把人给捆了。
微生老夫人等三人从一开始的得意,吓得缩成了鹌鹑。
“这没王法了,强盗啊!打人啊!”
这还真是打人的喊救人了,流火不屑地呸了一声,“嘴巴不干不净的臭老太婆,老子从不打女人,不过我正在考虑要不要为了你这臭嘴的老女人破戒!”
微生老夫人的身子一颤,骇得差点尿裤子,直喊道:“粗鄙!低贱!”
娘的,这是没遇过恶人,流火满肚子火气直往上窜,伸手抓起一旁伙计手中的抹布,就想往老太太嘴里塞,这时帘子一动,穿着一袭青莲色闪缎袍衣,如展翼,如踩着乐曲穿越月光而来的闻巽,让他硬生生把手给收了回来。
闻巽向着三个女人走过来,流星阔步,玉树临风。
微生明珠重重倒抽了口气,看得恍惚,看得双眸如星,双颊映出宛如烟花的绯红,她瞧见闻巽的眼光从她脸上掠过,猛然一惊,飞快的整理起自己一尘不染的新衣,早知道今天该挑那整套从上到下簇新的衣裙,而不是这套里旧外新的。
“老夫人。”闻巽态度端正的向微生老夫人执晚辈礼,对靳氏和微生明珠只是很简单的点头。
本朝少数的三家国公府,人臣的顶端,同在京里头都是久远沉厚的世家,但总的来说,来往并不紧密,各自有各自交往的人家,也就是说,就算是人臣顶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你是……”闻巽的容貌和去世的闻老国公有七分相似,但比那个老头子又更加出色。
“闻家大房的老么?”
“在下闻巽。”
“果然是人中龙凤,更胜你祖父几分。”
“老夫人过奖了。”
微生明珠抢上前道:“闻公子,我姓微生,闺名明珠。”她仰脸看着闻巽,娇怯怯的屈膝见礼。
近着看,更能看清楚这位闻府三爷眉若墨染,鬓如刀裁,目如春水,唇似点朱,贵气逼人,她长那么大没见过这么贵气逼人又俊俏的人物,只一眼就傻了。
她难掩激动,这可是京里有名的俊杰,今年刚满二十,还未成亲,府中也没有通房妾室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人品出众不说,生意之大,听说就连东、西邻国也买他的帐。
银子赚得多,容貌又不一般,是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夫婿,能赚钱是好事,也是坏事,她们这样的世家就绝对不会允许她下嫁一个商贾,不过这一点完全不妨碍她欣赏他。
闻巽目不斜视,神情淡漠。
微生明珠羞答答的揪着帕子,没看见他视若无睹的神情。
“珠儿!”毕竟是人家的母亲,靳氏瞥了瞥女儿那明亮得不寻常的眼睛,怕她失态,从裙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母亲那一脚,微生明珠根本不在意,她心里有她的盘算。
她模样不差,出身良好,正值花样年华,要她为了那个没用的哥哥犠牲自己去嫁给王正农那个纨裤,她更愿意嫁一个容貌与她匹配、有钱、后院干净的男人,比较起来,这位公子压根就把王正农那残废甩出八条街外了。
他是她的浮木,她得抓住他才能活命。
要是祖母拿纂儿那贱婢没办法,要她去填,她还不如先替自己找好后路,那个哥哥只会跟她伸手要钱,她房里贵重值钱的玩意差不多都被他卖光了,这种哥哥活该被官府抓去,再也不要放出来最好。
“我家珠儿向来骄纵,还请闻三爷见谅。”若是一个寻常的商贾是没什么好套近乎的,不过这闻府大房的么儿很不一样,听说他人脉四通八达,上至公子王孙,下至江湖人物,就连府里那几个爷儿们也常常在嗟叹,说要是能拉上这位闻爷的一条下线就吃喝不愁了。
“女儿通常是母亲的镜子。”闻巽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母亲是什么做派,养出来的女儿也就什么做派,生在仕宦之家,打扮是贵女外皮,内里却是伶人味。
靳氏回过味来,大怒,这是讽刺她的出身吗?
没错,她出身差,可她从不承认,落魄的娘家,没出息的兄弟,沉溺吃喝嫖赌的父母,被卖进烟花楼的她,要不是自己做了诸多手脚,抹平过去的一切,哪可能攀上姑母这棵大树,嫁进微生府?
她把爹娘和兄弟都远远地送走了,对外编了个借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妇人才疏学浅,听不懂闻三爷的意思。”
“夫人不用当真,我也只是玩笑话。”
靳氏瞄向仍旧蠢蠢欲动的女儿,给她投过去一记警告的眼色。
微生明珠虽然不知道一向疼她的娘亲为什么拉下脸来,不过,说疼她?那是在哥哥没出事的前提下,这一出岔子,不就想把她卖了?
