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卫容骏而言,看似可怕的外伤根本不及体内的寒毒吓人,养个一日也就够了,不过,他还是摆出伤势严重的姿态,毕竟是读书人,一点小伤也要费心养好。
“福恩寺的事肯定是燕王所为。”楚昭时气愤难平的道。
“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吗?”当余芝晴提出上福恩寺谢天还愿,他就已经猜到燕王将有所行动,不过卫容骏相信燕王不可能在自个儿的地盘上闹事,倒也没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他们拒绝不了余芝晴的请求,只能见机行事,而事情也确实发生了,没想到的是阵仗有点小,像是闹着玩的。
“我们只抓了几个小混混,送到晋阳城的牢房,过些日子就放出来了。”这才是楚昭昀生气的原因,吃了亏,却一点把柄也没抓到,就好像被人蒙着头打了一顿,没瞧见对方是谁,这笔帐只能自认倒霉。
“这是人家的地盘,吃亏也要认了。”自从亮了相,卫容骏就猜到燕王不会不闻不问,可是要如何过问,这就要费点心思了。他很期待燕王出手,却没想到他如此谨慎,教人找不着借口将矛头对准他。
看样子,燕王真的很怕皇上寻到借口调动幽州的军队进入燕州,这是为何?难道燕州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燕王究竟何意?”
“他应该是想打探我的身手。”
怔楞了下,楚昭昀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件事目标是你?”
“遇到这样的事,余芝晴不藏在你这位哥哥身后,而是不断将我挡在前面,你说,这是为何?”正因如此,余芝晴才会挨了刀,要不,她大可乖乖的找个角落躲着,如今手臂上就不会留下一道疤了。
“这件事果然有她一份!”楚昭昀恨恨的咬牙切齿。虽知她不会无缘无故拉着他们前往福恩寺,但私心期待她不过当个眼线就罢了,谁知还是参与其中,生出这些事来。
“我想她应该不清楚燕王府实际行动,不过是接到指示,遇事要想方设法将我拖下水。别忘了,燕王府还想跟此事划清界线,如何愿意手上的棋子涉入其中?”
闻言,楚昭昀还是气怒难消,“我真恨不得掐死她,她怎可能是楚家的孩子?我们楚家人最有骨气了,绝对不会为了活下来牺牲别人。”
“她不是在楚家长大的孩子,你不能期待她传承楚家的家风。”
“若她是楚家的血脉,骨气应该是与生倶来的。”从有记忆开始,楚昭昀就在父亲的教养下认定一件事,楚家人可以饿死,就是不能没有骨气,这也是出身楚家最引以为傲的事。
“即使她有骨气,在青楼生活多年下来,也已经磨掉了。”
楚昭昀的眼神转为锐利,阴森森的道:“她不应该活着。”
“你别冲动。”
楚昭昀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语。
“如今我们还在燕州,她畏惧燕王府的势力,不能不当燕王府手中的棋子,这也是情有可原,待回到京城,月兑离燕王府的箝制,情况很可能就会转变。”
半晌,楚昭昀的情绪稍稍冷静下来,“我暂时不会动她,虽然我对她的身分始终抱持怀疑,但是我娘一直盼着找回女儿,她对我来燕州寻人的事充满期待,无论如何我必须带她回去。”
“你还是尽早接受她是你的妹妹,除非你能证实女乃娘说谎。”即便他们对女乃娘的说词始终抱持怀疑,但是,女乃娘所言也有可能是事实,换言之,女乃娘一日不推翻原先的说法,他们就只能认定余芝晴是楚家的孩子了。
楚昭昀张着嘴半晌,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女乃娘岂会无缘无故推翻原先的说词?
“我何时带她回去?”
他借口要教养余芝晴的规矩礼仪拖延回京时程,目的是掩护表哥,如今卫风已经从京城送信回来了,皇上的指示想必也下来了,表哥与北辽议和的时日也该定下来,他当然可以收拾箱笼准备离开燕州。
卫容骏让卫邵拿来舆图,先指着晋阳城,再指属于幽州的白河镇,同时道:“五日后,你会接到京城的来信,让你在半个月内起程回京,而你要绕道白河镇,从幽州搭船回京。”
“你要让人误以为是在白河镇签订议和盟约?”若是搭船,从燕州就可以了,何必往北走绕到幽州呢?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可是正因为如此,对某些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来说,这种无事生事的举动反而透着特殊含意。
卫容骏点了点头,“白河镇是幽州最靠近燕州的城镇,燕王不好在这儿手伸太长,而且幽州守将李将军与燕王不和,燕王一进入白河镇,李将军就会盯住他,等着找他麻烦,如此便能确保你安全离开。还有,出发前几日我会病了,然后一直待在马车上,若是可以,最好可以撑到回京。”
“替身?”
