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总匆匆,无情的流过。
今年的春雨多,田里的农作物都生长得很好,欣欣向荣,没什么病虫害,到了入夏刮起几阵大风,把低洼地方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但没伤及农民最重要的粮田,一番抢救后又恢复了生机,稻子抽穗了。
秋天一到结实累累,金黄色的稻穗饱实得都快垂到地面,不用说这是个丰收年,人人脸上溢满了笑意。
赵铁牛家的一百多亩地也收成了,他留下了自用的粮食后,其余都卖了,反正他也用不到,留着也是添麻烦,那些不时上门的叔父婶母老盯着他家粮食瞧,巴不得全搬回家。
这几个月来变化极多,他多了个能文会武的书僮,他妹婿给的,又有当代的名师大儒教他学问,也是他妹婿找来的,还有原本的旧屋全部推倒,连同屋后的菜田和院子都改建了,盖了二进院,前院景致不变,用来掩人耳目,后院盖起两层楼屋,原本的地下管道成了地龙,东边荒地又多辟了五亩地当花圔,还多了个养藕的池塘。
门面上是普通的农庄,一道围墙高高围起,一进院后是文人学子的气派,小桥流水,杨柳垂岸,一叶扁舟在池面上晃呀晃,三、两只野鸭飞来池塘准备筑巢过冬。
只是这新盖的庄园却极少看见人踪,一把铁将军把门,十天一休沐的赵铁牛一出了学堂,马上被天遥宫的弟子接走,因为他们任性又不讲理的宫主一天也不许他的未婚妻离开,为了让两兄妹相聚,他直接掳……请人入
“大哥哥,外面是不是要打仗了?我怎么听说皇上让公主去和亲,还一嫁嫁到关外的北契国。”
公主和亲是一种示弱的行为,表示外敌太强悍,君王太懦弱,本国兵力不足,只好以公主做为筹码来调停,暂时趋缓对峙的局面,给双方一个都满意的退路,不致兵戎相向。
可是也要条件谈得拢呀!一有分歧还不得立即打起来。
所以公主的嫁妆就成了朝廷注目的目标,实际上是给敌人的供奉,要钱有钱,国库任人搬,要人有人,公主上百名陪嫁宫女,姿色皆上乘,茶、盐、布料更不可少。
总之,跟割地赔款没两样,未打先落了下风,养大了敌人的胃口,让他们更想要多一点富饶的土地。
赵铁花不赞成拿女人当政治牺牲品,两国交战关女人什么事?上位者若能管理好一个国家,何愁外敌来犯。
“你上哪听见的事?朝廷的事我们武林人士不管,他们爱斗来争去由着他们,反正打不到天遥山。”怀里环抱着自己的女人,天遥飞雪很认真的做着他认为很重要的事。
“话不是这么说,一打仗就要加税,兵不足就要征兵,我那一百多亩地才出产多少粮食,被朝廷一抽税还吃什么,而且我哥的年龄刚好符合征兵的标准,虽然他跟你的人学了几套拳脚功夫,可是刀剑无眼,他那憨直的个性肯定死在前头。”她哥的性子太直了,人家喊冲就冲,不晓得回头。
前两天是九九重阳节,赵铁花特意下山祭拜双亲,途中遇上了甜水村的村民和正要去拾松果的王满儿,毕竟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好歹说上两句,聊一聊彼此的近况。
赵铁花谎称未婚夫看她种田太辛苦,便让她到夫家开的绣庄干活,干的是轻松的活,一个月一两银子,日子还过得去,吃住都在绣庄所以少回村,她哥哥一休沐便会到绣庄找她,所以家里没有人,用大锁锁门防小偷。
聊着聊着就聊到朝廷最近的大事,据说生了一场大病的皇上性情大变,把他一干成年的皇子都封了王,赶到封地去,五皇子为庆王,封地庆州,七皇子为肃王,封地是苦寒的西北。
而后就有北契国的使臣进京,要求与皇家联姻,萧贵妃快哭瞎了双眼也阻止不了皇上的决定,让华容公主远嫁番邦。
