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得彻底,张平晓脸上的不快更加明显,“谢望舒,你什么意思?”
谢望舒依旧把张平晓的话当耳旁风,拉过姬宁的手腕,微微向后一带,让她站在他的背后里,然后才懒洋洋的道:“滚。”
明明是再慵懒不过的语气,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狠厉,张平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风扫到之前跟在身后的人,面子上挂不住,一阵恼羞,“谢望舒,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劝你趁着谢大少心情还算好赶紧滚开,否则,呵呵……”
此言一出,姬宁和张平晓不约而同朝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才发现阴影里一直站着一个男人。他缓步而行,走进灯光里,姬宁不认识他,张平晓却是脸色大变。
“三爷。”
他混迹风月,三爷是绝对不能惹的人,早就听说过三爷和谢望舒交情匪浅,此时看来传言不假,他只恨自己酒意冲头,忘了这里是三爷的地盘,顿时额上冷汗直冒,再是清醒不过,“三爷,抱歉!我这就走。”
“别啊,”楚佑年微微一笑,“这道歉和我说有什么用?”
张平晓了然,转向姬宁,“这位小姐,之前我喝多了,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白色polo衫的男子也白了一张脸,低头哈腰致歉。
姬宁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看他们这个样子,知道是受了教训的,“我接受了。”
“行了,以后眼睛放亮点,否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楚佑年凉凉的摆摆手,“滚吧。”
两人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好似背后有鬼追赶。
危机解除,姬宁松了一口气,正想和谢望舒道谢,冷不防手腕又被他握住。他手心有些凉,握在手腕上却令她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灼热感。
她吃惊的抬眸看他,他背光而站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抿得紧紧的唇和紧绷的下巴。
谢望舒根本不给她反应的速度,拉着她转身而走,大步流星。她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只能跟着他跌跌撞撞的穿过人群,往酒吧外边走。
身后传来楚佑年调笑的声音,“哎,谢望舒你过河拆桥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美是被你救了,好歹你也让我和美人说句话吧!”
最后一个“吧”拉长又拉长,一字一句钻入耳中,姬宁听了,脸颊微微发烫,被他握住的手腕,越发灼热。
两人穿过酒吧,中间有人端着酒杯行过,不小心撞在了谢望舒身上,杯中金黄色的酒液洒在他胳膊上,他亦不发一言,握着姬宁的手,一路到酒吧门口。
“在这站好!”他言简意赅的吩咐。
姬宁抱着包站在门口,夜色深沉,酒吧彩色的霓虹灯闪烁,交织成纸醉金迷。她将视线放于行走的路人身上,看着他们或兴高采烈,或面无表情的经过。
黑色的车子定于门口,谢望舒打开车窗,探出半个头,“上车!”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在夜色中模糊不定,语气冰冷,姬宁就有些惴惴不安,听得他一声“上车”,乖乖的打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的一瞬间,车子猛然发动,她因为惯性跌坐在座位上。
车子汇入车流,尽避是晚上,路上的车比白天少不了多少。小小的车厢里,气氛冷凝,他一直冷着脸,专注的开车,看也不看姬宁。
姬宁被凝滞的空气弄得越发紧张,不自觉的捏紧了安全带,悄悄地偷窥他的脸色,忽然的就有些生气。
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今晚遇见危险的人明明是她好不好,这人怎么一点不知道关心人?对着小月的温柔去哪里了?!
她心中烦躁,侧过头不再看他,只觉得烦闷,于是打开了车窗。
秋风夹杂着这个城市特有的味道拂到脸上,钻入鼻腔,吹乱了头发,有几根不安于室的头发贴在了脸上,她伸手拨开。
N城夜晚的风很凉,带着秋天特有的清爽,脸颊的温度降了下来,心底的烦闷和生气一扫而空,连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姬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恩将仇报了!
她是个成年人,又不傻,今天如果不是谢望舒,那张平晓如果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她根本不会有反抗的余地。她问自己,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后果是不是她能够承担的?所以,尽避谢望舒摆着一个臭臭的脸色,她又有什么理由生人家的气,说到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想着,谢望舒的那张黑脸也顺眼多了,她把车窗关上,正好前面是红灯,车子顺着车流停了下来,她忍不住转过头细细的打量他。
不远处是偌大的广告牌,灯光闪灿,映着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侧脸轮廓俊美,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有点薄,最好看的下巴干净而精致,流露点点倨傲,这么看着,真真有些美人如玉的感觉!
“看够了吗?”他冷冷的说。
“呃……”被抓包了,“没有!”
她理直气壮得不得了,谢望舒也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不过心底的纷乱被她这么一弄,倒是消散了不少,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驶动,车厢内的气氛终于好了一点。
紧绷的大脑这么一放松下来,姬宁才猛然想起来,她就这么被他拉着走,都没有和包可爱他们说一声,还有她的外套,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外套之一,也不知道他们记不记得帮着拿回来。
要不要给包可爱打个电话?她掏出手机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有人接,想来酒吧里比较吵,根本就听不到。
谢望舒一直注意着她的小动作,看见她脸上的失望,于是问道:“给谁打电话呢?”
