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烛光下,莫亮珍眼中全是曾子昂的轮廓,笼罩她的也全是他的气息。
她任由他不停地抚模,不停地索取,几次想喊停、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紧地扣在身下,狠狼地要了几回才罢休。
躺在他怀里,她仍喘着,一抬头就瞧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阵专注地盯着自己,被他这样注视着,只觉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她开口,“明日登圣峰,您可都准备好了?”为了避免太后母子起疑,他去圣峰只能带着刘琼前往,她自然被留下,而他离宫在即,她忧心他此去的安危。
曾子昂眼中闪着爱恋的笑意,爱极了她欢爱过后那异常绯红的肤色。他安抚道:“不用替朕担心,朕不会有事的。”
“可事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朕反倒担心你待在宫里会受到太后刁难。”他不忧虑自己,忧虑的是她。
“太后这几日的心思都在布置圣峰杀手上,哪里会顾及我。再说,臣妾一个无宠的,她现在是一眼也不愿意浪费来瞧臣妾,不过这回您若败了,让她重新大权在握,必会报当年臣妾的爹对不起她的事,不只臣妾惨,连祖父、包括整个莫氏家族,大概都难逃毒手。”她叹道,他眸色深沉,信誓旦旦地道:“太后不会有机会伤害你或国相,甚至是无辜的莫氏族人,因为朕不允许。”
她笑了,“臣妾信您会平安回来的,因为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少谄媚朕,朕有件事想问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问起,这时倒是想起来,顺道问一问。”
看他严肃,她也收起笑脸,“您想问臣妾什么?”
“那日在别院咱俩落水,在水中时,你说了些奇怪的话,说你其实早该死了……”他才提起,便见她脸色已变得煞白,他立即改口道:“你若不想提便罢!”他没有勉强她的意思。
莫亮珍闭上眼睛,直到稳住心绪后才睁开眼,见他盯着自己,黑阵幽沉镇定,彷佛给了她安定的力量,让她徐徐开P说起——
“那年娘生辰,爹带着八岁的臣妾登船替娘庆生,咱们一家三口去游湖,娘抱着臣妾在船板上看风景,爹与船主在另一头闲聊,一切是如此的惬意美好,可不知何故,突然有人将臣妾与娘推落水。
“爹发现后立即跳下水救我们,可这时水中出现几个人朝我们杀过来,爹本来抱着臣妾的,后来他和娘都不见了,再后来,一把刀刺进了臣妾的身子里……”说到这,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曾子昂的神情逐渐凝重,他不知当年她如此惊险过,抱着她的手不禁收紧。
她缩在他怀中继续回忆道:“臣妾当时好痛,好痛,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水又不断呛进臣妾的喉昽,臣妾痛苦极了,在水中昏过去,待臣妾再度醒来,爹娘已逝,从此臣妾再无爹娘……所以臣妾说其实自己早该死的……”说到这,她已泪流满面。
不忍见她伤心痛苦,他后悔让她忆起这段往事了,只能安慰道:“别哭,你没了爹娘还有祖父,而今还有朕呢!”
她泪湿他的衣襟,“是啊,这些年幸亏有祖父陪着,未来还有陛下在身边,臣妾不孤单。”
“你能想通就好。”他替她抹去泪痕。
“不,臣妾不是想通,而是想不通,所以不想了。”她话中有话。
他顿时猜出她话中之意,沉吟了一下后问:“当年你爹娘分明是教人刺杀死的,可却对外说是意外溺毙,这中间是否有隐情?”
“是有隐情,当年大燕国势偏弱,外有强敌大禧与鸣陆两国虎视眈眈,内有几位权臣把持朝政,先皇怕臣妾的爹娘,也就是众人眼中的国相独子夫妇遭刺,会让燕都民心更加不安,于是要求祖父不提真相。”
他立即蹙起眉心,“朕记得当年你爹娘出事时,朕也十五岁了,当时国家虽有内忧外患,可也不至于要国相隐瞒你爹娘的死因来稳定民心,这事有蹊跷。”
“您也觉得有蹊跷是不?臣妾也这么认为,可祖父却说没问题,说咱们是大燕臣子,理当听从陛下的旨意,所以爹娘之死不能追究。”
“父皇明显在包庇什么……对了,你爹出事前曾进宫见过太后,朕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益王当日气呼呼地由太后的宫所里跑出来,撞见朕后破口大骂,说你爹对太后说话无理放肆,不久之后,你爹娘就出事了,你觉不觉得这事可能跟太后有关?”
