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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今世不当妾 第十一章

作者:寄秋类别:言情小说

“小月儿、小月儿,你在发什么呆,快清醒……”

一只白晰的手在眼前晃动,云傲月猛地回神,忧伤地看向前世英年早逝的俊帅男子,“别吵,齐家哥哥,我在羞愧中,你不要出声打扰我。”

一听,他气笑了,“我打扰你?”到底是谁打扰谁?他正静心地在书房读书,是她兴冲冲的捧着袜子前来寻他,她好意思反说他的不是。

“当然,你打扰我自省了,我明明做得不好嘛,我有自知之明,可是你不能说好听话哄我,让我以为真的做得不错,日后我再送给别人不就贻笑大方。”她自己看了都惨不忍睹,不太想送出手。

她刚入绣坊时便是绣得这么糟糕,针脚长短不一,因此被罚不准吃饭、不准睡觉,连洗澡水都是凉的,她是靠夜夜苦练才有口馒头吃,越练越好之后方能搬离十人一间的卧铺,有间和她当云家大小姐时一样得以单用澡间的独房。

“你还想送给谁?”齐亚林面一沉,小有不悦,知道自己独有的福利会被分出去,叫人很不是滋味。

想到她的年纪,再想想她兴致高昂的学习态度,他不免联想到她是在为日后的婚嫁做准备,有朝一日会有那么一个男子让她甘愿低头缝补,他拿着袜子的手顿感沉重。

他的小月儿要成为别人家的了是吧?

思及此,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莫名的怒气充满胸口,好似精心浇护的一朵娇花正要绽放就被人摘走了,十分堵心纟

“祖母呀!还能是谁?祖母一定会笑话我做得丑,让我跟绣娘好生学着,每日检查三次进度。”她故做了发抖的模样,好像真怕老人家嘴上不留情,把她批评得一无是处。

绣技这种事只能慢慢来,没有一天就长成大树的树苗,她得一直扮拙,直到所有人都晓得她用心学习。

听到是云老夫人,齐亚林阴郁的心情没来由的转晴,他以咳嗽掩盖笑意,“咳咳,是差了点,你要送老夫人就得多练练,我是无所谓,院子里人少,穿在脚上没人瞧见。”

言之下意是云老夫人身边围绕着许多丫头、婆子,她们的女红肯定比她好,她若不想在众人面前被嫌弃,就得多练几个月,呃,或许几年再说,人要懂得藏拙。

云傲月心里哭笑不得,一流绣娘不能大展过人的技艺,还得装做是刚碰针线的新手般笨拙,真是可笑。她道:“你是说我做得很糟。”

他笑着安慰,“不算太糟,至少我还能接受。”

“那以后我帮你做鞋呢?”他敢穿出去吗?

他面色严肃的一抿唇,实则内心是万马奔腾,扬起一片黄沙,喜到无法自抑。

“跟李新拿我的鞋版。”语气冷淡,但一槌定音。

她不确定的问:“你会穿吧!”

“会。”他回答得很肯定。

她顿时漾开笑靥,莹润如玉的粉颊染上桃花一般的颜色,娇美动人。“那我给你做鞋,你等着。”

“好。”看到她笑,他心口莫名一紧,仿佛被夺走了呼吸,生出一股念头,不想让她渐渐长开的姿容被人瞧见。

她窃笑,“嗯,成交。”他好像也有点傻。

“成交?”听起来不太妙。

笑得魅眼的云傲月好不开心,“齐家哥哥的表情好让人伤心,妹妹我会害你不成?君子勿做小人心。”

那可不一定,你又不是没做过。一旁的李新在心里月复诽。

就连绿腰等丫头也在想,小姐不害表少爷不太可能,她一向见表少爷一次便嫌恶一回,把人嫌到泥里。

“我对你向来拿捏不准。”他也没把握她是好还是坏。

“齐家哥哥,你的伤全好了吗?”她突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叫人一头雾水。

对她很有耐性的齐亚林温和回答:“你的药很好用,都好了,连一点细疤也没留下。”

“那我算不算功过相抵?”她还是担心他怀恨在心,这人心思太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一顿,幽深的眼眸闪过一道光,“你生病了。”意思是病人会胡说八道,说的话不算数,他不予计较。

云傲月在心中暗喜,第一步的仇恨解开了。她浅笑道:“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收了我送的袜子,就得帮我小忙。”

“什么小忙?”原来还是有代价的,不能白要。

“陪我上集市买书。”她头一仰,双目发亮。

他讶然,“就这么点小事?”值得她拐弯抹角的绕上一大圈,再以条件交换?