她退后了一步,闪烁不明的眼中飘过一抹嘲讽。
闻巽不再理会那对母女,清淡如水的向微生老夫人道:“老夫人,令孙发生那样的憾事,我能明白您急着想把走失多年的孙女找回去的急切,只是……”他的唇微微地勾起,“纂儿并不是你的孙女,您寻错人了。”
微生老夫人的小豆眼飘过一抹错愕,原以为可以把李代桃僵的事办得神鬼不知,没想到她下死令封锁的消息还是泄漏了出去,这些该死的人,竟敢坏了她的事!
“四年前闻公子放出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老婆子上门要人,你却矢口否认,这是把老婆子我当猴耍呢!”
“老夫人此言差矣,晚辈从来没说过你微生府的闺女在我闻府,又,如果老夫人真金白银的确信纂儿就是您失散多年的孙女,四年前听到了孙女寻获的消息,为什么不来?偏偏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才登门,真令人不想偏了都不行。”
闻巽让结隐阁给纂儿安排了一段完整的经历,包括她的祖父三代、家世等等,用来混淆微生府的视线,这一家子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我说她是就是,凭她那张和我儿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我就能说她是我大儿子的闺女!”微生老夫人手指一伸,指着纂儿,抬高下巴,用眼角白了她一眼。
“老夫人,这样是说不通的。”闻巽淡淡的又道。
“我说是就是!”微生老夫人回得理直气壮。
辅国公府了不起吗?也不过与魏国公府平起平坐,这位爷了不起吗?去了国公府长房三子的头衔,不过一介平民百姓,想替那丫头出头?争得过她吗?
要知道,凡事有了争议,最后总是位高权重的人说了算。
“那人证物证?”
“认祖归宗是何等大事,你以为我会拿我微生家的血缘游戏?”不管人证还是物证她都没有,该死的,都怪她当年一心想把事情做绝,什么都没留下,哪里想得到今天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慢着!她可不是那种无知老妇人,她笑得阴森森,把握十足,她还有后着。“那滴血认亲吧,老婆子不信这样还验不出来真假。”
的确是震撼弹,也出乎闻巽意料之外,这老婆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未必这样就能把他难倒。
他抬眼看向纂儿,这件事他无法擅自替她做决定。
几个人的目光也全落到纂儿的身上。
纂儿看到闻巽朝自己眨眨眼,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她答应吗?
她本来就想应下的。
古代的滴血认亲没有科学依据,血液不一定能融合,而非亲子关系的血也可能融合,并不可靠。
“要验就验吧。”
她挥手让小忠去前堂把其它客人请出去,并送上一盆巴掌大的小盆景为致歉礼,关上店门,贴上告示,说店家有事,休息半天。
大忠跟了纂儿后,也认了不少字,写张贴条不是难事。
“既然双方都同意,为了避免像方才那样的争议,有人说话不算数,不如各自请几个证人来,老夫人可有异议?”闻巽又提议道。要把事情闹大,唔,那就闹大一点。
“我没有异议!”为了那个孽障居然要这么大费周章,也罢,微生老夫人让靳氏拿着她的帖子去请人了。
闻巽也让一元拿了他的帖子去请人。
纂儿看到微生家的人实在恶心,让伙计上了茶水后,就把人晾在大堂,自己穿过小小的垂花门,退入后院。
她转身走人时,还听得见微生老夫人呸呸的道——“没规没矩没尊没卑好坏不分没人教养胡乱歪长的丫头,要是在我身边好好教养,哪会这样……”
“姑娘!”香淳追上来,看她面色不豫,急急的问“姑娘,到底怎么了?”
纂儿摇头,“没事,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和那些人大眼瞪小眼。”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姑娘的亲人,想把姑娘接回去,可为什么让姑娘这么难过?能回到亲人身边不是件该高兴的事吗?
“姑娘想去哪儿?”
园艺铺的后院就这么大,她能去哪儿?不过就是想避开那些人,好好的喘口气。
是的,喘息很重要,当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不知道会对着那家子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看看天空,透透气。”她坐在院子里唯二的石椅上,真的就那样望着只有几片云絮的天际。
天空很小,因为被院墙隔着,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看见更辽阔无垠的天际。
微生家就像这院子的几堵墙,压得她心乱如麻,但是她能去哪里?凭什么她要为了那些人离开?她们又凭什么改变她的人生?
如果她跟着那些人回去,那才真是滑稽又可笑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就连他疾步进来她都没发现。
“巽哥哥。”
香淳方才看着姑娘一动不动的真担心,她这才想起来姑娘只要和三爷一起总是嘻嘻笑,无忧无虑,她便去把三爷找来了。
果然,姑娘见到三爷,又活了过来。
“我听香淳说你打一进来就直发呆。”闻巽在对面的石椅坐下。
香淳连忙去泡茶,端瓜果点心,接着识趣的退开了。
“是为了外头那几人心烦?”闻巽递了颗大甜枣给她,自己也挑了一颗吃了起来。
“我就是觉得闷,原来这世间多得是听不懂人话的人。”她不想回去,不回去、不回去……那些人没一个听懂她的陈述。
看见他喀啦喀啦的咬着枣子,纂儿也咬了一大口,嗯,甜,然后三两口把一个甜枣给吃了干净。
她没有随手把枣核扔了,放在一方帕子里,把果核收集起来,就能培植出好看的小盆景。
“正常,许多人都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话听,别人的话对他们来讲不过就是耳边风。”
纂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现在是她们眼里的微生纂儿,她们亟需我回去,我说什么她们都不会信的,她们根本就不在意我是谁,只要我是她们认定的那个人就行了,所以那滴血认亲做不做都无所谓。”
“也不能这么说,滴血认亲这事还是得做的。”闻巽的嘴边挂着一丝浅笑,白牙在日光下像一排碎玉,闪烁着光芒。
“听起来……你似乎很有把握?”
