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一，走喽！”钱珼珼整理好球具置物箱，朝民宿内喊了声。
“我来拿。”白芷药大步走来，一手接过置物箱背带。
“不错喔，阿一有进步，愈来愈有眼色，勤劳又体贴的男人最帅了！”她笑了笑，朝他肩膀用力拍了一下。
他腼腆地模了模鼻子，他还是不习惯地球上女人与男人这种嬉闹亲近的动作。
背着置物箱，两人朝沙滩走去。
由于有三天连假，民宿迎来一批大学生入住，男女一共五个人，而且如钱珼珼预料，青春的都比较持久，照惯例玩到晚上十点钟才停，所以她只能和白芷药在这夜晚时分去收球具。
“阿一，说起来我那次捡到你也是这样的情况。”钱珼珼突然说道。
“是吗？”白芷药的目光掠过夜晚的海，什么都看不见，就如同他的家乡洛水国一样，再也见不到。
“对啊，大概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我一样到沙滩上收好球具准备回去，走着走着就看见海浪好像把什么东西打上岸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尸体，差点没吓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问过她捡到他的情形。
白芷药笑了笑，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很害怕，但也担心要是人还有得救，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只好壮着胆子上前，结果就看到你浑身湿透、失去意识地躺在那里。”钱珼珼觑了他一眼，想到当初自己把他当成尸体，忍不住笑了。
“还好你没把我丢着不管，否则我真的要变成尸体了。”他调侃道。
“所以啊，我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对不对？”她拍了拍他身上的背带又道：“话说回来，最大的功臣可是这个置物箱，好险我当时带着它来收球具，否则真不知道怎么把你带回去。”
白芷药笑了笑，说道：“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让你一个女孩子拉着我回去，真是辛苦你了，这份恩情的确无以为报。”
钱珼珼扬起小巧的下巴。“真的，我看你不如以身相许吧。”
他的眉头挑了一下。
“喂，你别误会喔，我说的是卖身给民宿当劳工还债，懂不懂？”她小脸微赧，怎么自从上次他从王小宏手里救了她之后，她每次跟他说话都会不知不觉歪楼。
“嗯。”白芷药好笑地瞅了她一眼。
两人边聊着走到了大学生玩球的地方，分工合作，很快就将球具收好。
白芷药自动将背带往肩上一挂，与钱珼珼沿着岸边漫步。
“这里的海白天来看很漂亮，蓝蓝的，海水很清澈。”
“嗯，我晨跑时都能见到大海的风景。”
“你挺厉害的，自从身体好了之后，每天都坚持跑步，改天我也来跑吧，好久没运动了，最近吃了不少药膳，体重开始飙升，太可怕了。”钱珼珼瞪了罪魁祸首一眼，他的手艺干么这么好。
“其实你和欣姨都应该多运动，你们本来就有贫血，加上住在靠海的地方，时常吹风，身体会比较寒，多运动能强身健体排汗排毒，再配合我的药膳，就能改善头晕、体虚、感冒、手脚冰冷的毛病。”每次只要提到和医有关的事，白芷药就不白觉一脸认真严肃。
“阿一，我发现你失忆前个性应该像个老头子，严谨又无趣，明明年纪轻轻，还长得那么清秀……”她有感而发，自从阿一接触中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感觉他身上偶尔会散发出一种威势。
他嘴角一抽，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家说他像老头子，他咳了声，“我看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晨跑吧。”
“好吧，最近刚好是民宿淡季，可以试试看，但我不知道我跑不跑得了喔，大学毕业后很久没有运动了，现在年纪大又忙着民宿，更没注意运动，我的体力可能很差。”
“才几岁就说自己年纪大。”白芷药摇摇头。
“女人老得快，好吗！”钱珼珼义正辞严地反驳，“不过你可别小看我，我从小在海里长大，要是在水里，你一定赢不了我。”
“喔，你水性很好？”他的眉头挑得老高，身为驰海队的人居然被看扁了。
