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听到他煞有介事,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向容玄忍俊不住噗哺一声,素手捣着巴掌大的小脸,笑得前俯后仰。
“什么我会死?哈哈哈哈哈……”她笑得眼角都泌出泪水了,“说得好像……好像致翰杀了我一样。”
她笑得情难自禁,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她一起当成听到了个笑话纵声大笑,但他亲眼见过她的死状,一闭上眼就历历在目,他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你。”黎相谷拉下她的手,按掉她眼周的泪液,“但我知道,你那个追求者无法保护你,只有我可以。”
“用什么保护我?”他不仅是音乐家,还是有妄想症的音乐家吧?“用这双弹琴的手吗?不不不,”她用力摇头,“这双手若有损伤,那干脆还是让我去死一死好了。”
当笑话般说完,她又是笑得难以自制。
早该猜到她不会相信的。
黎相谷低叹了口气。
那可以扣住她半颗脑袋的大手将她的下巴整个托起来,有了早上的经验,她急忙后退想月兑离他的控制,他却是按住她的纤肩,不让她退后。
“我警告你喔,你再骚扰我,就不只是咬舌头而已,我还会把你的俊脸揍得面目全非喔。”她举起发痒的拳头,显示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下得了手,你就揍吧。”
“啊?”她是要揍脸耶!
“疼痛可以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还有我仍活着的事实。”证明一切都不是梦。
向容玄深深蹙起一双秀眉。
“你说得好像你死过一遍的样子。”
“你猜得没错。”
“拜托!”她对这个什么死亡游戏玩得累了。“大音乐家、大钢琴家、大小提琴家……不要整我这个市井小民好吗?我肚子饿了,我要跟我朋友去吃晚餐,我约好的了,我可不想食言而肥。”
她放在房中的手机不知响多久了,恐怕邵致翰心里很着急,担心她怎么会不接电话。
“要去哪吃饭?”
“谁知道。”她耸了下肩,“附近餐馆吧,我现在失业中,一切要从简。”说完,她又不忘补一句,“你不会跟着来吧?”
“你觉得我很有闲情逸致吗?”
“没有就好。”她大松了口气,“我要走了,不管你要找助理还是新娘,去找别人吧,我是不能给你幸福的。”
她一直都是个跟幸福无缘的人,她不想害到他。
“因为……”你伤了手、伤了膝盖,父母又双亡的关系吗?
“你想说什么?”干嘛欲言又止的?
黎相谷想,他真的是太急了吧?
所以她用那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望着他,对他说的事实全都当成笑话。
他必须稍微缓一缓步调,反正她跟邵致翰在一起,是将近一个月后的事,离凶手行凶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应该还有余裕,不用太过着急,免得将她吓跑了。
“去吧。”他移开挡门的身躯。“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吧。”
“我马上走。”临走前,她还不忘将伴手礼塞到他手中。“以后请敦亲睦邻啊。”说完,向容玄脚底抹油,赶快溜。
回房的向容玄立刻回拨电话给了邵致翰,借口说她刚才肚子痛,蹲厕所蹲很久,请他在楼下再稍等一下,她十分钟后就下去。
邵致翰一如以往温文如玉的态度,淡淡地说着没关系,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但听得出些许紧张。
挂了电话,向容玄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大头贴。
邵致翰的相貌算斯文,不过双眼太过炯炯有神,有时会让她觉得有些许压迫感,除此以外,他追求得虽热切,但不会过于霸道讨人厌,更不像黎相谷,不顾他人意愿就把人亲下去,真想直接把他抓到警察局。
但她没有爱上邵致翰。
她喜欢他,因为他是个好人,但那不是爱情,她也不要爱情,她害怕当她深深的爱上一个人时,最后会以惨痛的代价失去。
她的人生已经失去太多,她无法再次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向容玄一离开,黎相谷立刻拨电话给在楼下等待的毕管家。
“她等一下会跟邵致翰去吃饭,跟踪他们。”
一向沉稳不会多问的毕管家应允,便收线。
毕管家虽是黎相谷定居台湾后,才进入阳明山的别墅工作,但心性耿直,亦忠心,即便他觉得主人突然间变得很莫名其妙,除了音乐以外,不太搭理其他事情的他,突然对个女孩起了莫大的兴趣,以房租五倍价接收了隔壁的套房,他还是照着他的要求,不说多余的话,不问多余的问题,躲在大门外的阴暗处,等着向容玄出门。
向容玄一身T恤加牛仔裤的轻松打扮,与在大楼管理处的邵致翰会合。毕管家下意识将对方与他亲爱的老板做了比较,没一秒钟的时间便嘴角得意上扬。
还是他的老板比较帅。
向容玄下了楼,看到在大厅等候的邵致翰,不知为何,心头剧烈狂跳起来。
她竟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在浏览陈列架上DM的邵致翰察觉到向容玄的到来,抬头扬手,朝她微笑。
温煦的笑意一如往常,向容玄心头那股没来由的恐惧虽然消失了大半,但却是下意识的不想离他太近。
她是怎么了?
