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是农家的头等大事,天色还没等泛白,杨杏儿就爬起来准备早饭了,许是心里藏了事,杨柳儿昨晚作了很多梦,睡得不好,一边跟在姊姊身后帮忙,一边不时打着哈欠。
杨杏儿心疼小妹,要撵她回去睡,她又不肯,只得派了个烧火的活计给她。很快的,香浓的小米粥,大盆的芸豆炖五花肉,加上昨日剩下的和面馒头就端上了饭桌。
虽然饭菜很美味,但一家人也只敢吃上八分饱,这是老一辈的人积攒下的经验,弯腰下力气的活计不能吃太饱,否则压迫肚月复,容易呕吐。
一吃饱,杨山和杨田当先拎着镰刀下地去了,杨柳儿姊妹麻利的刷洗碗筷,又烧了一壶开水,这才背着筐蒌出了门。
前面的玉米秆已经割倒了六垄,每三垄一列,每隔七八步堆成一堆。杨杏儿和杨柳儿自各收整一列,麻利的把玉米棒子扒出来,再装进柳条筐里。
这活计说着容易,但其实极费力气。没一会,杨柳儿就累得脸色通红,站起来想喘几口气,眼前又一阵阵发黑,摇晃欲倒。
杨杏儿正埋头干活,偶然回身看到这般情景,想要赶去扶一扶小妹,却是有些来不及。
正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捞起杨柳儿,免去她被玉米茬子扎伤。
杨柳儿好不容易忍过眩晕,抬眼就看到连君轩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就开口问道:“连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说完发现自己还躺在人家怀里,于是赶紧挣扎出来,心虚的扭头四处望了望,见除了自家姊姊,父亲和四叔都因为忙着活计没有注意自己这处。
她偷偷舒了口气,末了又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不过是江湖救急,自己心虚什么啊。
连君轩瞧着她脸色重新恢复了红润,甚至还有越来越红的架势,将要出口的埋怨也收了回去,说道:“你身子不好,怎么还下地?赶紧回家去吧,这些玉米我帮你拾掇就是。”
杨杏儿这会也走了过来,心疼的嗔道:“本来就不让你来,你还闹人,这会知道辛苦了吧?赶紧回去看家!”说罢又转向连君轩,“连大哥,家里玉米不多,不用你跟着忙活,你也回去吧。你这衣料都是好的,刮坏就糟蹋了。”
连君轩许是刚从书院出来,头上插着一支翠玉簪,身上的长衫是最薄最透气的杭绸缝制,颜色也是纯正的雨过天青蓝,里衣是月白的纱缎,衬得他整个人极是爽朗大方,想必走在街上定然会引得许多女子回眸,可惜这是田间地头,这一身衣衫就太不合适了。
连君轩却是不在意的直接掀起衣襟掖进腰带,然后弯腰顺着地垄抓起玉米就扒,惹得杨杏儿也不好拉扯他,末了只得嘱咐妹子,“回家取顶草帽,再找件二哥的旧衣来。”
杨柳儿瞄了瞄连君轩极不熟练的姿势,坏心的笑着应了。
此时连强正在杨家院子里卸马车,自家少爷每次来柳树沟最少也要磨蹭到傍晚才肯回城,先解了笼套,也让拉车的枣红马松散一些。
杨柳儿背着半筐玉米进来,脆生生的跟他打了招呼,“连强大哥,你也来了啊。”
连强想起自家少爷的古怪脾气,哪里敢和他一样做杨柳儿的“哥”啊,赶紧摆手客套道:“杨姑娘,以后叫我连护卫就好,我可当不得你的抬举。”
杨柳儿也不在意,从善如流的应了,末了放下筐子就要进屋给连强倒茶水。
连强扫了一眼筐子里金黄色的玉米棒子,神色有些古怪,得知自家少爷在田里帮忙收玉米,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茶水也顾不上喝一口就赶紧去帮忙。
见状,杨柳儿想了想也没拦着,回身又多取了父亲一件旧衣准备送过去。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待杨柳儿重新爬上山坡,众人已经又新起了六垄,而且即便有连强加入,连君轩也没有避到一旁清闲。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太阳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好似生怕生灵们不知道秋老虎的厉害。
杨柳儿抱着衣衫和水壶赶到地头的时候,连君轩后背已是湿透,脸上的汗水也淌成河了,有些汗珠子渗进眼里,惹得他懊恼的半眯着眼。
杨柳儿看见了赶紧扯下他腰上的白布巾替他擦抹,一边埋怨道:“又不是没给你留布巾,淌汗就擦啊,浸坏了眼睛怎么考探花?”