不过比较难缠的是王满儿,她一直追问着那一天来提亲的公子是谁,还不断地拉着赵铁花不放,说要跟着她去绣庄干活,甚至用两家的交情逼她要为她和宫临月牵线,促成一段良缘。
宫临月和王满儿?赵铁花想都没想过,最后借着小金月兑身,全身黑毛褪去的金丝灵猴往王满儿脸上一扑,她顿时尖叫连连的往回家的方向跑,没法再威胁赵铁花为她搭桥牵线。
因为王满儿的事,赵铁花忘了回来后问天遥飞雪华容公主和亲是怎么回事,过了几天她才想起来。
“征兵以民役为先,你哥现在是陈大儒的门生,算是读书人,除非城破山河碎,要不朝廷不会征调只拿得动毛笔的文弱书生,至于你那一百多亩田玩玩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在土豪面前,她连个小地主也构不上。
她不服气的一嚷,“什么叫玩玩就好,一年也有好几百两的进益,就像母鸡孵蛋生小鸡,小鸡长大了又下蛋孵小鸡,几百两银子我取出一半买地,十年后不敢说良田千顷,一、两百顷地也有吧!到时我就成了银票迭成堆的小盎婆。”
赵铁花不无得意的扬起下巴,像卖牛女乃的小女孩一样,幻想着美好的将来,她相信只要不打仗,肯定有实现的一天。
“我有良田十万顷,店铺上万间。”天遥飞雪如说着天气真好的模样,绝美容颜依旧微闭着眼。
“你有良田十万顷,店铺上万间关我什么……啊!什么,良田十万顷,店铺上万间?!”
她大叫。
“我很有钱你不是知道?”他的意思是有钱人钱一多就会做一些事,然后不小心银子又变得更多。
“可是你没告诉我你有良田十万顷,店铺上万间。”太丢脸了,她还沾沾自喜是赚钱小能手,一年就能买上百亩土地,结果和人家一比,简直是小表见阎王。
没得比。
“你没问。”他若要一一交代清楚,说到明年也说不完。
人有钱就是张狂。
“我没问你就不会主动告知吗?”沟通是双向的,难道只让她唱独脚戏?赵铁花忽然觉得任重而道远。
“你想管?”有人分担他乐意放手。
“不要。”她爽快的摇头。
十万顷良田有多大呀!她想都不敢想象,光是一百多亩土地她就打理得很辛苦了,希望大哥快点成亲她好交手,让倒霉的大嫂去头痛,她偶尔锄两块菜田就很满足了。
“你喜欢我可以全部过户给你。”反正他不缺。
闻言赵铁花立刻露出警戒神情。“有什么阴谋?”
“那你在干什么?”她已经很忍耐了,而他越来越过分。
“你长大了,小花儿。”嗯!软得像凝结的羊脂,女敕弹滑细,腴腻丰盈,手感甚佳呀!
赵铁花眼角一抽,“你在揉我的胸。”
他声润如玉的呵笑。“说错了,小花儿,是揉你的大包子,这几月成长得蓬勃快速,大得一手无法掌握。”
不枉费他那些灵花仙草的犠牲,为了他的福祉着想,每晚入睡前一碗汤,补丰胸的,果然长势诱人。
“你别一边正经的说着我发育好,一边下流的揉捏我柔弱的双峰,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猥琐吗?”他把她的身体当成他的一部分,两人一独处,他的手便往她衣衫里探,几乎成了习惯。
赵铁花不是没抗拒过,可下场是全军覆没。
遇到比变态更变态的男人,她真的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不要妄想有逃月兑的机会,她面对的是容貌、武学都绝世的高手。
有一回她说了不要,想借机开溜,这位仁兄也直接,点了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然后月兑光她一身衣物,从头吻到脚指头,又舌忝又吮的,弄得她娇吟连连,哭着求他住手。