莫亮珍登时激动起来,“没错,臣妾爹娘与太后的恩怨颇深,难保太后不会由爱生恨,做出这件事!”
“父皇在世时极宠太后,对太后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太后才能无视外男不得入宫的规矩召你爹进宫,甚至连太子之位也能要去,只是后来父皇发现益王荒唐无能,为了大燕的万里江山,这才不得已将其废黜,但父皇临死前仍要朕承诺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尤其是太后。
“父皇对她是用了真情的,可太后并非一心在父皇身上,所以当年之事,极有可能是父皇知情是太后所为,才命令国相不得追究。”
“臣妾怎么会没想到派人刺杀臣妾爹娘的是太后,也唯有如此,祖父才可能忍下丧亲之痛!”她愤然。
闻言,他承诺道:“这事你别急,待这次在圣峰解决益王后,太后自然也无法月兑罪,届时再一并审问太后这件事,朕定要还你与国相一个公道。”
她潸然泪下,“好,臣妾等您成功拿下益王归来,江山稳当,臣妾爹娘的仇也才好报!”
曾子昂三日前离宫,今日吕氏带着人进红焰宫拿人。
莫亮珍站在殿内,绿儿则害怕的躲在她身后。
莫亮珍缓缓开口,“母后这是怎么了,一早就到臣妾这来,不知有何教诲?”
吕氏冷笑,“哀家来清理后宫,像你这样目无尊上、烟视媚行的女子不配待在宫中,来人,将莫亮珍给哀家拿下!”
莫亮珍脸色未变,“臣妾再不受您待见也还是陛下的妃子,您要治臣妾得等陛下归来,由他来定夺。”
吕氏沉笑,盘算着这时间自己儿子应该已经成功杀了曾子昂,这大燕天下终于回到他们母子手中了。她掩不住兴奋,狂妄的道:“照你失宠的程度,他回来大概也不会管你的死活吧,更何况他根本回不来。”
莫亮珍脸色骤变,“母后胆敢诅咒陛下不能归!”虽说事前精兵铁骑已布置妥当,马松、闻鹤甚至是论远仪也都在他身边护驾,可天下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她不禁呼吸急促,内心是抑不住的忐忑,陛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怎么不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皇帝也是人,如何不会有意外?哀家身为大燕地位最高的女子,说这话足显忧国忧民,反倒是你莫亮珍,祸国殃民,连出生都不应该,而今你的死期终于到了,哀家等这日已许久。”
莫亮珍冷声问:“臣妾一个失宠的嫔妃对您有何威胁,要您非杀臣妾不可?莫非您对臣妾早有怨恨?”
“没错,哀家就是讨厌你,见不得你出现在眼前,你若死,便了却哀家一个心结,哀家未来的日子会更快活。”
她不再隐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母后如此恨臣妾,想必跟臣妾的爹娘有关吧。您恨臣妾的爹娘相爱,恨他们生下臣妾,所以您得不到的,就要毁之、灭之,因此杀了臣妾的爹娘。”
吕氏神情丕变,戟指怒目,“看来你真不想活了,敢对哀家说这些话!”
“臣妾不说,母后也会杀臣妾不是吗?臣妾只想知道真相,是您杀了臣妾的爹娘吗?”
吕氏怒形于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当年先皇有旨让你祖父不得追究,而今这事谁也休想再提!”吕氏这话形同告诉莫亮珍真相,她爹娘真为吕氏所杀。
莫亮珍怒不可抑,“最毒妇人心,您当时既已贵为皇后,何必为难臣妾的爹娘?您心胸未免太过狭窄!”