连君轩正笑嘻嘻抬高了脸孔,享受着难得的亲近,听得这话就好奇问道:“为什么我要考探花,不是状元?”
杨柳儿白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道:“状元是我二哥,分你一个探花就不错。”
连强正好割到附近,听得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君轩立时就黑了脸。
杨柳儿却是不理他,蹦蹦跳跳的去给自家老爹、叔叔和姊姊送茶水,连君轩无奈的自己换了旧衣,戴了草帽,郁闷的继续劳动。
就这样忙了一上午,中午众人吃了羊肉汤泡膜,下午又手脚不停的忙到天黑,杨家的八亩旱地一下子就收了一半。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映得山野间只比白昼暗了些许。
吃了晚饭,杨山就犹豫着要不要把田里的玉米拉回来,正好连家的马车停在院子里,若是错过这个便利,就得自家人一筐筐从田里背回来,费时又费力。
连强极会看眼色,虽然忙了一日实在有些疲惫,但依旧给自家少爷递了个眼色。连君轩也不是笨蛋,立刻会意,张罗着连强套车下地拉玉米。
杨山一听,欢喜的应了,但坚决让他们主仆留在家里,只带杨田过去,毕竟往车上放玉米是个轻快活计,不需要多少人,不料连君轩却执意要跟,连强怕自家少爷累坏了,便也争抢着要跟车。
就在这当口,杨志忽然进了院子,原来他也惦记家里秋收,铺子里的活计一忙完,就赶在关城门之前赶了回来,杨山一见大儿子回来,底气更足,连杨田都留在家里了。
杨家的马车很大,卸下车篷,搁上几块长木板,做了个简单的车厢就能装很多玉米,不过三四趟,杨家院子就是一片金灿灿了。
这般忙到了半夜,众人终于可以躺下睡觉了,各个窑洞里都是一片鼾声,就连杨柳儿姊妹也没例外。
第二日一早,杨志又踩着晨光赶回城里,众人又忙了整整一日,玉米田里就只剩下秸秆了。
村里别的人家却没有这般迅速,依旧背着柳条筐往来于家里和田地之间。杨山有些得意,晚饭时特意端了一老碗的面条,浇了满满一勺辣子油,然后跑去村头凑热闹说闲话。
正好瞧见杨志从城里又赶回来,村里人见了就夸赞他是个孝顺的。杨山嘴里谦虚着,脸上却是笑得欢喜,反而没有看到大儿子脸上的一丝郁色。
到底还是女孩子心细,杨柳儿见大哥回来,忙着给他盛面条,一边好奇的问:“大哥,可是吴掌柜训人了,你怎么脸色不好?”