要不是她哭得太厉害,把声音都哭哑了,他还不肯放过她,只说她太不配合了,勾引了他又不灭火。
自从那一次后,她再也不敢挑战他狂肆自我的性子,只要顺着他,凡事都好商量,他可以把人宠上天。
她就是被他宠着宠着就丢失了心,对他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她想若失去他的宠爱,她定会委靡一段好长好长的时间。
赵铁花不是会为男人寻死觅活的人,一段感情的结束也许会难过,伤心落泪,但在撕心裂肺的痛楚过后,她会坚强的站起来,重新过生活,用忙碌来遗忘痛苦与曾经的快乐。
这是运动家的精神,不因失败而挫折,不因成功而骄傲,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挑战,人要为自己负责。
“要是你肯就范,我犯得着模模包子过干瘾吗?让男人忍着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也有不满的天遥飞雪说着埋怨,两指捏着樱红顶端。
这种话是他能说的吗?赵铁花真想变成蛮子,一棒子敲晕他。“我才十四岁而已,你未免想太多了。”
这年纪的姑娘家若怀孕,对日后的身子影响甚大,未长开的骨盆会造成生育上的困难。
“再过几个月就满十五了,我记得你的生辰是二月二日龙抬头过后的二月初五。”还有四个多月。
一看他两眼迸出的幽光,她当下不安的戳戳他。“喂!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要等我满十六才成亲。”
“可没人说不能提早洞房。”他笑得很……美,美得让人狠不下心揍他,谁敢毁了这份美丽谁就是罪人。
“天遥飞雪,你无赖。”堂堂一宫之主竟然说话不算话。
他笑着往她唇上连啄了好几下。“我有说我是正人君子吗?你也认识了我许久,什么时候见过我依礼法行事了?”
她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不想拂她的意,才没当场办了她,每每一瞧见她那双媚得干净的丹凤眼,他的心就发软,忍不住想宠着她。
“你倒给你的不要脸合理的解释,顺理成章的当起采花贼。”她的贞操可虑,他还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采你这朵小花儿。”天遥飞雪的手往下探去,拉高她的裙子,抚着雪女敕大腿,顺着腿根往上……
赵铁花火速的按住,他一旦玩上瘾了食髓知味就不会住手,“会打仗吗?”
“不会。”她居然敢阻止他?!
“你怎么敢肯定?”他不是朝廷的人。
“我有良田十万顷,店铺上万间——”
“你说过了,然后呢?”赵铁花是这世上唯一敢打断他说话的人,但是她得到的惩罚是狠狠的深吻。
“你知道它们集中在什么地方吗?”他舌忝了舌忝唇,润泽的唇瓣艳色无边,引人遐思。
她摇头。
“江南。”朱红色的唇一启。
江南……“鱼米之乡?”
他赞许地一点头。“没错,是鱼米之乡,大景朝有一半的粮食是我的,其他归几个百年世家,我想卖就卖,想囤粮就囤粮,百姓有没有饭吃全凭我一时喜好,而且……”
“而且什么?”
什么叫土豪,这就是土豪!狂妄得无法无天,这块地是他的,他说了算。
赵铁花看天遥飞雪的眼神出现令人意外的崇拜,看得他的心情无端地好了几分,表情特别风骚。
得意的咧!
“物产丰盛自然商家聚集,南下北上的河川密布,船只畅行无阻,我们天遥宫的商道在此聚集,再顺着四通八达的水路行向各地,大景朝的粮食和财源不就控制在我们手中?”
