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新北市近郊的富人区别墅,住在这一区的住户,都算得上是有钱人,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
任宅搬来这里也有十多年了,任宅的爷爷在商场上是个风云人物。他早年丧妻,晚年儿子跟媳妇也因意外相继过世,偌大的别墅里,除了佣人林姨,就只有他跟孙女任欢相依为命,自然将孙女疼到心坎里。
这日,任老爷为了孙女任欢八岁生日,特地为她在自家经营的饭店举行生日派对,广邀政商朋友共襄盛举。
贵为今晚的寿星,一身可爱粉红圆裙,绑着公主头,头上还戴着小皇冠,犹如公主的任欢被爷爷抱起,她的小手搂住任老爷的脖子,亲昵地在任老爷的耳边不知说着什么,惹来他老人家哈哈大笑。
在场的宾客,谁会看出任老爷对孙女的疼爱跟呵护,真真是到了心坎里了。
任欢的小手被爷爷牵着,一起跟来参加她生日派对的宾客们道谢,礼物更是收不停,看着她收到礼物时笑得眼眉弯弯的可爱模样,跟那甜腻腻的童音,所有人都忍不住赞美她的漂亮。
任欢五官像任母,任母不但人美还很聪明,任父为了追这位他大学时期的学妹,可是花了很多苦心打败所有情敌,好不容易才将任母娶回家。
除了遗传了任母的美丽,任欢的脸上还有对可爱酒窝像任父,因为父母的优良基本,任欢长大了只怕要更美上几分。
今晚这个生日派对,不但是为了要庆祝任欢生日,任老爷的另一个用意是将任欢正式介绍给在场宾客,让所有人知道任欢是任家继承人,未来要接班他的事业。
任老爷与所有人寒暄过后,才松开手让等不及要去找同学玩的任欢,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任老爷弯腰宠爱地不知跟孙女说了什么,只见孙女乖巧地笑着点头,温柔地将孙女的皇冠扶好,拍拍她的头后转头交代林姨陪着她。
任欢被林姨拉着手,一离开爷爷的怀抱,马上就跑去找同学,一群小朋友在会场的角落活泼地又叫又笑,玩累了还一起吃点心。
“欢欢,妳有没有想好要许什么愿望?”坐在任欢旁边的女儿叫沈青青,所有小朋友里,沈青青跟任欢感情最好,沈青青吃了一口草莓蛋糕问。
“没有。”任欢手里拿着刚切好的披蕯,大口地吃着,红嘟嘟的小嘴塞得满满。
“怎么没有,我妈妈说切蛋糕时要许愿,妳赶快想。”沈青青的生日才刚过不久,她记得生日时要许愿。
“一定要吗?”任欢又吃了一口披蕯。
“当然要了,而且可以许三个生日愿望。”沈青青的鬼点子最多,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用手指比了个三。
“生日愿望会成真吗?”任欢眼睛瞪大了,一脸期待。
“当然会了。”沈青青当初许的愿望,在全家人的有心下,全都成真了,毕竟还小,不懂这是大人帮她做的,还以为是愿望自己成真了。”
“那我要许什么生日愿望?”任欢三岁时父母意外过世,任宅在那之后都没有帮任欢庆祝过生日,所以她不懂这些。
“什么都可以,而且小天使会帮妳达成生日愿望。”
“那我要怎么跟小天使说我的生日愿望?”
“等一下妳切蛋糕时,大声说出来就可以了。”
两个小女孩说完悄悄话,又继续嘻笑地吃着手上的点心,站在一旁的林姨则是欣慰小姐有一位这么窝心的朋友,还不忘等一下切蛋糕时要提醒老爷,让小姐可以许生日愿望。
半小时后,唱完生日快乐歌后,任老爷抱起孙女,宠爱地问:“欢欢要不要许生日愿望?”
“要,我要许三个愿望。”任欢开心地说。
“欢欢的第一个愿望是什么?”别说三个愿望,就算她想要成千上万个愿望,任老爷都会帮她达成。
“欢欢希望爷爷可以身体健康,不要离开欢欢。”任欢这愿望一说出,任老爷眼眶顿时转红,忍着鼻酸不发一语地看着孙女天真的小脸,恨不得将全世界都送到她的面前。
“欢欢的第二个愿望要许什么?”
“欢欢希望爸爸、妈妈在天上可以幸福,不要把欢欢忘了。”任欢的童言童语让本是在场的宾客们全都静默了。
任老爷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着,将孙女抱得更紧,想到过世的儿子跟媳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没有任何言语跟笔墨可以形容。
“爷爷,欢欢要许第三个愿望了。”任欢脸带笑的转头看爷爷。
“好,欢欢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纪老爷忍着心里的悲痛,眼神温柔宠爱地对着她说。
任欢开心的小脸左右望了望,好像在找什么,突然小脸露出笑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角落,大声的说:“欢欢长大后要当陆子均的新娘子。”
白白胖胖的小手指着在场的某个小男孩,所有目光也随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俊俏的小男孩一身西装笔挺,手拿着汽水,生气地瞪任欢。
他要娶的是自己追来的女生,他才不要娶她!