杨志也没瞒着她,边吃边应道:“吴掌柜接了老家的消息,说家里出事了,着急往外兑铺子呢。以后我怕是要换地方做工了。”
先前杨家为了隐瞒自家的十几两存银,对外声称杨志多签了十年的工契,可实际上并没有,毕竟他再坚持几个月就出师了,到时候赚的是大师傅的工钱,怎么可能眼见成功在即却
为了老宅那些人半途而废?再说,村人乡亲也不可能找到烧鸡铺子特意询问,所以这个谎言无伤大雅。
不曾想,计划没有变化快,好好的烧鸡铺子居然要往外兑,接受的东家若是不打算卖烧鸡,那杨志失业就是板上钉钉了。
杨田想起被卖一事,自觉愧对他们,吃完面条就抱了一捆干草去旱田里捆玉米秸秆了。
虽说玉米棒子已经收回来了,但秸秆和茬子也要早些拾掇,紧接着就要种冬小麦了,农时从来只有赶早的,绝对不能耽搁。
连强也借口喂马早早离桌了,堂屋里只留下杨柳儿姊妹同连君轩为杨志出主意。
杨杏儿宽慰大哥几句,就劝他先去城里各家铺子问问,最好打听谁家缺人手,省得到时候烧鸡铺子兑出去了,那时再动手就晚了。
杨柳儿却不只这么想,在她看来,给人家打工赚辛苦钱,总没有自己当老板舒坦。但兑铺子需要银钱,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把连君轩设计老宅众人的事泄漏出去。
俗话说,亲不亲一家人。自家关起门来吵闹不要紧,但若是外人掺和,心里多少都会不舒坦,就是兄姊们不生气,杨山和杨田却一定会恼怒。
连君轩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扫过杨柳儿,见她一脸纠结苦色,心思一转就猜到了大半,于是装作不经意开口问:“杨大哥,你那铺子平日生意如何,进项好不好?”
杨志正犯愁,闻言就随口应道:“生意自然是好的,我们大师傅的手艺不敢说整个大宇拔头筹,但起码在甘沛是数一数二的。每日最少卖百十只烧鸡,二三两银子的进项,一月怎么也有六七十两。”
“这进项确实不错,你们掌柜打算兑多少钱?铺子地皮也一起卖吗?”
他这话一问出口,不只杨志,连杨杏儿都听出他有意兑下铺子了,杨柳儿更是两眼放光,心里大喊默契万岁,甚至恨不得抱住他亲上几口。
连君轩被杨家兄妹看得脸皮灼热,干咳两声后赶紧说道:“你们也知道连家的产业我没有插手的余地,这些日子正好琢磨着要找个买卖,赚点零用钱。若是烧鸡铺子不错,我就打算兑下来。”
“真的?太好了!”杨志第一个欢喜叫好。新东家是弟弟的同窗,所以他肯定不用重新找活计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吴掌柜要回老家,什么杂物也拿不走,铺子、地皮,连同烤炉用具一同出兑。他喊价是三百两,但还有商量的余地。”杨志说到一半又皱了眉头,“只不过我们铺子的大师傅年纪大了,也要跟着掌柜一同回乡。”
烧鸡铺子卖的就是个口味和名声,掌勺大师傅就相当于定海神针,他也跟着掌柜走了,铺子生意肯定要受影响,谁兑回去都要面临生意下滑的风险。
众人想到这一点都像冷水泼头,齐齐收了喜意,又打蔫了。
连君轩原本也没打算那铺子赚钱,不过是出面替杨柳儿做幌子,这会自然就看向杨柳儿,不知她收如何应对。
杨柳儿倒是没让他失望,笑嘻嘻的敲了敲桌子,惹得众人都望向她,这才说道:“大哥,你跟着大师傅学了这么久,想必手艺也学会七八分了吧?即便烧鸡味道差一些,也不会差太多。再说了,连大哥兑了铺子不一定就要继续卖烧鸡啊,可以稍稍换一下,照旧大把赚银子。”
“怎么换?换成什么?”众人都是疑惑的急急问出声。
杨柳儿却是笑咪咪站了起来,扯着姊姊跑去厨房,鼓捣了好半晌,最后姊妹俩端了一只青花大瓷碗出来,碗里放了大半翠绿色的长条面块,中间摆了一颗切成八瓣的熟鸡蛋,碗边还有五六片鸡胸肉、几片菜叶,通通浸在汤汁里,怎么瞧都让人食欲大增。
“这是我前些日子琢磨出来的烧鸡面,本来想给家里人解解馋,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连大哥、大哥,你们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杨柳儿嘴巴刁是人人皆知,但凡她准备的吃食都是难得的美味,听到她这么说,杨志和连君轩也不客气,一人分了半碗就吃了起来。
绿色的面块里不知道加了什么,咬一□格外爽滑有弹性,再配上鸡胸肉,鲜香的汤汁,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这汤汁是用烧鸡骨头熬的?”杨志咽下一口就迫不及待发问。
