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里,一脸肃穆的男人正处理着桌上的公文,宁静的空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内线电话响起,他修长的食指按下扩音,王月娥的声音传来,“总裁,您父亲打来。”
“转接过来。”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吩咐道。
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接起话筒,很公事公办地问,“有什么事?”
“什么事?我是你爸,你就不能表现得更有温度一点吗?好歹问候一下我吧!”
“我很忙。”
“这是借口!借口!”
严圣谕空出一只手揉着自己眉间,觉得头痛。爸爸都几岁了,还跟儿子闹性子,要不是亲眼见过爸爸工作时的威严模样和决策能力,他真的会怀疑父亲是怎么治理公司而没让公司倒掉的。
“你们结婚四十周年庆祝宴的事情已经在处理了。”
“我不是问这个,你很久没回家一起吃饭,你妈以泪洗面你知道吗?不孝子!”
严圣谕没被父亲唬住,这种加油添醋的埋怨台词他不知听过几次了。
“我上礼拜已经回家过,没有很久……”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上礼拜是上礼拜,这礼拜是这礼拜!”
“……结婚周年庆祝宴我会出席。”
“不孝子,哪有只能在宴会上见到儿子的父母!”
有理说不清,他不想继续扯这个话题,语气不耐烦地道:“我要挂电话了。”
身为爸爸,严旺兴深知依儿子说一不二的性子真的会挂断,连忙转移话题,“你三十五岁了,该定下来了,给你介绍那么多个对象,总有个喜欢的吧?”
“没有喜欢的。”他实话实说。
彼端沉默了片刻,声音充满感伤,“都过了五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
严圣谕没回答。
“我跟你妈要求的不多,只要你喜欢,身分背景什么的,都没关系。”严旺兴叹气道:“你就不能让我们放心吗?”
严圣谕依旧沉默。
严旺兴既心酸又气愤,累积已久的情绪一拥而上,冲动怒道:“和你沟通这件事情不止一次,你永远都是这种态度,实在太让我失望,活人比死人重要,活在过去的人是最可悲的!我告诉你,要是你今年没结婚,我的财产半点都不留给你,全部捐公益,我严旺兴说到做到!”
伴随摔电话的声音,通话结束的嘟嘟回响在严圣谕耳边……
严圣谕垂下眼,将话筒挂上。
接着,他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架面前,深邃幽暗的眼眸注视着一整排的小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珍惜地触碰。
在五年前,他最一蹶不振的黑暗时期,有个女孩将小说强塞给他,对他说,看完一定能微笑入睡。
以往,小说被他认为是对人生没有帮助的东西,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但那时的他,竟是被那女孩的笑容给说服了。
她是个骗子,他看了没有微笑入睡,反而因为刺激悬疑的内容整夜睡不着,隔天起床精神萎靡,头次创下上班恍神的纪录。
但他事后将整套的书都订了,接下来的每年,只要该作者有出新书,他也都会收藏,反复阅读。
有了新的兴趣,使他闲暇时不会动不动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竟是渐渐振作了起来。
如今的他生活过得很满意,很显然的,父母无法接受。
这样的亲子问题到底还要闹多久?他开始觉得棘手了。
棘手的还在后面。
两天后,严圣谕的好友范顾霖一早拿了八卦杂志来办公室找他,打扮一如以往的花蝴蝶风格,将一本杂志扔给他,表情幸灾乐祸,“圣谕,这消息真不得了啊!”
严圣谕目光狠戾地瞪着那本八卦杂志,上面除了刊登他父亲的照片外,斗大的标题还写着—太鑫科技前总裁抱孙心急,对外公布愿送未来儿媳一亿元豪宅。
“他前天不是说要把财产捐公益吗?”严圣谕咬牙切齿,表情如夜叉狰狞。
现在父亲是连面子都不要,公然替他征婚吗?!怎不直接像前天说的把财产送人,那还干脆得多了,现在这是在替他找麻烦!
范顾霖继续落井下石,两排白牙笑得很闪亮刺眼,“据我的小道消息,现在名媛圈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你本来就是黄金单身汉了,加上这个,啧啧,诱惑很大啊,听说那些不管和你相亲过或是没相亲过的女人,都打算在你父母的结婚周年纪念宴勾搭上你。”
严圣谕的脸更黑了。好友性格轻佻又舌粲莲花,有不少红粉知己,他的消息可信度高。
同样也在办公室内的王月娥干笑,好心的替前任老板说话,“总裁,您误会了,我有看过专访内容,其实主要不是在讲这件事情的,这间杂志社的素质真差,我待会会致电提醒前总裁不要再接受这间杂志社的邀请。”
严圣谕一脸肃杀地翻着杂志找专访内容,纸张因为他粗暴的力道发出声音,很快地,他翻到了那一页。
访问内容主要是关于他父亲多年前成功收购两间电子公司,还颇具远见地成为台湾第一个涉足太阳能面板产业的大企业的历程,那耸动的标题是出自于杂志编辑问到前总裁退休后的生活过得如何,他父亲回答,退休后过得很惬意,但十分烦忧儿子的婚事,要是有人能在一年内成功绑住儿子,就送对方一栋价值一亿元的豪宅,绝不食言,以人格担保会登记在媳妇名下,要是生下金孙,还会再送一栋。
他瞪着那行字,严重怀疑父亲说出那句财产捐公益后,因为他无动于衷,没回电保证自己会努力找对象,父亲后悔之余又没脸收回已出口的话,所以干脆祭出优渥条件让女人们心动不已,用尽方法攻略他。
范顾霖对他眨眼,揶揄道:“圣谕,毕竟我认识不少女人,对名媛们谁适合当老婆略知一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列出来给你,避免你踩到地雷。”
“不用,滚!”严圣谕将杂志扔回他身上。
范顾霖接住杂志,一手摀着胸口装可怜,“你对我这么凶,我的心都碎了,你要负责安慰我。”
“去找你的红粉知己安慰你!”严圣谕斜睨他一眼,嫌弃道。
范顾霖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胳臂搭上他的肩,“我说真的,找一个人重新来过吧,不只你爸妈可以停止担心,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我知道你很爱她,但身为你和她之间共同的好友,我对她的了解也不会少于你,我认为她不会希望你继续这样。”
王月娥附和道:“我认为范先生说得没错,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严圣谕沉默了半晌,嗓音低沉压抑,“你们都出去。”
范顾霖和王月娥看到他沉下来的脸色,识相的不再多言,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让他一个人静静。
他拿出抽屉里的烟盒,一根抽过一根,烟**在烟灰缸上累积,胸口的沉闷没有散去,依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烦躁地伸手扒过头发,一丝不苟的发型变得微乱,起身拿下书架上的一本小说,翻了几页,心情有些平静了,拿起咖啡要喝,竟发现杯子里的咖啡没了。
顿时他心中涌出连小事情都不如意的愤怒。
不行,他一定要冷静,被情绪绑架是愚蠢的事情。
放下小说,他拿着咖啡杯走出办公室。
王月娥很讶异他突然离开办公室,工作狂的他如果没有公出和开会的行程,是不会出办公室的。
她眼尖的注意到他手上的咖啡杯,连忙站起来走向他,“倒咖啡这种小事吩咐我就可以了。”
“不必了。”他冷冷拒绝,脚步没停的走向茶水间。
王月娥忡怔地看着他离开,回到座位时,慢半拍意识到一件事情。
啊……她的两个小苞班刚刚去茶水间泡咖啡提神,还没回来,依她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很可能边泡咖啡边聊天……
她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