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凌子翊所说,凌耀现在真是过得心惊胆颤。
四天了!凌子翊没有一点消息,和那女人一起失踪了,十方罗刹说是接到太多假消息,被耍了,才会找不到人,但他只知道他们没有一点用处。
“什么十方罗刹,根本是虚名!收了我那么多钱,居然连一个人也杀不了!”
这四天来他过得提心吊胆,就怕凌子翊在这四天里查到更多事,害怕东窗事发,让皇上知道他的所有作为,他会失去他的侍郎之位,那么他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会化为乌有,甚至赔上性命。
“他人到底是躲到哪里?人间蒸发了……”
凌耀想起他身边有个心月复消失了两天,真怕是被凌子翊捉走,要是他那个心月复背叛他,他就完了。
这时,有下人禀报有客人来访,凌耀一听对方的名字,马上下令将人带进来。
来的是名娇客,头戴着面纱斗笠,便是曹氏。
“情况如何了?”她拿下斗笠,急切的朝他问道。
“还找不到人。”凌耀阴着脸回答。
“他也没有回家,侯爷看起来很担心他,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曹氏忧心道。
凌耀心情很糟,这四天过得不好,脸色充满疲惫,下巴也长了胡碴,他盯着曹氏,突然一肚子气,“如果你当年肯听我的,在黑鹰刺杀他失败后,让我再找人杀了他,现在就没有这些事了!那孩子长大了,本领可高着,帮着皇上办案,就连十方罗刹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当年真该杀了他的!也早该杀了那些人,秦总管、碧珠和王知诚,全都该杀掉,一个也不能留,或许我那好侄子早就找到他们三人,正在等待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曹氏听到他想杀尽所有人,眼神也充满暴戾,觉得他好可怕,摇着头道:“你心里头就只有杀人吗?”
“要是真杀不了我那侄子,也只能想办法阻止他了……”凌耀喃喃地道,满脑子都怕会被凌子翊揭发罪行,忽然他像想到什么,阴恻一笑。
“对了,还有一个法子,我怎么忘了还有个最好的人质呢,他为了他爹的命,一定会把所有证据交出来的……”
曹氏听得倒抽了口气,“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要……”
“不这么做,你也别想活!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凌耀恶狠狠的朝她一吼,“你也得替孩子们着想不是吗?他们以后没有爹娘怎么办?若他知道子希和子蔷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还容得下他们吗?”
曹氏全身僵住,脸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
孩子们可是她的心头肉啊,她受罪就够了,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受苦,他们要是知道自己不是爹的孩子,而是叔叔的孩子,以后日子要怎么过,还得活在被世人耻笑的目光当中……
“我要赌赌看,只要捉住他爹威胁他,他就拿我无可奈何……对,我是不会被捉住的,呵呵……”
曹氏听到他阴狠的说着,伴随着他的阴笑,感到毛骨悚然。
他的脸变得好狰狞,就像是个恶鬼。
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会变成这样?
曹氏几乎快回想不起来这男人原来的样子,他原本是一个文质彬彬,待人良善的人,对她无比温柔,总是默默的守护她,看她成亲后不幸福,安慰她、怜惜她,所以在她的丈夫到边关打仗时,她才会在寂寞难耐下逾矩和他做了不伦之事,怀上龙凤胎,当年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而今竟变得如此可怕,连自己的大哥都想杀害……
而她呢?在十四年前她恳求他帮自己谋害穆氏后,就再也爬不出万恶的泥泞,无法回头了……
隔天,镇远侯府传出侯爷病重的消息,事实上是侯爷被凌耀软禁了,隔了一天,凌子翊派了个人要求要和凌耀谈判。
凌耀得意般一笑,果真凌震就是凌子翊的弱点,这下换他乖乖听他的话了。
两人一来一往的,约在一个河畔旁见面。
当晚,凌子翊独自现身,这是凌耀的条件之一,他必须单独前来,不能带护卫。
护卫没搜到他身上的武器,便让他走进船舱。
凌耀早在船舱内备了酒,看到他来了,和煦的招呼他,脸上没有一点戾气,宛如双面人变换自如。
“子翊,快坐。”
凌子翊冷淡的睇了他一眼,若有暗示的讥讽道:“叔叔看起来削瘦了点,脸色又不好,想必最近很操心吧。”
凌耀四两拨千斤的说:“工作上的事很麻烦,侍郎这位子也没那么好坐,甭提了,喝吧!”他亲自倒了酒,见凌子翊没接过,勾唇问道:“不敢喝吗?”
凌子翊飒爽一笑,“岂会,叔叔既然愿意和我见面,不至于那么小人吧。”他一口干入喉底。“真是好酒!”