“住口,哀家不容他人辜负,你爹对哀家无情,哀家便要他付出代价,这才会进宫做先皇的女人,利用先皇的宠爱进行报复。哀家虽动不了备受先皇信任的莫负远,却能让你爹从此无法再施展抱负入仕为官,一辈子只能窝在家当个没出息的人。
“没想到他们夫妻却没因此不快活,几年后还生下了你,两人更加恩爱,哀家忍无可忍,最后一次问你爹可要休妻,可他严词拒绝。既然他不能如哀家的意,那这纠缠多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哀家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到地底去享天伦。
“可惜你命大,居然死里逃生,这之后还活得放肆张狂,过着哀家以前想过却不敢过的精采日子,你是哀家在这世上最后一个眼中钉,只要你死,我儿又做了皇帝,哀家此生就没有遗憾了。来人,将莫亮珍给哀家诛杀了!”
她一声令下,左右的侍卫立即朝莫亮珍亮刀。
莫亮珍充满愤怒,但此时曾子昂不在宫中,甚至生死未卜,谁也救不了她。
眼看她就要死在吕氏之手,一旁的绿儿突然大喊——“张起灰,还不出来!”
喊完后,张起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挡下侍卫的刀。他身手了得,两三下就逼退吕氏的人。
“你大胆,敢阻止哀家!”吕氏指着张起灰怒斥。
“卑职奉陛下旨意保护宝妃娘娘的安危,任何人不可伤害娘娘,请太后娘娘见谅。”张起灰恭敬但淡漠的道。
莫亮珍讶异,原来陛下临走前还安排了人保护她,而这张起灰平日个性腼腆,真看不出来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吕氏大怒,要斥退他,“皇帝已死,这宫中由哀家做主,你让开,哀家要杀了莫亮珍!”
张起灰沉下脸,“太后娘娘是如何得知陛下是否已死?您这话视同谋逆。”
吕氏已毫无顾忌,嚣张地道:“哀家就是谋逆,你小小一个侍卫又敢如何?”
“他不不敢如何,朕却能如何!”
莫亮珍听见这声音,瞬间惊喜不已的朝门口望去,果真看见曾子昂那挺拔的身影。他身后跟着一票朝臣,还有被人用手铐脚缭链着、模样极其狼狈的曾子言,这表示曾子言造反失败了。
“陛下!”她当即高兴的要冲上前去,但在众人不赞同的目光下又止住了脚步。她瞧见曾子昂身边站着刘琼,她过去便会破坏了那两人之间的和谐,众人并不高兴她这么做,可她不解,刘琼是曾子言的人,曾子言倒了,为何刘琼还能安稳站在皇帝身边?
她看刘琼的气色不好,过于苍白,毫无血色,而且她靠曾子昂极近,近似贴着他站……
曾子昂瞧她奔向自己的脚步停下,脸一沉,主动走上前去,只是靠着他的刘琼顿时无依,身子轻晃了一下,他及时发现,立刻回身扶稳她。
刘琼握着他的手感激得正要道谢,谁知他已手一拖,将她交给身旁的马松。
她登时露出了失望表情,但这表情很快就收起来,几乎没人见到。
曾子昂将刘琼交给马松后,即走向莫亮珍,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了莫亮珍的手,“朕回来了。”
莫亮珍点点头,“恭喜陛下平安回来!”因为她一直盯着刘琼与他之间,所以没漏见刘琼一闪而逝的失意,不禁在心中猜测着两人在圣峰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他深深看着她,一抹浅笑在嘴角流转,见她神色不定,以为她仍因吕氏的追杀而惊吓,遂温声说:“别担心,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
她这才拉回思绪,露出笑容,“嗯,您回来就好,臣妾没事了。”
瞧她神色恢复正常,他立刻转身朝吕氏望去。
面孔死白的吕氏正奔向曾子言,不敢置信的问:“儿啊,你怎会失败的?”
曾子言灰头土脸,身上多处刀伤,怒骂道:“都是刘琼那贱人害的!”
