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离开后,苏霏雪又等了一会儿,随即快步朝着后院而去,先是看见总是跟着那人的侍卫守在通道口阻止他人入内,她走上前,那侍卫躬身一揖,让她入内了。
文鸿煊看着苏霏雪一步步走近,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他却得克制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为了得到她,他接受了苏御史的招降,背叛旧主,加入义军,为了得到功绩,他拚尽全力。
可命运开了他一个大玩笑,当华磊带着三名部下及十数车粮车投靠时,他就知道自己出现劲敌了,几年下来,华磊完成了一次次分派给他的危险任务,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立下不少功劳,晋升的速度远胜于他。
于是他设计了一个可以让自己立功又能杀了华磊的陷阱,先收买了传令兵,给了华磊错误的军令,没想到华磊闪过,还立下大功,得到元帅的赏识。
元帅登基为新帝后,亦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赐婚给了华磊。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连我送的珠簪都不戴?”
果然如她所料,那珠簪是送给她的。
华磊及文鸿煊互为战友,封爵当天互送了不少礼品道贺,其中有一只珠簪指名是要送给安国将军夫人,当时还未寻回安若怡,而文鸿煊自然是打算送给苏霏雪的,只是华磊一直留着,甚至在寻回安若怡后送给了她。
那簪子倒不是多名贵,而苏霏雪从不甘愿为妾,在她的心中,正妻的地位该是她的,所以该属于正妻的一切,也是她的才是。
她知道文鸿煊一直爱慕着自己,苏、文两家本是世交,但文鸿煊的父亲在前朝并没拥有多大的官衔,文鸿煊也一直没能有什么成就。
后来义军四起,她的父亲投靠了义军,不久后,文鸿煊也加入义军。
成为华磊的妾,她并不是被迫的,而她宁愿为妾也不选择文鸿煊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因为他不够好,她并不只想当一个官夫人,她要嫁的,一定得是最有前途的,就像一样是皇帝封的将军,她也要挑皇帝偏宠的华磊。
“你送的人是将军夫人,我是吗?”
文鸿煊意会了,原来那珠簪没能送到苏霏雪手里,“可惜了,那珠簪是我特意为你挑的。”
“但收到的人并不珍惜,立刻就转送给他人了。”
饶是文鸿煊再爱苏霏雪,语气仍免不了有些怨慰,“当初你嫁我就好了,嫁我你便是正妻,更重要的是我疼你、爱你,现在呢?华磊待你可好?你还是觉得嫁他更好?”
苏霏雪不是肯轻易示弱的人,她转身就要离开,不想再听文鸿焴多提这个她早已些许后悔的决定。
文鸿煊拉住了她的手臂没让她离开,苏霏雪亦没有抽手,文鸿煊再问了她一次,“如果我说我还是要你,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苏霏雪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到这步田地,皇帝赐婚时,她以为烽火连年,华磊失联的正妻是回不来了,先嫁成妾室又如何,过个几年一直没有安若怡的下落,她终究会被扶正的。
后来,安若怡回来了,看着安若怡并不得华老夫人宠爱,她更加用心拢络华老夫人,甚至不惜让人把华老夫人引去赌坊,在华老夫人需要时为她偿还赌债,让本就不喜欢安若怡的华老夫人更偏宠自己,就希望自己施计赶走安若怡时,能得到华老夫人的帮助。
可事情终究没有依她所愿的发展,她让自己成了囚徒,困锁在偌大的将军府里,得不到夫婿的宠爱,华磊也用他的方式惩罚她,他不肯给她有孕的机会,而身为妾室的她本只能盼着母凭子贵,华磊剥夺她这个机会,这是比死刑还令人感觉不到希望的刑罚。
“先别说皇上赐婚,我已离不开将军府,我也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退出看他们双宿双飞。”
“霏雪,我可以救你离开将军府,你觉得我比不上华磊而选了他,我就让华磊被拔官成老百姓,而我便成武官之首,这样,你是否肯回到我的怀抱?”
苏霏雪似乎看到了报复的希望,终于转身面对文鸿煊,“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帮你铺陈好一切,安若怡让你受委屈,我帮你争口气,华磊冷落你,就用他的前途来换,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好。”
苏霏雪的心动摇了,最后,她点了点头,文鸿煊欣喜不已,将她给揽入怀中,再舍不得放开。
回程的马车里,苏霏雪一径沉默着,琴儿也不敢吵她,只是静静的守在一旁,随时等候差遣。
马车骤停,她身子一歪,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琴儿也惊了一下,惊魂甫定,琴儿推开车门要斥责车夫,却意外看到一场混战。
由于是去寺里上香祈福,苏霏雪一行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名车夫、一名马夫,还有琴儿,却没想到会遇上拦路抢劫的盗贼。
穿着黑衣、黑巾蒙面的盗贼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劫得马车。车夫早早便逃命去了,马夫吴勇也很快的便被制伏,其中一个盗贼上前,手中的大刀发出森冷的白光,就在苏霏雪及琴儿眼前晃着,似乎叫嚣着随时要以她们的鲜血染艳自身。
“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交出来!”
苏霏雪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但胆识不小,硬气回道:“你们也知道,杀了我们可能会招来麻烦,不如东西拿了就散吧!”