“到时候你看着就是了。”
“既然巽哥哥这么说,我也不想了,我真的懒得想这些,我现在只在乎怎么把我的铺子开遍大晁,让自己富甲天下。”
“富甲天下,那你得养我了。”
“那有什么问题!”
“在那之前,先让我问你件事儿。”闻巽看着她,目光幽深如黑海。
“你问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微生老夫人算是间接害死你爹娘的人,这仇,你要报吗?”
纂儿方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轻快又没了,她皱了皱眉头,过了半晌才淡淡说道:“在我获知自己身世之前,我的确没想过要报仇,如今这局面,我更不想了,我爹我娘算是我重要的人吧?可对我重要的人都已经死了,报了仇又有什么用?不如好好的活着,看着那些人造了孽,如何自相践踏和自相残杀还比较痛快。”
在她以为,扶养她长大的元婆子再差劲,对原主来说还是有一口饭、一件衣服的恩情,虽然那孩子终究是走了,但是她穿越过来借用了人家的身体,也替原主感念这份
恩情,所以她好好的替元婆子举行了丧礼,还了恩情。
至于她那些个极品家人,干她什么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的一生这么短,要是被复仇给蒙蔽,就算将来复了仇,也不快乐,或许还要活在庞大的阴影下,这笔生意不划算。”
纂儿嗯了声,还是她的巽哥哥懂她。
“那么接下来你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管,看我的就是了。”有些人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摇摇头。“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的,没道理把你拖累了。”老是靠她的巽哥哥,她会不会太没用了?
“你是在解决啊!”
纂儿张嘴又闭上,重复了几回,终究没有说话,她承认他说得对,她虽然不是自己独立解决,但她确实是在解决问题了。
如果不是无路可退,无人可以倚靠,谁愿意只要遇到事这样铜心铁胆?
但是,凡事都靠她巽哥哥,要是哪天他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顾不上她了,她怎么办?
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相较于闻巽只请来一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老学士,微生老夫人搬来了好几个人。
唔,瞧着地位都不低,在京里就算不是喊水会结冻的人物,也都有头有脸。
不过,等他们一看到那位老学士,表情就有那么点不自在,赶紧起身让座,主次都还未分好,闻巽出来了,这下子他们连坐都犹豫了。
不是说来充个和事佬吗?明大学士在场,怎么这位爷也在?今天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由得他们这么想,明大学士乃三朝元老,两朝帝师,他的门生子弟遍布整个大晁国,向来隐居不出,直到几年前皇帝陛下还亲自去
请他出仕,指导东宫太子,但是他推辞了,他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垂垂老矣,不管事,也管不了了,但是皇上仍旧请他推荐人才,这才回了宫。
人人都在观望他不知道会推荐什么人才进宫协助太子,他却悄无消息多年,皇上没敢催,他老人家也当没这回事。
这是比耐心呢。
连皇上都敢拒绝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中有几人,年少时曾远远听过明大学士讲课,明大学士的课是这么好听的吗?地位不够,才学不足,就算挤破头也进不去课堂,花了这么多钱,百般动用人情,也就只有听一堂课的缘分,但已是受益良多,足用半生。
因此,瑞瑞不安了。
因几分人情而来,怕是来错了。
“今天请诸位过来,事情的原委两方家中下人想必都在路上告知了诸位大人,所以我也不再重复,只是请各位大爷做公平的人证。”闻巽拱手作揖,便让一元捧上一只干净的碗,放在事先摆好的长凳上。
微生老夫人怕闻巽弄鬼,也让她的人备了一只碗,因此长凳上放了两个碗。
“姑娘,你怕疼吗?要是怕,香淳替姑娘去扎针。”香淳义愤填膺,悄悄的对着纂儿说道。
“这种针没法儿替的,我不怕疼,当蚊子咬就是了。”就算把指头扎满针才能摆月兑这家人,她都愿意。
对于自己无法代替姑娘扎针,香淳表情遗憾。
纂儿和微生老夫人各自上前,滴了两滴血在两个碗中。
几个请来的证人都看着碗,结果两滴血只是在碗中晃荡,根本无法融合在一起。
微生老夫人难以置信的尖声叫道:“我不信、我不信!这其中一定有鬼!”
纂儿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不再觉得呼吸困难,可是缓过情绪后,她不禁感到困惑,为什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