问一个国家立国什么最重要?粮食和银子,若没有这两样东西,很快就会走向衰亡,终至消失在历史遗迹里。
所以说,他不会让自己的资产消亡,打仗会让土地无人耕种,百业萧条。“那公主和亲是……”
“她太烦人了,老嚷着非君不嫁,我便成全她,嫁给北契君王。”愿望达成了,该喜极而泣。
此时的东方嫣的确在哭,哭得非常凄楚,她和萧贵妃母女俩抱头痛哭,闹着宁可死也不愿远嫁北契。
这话传到皇帝耳中,皇帝便命身边太监送来匕首、鸩酒和白绫,让她选一样,只要她死了就不用嫁,他这个父皇还会将她风光大葬公主陵墓。
看到三样要命的东西,东方嫣不敢哭了,赶在入冬前发嫁北契,她特意指定萧怜心为陪嫁,不让她有机会靠近天遥飞雪。
不过这是一个月后的事。
“是你把她弄到北契?听说北契王快六十岁了。”华容公主才十七岁,这年龄差距实在是……
一树梨花压海棠,在现代的说法叫爷孙恋。
她敢让皇上赐婚,他就敢让她所嫁非人!“再活也没多久了,北契有父死子承的传统,北契罕丹太子才四十岁,不介意多个汉人妃子,她还能快活个几十年,除非她不想活。”
天遥飞雪让门下大总管对皇帝下毒,再让自己人扮神医为皇上治病,为了求药,皇帝就得求助天遥宫。
而他免费赠药的条件是将华容公主远嫁北契。
只是在医治的过程中,几名皇子自个儿找死,以为皇帝时日无多了,便私底下小动作不断,而且有志一同的想让皇帝早日归天,买通了宫女、太监,在汤药里多加一味。
这件事当然瞒不过向来多疑的皇帝,等他龙体一康复即下旨封王,将心有不轨的儿子们全打发得远远的,以免就近看了心烦。
“自己长得太祸水还不许人垂涎……”赵铁花心里多少知道华容公主对天遥飞雪的情意,但有些事不能让,感情是专一而绝对的,她没雅量,也不贤慧,根本不准备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
男人犯贱,离开便是,何必陷在一段无望的情爱里,男人不爱了就是不爱,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是包着糖衣的毒药,引着人一次一次中毒更深,终至走向自我毁灭。
“嗯——你说什么?”看来宠得还不够,她有不满了。
天遥飞雪抱起怀里的人儿,走向一旁的软榻,瘦而精实的身子将她压在身下,双手在她腰间游移。
“啊!你别又……又发情了,待会儿控制不住可不要怪我……唔!你属狗的呀!吧么咬人,你看都红了……”怎么在那里留下牙印,衣服领子根本不够高,遮都遮不住。
“来,我看看,多吻吻就不红了……”他说着拉下她秋衫,吻上莹白锁骨,再把肚兜的系带解开。
“不……不要……会疼……你轻点……我不是你的仇家……”咬那么狠干什么,发育中的胸部会痛。
“不高兴,没有谁该为谁守一辈子,情浓时,我们就爱得浓烈,浓情转淡时,咱们各自别过身,不要有谁辜负谁,相爱是心甘情愿的事,不要最后因爱成仇。”爱是美好的一件事,不该被亵渎。
“相爱是心甘情愿的事……那你爱我吗?”黑眸转为深幽,深深地凝望她。
“现在爱。”她认真回视。
“以后就不爱了?”他略有不快的咬她细肩。
赵铁花低声吟哦,“那要看你有没有变心,你若变心我便不爱,我为什么要爱一个负心汉?”
“如果我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呢?”他轻语呢喃。
她抬头吻上他下巴。“那我就爱你到死。”
“好,成交。”他愉快地笑了。
原来他就爱她爽利的个性,抬得起,放得下,有江湖儿女的侠气,亦有小家碧玉的柔情,为爱义无反顾。
“宫主,萧夫人带着表小姐在山下求见。”
门外宫临月的声音一起,天遥飞雪脸色阴沉的朝外一瞪,声冷如冰——
“管她们去死——”敢坏了他和小花儿的温存。
“萧夫人不是你姨母?”她对所谓的亲戚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以长辈自居,什么都想插手管的姨表亲,自
他冷笑道:“我连亲娘都能丢进庵堂,老死不相见,何况是没见过几面的姨母,她妄自托大了。”
在赵铁花的说情下,萧夫人母女还是进入天遥宫,住进离主宫最远的北宁宫,形同冷宫的北宁宫虽地处偏僻,但长年有人打理,倒也景色宜人,风光明媚,满园秋的气息。
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并不安分,被晾了几天还没见到天遥宫的主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人的心一不定就会坏事,明明是为了示好而来,到最后却多了怨慰,由怨生了恨,恨意燃了火。
这日萧怜心带着四名丫鬟一路由北宁宫来到主宫,花了她半日光景,打小没吃苦的她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她是半走半被丫鬟搀扶着,一身汗湿涔涔,娇喘难抑,越走心火越旺。
当她看到前方的人影,那口搁置已久的怒火便不择人而发,谁倒霉谁就得吃她排头,谁让她可是二品官员的女儿,贵不可言。
“你,给我过来。”
我?!