吕氏错愕地问:“刘琼如何害你?”
“原来她是曾子昂的人,是曾子昂派来咱们身边卧底的,却反被儿臣挑中,又送回去给曾子昂,结果曾子昂干脆将计就计让刘琼报假消息给咱们,这才使得曾子昂月兑困,儿臣反而中了曾子昂的埋伏而大败!”曾子言气急败坏的道。
莫亮珍惊讶的看向刘琼,已然明白为何曾子言被俘,她会没事,原来她真正的主子是曾子昂。
吕氏急问:“就算刘琼这贱人该死,害你埋伏失灵,那也还有来自各地亲王的援兵,那些援兵呢?”
“这……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臣写信给六个亲王,让他们派兵来诛杀曾子昂,这些人都回信跟儿臣说没问题的,但在圣峰上却一个人马也未见,儿臣后继无援,现下还感到莫名其妙。”至今他还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没半个援兵到。
“怎、怎会这样……”吕氏愣住,照理说这些人一听到曾子昂要撤他们的兵权,定会被逼造反,何以没有动作?
莫亮珍闻言冷笑,“益王写的那些信全在我手中,而亲王们收到的则是我替益王写的内容,里头都是照益王那荒唐性子所写的一些炫耀自身的事,他们见了只当废话一篇,而益王收到的回信也来自我的手笔,让益王误以为各地亲王们都会配合他起事。”
“你说什么?!”曾子言大惊,“不对,他们认得本王的字迹,怎么可能会让你给糊弄去,且他们的回信本王也确认过了,各自是他们的笔迹,这岂会有误?”他想不通。
“益王殿下有所不知啊,”站在曾子昂身后的王伟沉笑着上前一步,“宝妃娘娘有一项才能,能仿别人的字,您的字以及那几位远在边疆的亲王们的字迹,娘娘都能唯妙唯肖的仿出。”
曾子言听了傻住,吕氏也惊愕不已。他们母子隐忍多年,谋划了好久,终于动手了,以为能一举成功夺回大燕天下,不料竟是功败垂成,且是败在莫亮珍的手中。
众臣子也意外莫亮珍竟有此天分,还利用此绝技毁去太后与益王的谋逆计画,不禁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但即便如此,仍不能扭转大家对她失德叛逆的印象。
“莫亮珍,哀家铙不了你!”吕氏怒气冲天。
曾子昂怫然不悦,正要开口说什么,莫亮珍已道——“母后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瞧这都什么光景了,您还想杀我吗?”
吕氏噎着,神色十分难看,他们大势已去,自己再也无法逞太后之威了,她身子一晃,倒在曾子言身旁。
闻鹤上前沉声道:“太后与益王谋逆,意图于圣峰诛杀陛下,其罪当斩。”
论远仪接着说:“没错,陛下宽宏,先皇过世后并未驱离益王,让他仍留在燕都与太后享天年,他们母子却不知感恩,意欲谋逆,实在罪无可赦!”
闻讯后赶进宫的曾俊章哭泣道:“不,请陛下铙恕皇祖母与父王,俊章愿意代他二人受过!”