“卫风。”
“他是易容高手,扮你倒是混得过去,可是如此一来,卫邵就必须跟着他。”
“我有卫林,还有其他人会陆陆续续跟我们会合。”他以谋士的身分来到燕州,身边有个侍卫就很显眼了,其他的当然只能由明转暗,早早散落在前往北辽的路上。
“白河镇对我来说相对安全,可是,会不会让燕王生出疑心?”
“无论何处,只要在大周的土地上,燕王都会起疑心。”
在燕王看来,议和盟约未成之前,莫哈王子绝不会踏进大周,这是因为莫哈王子背后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一旦莫哈王子进入大周,他只有死路一条,而他的兄弟还可以将罪名栽在大周头上,何况议和结盟一事,大周比北辽更热切,当然是大周的使者进入北辽的可能性更大。
楚昭时担忧的皱着眉,“万一,燕王没有顺利被我引到白河镇呢?”
“这你倒不必担心,他就是有疑心,也不能不上当,除非他确定与北辽议和的使者并非你。而且他是藩王,李将军不敢轻易动他,他在白河镇安全无虞,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走一趟。”
“没有圣旨,藩王不是不能离开封地吗?”
“因为追缉盗匪,燕王不小心越了界,若是皇上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岂不是显得皇上太没度量了?再说了,皇上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咬定燕王有谋逆之举,最多只能训斥几句,何苦闹得太难看了?皇上不会做失了面子又得不到好处的事,燕王很清楚。”这也是他选白河镇的原因,这是燕王愿意冒险的底线。
怔了一会儿,楚昭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你都算计好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的算计再缜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的身体就是无法控制的状况,这也是他必须赶在秋日到来之前签订议和盟约,要不拖到入冬,与北辽议和成了,他也没命了。
楚昭昀瞪大眼睛,真想骂人,一会儿教他安心,一会儿又将他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样耍他很好玩吗?
见状,卫容骏很无辜的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为何不行行好,别教我提心吊胆地回京?”
“我以为你更喜欢实话。”
“我觉得你就是个坏心眼的。”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张着嘴,半晌,楚昭昀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自嘲的道:“是我眼拙,看不出包子里的馅料是黑到不能再黑的芝麻。”
闻言,卫容骏哈哈笑了,“我不知道你如此风趣。”
楚昭昀觉得他根本是没心没肺。“你不担心吗?此去北辽,路途遥远,而你又不方便带太多人,万一北辽那儿有人反了,你能全身而退吗?”
“遇上了再说,何苦自寻烦恼?我甚至连自个儿体内的毒都无法控制。”卫容骏看待生死如同一根羽毛,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楚昭昀怔楞了下,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你答应我,至少活着回京。”
“放心,我会活着回京。”因为他有放心不下的人。
楚昭昀收到京城来信的隔一日,卫容骏悄悄来到庄子见林雨兰。
“久闻容先生之名,今日终于能见到了,真是幸会。”林雨兰老早就料到卫容骏会找上门,因为若非要离开燕州了,他不会煽动姝儿去京城。
“经常听闻小大夫提起她师父如何多谋睿智,晚辈早想拜会,今日能够一见,实是晚辈之幸。”卫容骏已经预备好面对林雨兰的刁难,毕竟他要鼓动他们迁离熟悉的家乡,这确实教人难以平静视之。
“你是晚辈吗?”林雨兰很想揍人,自己看起来明明貌美如花,完全没有上了三十岁以上的痕迹好吗?撇开上一世,单就这一世,不论他实际年纪,就算他二十几岁好了,也不过跟她相差十岁左右,怎么好意思自称晚辈?