凌耀见他喝下,眼底的锐利一闪而过,又一脸无害的道:“喝酒得配着小菜吃才够味!咱们叔侄很久没好好喝一杯了!”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叔叔都会陪我玩,也会陪我读书,后来叔叔分家,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现在看叔叔的脸,觉得愈来愈陌生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有句话说相由心生,果真没错。”凌子翊颇有深意地扬声。
凌耀一笑置之,也喝下了酒,“你能受到皇上重用,还真是厉害,当年那个爱玩的孩子已经顶天立地了,叔叔我可不能再小觑。”
两人表面上和气,实则各怀鬼胎。
接着,他们都没说话,安静的只有风声响起,湖面荡起波纹,这样的夜显得更加诡异。
终于,凌子翊开口道:“我爹他还好吧。”
凌耀不疾不徐的说:“放心,他人很好。”
凌子翊也不废话,“我爹可受不了折腾,叔叔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
凌耀也想速战速决,他眯上眼,“那个叫小满的丫头都告诉你了吧,你故意散播假消息让十方罗刹东奔西跑,掌握不住你的去向,然后趁着这段时间找齐我的罪证,你全部找到了吧?不管是我贪污,还是谋害你和你娘的证据,我要你把所有找到的证物和人证都交出来,包括你那个叫小满的小妾,她偷听到所有事,若是被她传出什么话对我可不好,你说是吧!”
凌子翊沉默了,眸里闪过一抹狠戾。
凌耀看出他的怒气,拉高嗓音笑道:“怎么,你舍不得?不过是个丫头,跟你爹比起来不算什么对吧,往后你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
凌子翊接着哼笑一声,尖锐嘲讽,“唉,真令人伤心,其实还想跟叔叔把酒言欢的,现在居然得和叔叔说这些话,为什么我跟叔叔变成这样了呢?叔叔为什么要背叛我爹和我娘?”
他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记忆里的叔叔明明是和蔼可亲的,现在却变成另一张他陌生的脸,那么的让他心寒。
“叔叔你曾经说你不成家,是因为你没遇上那个令你上心的女人,原来那个女人就是曹氏,你为她终生不娶,还为她坏事做尽,你可后悔过?为了一个女人,害了自己的大哥大嫂,还害了我,值得吗?”
听着他一句句质问,凌耀一个恍神,回到过去的那一段记忆里,当时曹氏是他求之不得的心爱女人,她一直苦苦哀求他帮她赶走大嫂,他不忍她伤心,盼着她得到幸福,便答应她了,仿佛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之后,因为大哥仍心系着死去的大嫂,她过得并不幸福,大哥又被皇上派去边关支援打仗一个月,她是那么寂寞,在那一个月里他和她越了叔嫂的界线,还珠胎暗结,在有了孩子后,他渐渐变得不满于现况,愈来愈贪心,想得到更多,想独占她,想让两人的孩子过得更好,回不到过去了……
凌耀望着侄子,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内疚,毕竟曾是自己疼爱过的孩子,但很快便被他的狠心给淹没。
“我不会回答,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只能说,其实我并不想杀你,但因为我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必须杀你。我从小就是次子,不像你爹生来就有爵位,身为次子,我什么都得靠自己,我不希望我儿子那么辛苦,我希望他能继承镇远侯的爵位,所以只能除掉你了。”
“你以为子希知道后会感谢你吗?你晚上睡的安稳吗?不怕你造的孽往后会报应在子希、子蔷身上吗?若是为他们好,就该主动向皇上请罪,和曹氏一起坦诚所有的罪行,等赎完罪,再重新开始。”凌子翊可以说是恨死他了,想一刀杀了他,好为娘报仇,也为自己出口怨气,但他知道他不能杀人,得交给皇上定夺,他也想到了龙凤胎,那两个无辜的孩子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凌耀嗤之以鼻,“重新开始?别开玩笑了!我好不容易升上侍郎,再过几年很快就能成为尚书!”
凌子翊沉默了会儿,叹息道:“其实在龙凤胎生辰那天,我便怀疑你了,只是我认为不可能是你,我一直在心里祈祷不会有这种事。”
凌耀也不胜唏嘘道:“我曾经想过,如果你是我儿子该有多好,可惜你终究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的。”他话锋一转,脸孔顿时转为无情,“好了,甭说了,把所有我要的证物和人证交出来,我再放了你爹。”
凌子翊知道这人没救了,不再费力气劝他,遂朝他要求道:“我想先看我爹一眼,确认他平安无事。”
“带上来。”凌耀朝属下吩咐。
接着,两名护卫带了镇远侯来,刀子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