闻言,曾子昂神色严肃,“他二人犯的错,朕不会宽恕,但也不会迁怒于你,你退下吧。”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株连至他,让他谢恩离去。
可曾俊章哪里肯走,泪流满面,跪地伏首哭求,“请陛下念在母子之恩、手足之情别杀他们。”
曾子昂雏眉,“你若不走,朕连你一起问罪。”
莫亮珍见状连忙去扶起曾俊章,“太后与益王的罪是无法赦免的,你快回去吧。”她不忍他受牵连获罪,推着要他快离去。
曾俊章避开她,又跪回曾子昂面前,“俊章愿意代他们死,请陛下成全。”
“你以为朕会不舍杀你?”曾子昂眼角危险地细眯起来。
“俊章不敢这样想,只是不忍至亲获罪。”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朕要不是念在你生性宽厚,与他二人截然不同的分上,可不会铙过你,必斩草除根,而今朕让你活,你便活,他二人之事与你无关,益王死,你便是新的益王。”
曾俊章眼泪直流,“我不做益王,只要至亲活着。”
“既然你不想活,那就一起死吧。”曾子昂真正怒了。
吕氏急忙道:“不,陛下铙了俊章吧,他是好孩子,是哀家和他父王连累了他!”这个孙子是他们唯一的一根苗,若连孙子也保不住,他们便什么也没有了。
莫负远叹息道:“太后娘娘也会害怕失去这唯一的孙子,那您应该能体会老臣当年的椎心之痛吧?”方才太后对亮珍说出自己如何谋杀他儿子儿媳之事,众人虽未现身,但也都听见了。他一生忠君,先皇让他不追究,他便噤声沉默至今,但这丧子之痛却从来没有自他心中消失。
吕氏被这么一问,张了口却难堪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后才神色一正,挺起腰杆强撑说:“哀家此生好强,容不得半点挫折,当年遭弃是哀家此生最大的耻辱,所以哀家杀了你儿子、媳妇为自己出一口气,哀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悔,你也别以为哀家会认错!”
“你——”莫负远听见这不知悔改的话,不禁急怒攻心,一口气有些上不来。
莫亮珍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怒气填胸的朝吕氏道:“太后尽避执迷不悟,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您心胸狭隘、善妒残忍,实非可敬之人。”
如今众人看吕氏的目光除了气愤还多了鄙夷,身为后宫辈分最高的太后,已称国母,却是这般不堪的人物,让这种人母仪天下多年,众人觉得可耻。
吕氏一向高傲,何时曾被这么鄙视过?一瞬间惨白了脸孔。
“母后,是您让儿臣谋反的,儿臣不想死,不想死啊!”曾子言没用的痛哭起来。
立即有人摇头嗤声,“啧,难怪当年先皇要罢黜他太子之位,若真让他做了皇帝,凭他这德行,如何为君?”
“没错,先皇的脸都教他丢尽了。”
吕氏看曾子言不成材的样子,也自觉颜面无光,无地自容。
闻鹤再一次问:“臣等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后与益王?”
“陛下,请铙了皇祖母与父王啊!”曾俊章再求情,接着一颗头用力往地上叩去,登时血流如注,模样恐怖。
莫亮珍见了大惊,赶上前去,“世子这是做什么!”
曾俊章痛苦的说:“你说过……让我别掺和皇祖母和父王的事,但身为人孙、人子,又怎么避开?我唯有一死谢罪。”
“你这是……唉,陛下,能否……”莫亮珍于心不忍,终于向曾子昂求情。
“太后杀害你爹娘,这你能放过吗?”曾子昂肃容问她。
“我……”爹娘的仇自己如何放得下?可她又怎么忍心见曾俊章失去至亲莫负远出声,“亮珍,一念放下,万般自在,祖父已放下了,而你也不必执着,恨不过的,便抚平了吧。”得知真正的真相,是时候该放下过去了。
这席话立刻让莫亮珍湿濡了眼眶,祖父是让她放下,不要再陷入仇恨中。她点头,“亮珍明白了,这事就由陛下决断吧。”爹娘已死,即便杀了吕氏也挽回不了什么,然而曾俊彰年纪还小,她不想让他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曾子昂佩服的道:“国相的智慧与胸襟无人能及,朕与众臣都该以你为楷模。”他转身朝吕氏母子怒视过去,“哼,你二人做事狼绝,无情无义,却生了个好孩子!念在俊章的孝心以及国相的宽容,朕不杀你们,但你二人即刻起拔除封号与身分,眨为庶人,吕氏圈禁废宫,曾子言下狱囚禁。”
母子两人瘫子,这已是最恩典的下场了,否则真以谋逆论罪,除了死罪还是死罪,尤其吕氏当年还杀了国相的独子与儿媳,罪加一等,想特赦压根不可能。
曾俊章毕竟年纪小,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再加上之前叩首撞额,早已头昏脑胀,而今得知两人可以不死,喜极之后当场昏过去,曾子昂只得让王伟派人将他抬走,请御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