虽然早知林雨兰是奇人,可是面对她的直率,卫容骏还是怔楞了下,不过,终于可以理解古灵精怪的林言姝何以如此纯真,原来林雨兰也是性情中人。
庆幸他反应机敏,不至于如此轻易被她吓到了,仍不慌不忙的回道:“小大夫唤我容哥哥,而林神医是小大夫的师父,我理当以晚辈之礼相待。”
这个丫头……林雨兰真想捶心肝,怎能如此轻易的喊人家“哥哥”?牧儿要她喊“牧哥哥”,八年了,她就是不肯在这上头吃亏……好吧,教不严,师之惰,她没教好,不是丫头的错。
“晚辈也好,平辈也罢,说吧,你的目的?”
“林神医可知道燕王府的四公子看上小大夫吗?”
眼睛微微一眯,林雨兰一改刚刚的肆意张扬,深沉内敛的反问:“容先生想说什么?”
卫容骏微挑着眉,不疾不徐的接着道:“林神医应该很清楚周四公子小霸王的性子,只有他不要,没有他要不起的,他看上小大夫,小大夫就只能成为他的人,而他不可能娶小大夫为妻,最多只能以贵妾之礼将她迎进门。难道林神医愿意小大夫进燕王府当妾吗?”
林雨兰气笑了,没有跟着他打转,反过来咄咄逼人的道:“你不是也看上我的徒儿吗?你能娶她为妻吗?想必也不行吧。”
他的确无法承诺娶姝妹妹为妻,因为不曾想过成亲的事,在他看来,谁嫁他都很委屈。
“我的宝贝徒儿不会给任何人当妾,这儿容不下我们,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而其他地方不一定非要京城不可。”换言之,她不会因为周子毓看上自己徒儿,就吓得举家跟着这人去京城,若想说服她去京城,必须要有更充分的理由。
这位神医能够在燕王的地盘上混得风生水起,在燕王面前说上话,当然不是简单人物,可是,他以为全是因为她的医术,没想到她本身就是个极难缠的人物。不过,今日他是有备而来,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她。
“林神医知道燕王唯一会避其锋芒的人是谁吗?”
林雨兰冷冷一笑,“你想告诉我,燕王的手可以伸向任何地方,唯独进不了天子脚下,是吗?”
“应该说,若是燕王有意找出某个人,谁也藏不住,唯有帝都,他还知道收敛,因为皇上很乐于逮住他的小辫子。”
为了说服林神医愿意举家迁往京城,他让卫林仔细调查林神医,挖到不少事——她的医术确实了得,她还不藏私的教导燕州军医缝合之术,使得燕州驻军与北辽骑兵交战之后,伤亡人数大大降低;还有,她种植药材的本领无人能及,陈家村因此越来越富裕,燕州驻军也可以不用担心朝廷供给的药材短缺……总之,撇开姝妹妹的事不说,燕王也不愿意林神医离开燕州,而她想必很清楚自个儿的价值,自信有能力护住徒儿。
林雨兰很有气魄的抬起下巴,“大周待不住,我们可以去南越、北辽或西域。”
“你们师徒人去哪儿都好,可是,你们有一大家子的人。”他甚至相信林神医一家人还未出了燕州,燕王府的追兵就到了。
林雨兰沉默了。是啊,她娘劳碌了一辈子,如今身子就像破铜烂铁,根本不能四处奔波。
“林神医对燕王这个人了解多少?”
“你有话直说。”
“若是燕王安于现状,燕州会一直维持现今的繁荣,可是一旦燕王不满现状,难保燕州不会成为战场。而林神医认为燕王会安于现状,还是不满现状?”
自古以来,藩王和朝廷只会是敌人,不会是朋友,因此林雨兰格外关注朝廷的动向,得知皇上有意裁减北境军队,这对燕王来说当然不是好事,毕竟手上的兵力关系到说话的分量,也关系到反抗的力量。
皇上想着裁军,而燕王想着不要受制于朝廷,两边终有一日会发生冲突,只是,战场会在何处?
若朝廷出兵,战场应该在燕州,箬燕王出兵,战场很可能在京城。不过,既然这位容先生能够点出燕王的野心,想必皇上已有所防备,战场包有可能在燕州。
她语带保留的道:“我不懂这些,只想一家子平平静静过日子。”
“你们去了京城,这一点我便可以保证。”
这是暗示皇上终会出兵处置燕王府吗?林雨兰不以为然的撇嘴道:“凡是跟皇家扯上关系的人,很难平平静静过日子。”这会儿她百分之百确定他是皇亲国戚了。
她知道他的身分?不可能,不过,猜到个大概倒也不难。
“林神医应该知道我身中奇毒,这样的身子适合平平静静过日子。”
林雨兰挑衅的扬起眉,“既然知道自个儿的身子适合平平静静过日子,何必跑来这儿凑热闹?”