向容玄满心不解。
“晚上想吃什么?”邵致翰走来她身边。
他一接近,向容玄就忍不住想要后退。
“嗯……”为掩饰她还真的后退半步的举动,她假装思考,其实纷乱的脑子让她根本无心在此。
都是认识多时的朋友,而且也是认真考虑要交往的男朋友候选人,人家又没怎样,她干嘛莫名其妙不想跟人家接近?
莫非……是因为黎相谷出现的关系?
肯定是因为他一直跟她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的心湖起了波澜,坚定的心思动摇,也许是因此对邵致翰产生愧疚,才会想与他保持距离?
若这样的话,她可就是个没良心的大坏蛋了!
于是她深吸口气,压抑那莫名而起的惧怕感,笑笑道,“不然就……就去后面面店吃面吧。”
“好啊。”邵致翰没有任何异议的附和,即便他心里想的是——那家面店有够难吃,但他是追求者,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两人来到后巷一家面店吃晚餐,点了一碗米粉汤跟阳春面,还切了一些卤味小菜,挑了一个可以看清楚电视的好位子,两人便坐定位,等餐食送上来。“今天工作得怎样?”邵致翰关心的问。
向容玄耸了下肩,“辞职了。”
“为什么?”邵致翰有些诧异。
这个工作他很清楚向容玄有多期待,毕竟黎相谷是她崇拜多年的偶像,获得录取的时候,她高兴得像中了乐透头奖一样,怎么会突然辞职?
“嗯……”她抿了下唇,斟酌说法,“工作内容不是我做得来的。”
“再找下一个,别灰心。”邵致翰拍拍她的肩头。
忽然,邵致翰打了个冷颤,感觉好像有谁正用凶狠的视线瞪着他。
他循着感觉而去,发现在靠近门口处,坐着一个中年人,以及一个被中年人身躯所挡住,看不到面容的年轻人,两人都拿着筷子貌似在研究,不像谁刚瞪了他一眼。
是他太敏感了吗?
“怎么了?”向容玄注意到他的视线怪怪的。
“没有。”总不好说是自己神经过敏。“可能是冷气有点冷。”
“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我还想说老板忘了开风扇,有点闷呢。”
面店老板都将冷气调在二十八度,搭配风扇节能省电,向容玄本想自动拉起风扇的吊环,但听邵致翰说他会冷,只好作罢。
“没关系,你开啊。”他其实也觉得有些闷。
“不了,万一感冒加重就不好了。”
小小的斗室,交谈声很容易被其他桌的人听见,毕管家偷觑身旁的主人一眼,果然看到他面色阴晴不定,因向容玄对邵致翰的温言暖语,挑起了醋意。
“啪”的一声,筷子断了。
“老板,小心别伤了手。”毕管家殷切叮咛。
物品清脆的折断声在空气中传荡开来,向容玄一时好奇,循声望去,一眼,她便看到了毕管家。
而躲在毕管家旁边的,不就是黎相谷吗?
她吃惊的瞪大眼,暗暗诅咒那个食言却还不见肥的可恶浑球。
毕管家发现他们的“跟踪”被女主角察觉了,不过显而易见的,黎相谷也没打算要遮遮掩掩,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领着他进面店,还点了一碗红油炒手。
“怎么了?”黎相谷发现向容玄也盯着那一桌看,不免好奇。
“没事。”向容玄决定把那两个人先当空气,等等再来开堂审问。
黎相谷到底在干什么?
堂堂一个国际知名音乐家,竟然干起跟踪这种勾当,而且技巧还这么拙劣,不如花钱去请侦探还实际一点。
奇怪的是,既然他技巧这么差,那他之前跟踪她,打探她的住处时,她怎么都没发现?
还是以前是请人跟踪,现在是自己来?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不希望这个人离她太近,她知道她的心还是对他俘动着,多年的崇拜情结,不会因为他的一些不好事迹就烟消云散。
她根本是个脑粉啊!
既然她还是没法真正的讨厌他,那就做点让他讨厌的事,让他厌恶她,自己主动离开吧。
“你知道有个音乐家叫黎相谷吗?”
“黎相谷?”邵致翰很是纳闷她干嘛这么问,“不是你刚辞掉的工作的老板吗?”
“对啊,”向容玄点点头,“我辞职的真正原因是,去那边之后,才发现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邵致翰故意让语气添了点酸味。
“没想象中的好。”
第二双疾子又被折断了。
“老板!”毕管家急了,真怕黎相谷弄伤了自己的手,下个月在纽约的演奏会怎么办?票都售光了耶。
于是他当机立断,将筷桶放到另外一张空桌上去。
老板端了面上来,毕管家还故意先将样子在红油炒手上头搅了两下,沾上酱汁之后才交给黎相谷,免得他一火,又折断了一双。
黎相谷吃了一颗馄饨之后觉得味道普普,不够酸也不够辣,难怪都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整间店也才他跟向容玄两桌客人。
“怎么个不好?”原本还怕半路杀出情敌的邵致翰一脸放松的笑,“你不是说你最喜欢音乐艺术家了。”
“但他不是艺术家,他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