她真的在叫我?她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带着一只金丝灵猴的赵铁花面露讶色,脚下依旧不疾不徐的走着,她的身后跟着两名貌美丫鬟香栀和蔓草,三人并未同行,两名丫鬟稍微落后几步,手里挽着装着草药的篮子。
香栀和蔓草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天遥宫的老人,来过几回的萧怜心认得她们是天遥飞雪身边的人,她小有顾忌地不敢去招惹她们,以免她们向表哥告状反而拖累她。
但是另一名“丫鬟”就十分眼生了,穿的也不是天遥宫统一配色的丫鬟服饰,衣着普通又单调,肯定是新入宫的低等侍婢,使唤起来才不会乱嚼舌根。
殊不知赵铁花最厌烦花色繁复的艳色衣服,偏好朴素,打扮素净,连金钗银簪也不肯多戴几根,能固定头发就好,比起一身鹅黄软罗绣菊衣裙、模样明艳的香栀、蔓草,她更像个丫鬟。
“有事?”她过来了,有屁快……有事请言。
“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宫里的规矩呢?难道那些姑姑们没教你。”萧怜心神态高傲的扬起下巴,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高高在上模样,简直把天遥宫的“丫鬟”当成她尚书府的下人教训。
她口中的姑姑指的是教导新入宫丫鬟的师傅,一般丫鬟最晚在十岁前入宫,必须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姑姑终身未嫁,教她们武功和看人脸色的本事,服侍人倒在其次,只要不靠宫主太近,活下去的机会便大增,姑姑主要教小泵娘如何在天遥宫中生存。
天遥飞雪本身就是一个没规矩的人,底下人怎会有规矩?他们只知道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主子没说就不要自作主张,宁可当根一动也不动的木头,不要试图讨好主子。
即使像宫临月那样的身分都不好做了,遑论他人。
“表小姐……”跟你说话的是我们夫人,请谨言慎行。
香栀正要提醒萧怜心别得罪错人,哪知赵铁花朝她摆了个“你别管”的手势,她才三缄其口,暗自对这位表小姐多有同情。
“原来是表小姐,我是刚来的,还没学过规矩,你教教我,我就懂了。”赵铁花装出傻头傻脑的样子,一双凤眼亮得出奇,隐隐媚光在眼底流动,散发珠玉般耀人光彩。
或者说美人都对自己的容貌太自信,无视旁人的变化,她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存在,别人算什么,尤其是一名低贱的丫鬟,还不是只有任人打骂的分,难道还敢反抗不成?
“什么我我我的,要自称奴婢,天遥宫收人的素质越来越差了,连这种货色也收进来。”她蔑然的一瞟。
和香栀、蔓草这种艳丽型的美女一比,赵铁花的确逊色了几分,但她属于耐看型,多看几眼便会发现她独特的清媚。
不过一般人都以第一眼印象便下定论,心高气傲的萧怜心便是,她诗、书、琴、画、棋皆通,唯一不会的是做人,自恃有个贵妃娘娘姑母,除了公主以外的女人她一律看不起,不屑为伍。
“因为缺人嘛!就找了我顶上,你没瞧见这整座天遥宫冷冷清清的,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害她想找个人玩都不行。
这个时刻天遥宫的弟子不是练功的练功,便是干活的干活,还有那出外办事的,弟子、下人们皆各司其职,他们做事又极其隐密,所以真的没瞧见几个人。
不过在赵铁花身周附近至少有十名以上的暗卫,有人躲在暗处,有人装作刚好路过,他们隐身着,不让人发现。
“再缺也不能找上你这一种的,平白坏了天遥宫威名,天遥表哥真要人手不足可以找我们尚书府,要多少人都能替他调。”她也能顺势安插上自己的人,日后当上宫主夫人便有自己的势力,不用受些老人的闲气。
“喔!我是来代班的,做几天就走,不会让天遥宫有什么损失,我种菜种花最在行了。”意指她是花匠,负责灵花仙草的打理,活一干完就走人。
“那你也不知道天遥表哥在哪里喽?”萧怜心想向一旁的香栀、蔓草询问,但看她们一脸不想理她的样子,
“我知道呀!他在那座山上。”赵铁花遥指山迭山的高耸山峰,若用走的起码要走上半个月。
“那么远……”娇颜一垮,沮色立现,她犹不死心的追问,“天遥表哥在山上干什么?”