怔了一下,卫容骏忍不住苦笑,“若是我说,我也不愿如此,林神医可否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我喜欢说清楚。”
“我真心喜欢平平静静的日子。”
林雨兰嘲弄的唇角一勾,“若是体内的寒毒解了,只怕就要改口了。”
“我体内的寒毒一辈子都解不了。”
“这世上的事很难说,也许将来有一日会出现奇迹。”她觉得姝儿的研究精神足以感动上天,难保不会教这小丫头找到解药。
“这是出于我的真心,又岂会改口?”
林雨兰眼神突然转为锐利,声音很轻却很冷,“我可要警告你,若是给不起,就别来招惹我家丫头,我可以离开燕州,当然也可以离开京城。”
略一顿,卫容骏欢喜的笑了,“多谢林神医成全。”
林雨兰脸色一变,没好气的纠正道:“慢着,我可不是为了成全你,而是为了保全一家大大小小的性命。”
卫容骏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是,半个月后起程离开,我会安排人悄悄护送你们进京,所以,带上要紧的东西就好了,其他的留在这儿,就让人以为你们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日。还有,到了京城,你们先住在我的庄子。”
“我想在京城置办一间三进的宅子,还是请你的人代为寻找适合的。”别人的家再富丽堂皇,也不及自个儿的狗窝舒服。
“好,这事我会交代下去,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卫容骏看了门外一眼,期待能见林言姝一面,不过,林雨兰可不会好心的成全他,迫不及待送客。
“这是当然。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不请自来,不受欢迎,但是好歹是客人……算了,卫容骏还是识相的告辞离开,这位神医如同姝妹妹的母亲,他可不敢得罪。
经过福恩寺的试探,确认容先生应该只是单纯的谋士,燕王终于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想到楚昭昀突然杀他个措手不及。
“什么?楚昭昀要回京了?”燕王惊愕的瞪着周子曜。
“对,永安侯夫人来信,让他们半个月之内起程回京。”周子毓总觉得消息有误,可是楚昭时四处让物,霊来就是一副准备回京的阵仗,显然不是作假。若真如此,与北让和应该谈成了,就等着签订。
半晌,燕王摇了摇头,“这应该是障眼法。”
“他和北辽签订议和盟约的日子和地点显然定下来了。”
燕王皱眉,“可是,北辽那儿还没有送消息过来。”
“父亲在北辽那儿的盟友,会不会教人察觉了?”
“若真的教人察觉,他也会想方设法递送消息过来。”燕王相信三王子不至于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三学可不乐意两国议和,如此一来,他这个出身卑微的王子在北辽连跟其他兄弟斗的本钱都没有了。
“没想到此事进行得如此之快。”周子曜苦恼的摇摇头,“除了找妹妹,他在燕州这段时日明明什么事也没做啊。”
没错,也正因如此,燕王觉得很不安,好像哪儿疏漏了……他自言自语的将此事从头梳理一遍。
“皇上派来与北辽签订议和盟约的使者应该是楚昭昀,而他想必在进入燕州之时,就派人悄悄潜入北辽见了莫哈王子,双方达成初步协议的内容,可是,他身边的人本事也太强大了,竟然可以避开我的耳目潜入北辽。”
周子曜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那些人肯定是跟着商队进入北辽,虽然很危险,却不容易引起怀疑。”
燕王懊恼的一掌拍向书案,“是啊,本王太粗心了,竟然没有留意前往北辽的商队。”
虽然两国没有盟约,但是民间买卖活络,而他手上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必须透过商队卖到北辽,他自然不会盯着商队不放。
“父亲,我们要不要详查最近进入燕州的商贾?”
燕王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谈成了,再劳师动众地找人也没多大意义,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阻止楚昭昀与北辽使节签订议和盟约。”
“我们要阻止楚昭昀,必须先知道双方议和的地点和时间,方能安排部署。”
“翠香楼那个丫头应该打听不到如此隐密的事。”
“父亲要不要派人去北辽一趟?”
“这会儿去北辽只怕来不及。”
“可是,总不能一路尾随跟着楚昭昀回京吧?”