“快把东西交出来,啰唆什么!”那盗贼一声喝斥,吓得琴儿抱头尖叫。
苏霏雪拍拍琴儿的手,安抚受惊吓的她,才把自己身上值钱的饰物交出,放入另一名黑衣盗贼扯开的一只大黑布袋里。
钱财珠宝搜刮一空后,那盗贼伸出手,托起苏霏雪的下颚,调戏道:“这女人长得不错,绑回家让老大当小妾。”
吴勇虽然被制伏,但还是大声威吓道:“大胆,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
“喔?是谁?”
“她是苏御史的千金,安国将军的姨娘,你们有几条命,胆敢觊觎她!”
几名盗贼yin笑几声,根本不怕这样的威胁,带头的还调笑道:“不过是姨娘,再娶就有了,像我们老大也不知道纳了几房小妾了。”
苏霏雪这下子也有些害怕了,她才刚决定接纳文鸿煊,可别让她安国、护国将军的夫人都当不了,得去当盗贼头子的小妾。
那些盗贼还不肯罢休,竟又打了琴儿的主意。
“那这一个呢?”
拿刀指着苏霏雪的盗贼,看来是二把手,见属下一个个蠢蠢欲动,应允了,“那个就送你们,随你们处置吧。”
“不!我不要!”琴儿尖声大喊,但她怎么敌得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拉下马车。
吴勇眼见琴儿被拖进一旁的芒草丛中,再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趁着身后压制他的盗贼看得兴起,一个弯身把人撞开,再用最快的速度冲进草丛救人。
此时,似乎有人发现他们的马车遭劫,盗贼们眼见情势不允,立即带着搜刮到的银钱珠宝四散而逃。
当村民们喧闹而至时,只看见了让吴勇由草丛里抱出的琴儿,虽然清白得保,但身上衣裳已被撕毁,对女子来说,那与清白已损无异。
四散的盗贼在一偏僻山径会合,一个蒙面的男子正等在那里,为首的盗贼上前,奸恶的嘴脸满是得意。“怎么,不相信我们会办好这事?”
“你们做得太过了,我只要你们恫吓那个婢女,而你们想做的可不只这样。”
“好菜上桌,不吃岂不是对不住自己?你放心,最终我们什么事也没办成,官府的人来了。”
男子即使蒙着面,极具威吓的眼神还是散发出森冷寒意。“记住,今日之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盗贼头子一声冷笑,“放心,你从头到尾都没告诉我你是谁,一个故事说了前半段也没用。”说完,他手一挥,一群手下便跟他一起消失在山林之中。
看着那些盗贼离开后,蒙面男子才拿下面罩,幸好事情没有出什么大错,将军的计划能顺利完成。
陆风这么想着,转身离开了与盗贼会合的地方。
宋袅袅实在不愿意为苏霏雪及琴儿诊脉,更不乐意的是诊了之后,知道两个人毫发无伤,只有惊惧之象。
真是祸害遗千年,宋袅袅在心里叨念着。
“义兄,苏姨娘及琴儿都没有大碍,就是受了惊吓,真是可惜……”见华老夫人及华磊都瞪了她一眼,宋袅袅才改了口,“真是可惜没连盗贼一起抓住。”她可以不理会华老夫人,但可不能不理会她的义兄,他那一眼就是在说别失了分寸。
跟在华磊身旁的陆风,看她像被猫咬了舌头,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平常将军会由着宋姑娘胡闹,但今天不同,今天将军要把琴儿那个贱婢赶出将军府,而这一计,会让苏霏雪无话可说,又可报夫人上回因为琴儿碎嘴被老夫人鞭打之仇。
“后续如何调理?”
“我开点宁神的药给她们喝,三日就可见效。”
“很好。”华磊刚说完,主座另一侧的华老夫人就要人把苏霏雪及琴儿各自送回房歇息,却被他制止,“等一下,我还有功要赏。”
那功,自然是指站在一旁等候着的吴勇。
苏霏雪可不认为吴勇有什么功,因为搬来救兵的是正巧路过的路人,不过针对救了琴儿这一点,吴勇还是有功的,所以苏霏雪对华磊要赏吴勇,并没有表示意见。
“吴勇,我听秦保说你已经辞了工要返乡?”
“是的,将军,战争打完后,奴才有很多老乡都返乡了,奴才也想回去,本来今日为姨娘驾车到寺里上香就是最后一份工了。”
“今天幸而有你拖延,姨娘才等来了救兵,我赏你银钱百两,让你回老家做个小生意。”
吴勇听了开心下跪,连连感谢将军的恩德。
华磊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此外,我再送你一个妻子,今日琴儿因你相救才保住了清白,我就把琴儿许给你,你带她返乡吧。”
吴勇大喜,又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谢将军大恩大德。”
“将军,琴儿是我的婢女……”苏霏雪还想挽留,可是一对上华磊冷冽的视线,她马上噤了声。
“我将军府还缺一名服侍你的婢女吗?更何况琴儿今天被救出时是什么样子你不是没看到,能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最好,免得受人闲言。”
“这……”
琴儿虽然虚弱,但还是跪倒在苏霏雪的身边,她身上披着一件外衣,以遮掩底下残破的衣裳,伤心泣道:“姨娘,琴儿以后不能随侍左右了。”
“你们主仆情深,调养的这三日就好好话别吧,三日后,琴儿跟着吴勇起程。”华磊下了命令,谁也不能更改,说完,他便领着宋袅袅及陆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