她把手机收进包里,“给可爱啊,我想跟她说一声我提前走了,还有让她记得把外套帮我带回来!可是她没接。”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指节分明,“心挺大。”
他说了这么一句,她没有听明白,再问他,他却跟闭了嘴的河蚌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她只好闭嘴。
车子顺利的驶进姬宁住的社区,在她楼下停下来,姬宁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来,谢望舒从另一边下来,走到她面前。
社区的花园里种了各色的月季花,白日的阳光下,粉色、白色、黄色,颜色各异,每每经过,看着娇女敕的花朵都会觉得心情好又暖,此时却只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月季花的香味。
谢望舒一手扶在车门上,对她说:“上去洗澡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以后酒吧那种地方少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说酒吧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她咬了咬唇,“才不要再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酒吧这种地方她以后再也不要去了,给钱都不要去!
谢望舒的脸色缓了缓,揉了揉额角,“上去吧。”
姬宁却被他这个动作吸引,之前在酒吧里,他和一人撞在一起,那人的酒泼在了他身上,他穿着黑色并不显,再加上他也没有提,这么一路下来她竟然忘了这件事,刚才随着他的动作,浸湿的色差提醒了她。
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他穿的是衬衫,贴在身上肯定不舒服。姬宁踌躇了一下,指了指他身上的酒渍,“你……要不要上来清洗一下?”这话出口的时候,她有些羞涩,转过眼,视线没有和他相对。
风有些凉,吹在身上,沾湿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姬宁的话字字入耳,谢望舒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好。”说完,关上车门,率先朝入口走去。
反倒是留下姬宁,在秋风里打了个寒颤。她就是客气客气,他怎么这么不客气?
楼下大门需要密码,谢望舒进不去,看见姬宁还站在那里,长指在保全密码锁上点了点,“密码。”
“哦!”她在他那“站在那里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的目光中走过去,一下一下按密码。
两人进了电梯,姬宁按下十楼按键,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楼层攀升。明亮的电梯里,她清晰的看清他的身影,映在金属电梯门上,脸上的温度似乎又有些升高。
进了门,姬宁弯把拖鞋递给他,一双白色的男式拖鞋,上次秦述来的时候因为穿了女式拖鞋在她耳边唠叨了好几天。她后来想了想,再去超市的时候就买了一双放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谢望舒换上拖鞋,低头的瞬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姬宁平时还算爱干净,屋子里收拾得十分整齐,唯一不整齐的大概就是客厅的桌子上散落的几本书和几支笔。她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对谢望舒说:“洗手间在里边,你进去把衣服换下来,我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烘干前你就披着浴巾凑合一下吧。”
谢望舒不置可否。
等他进了洗手间,关了门,姬宁猛地把自己埋在沙发的抱枕里,低低的咆哮了两声。直起身来,脸上酡红一片,扔在一边的抱枕上阿狸笑弯了一双眼睛。
她伸出手,揠了揠阿狸凸起的小鼻子,“笑什么啊笑,哼!”
可惜阿狸不回答,依旧挺着小鼻子笑得天真无邪。
进到洗手间的谢望舒入目只见各色的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视线划过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停在洗发精上眨着大眼睛的卡通少女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谢望舒的动作很快,姬宁才把桌子上散落的书放到书架上、几支笔扔进笔筒里,他已经上身披了浴巾出来,行走之间甚至能看到他身上的肌肤。
明明都是十一月的天了,屋里怎么还是那么热?
“你先坐,我去看下衣服。”她飞速地说完,冲进洗手间。
他的衬衫挂在洗手台旁边的衣架上,深深的黑色,她拿起来,触手软滑,手感很好。她听谢望月说过,他的很多衣服都是订制的,这一件也不知是哪家的高级订制。
她从洗手间探出头来,长发顺势垂在一边,“谢望舒,你这衣服能手洗吗?”她刚刚想起来许多高级订制的衣服是不能随便洗的。
谢望舒坐在沙发上,他身侧两边两个阿狸抱枕笑咪咪,膝头摊开了一本书,应该是她之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听见她的声音,他抬起头来,金褐色的眼睛在灯光之下眼波流转,如星夜下的碧波湖,“可以。”
她点点头,“哦。”收回身子。
把衣服泡进盆子里,深蓝色的洗衣液在水中很快成了乳色泡沬,她一点点揉搓干净,捞出来烘干,N城空气湿潮,烘干机是居家生活必备品。
她把衬衫递到他手上,“家里没有熨斗,你先凑合着穿吧。”
他伸手,“谢谢。”
披在身上的浴巾滑落些许,肌肉分明的胳膊尽收眼底,姬宁看着他的背影,难道这就是傅说中的月兑衣有肉,穿衣显瘦?
谢望舒是天生的衣架子,尤其是这一身黑,恰到好处的烘托了他精瘦的身材,从洗手间走到客厅的短短几步路,被他走得像有一种万丈光芒的星光大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