“不急,说不定过几日北辽那儿就有消息传过来。”
这时,守在书房外面的侍卫隔着房门道:“王爷,李泉求见。”
父子俩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周子曜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请李泉进来。
房门一关,李泉便道:“北边来了消息,两国将在幽州的白河镇签订议和盟约。”
“幽州的白河镇?”燕王此刻的心情跟刚刚听见楚昭昀要回京一样——惊愕。
“卑职也觉得奇怪,再三确认,对方坚持是幽州的白河镇。”
周子曜连忙拿来北境舆图,摊在书案上面,燕王若有所思的指着幽州白河镇的位置,不时摇头。
“莫哈王子如何敢进入大周的土地?”周子曜很快就点出第一个疑问。
约莫一盏茶,燕王出声了,“他是不敢,可是人人都以为他不敢,他挑在此处岂不是更为安全?”
“父亲相信他们真选在白河镇?”
“若是莫哈王子愿意进入大周,楚昭昀选择白河镇就是上上之策。白河镇属于幽州,李锋跟本王不和,他会成为本王的掣肘,别说本王想拦住楚昭昀,阻止他与莫哈王子见面,就是本王想在白河镇多待几日,他也不会允许,说不定还会‘护送’本王回到燕州。
“如此一来,楚昭昀就能顺利带着两国签订的协议从幽州搭船返回京城。”燕王冷冷的唇角一勾,“这还真是个好计谋!”
闻言,周子曜突然想起一事,“况且父亲不能离开燕州。”
“不,这事必须本王亲自出面,你对付不了李锋。”
“可是……”
“虽然本王没有圣旨不能离开燕州,可是李锋更不敢动本王一根寒毛,他最多只能告御状,让皇上来处置,不过皇上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本王过不去,别忘了,本王曾经为了追杀北辽的骑兵深入北辽土地,难道皇上还能责怪本王离开燕州吗?”只要不是举反旗谋逆,皇帝对他总要展现宽容,好成就皇上仁慈的美名。
“我怕其中有诈。”这根本像是刻意将父亲引到对手的地盘上。
“你能阻止楚昭昀离开燕州吗?”
周子曜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怀疑有诈,本王就可以不去吗?”燕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必太担心了,北辽有许多人恨不得逮住机会除掉莫哈王子,他想顺利抵达白河镇也不容易,而本王只要专心与楚昭昀周旋,不过,若是能让李锋远离白河镇,别在一旁碍手碍脚,我们就更省事了。”
略一思忖,周子曜有个提议,“若是北境有争斗,李将军就管不了白河镇了。”
“如今大周和北辽要签订议和盟约,北辽不会在此时生事。”
“幽州北边真正的敌人不是北辽,而是夷族。”
没错,虽然幽州的土地也连接北辽,但那儿是北辽最蛮荒的地方,反倒是另外一边的夷族,人少但强焊,才是幽州守将最头痛的敌人。
“除了严冬,夷族很少生事。”
“我们不必真让夷族生事,只要借着夷族之名将人引开就好了。”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如此一来,他只能动用私兵,私兵不会轻易落在李锋手上,然而只要露了一点点狐狸尾巴,李锋就能察觉得到他养私兵的事……
虽说朝廷明面上不允许,但是藩王养私兵很正常,只是太费银子了,一、两百人就很了不起,藩王的目标往往只求这一、两百人成为一支铁骑,这也是皇上能够容许的范围。然而他因为煤矿的关系,养的私兵可多了,也因为如此,他的私兵绝不能暴露出来,不能教人家逮住机会往深处挖。
“燕州有不少盗贼,出点银子,他们应该愿意出头。”
燕王摇头反对,“乌合之众不难对付,不用李锋出面,其他将领就能处置摆平。”
“可是,若是用了燕王府的私兵,不小心被逮住了,罪名就大了。”
“这事你别管了,总之本王会想法子引开李锋。”
“父亲不适合出面,还是交给我吧。”
“放心,本王不会出面,绝不会教皇上抓住小辫子。”燕王再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亲自去一趟白河镇,绘制一张舆图,我们再来商讨如何布置。”
周子曜连忙领命去了白河镇,而燕王的目光继续落在舆图上,看着原先预想的地点——
北辽最靠近大周的雁沙镇,要不要也派人在那儿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