“等十年一熟的离魂果。”她听天遥飞雪说过,离魂、离魂,其实是让人产生幻觉,自以为离开,有点类似摄魂术,服用此果会令人尽吐实话,交代一生功过。
“离魂果?”萧怜心眉头一皱,似乎在哪听过,但不解药性,可她明白凡天遥宫所出之物皆属天价,她也想要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越多越好,她身为尚书府千金,手边的私房钱并不多,每个月只有二十两的月银,还不够她在“千金坊”买一支百两的金钗,得须她母亲不时贴补。
“表小姐要找宫主可以抄这条小路上山,以你的脚程,一个月后一定到得了。”蜗牛慢爬,早晚有一天能到目的地。
萧怜心一听就恼了,一个月后她人都不在了,这丫头是在调侃她吗?“放肆,给我掌嘴!”
萧怜心身后四名丫鬟中走出一位身形较壮硕的,她可能很习惯打人,扬手就要挥下去,但是她手还没落下,自己的两颊就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被连掴了四巴掌,脸颊顿时肿得如猪头。
紫衣的香栀身形极快,一晃眼又回到原来位置,目不斜视的好像她什么都没做过,身上杀气一隐。
“你……你敢打我的人?”指着香栀的手改落向仍在嘻嘻笑的丫鬟,怒极的萧怜心找了个替罪羔羊。
“不是我打的,你不能指鹿为马,不过我们天遥宫的人外人打不得,虽然我是代班的,也是挂着天遥宫名义。”丫鬟再末等也是天遥宫的私有物,唯有宫主能决定她的死活。
“我是表小姐……”她很想振振有词的喝斥,但是看到香栀、蔓草同时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顿时语弱。
“表小姐姓萧不是姓天遥,而且也非天遥宫弟子,当丫鬟仆婢又委屈了你,所以你是铁打的外人。”靠关系是混不出名堂,人要有一技之长才不会老想着要依靠别人。
“我是未来的宫主夫人……”一时没忍住的萧怜心月兑口而出,说的正是她多年的愿望,却惹来两名美女丫鬟鄙夷的目光。
那我算什么?赵铁花则自问。
“凭你也配——”
一阵袖风骤起,身形柔弱的萧怜心猛地往后踉跄,被挥退了数步,若非身后壮硕的丫鬟扶住她,只怕已跌得东倒西歪。
“大哥哥,你回来了……”哎呀!被瞪了,她也不过是太无聊,开了个小玩笑,有必要小心眼的计较吗?
“天遥表哥,她是谁?为什么你抱着她,还让她喊你大哥哥?”难道她不只是一名丫鬟,还有其他身分?
“与你无关。”她还没有资格询问他。
萧怜心一脸悲切的眼中蓄满泪,楚楚可怜,泫然欲泣。“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我娘和你娘早就说好了女圭女圭亲,两人都同意让我们亲上加亲,我和你是有口头婚约在的。”
她说的是她小时候,那时她才六、七岁,一对亲姊妹说的戏言,正在榻上睡午觉的她听见了,便信以为真的牢记心头。
可是天遥飞雪一向和他母亲不和,甚至可说毫无母子之情,自从他杀了她第二任丈夫后,两人形同水火。
天遥飞雪一掌再挥开她欲靠近的身子。“那我就送你到云水庵陪她,让你们‘婆媳俩’一起长伴青灯。”去找许下亲事的那个人履行诺言。
闻言,她满眼忿然。“你怎么可以对我这般无情,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都视而不见吗?”