“当然，好得不得了！”她一脸骄傲，“其实说在海里长大是真的，小时候我爸常带我在海边玩，听了你可别吓到，我可是不到五岁就会游泳了，我爸还教我潜水，只不过……总之，我的水性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我还想去考潜水教练执照，这样我就可以安排潜水的行程，收入又可以再多一笔了。”
“不知道你父亲……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抱歉。”白芷药早就觉得奇怪了，他一直没见过民宿的男主人，而且她们母女俩也很少提到。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爸以前是渔船的船长，不过有次他出海后就没再回来了，同船的人也都没有回来……父亲离开后，我的同学不懂事，常常取笑我是没爸爸的小孩，不过我和我妈都相信我爸一定没事，他可能只是回不来。”钱珼珼有些出神地望着漆黑的海，不知道父亲过得好吗？
“嗯，你父亲一定没事的，或许他不小心漂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被谁救了也不一定。”也许她父亲和他经历了一样的遭遇，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几个结拜兄弟，现今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没事啦，咳咳……你也别多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会愈来愈好的，反正你就在民宿安心地住下，说不定哪天你的记忆突然就恢复了。”她咧嘴一笑安慰道。
阿一说的简直就是他自身翻版，唉，她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害得阿一触景伤情，毕竟失忆就像全世界不认识任何一人，那种被抛弃的孤独真的比她还可怜。
白芷药恬淡一笑，她真是个善良的女孩，不只救了他、收留他，还处处顾虑他的心情。
觉得气氛有点沉重，钱珼珼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怕不怕水啊？会游泳吗？不会我可以教你喔。”
“呵，游泳我应该没问题，不过这里的海边随时都可以下水吗？要不要门票？”白芷药很久没下水好好畅游，他倒是想在晨跑结束、还没什么游客的时候游上几趟，好好享受。
“你真的会吗？这可是大海，不是一般溪水小河。”她见过太多自称游泳高手的游客在这里惨遭滑铁卢，喝水喝到饱。
“我想我当初没有淹死，或许游泳技术还不错。”他说得自信，其实身为无限海域的男人，大概没有不会游泳的，差别只是好坏程度罢了，而驰海队的几个兄弟更是佼佼者。
“那好，其实我有个秘密海域，连在地人都不知道的，我都是在那里游泳练潜水，那里非常漂亮，离岸边不远也没什么危险暗流，最重要的是没有游客打扰，改天找个时间带你去，对了！我看到时你干脆一起来考潜水教练好了，民宿要是开放这个行程，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钱珼珼已经把赚钱脑筋动到他身上了，看来她真该颁发个最佳员工给他。
“好。”白芷药好笑地瞧着三句不离赚钱话题的钱珼珼。
两人往民宿的方向走去，一边天南地北随意闲聊。
就在快要走到马路前一段路，钱珼珼突然听见微弱的救命喊声。
“阿一，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
“嗄？没有吗？不可能啊，我明明……你不会是听见了故意装没听见想吓我吧？”钱珼珼仔细听了下，适才断断续续的救命声不见了，只听得见海浪拍打声，她下意识横瞪他一眼。
白芷药一脸无辜，这才定神一听，“救命声？”
“是吧，真的有人在喊救命！”她停下脚步安静感受声音来源，过了会儿，她手指朝他们对角方向指了指，“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快，我们过去！”
见她迈开脚步朝沙滩的另一头跑去，他急忙跟上，提醒道：“你小心点！”
逐渐接近声音来源，远远望去能瞧见两道人影。
其中一个躺在沙滩上，另一个应该是个年轻女人，她带着一丝慌乱的哭腔不停喊着救命，接着又像在打电话说什么。
