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的说书先生数月来都不讲“白蛇传”、“天仙配”等民间流传已久的话本子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讲起永乐长公主回宫前跌宕起伏的故事和身世之谜,这故事因为十分激励人心,因此听客渐多,到最后专程上茶楼听故事的客人比去喝茶品茗的多,茶楼还因此生意火红,那说书先生也发了大财。其他说书先生眼见永乐长公主的故事大受欢迎便纷纷跟进,一个个都换成了讲永乐长公主在民间发家致富后又被迎回皇宫的故事。
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话说当年深受皇上宠爱的梅妃怀了龙种,国师观看天象说那胎儿着实不凡,不是个普通人,她因此深信一定是个男胎,且是个会继承大宁大业的男胎。
后宫斗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层出不穷,为了保护月复中胎儿能平安生下来,临盆前三个月,梅妃带着浩浩荡荡一群贴身宫女与侍从远到渠州华贵县的甘泉别馆养胎。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竟生下了女婴,打击之下她心一横,夺走了同日生产的厨娘之子,丢弃了亲生女儿且杀了厨娘灭口。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皇后的掌握之中,连那接生的稳婆也是皇后的人,身为后宫之主,她怎么会放心让宫里的嫔妃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待产?那可是龙脉,无论好坏,她这个皇后都需要负上责任,她得确保皇上的血脉不出一点差错。
因此,皇后遣了身边一个心月复嬷嬷在别馆里监视梅妃的一举一动,梅妃如何女婴换男婴又杀人灭口,皇后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皇后让那嬷嬷留在渠州暗中关注女婴,而同时,梅妃也抱着她的“儿子”回京了,皇上不疑有他,见到儿子,龙心大悦升了梅妃位分,梅妃成了梅贵妃,皇子取名李湛,照顺位来排是二皇子,皇长子则是皇后所出的李凌,也就是如今的大宁天子。
时光飞逝匆匆十多年过去了,李湛长大成人,而梅贵妃也因为皇上禅位成了太上皇,她则成了梅太妃。
梅太妃的野心越来越大,她不甘于只做太妃,她要做太后,她和大金及背后的娘家家族达成了共识,要拱李湛上位,取李凌而代之。
若是她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后原是不打算动梅太妃和李湛一根指头的,奈何他们太自不量力又太嚣张了,太上皇重病,他们还明着和金国勾结,令太上皇后忍无可忍,决定把李湛的身世揭穿,要一棒子打得他们母子无翻身之日。
偏偏这时,那留在渠州的嬷嬷染了急病饼世,没来得及留下当年那女婴的下落,只知道人在白阳县,身上与梅太妃一样有梅花胎记。
于是,皇上派了皇后娘娘的胞兄去到渠州明查暗访,要找回流落在外的皇家长公主,人是找到了,也发生了一系列风花雪月的事,那流落在外的长公主非但靠自己的长才发了家,还与年轻有为又俊俏的国舅爷谈起了恋爱,且成了亲。皇上公开了此事后,将她迎回宫中,按照长幼之序,将身分地位原是长公主的她,册封为永乐长公主。
如此一来,长乐长公主李歆瑶的品阶矮了她一级,且她是梅太妃所出,梅太妃乃是贵妃的位分,长乐长公主是贤太妃所出,贤太妃之前不过就是个妃罢了,怎么也不能跟梅太妃相提并论。
虽然永乐长公主和梅太妃母女相认了,可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梅太妃当年所犯的错却是无可饶恕,皇上下旨削去封号、绞去青丝,将她送到了静安寺出家,永世不得踏出寺门。
至于李湛与大金勾结的证据确凿,依谋逆罪削去爵位封号并摘除宗籍,贬到苦寒的幽州做苦工,永世不得离开幽州。
以为故事就这样完结了吗?才没有哩。
永乐长公主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说起她与双胞胎的渊源那可深了,她的养父母就生了两对双胞胎、一对龙凤胎,而她的夫君本身亦是龙凤胎,如今她又为夫家添了一对双胞胎,可说是受尽了夫家的宠爱。
故事这样总该完了吧?并没有。
如果仅止于此,又怎能风靡京城各大茶馆呢?说书先生那张亮堂堂的嘴,把后来的故事也说得十分到位。永乐长公主指导农民种出的棉花填到衣服和被子里,那保暖程度可是直逼动物皮毛,且又物美价廉,这种棉花、挑棉花种子的技术是别国没有的,如今将棉衣棉被贸易到邻国成了大宁国库的重要收入,更别说那曲辕犁了,让农民事半功倍,大大增加了庄稼的收成。
大宁没有女子为官的前例,若永乐长公主是男子,皇上保不定会让她当司农卿哩。
说巧不巧,这一日风和日丽,楼伸云又在宣政殿前的玉阶与安松春遇上了。
安松春一瞥见楼伸云的身影就极力闪避,楼伸云哪容许他躲,立即老当益壮、健步如飞地咚咚咚连上三层台阶,一把揪住了安松春,声如洪钟地笑道——
“安相,你孙媳妇儿给你添了个孙女是吧?我孙媳妇儿,就是堂堂永乐长公主你知道吧?给我添了两个男孙——两个啊!”那个“两”字,还加重了语气。
如今他才明白皇上是用心良苦,早早把福星指给了他家,他还不明就里怨怪皇上,差点就成了老糊涂。现在,他天天都是神采奕奕、眉飞色舞,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等着看曾孙长大娶亲,再也别无所求了。
“听到了,听到了。”安松春僵笑。“楼老真是好福气,行了吧?”
南康郡主又如何?郡主又怎么比得过长公主?且那长公主又不知道哪来的怪本领,居然能种出棉花来,如今朝野上下都吹捧着楼伸云这死老头,让他恨得牙痒痒又莫可奈何。
“孙女儿嫁给了皇上,孙儿娶了长公主。”楼伸云满意的顺着长须,笑呵呵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好福气,呵呵呵呵呵。”
楼伸云扬长而去,留下霜打茄子似的安松春垂头丧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