杨柳儿得意的两颊酒窝深陷,脆生生应道:“当然了,原本我以为用鲜鸡汤更好,但时间来不及了,就把大哥拿回来的烧鸡拆下骨头熬汤,没想到味道也很不错。”
杨杏儿也很是兴奋,接话道:“大哥,你看铺子卖这面块怎么样?顶饿不说,还一样吃了烧鸡。”
不过有一句话她聪明的没有说出口,烧鸡既然加入了面碗,比起单独食用,对于味道的要求就没那么严格了,即便大师傅回乡,杨志的手艺也足以应付。
杨志没有说话,只笑着望向连君轩,不想连君轩只顾着低头吃面,急得杨柳儿偷偷伸脚踢了他一记。
连君轩隐下嘴角的笑意,好似吓了一跳一般猛然抬头,末了才恍然大悟般应道:“这烧鸡面应该会好卖,不如那铺子我出银钱兑下来,平日就交给大哥打理,待赚了银钱就一人一半,如何?”
“这可不行!”杨志虽然在外面谋生多年,性情圆滑精明,却不是贪心的人,闻言赶紧摆手拒绝,“我做活拿工钱就好,怎么能分一半,这太多了。”
连君轩却是一挥手,极霸道的道:“我平日也没空闲打理铺子,不过是出份本钱,挂个名字。大小事情都要你张罗,分一半进项是应当的,你若是不答应,我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手,这铺子也不能兑了。”
杨柳儿也是赶紧劝道:“大哥,你就应了吧。一人出力一人出银钱,进项对半分也说的过去,顶多以后你多上心,铺子红火了,大家就都多赚钱了。”
杨志想想小妹说的有理,又实在舍不得这“当家作主”的机会,于是就应了下来。
这一下众人都有些兴奋,杨志还和连君轩约好明日去铺子里看一看,杨柳儿就同姊姊一起琢磨如何改进烧鸡面,力图节约成本又要味道好。
这一晚,少年少女们都差点失了眠,翻来覆去的梦里都如同院子里的玉米堆一般,金灿灿一片……
第二日一早,杨柳儿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从樟木箱子里翻出那一百五十两银票塞给连君轩。
连君轩见她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生怕被家里人发现的模样,忍不住好笑逗弄道:“我这次算不算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想怎么谢我啊?”
杨柳儿皱了小鼻子,极想赏他两个白眼,但碍于还要他添上另一半的本钱,只得委曲求全的试探道:“给你包两顿饺子?”
连君轩双手抱了胸,极得意的摇头,晃得发冠上的金翅小球颤个不停。
杨柳儿气恼的噘了嘴巴,偷偷嘀咕,“有钱人就是小气,斤斤计较。”
连君轩眼里笑意更浓,低头凑过去说道:“先前答应的那套衣衫,我要师兄那个立领绣竹节纹的式样,另外再加一只荷包。”
杨柳儿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末了恶狠狠地道:“既然给你谢礼,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铺子的收益,大哥拿一半,剩下一半我们平分。我会记帐的,你别想赖帐。”
连君轩心愿达成,无所谓的挥挥手,“都给你了,我不差那几两银子。”
“那怎么成?亲兄弟明算帐,总之我给你记帐了,说不定你将来什么时候还能派上大用场呢。”杨柳儿说风就是雨,进屋就忙着裁纸钉账册,连杨志出门都没送一送。
连君轩看了只觉好笑,就算连家人都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但将来分家或者他成亲总会分给他一份产业,他真不把这个小铺子的进项看在眼里。
但他却不知道,杨柳儿居然一语成谶,在将来的某一日这些他曾不屑一顾的银钱,帮他保住了男人的颜面和尊严……
中秋月圆人也圆,作为传统节日,中秋是除了过年之外,百姓们最重视的一个节日了。
再清贫的人家也要攒出几文钱进城割一条肉,买上几块最便宜的青红丝月饼分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特别今年托了两场及时雨的功劳,玉米算是丰收,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挂满了等待风干的玉米棒子,远远望去,分外喜庆又满足。
“都来瞧,都来看,本店新进上好的杭绸、松江布,价钱便宜啊!”