霍清岚接下“霍氏风险投资公司”总经理一职满一年，这一年来她战战兢兢，虽然顶着外国大学经济学硕士的傲人学历，但她是个女人，而且长得清丽纤细，在公司元老眼里，她根本不适任这种需要有远见眼光、果断决策、谈判能力的要职，自然高举反对旗，不过她用她精准的眼光与实力证明了她足以胜任，更为以后成为公司继承人打下基础。
一年前的今天，她在祖父霍昭尔的支持鼓励下接任，为了小小的庆祝一下，她和祖父到公司投资的饭店住宿兼旅游，爷孙俩吃过晚餐后，来海边沙滩散散步。
不料年纪大又患有高血压的霍昭尔突然昏倒，霍清岚慌了手脚，虽然打过119,但她不知道祖父能不能撑到救护车到来……
钱珼珼一跑近，看女人一脸焦急地抱着老人，马上开口道：“你好，这位小姐你别紧张，发生什么事了？老人家是跌倒昏迷吗？阿一是很厉害的医生，先让他看看吧，对了，你叫救护车了吗？”
霍清岚下意识回道：“嗯，我刚才打过电话了，不过好像没办法马上赶来……”她的目光转向白芷药，倏地一亮，“你是医师？请你快点帮我爷爷看看！”
“阿一，你帮帮她吧。”钱珼珼扭过头，求援的目光瞧着因为拖着置物箱晚来几步的白芷药，没想到真的有人出事了，她暗自祈祷他的医术能帮上忙。
“嗯，他怎么了？我是医生，让我看看。”白芷药赶忙放下置物箱上前，乍见一名清丽女子眼眶含泪，我见犹怜，不过看惯生死的他倒没太多波动。
“拜托你，救救我爷爷……拜托你……”霍清岚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他不放。
“你冷静点，先放开我，这样我没办法替他检查。”白芷药眉头蹙了蹙，淡淡的声音带着一股严厉。
霍清岚急忙松开手道歉，“对不起……爷爷突然说他心脏痛、胸闷，然后就昏迷了……”她紧张地瞅着替祖父检查的他，不禁暗忖，他看起来很年轻，真的能帮到爷爷吗？
“嗯。”白芷应低应一声，探手在霍昭尔身上模着。
见他真的像医师在做检查，霍清岚终于冷静下来，她拨了拨散落的发丝，苍白的小脸恢复了点血色，“那个……谢谢你们的帮忙。”
“不用客气，助人为快乐之本嘛。”钱珼珼笑了笑，仔细一瞧，她长得还真漂亮，白白净净的，气质很是清雅。
白芷药检查之后，确定霍昭尔应该是这个世界说的心肌保塞，这要归功于这些日子他一有空就抱着医书看，把地球上大小病痛与洛水国的病理对照，倒也理解迅速。
霍清岚见白芷药拉开祖父的左手，用他那如同钢琴家的白皙修长手指不断捏压祖父腋下接近左胸处，过了一会儿，她惊喜地发现祖父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唉，真是年纪大了，别担心。”霍昭尔叹口气，在孙女的搀扶下坐起身，有着皱纹的大手轻抚着受到惊吓的孙女。
“我只是暂时让他恢复清醒，老先生的心脏有问题，等到了医院要好好检查。”白芷药起身拍了拍裤子沾上的沙子。
听到陌生的嗓音，霍昭尔的视线挪移，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爷爷，他是医师，是他们救你的。”霍清岚轻声解释，望向两人的目光充满感谢。
“原来如此……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姓霍，不知先生贵姓？我和孙女就住在前面那间饭店，请你一定要留下联络方式，让我们好好感谢你。”霍昭尔郑重地道谢，更是暗自惊异，这年轻人的医术肯定非凡，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要是没有医疗器材，一般医师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清醒过来，像这种人他自是愿意好好结交。
“不必了，小事而已。”白芷药的确不当一回事。
“这怎么行！老头子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就算你大度不求回报，也不要拒绝老头子的谢意，我可是会憋在心里到死都不痛快的。”霍昭尔偏头朝孙女交代道：“清岚，快点记下先生的电话。”
“对，请你们一定要给我们机会答谢你们。”霍清岚认真地道，她同样万分感谢，也对这位年轻医师有着一丝好奇。
白芷药无奈瞥了眼在一旁乐呵呵傻笑的钱珼珼，“她是民宿的主人，我现在住在那里，你们就直接找她吧。”
“霍先生、霍小姐，阿一现在住在我们海天民宿，民宿过条街就到了，欢迎你们有空来玩啊，这上面有地址电话，很好找的。”钱珼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名片递给霍清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