他冷讥道:“哪来的自小一起长大,你幼时才来过一回天遥宫,长到现在来过的次数五根指头数不到,我和你根本凑不在一块,你这病得治,糊涂症。”
“你……”萧怜心忍住气,不和他起正面冲突,给彼此留有退路。“我和我娘特意上山是有事要拜托天遥表哥,请你用天遥宫的势力帮帮我姑母,让七皇子能从西北回京。”
“办不到。”她还真是天真,求错人了。
“为什么办不到?”她有些要狂吼了。
“天遥宫只管江湖事,不介入朝廷纷争。”皇子们为了那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是他们自己想不开,他管都不想管。
“那她呢?你要为她抛弃我?”那么平凡的一张脸,凭什么站在天遥表哥身边,她的姿色还不如那两名丫鬟……
等等,丫鬟?那两人是来服侍那名女子的?!突然发觉的真相让萧怜心面色一白,足下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她是——”我的小村姑。
“半个死人?”玉眉轻扬。
“所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未婚但已定下婚约,不就是半个死人?你是我的,还想死人回魂吗?”赵铁花小声的跟他解释,话语缠绵。
他一听,乐了,喜欢她的霸气。
“怜心表妹不辞千里而来总不好让你空手而归,正巧有个好消息要与你分享,这是我的未婚妻、你的表嫂,你们打过照面了,下回别忘好好叫人。”
“什么?!”萧怜心闻言身形一晃,呕出一口血。
她们母女来天遥宫,除了希望天遥飞雪能帮助七皇子回京,也希望他阻止她陪嫁去北契,结果竟有了未婚妻?
天遥飞雪一眼也没看她,捞起身边的小女人便飞快地向前疾行,金丝灵猴牢牢地攀在赵铁花颈项边。
“你是在逃难呀!为什么比平时快上好几倍?”风打在面颊上好疼,肯定会发红。
“救人。”
救人?“救人带上我干么?我又不是大夫。”
“有人中毒了。”毒气快攻心。
“然后呢?”中毒就解毒,天遥宫灵花仙草最多了,往神药谷拔几棵药草就能救人。
一人一猴蓦地怔住,随即表情一致的怒目相向。
“你怎么不说用我的血救人,我的体质百毒不侵,小金那么一丁点,能有多少血,你想放尽它一身的血好让它死得安详吗?”
“只有它的血有用,你的血不行,大约半碗的量……”灵猴的血很珍贵,他也不会让它死。
“还半碗?你不如直接杀了它比较快。”不行,她不允许,她养了小金这么久都有感情了,养宠物又不是养牲畜,养肥了就能宰来吃。
赵铁花抱紧了灵猴,不让人碰。
“吱吱吱……”对呀!我只是小猴子,救人的事请找别人,我很怕痛,全身的血流光了也不足半碗血。
“等你看过中毒者再说。”话一说完,人已落地。
牛头形偏峰上有座小行宫,宫里众人神色匆匆,有人熬药,有人端出红艳艳的一盆血,有人大喊着“快不行了”。
当赵铁花跟着天遥飞雪走进行宫,她一眼就瞧见躺在床上的秀逸少年死白着一张脸,唇色墨黑,胸口的起伏非常缓慢,宛如死了一般,只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金……”你救不救随你,我不插手。赵铁花为这垂死少年心疼了,她想到她前世那个十四岁溺水而亡的弟弟。
“吱吱——”我救。
“放血。”怕一人一猴反悔,天遥飞雪下令取血。
很快地,有人取来薄刃,在金丝灵猴细小的猴腕轻轻一划,看不出它小小的猴子血量充沛,一会儿就注满半碗。
取完血,小金像重病垂危的老猴,恹恹地提不起劲,气息微弱的连眼都睁不开,看得赵铁花心都痛了。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小花儿,你干什么——”她居然……居然……
“小金能割血救人,我为什么不能舍血救猴?它是因为我才贡献出猴血,我不能负了它。”她的手腕血流如注。
因为割得很深,血似喷泉涌了出来,即使及时止血也流了快一碗的血量,天遥飞雪青着一张脸,握着她仍渗出血的细腕愤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