◎◎◎
从昨晚昏过去到清醒,已经有几个小时了,但躺在床上的任欢,从醒来后就不发一语地呆呆地望着房间的窗外,眼神空洞而无神。
她强忍心里的悲痛处理爷爷的后事,连着几天没吃没睡,最终体力不支昏过去。
再睁开眼,躺在房间床上的她希望这一切是梦,可她知道不是,爷爷这一次是真的离开她了。
那几天,医院几度发出病危痛知时,她守在病床前,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念头闪过,很想打电话给陆子均让他回来见爷爷最后一面,却因为没有勇气而作罢。
当爷爷咽下最后一口气,被医生宣判急救无效,盖上白布那一瞬间,她一个人趴在病床边,拉着爷爷的手放声大哭。
她知道爷爷放心不下她,这一年身体每况愈下,陆子均每次回来,他都是一再叮咛陆子均,要他好好照顾她。
可她也知道,陆子均对当年爷爷逼他娶她,心里一直存有介蒂,对照顾她这件事,他从来都是沉默以对,而这一次,爷爷再没能等到陆子均了。
顿失依靠的任欢,她知道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爷爷那样宠爱她,再也不会有人替她守住陆子均了。
那个男人从来都不属于她,从以前到现在,是她的痴心妄想才结的婚,也是她的纠缠让陆子均选择离开,现在爷爷走了,她不知道她跟他的婚姻是不是也快走到尽头了。
“小姐,中午了,我熬了粥妳要不要吃一点?”林姨敲门进房间问她。
林姨从年轻就在任宅帮佣,几十年过去了,从小姐父母过世到任老爷走了,这个家本有的欢笑跟人气也跟着消失,只留下小姐独自守着这个家,教人心酸。
任欢没回头,只是摇摇头,“林姨,我还不饿。”
“小姐,这么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
“我没事,妳让我一个人静静。”
“小姐……”
“我真的没事,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去,爷爷的后事还要我处理,公司我也不能不管,只是我现在真的没有胃口。”
“那我去热一杯牛女乃,妳多少喝一点?”
任欢还是摇头,“我喝不下。”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元气。
林姨还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让任欢一个人清静,叹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当任欢下床时,已经是午后,她下楼让司机送她去灵堂,却被林姨叫住。
“小姐,有妳的电话。”
“谁打来的?”
这几天,她不接受慰问,任何电话都由林姨帮她回谢。
“是陆子均先生。”林姨递上电话。
听到陆子均这三个字,任欢的身子不由得僵住,而后缓缓走了过去。
当她走进客厅,拿过电话靠近耳际,“喂,我是任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是陆子均。”
“我知道,有事吗?”
“任欢,爷爷的事我很遗憾。”陆子均的话说得客套、生疏。
任欢红着眼眶,不发一语。
“我这一两天会回台湾。”陆子均在电话这头说,他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想着在台湾的任欢心里的悲痛。
打这通电话之前,他曾想要怎么安慰她,毕竟是从小陪伴疼她到大的爷爷走了,这对任欢的打击肯定很大,听到她的声音,他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在任老爷重病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尽到任何心力,或在任欢身边陪她,那说再多的话都显得矫情,他说不出来。
任老爷走的消息他也是从家里口中得知,当下他立即订了机票要回台湾,这一两天忙完交接事宜后,美国这边就交给新上任的负责主管。
“没关系,你如果没空,不用特地回来。”任欢不勉强他,声音不大,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应该是哭了。
陆子均承认,他曾不谅解任老爷逼他娶任欢,但他身为晚辈,该负的责任他不会推托。
“任欢,好歹也是我从小叫到大的爷爷,我回去送他最后一程也不为过。”
“也对,你来送爷爷,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任欢闭上眼,眼角湿了一片,她知道爷爷一直都很欣赏陆子均,只是爷爷能逼陆子均娶她,却不能逼陆子均爱她,他跟她的夫妻关系冷淡,一直是爷爷心里的遗憾,他用了很多方式想要补偿陆子均,陆子均每一次都推拒。
那头在她说完后一阵沉默,而后陆子均再出声,“任欢,这次回去,除了送爷爷最后一程,也该坐下来谈一谈我们的事了。”
“你想谈什么?”任欢哽声说。
“我们离婚吧,这对妳跟我都好。”陆子均想过了,如果他之后要在台湾工作,那跟任欢的婚姻关系还是要早点作个了断,离婚不过是早晚的事,他提出来跟她提都没有两样。
这个婚姻,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要的,任欢也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当初任老爷提出这个要求来帮助陆家度过难关,为了公司,他接受了,也一直想回报任老爷的恩情。但一事归一事,这一年来他思考了很多,任老爷生前一直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任欢,但照顾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要以夫妻的关系才可以。
从陆子均口中一字一字说出这些字,任欢的心也跟着一次一次的钝痛,果然他还是开口了,离婚这件事应该是他从结婚那天开始就想要的,只是碍于爷爷,所以他不能提出。
现在爷爷走了,他怎么可能还想守住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他怎么会不想离婚,他不爱她,现在传言他跟前女友密切往来,她的存在跟婚姻,对他而言肯定是个麻烦,离婚再好不过了。
“好。”任欢想说不要,她想说可不可以晚一点再离婚,不要现在就谈这件事,但她却平静地说好。
“对,我会离婚,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任欢的手抖得太严重,她只好捉住窗边的窗帘,然后红着眼眶,闭上眼睛轻轻的说:“我要一个孩子。”
如果她留不住这个男人,留不住这个婚姻,那她想要有一个孩子陪她,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孩子,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