“卖胭脂水粉、妆盒首饰哩,讨好婆娘的必备佳品啊!”
“好吃的月饼啊,豆沙馅、五仁馅,买二斤送半斤啊!”
甘沛县城里比起往日也热闹许多,各条街路上人来人往,小贩和商铺伙计们奋力叫卖着,指望从腰包鼓了的农人手里多掏些银钱出来。
前几日,连君轩刚以二百八十两的价格把吴记烧鸡铺子兑了下来,吴掌柜惦记家里生病的老妻,拿到银钱的第二日就同大师傅结伴回乡了。
杨志这个大掌柜走马上任,铺子里的人手全体留用,又拿着砍价砍下来的二十两银子添置了许多碗盘,趁着过节的热闹劲,杨家铺子也麻利的开张了。
白瓷青花大碗装了翠绿色的烧鸡面块,浅口青碟子里盛了红通通的辣油,白生生的小瓷瓶里装了酱油、醋、细盐,随时备着给口味重的食客自己调味。另外还有一只只巴掌大小的瓷盘罗列在柜台上,装了脆生生的麻辣小黄瓜条,又韧又香的酱油萝卜干,还有小葱拌豆腐、炝拌土豆丝、红油豆腐干、蒜香海带丝、芹菜花生米等等十几个品种的小菜,只要扔上两文钱就能端一迭。
甘沛这里因为气候原因,大多种植麦子,饮食受影响,几乎人人都喜欢吃面食,喜吃大块肉、大碗酒,但百姓日子穷苦,极少有人舍得花几百文买只烧鸡回去。
而杨家的烧鸡面,面色翠绿,新奇又好吃,烧鸡肉块香喷喷,一大碗才卖十五文,再来上两碟爽口又咸香的小菜、一壶老酒,一家老少几口,或者三五清贫好友坐在一起吃喝,当真是实惠至极。
所以几乎是一推出来,铺子里就客似云来,而且随着口碑传扬出去,生意更是越来越红火。
杨志第一次做掌柜,自然有很多照顾不到之处。但他脑子灵又会说话,为人也不像吴掌柜那般吝啬,这桌送碟小菜,那桌添两块鸡肉,就是有些难伺候的客人也被打点的乐呵呵。
杨山惦记铺子生意,急忙把田里的玉米秸秆拾掇好,又翻地种下麦种,然后就拉着杨田跑来“站脚助威”,后来见儿女们都极能干,把生意做得又好又顺利,他放心之余,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爹当的,真是越来越没存在感了。不过转瞬想起某个人、某些事,他又精神抖擞的回家去了。
杨柳儿在铺子里帮忙,连君轩自然也是常常“大驾光临”,而通常杨柳儿也都毫不客气的指使他帮忙做活。
杨柳儿想得很好,这铺子有他四分之一的收益,身为大股东,为自家生意贡献力量,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杨志和杨杏儿却不这么想,暗地里把小妹好好数落一遍,末了又多请了一个伙计,杨柳儿就被留在家里照顾父亲和四叔的一日三餐了,连君轩也跟着很少出现了,兄妹俩见了都松了一口气。
待铺子生意走上正轨,杨杏儿也不再常去了,毕竟她一个闺女不好一直待在铺子里,万一被哪个地痞无赖的扯住,模了模小手,她的名声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