她不服气的嚷着,“祖母明明说我长大了,可以自理自己的小金库,可是我一提到想出门,她马上又忧心忡忡地说我还太小,怕被不长眼的路人冲撞,在府瑞安稳些。”

重生前她被转手卖了好几回,一双腿行经千里路,走过好些地方,她想停下来却没法停,只能浮萍似地随波逐流;如今她没被拘着,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难得想出去走走,买些制药的药材,祖母却告诉她外面坏人多,良家小泵娘待在府里玩耍就好,别到外头野,她当然不甘心。

听她很不甘心的叫嚷,齐亚林为之失笑,“老夫人怕你出门祸害别人,所以要有个人拉住你。”

“齐家哥哥——”什么祸害,她才是被害的人。

“好好好,你别气,算我说错话,你不是祸害,是让人头痛至极的小祸水。”令人瞧了她都退避三舍。

“换汤不换药。”她很有骨气的连哼三声以示不平。

她这是哼还是喘气?如此娇软无力。“不管你是祸害还是祸水,看在你喊我一声哥哥的分上,再大的忙我也帮。”就算要杀人放火,毁尸灭迹都成,他心中没有对与错,只要是她要的,他都会为她办到。

齐亚林的护短在此展露无遗。

闻言,云傲月的杏眸亮如星辰,“不哄人?”

“不哄人。”这丫头呀!也长得太好看了,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是人看了都愿为她飞蛾扑火吧。

“齐家哥哥你真好。”如果不是贺氏一再说他包藏祸心,想并吞云家家产,她怎会和他疏远,差点错失一位好兄长。

重生前,李新说过齐亚林以为她在临川侯府过得很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凭着她手上将近云家一半财产的嫁妆银子,穷到冒烟的贺家谁敢对财神婆不好。

所以他没想过要救她月兑离苦海,等他不经意间听见她被朱月婵出卖了,那已是事隔半年之后。他大怒,在一年内整死朱月婵,并让临川侯府几乎倾覆。

因为知道得太晚,她中途又逃过一回,因此在茫茫人海中他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郁郁寡欢,难有笑容,此事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那……还有其他的遗憾吗?她没问,怕听了伤感。

谁晓得她最后会一病不起,重生在十三岁的自己身上,早知道她就问个明白,让他了无遗憾。

云傲月脸上笑着,但心头却想着是什么样的急症能让太医来不及施救,一夜暴毙,她能不能用重生的先知及时救回他一命,如今在这世上真心待她好的人并不多,她绝不能看他死在她前头……

“想吃画糖人儿吗?”看她一脸垂涎的神情,齐亚林忍不住问她。

云傲月很想吃,但……她摇头,“不行,牙会坏的。”

老太医晚年有消渴症,他不吃糖,连带养成她也不吃甜食的习惯,虽然偶而会有点馋,但她都极力忍住。

“吃一口不打紧,坏不到哪里去,一会儿找水给你漱漱口。”她这般年纪不该被压抑,要活得恣意畅快才是。

小小动摇一下的云傲月随即再度摇头,“齐家哥哥,你不要害我,没有一口好牙嫁不到好夫婿的。”一口烂牙她自己看了也害怕。

我娶你不就得了!差点月兑口而出这句话的齐亚林脸色微变,内心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面上却毫不显露,又问:“那冰糖葫芦呢?酸酸甜甜好入口。”

把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不如……

无意间兴起这个念头,完全没经过深思熟虑,但是就像疯长的野草,一遇春雨便越长越茂密,几乎占据他整个脑子,还开花结果,生出一串串金黄色的小丙子。

只是一低头看向那张眉头微颦的小脸,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分,明明是需要他呵护的“妹妹”,他怎能“监守自盗”,花蕊初绽就想将其硬生生的摘下,而且他凭什么要她?以他一介文身,仅秀才功名在身,若无值得匹配的身分,想必云家也不会点头。

很快地,像没点燃的火苗瞬间掐熄,他收回一时的多想,可是在他以为绝无可能的情况下,细细的根芽已经在他心底往下扎根,越扎越深,深到他无力自拔。

“都是甜的,我不爱吃……”她咽了咽口水,装作不在意,在她死前的那几年,的确对吃食并不看重。

云傲月搞不懂为何回来之后,她认为早已习惯的习性竟然变了,似乎随着身体的年幼,心态也变得像是孩子,被她看淡的悲欢离合也渐渐地重要起来,她会想哭、想笑,犹如回到那个未经人事的年纪。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已老去,宛如槁木死灰,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她的心怎么不会冷。

不过再见到待她如妹的齐亚林,她又忍不住为他心疼。

感情一事本就莫名其妙,有人因爱生妒,有人因怜生爱,在不知不觉中,一场重生改变了两个人的心境,他们都想让对方活得更好,却忘了活得好的同时也要珍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