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六离开后,何长旺与李三胖等人都很担心高久思,不过她只歇了一日,翌日便打起精神来盯着茶铺的重建。
看着为她担忧的几人,她强颜欢笑的表示,“初六走了,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茶铺是爷爷女乃女乃留给我的,我现下只想把它重新建起来。”
听她这么说,众人才放下心来,“你能这样想就好。”
然而在得知初六离开的事后,有人却存心不想让她好过,例如丘李氏,特地跑来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哟,听说那傻小子复原啦,还是京里的贵人。我说呢,瞧他一表人才,要不是因为遇难变成傻子,依人家那尊贵的身分,哪里会娶你这种卑贱的女人,我听说当初还是你哄骗那小子成亲的,你简直不要脸,否则他哪里会做得这么绝情,连带你回去都不肯。”
高久思沉下脸,“你说够了没有?”要不是丘成跑来偷袭初六,初六也不会在昏迷一天一夜之后离开她,她还没找他们算帐,丘李氏倒自个儿跑上门,新仇旧恨,今天她就一块算个清楚!
她一把攥住丘李氏的手,“走,跟我上衙门去!”
邱李氏吃了一惊,“你要做什么?”
“我要告你们母子纵火烧了我家茶铺。”光这条纵火罪,就够他们母子吃不完兜着走。
丘李氏吓到了,挣扎着想要扳开她的手,“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你家茶铺是咱们烧的?”
她紧抓着她不放手,“你们母子对我退亲一事心怀怨恨,才会趁我成亲那晚偷偷跑来烧了茶铺,否则我平日并未与人结怨,谁会无缘无故跑来烧茶铺?”
官府因为查不到证据,茶铺被烧之事迟迟没有下文,且她前阵子又忙着操办女乃女乃的丧事,紧接着又忙着重建茶铺,这件事便一直搁着没管,而今,她对丘家母子委实忍无可忍,不打算饶了他们。
没有证据无所谓,只要她肯使些银子,大老爷板子打下去,还怕他们不招吗?
见高久思真要拖她去见官,丘李氏吓到了,叫道:“你这贱人快放开我,你家茶铺被烧之事与咱们无关,你休要诬赖我!”
“是非曲直,咱们到大老爷跟前说个分明。”高久思拖着她往外走。
见状,李三胖也过来帮她抓着丘李氏。
“你这贱人放开我、放开我……”丘李氏害怕见官,挣扎的叫嚷着,两条腿抖个不停,接着两眼一翻,竟就这么厥了过去。
这段日子丘家母子处处与她过不去,把话说绝,还把事情给做绝,高久思决定不再忍让下去,非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昏过去也没用,我今儿是铁了心要告她和丘成,三胖哥,帮我找辆马车过来,我要带她进城告官。”
李三胖很快雇来了辆马车,陪着高久思带着丘李氏进城去告官。
刚到衙门口,丘李氏悠悠转醒,也不用等大老爷用什么刑,高久思只说了两句,就让她自个儿把事情全都招了出来。
“你儿子已经把事情全都招认了,他说是你唆使他纵火烧了我家的茶铺。”
刚清醒过来,丘李氏脑子还未完全清醒,闻言登时怒骂,“什么?那不肖子竟敢把这事赖在我头上,那晚分明就是他心有不甘,自个儿提着菜油跑去高记茶铺纵火的!”
听了这话,高久思望向在衙门口站班的几个衙役,拱手道:“各位官差大哥你们都听见了吧,待会就劳烦几位了。”
方才过来时,见丘李氏似快要醒来,她心生一计,在拿话诈丘李氏之前,便已先拿银子打点过这几个衙役,要他们待会见了大老爷,给她当个见证。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何况只是要他们说出实情,几名衙役毫不迟疑的应了声,“没问题。”
丘李氏一时怔住,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高久思击了鸣冤鼓后,县令升堂,她拽着丘李氏走进公堂里,坐在一旁一位蓄着山羊胡子,年逾六旬的老师爷瞧见高久思时,怔楞了下,接着忍不住走上前去,再仔细瞅了瞅她,喃喃说了句,“真像。”
高久思被他瞧得莫名其妙。
县令见状出声询问:“怎么,莫师爷,你认得这女子?”
那莫师爷摇头,又再走了回去,“这姑娘肖似老朽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县令没再追问下去,开始对高久思状告丘家母子纵火烧了高记茶铺之事进行审问。
因有了几个衙役当人证,他命人将丘成拘来,两母子一见面,丘李氏顿时厉色痛斥跪在她身旁的儿子,“你这个孽子,竟然把烧了高记茶铺的事诬赖到娘头上,娘打死你这不肖子!”
丘成听她这么说,以为县老爷已查到高家茶铺是他烧的,惊慌失措之下,月兑口而出,“那火本来就是娘让我去放的,是娘说要让高家的喜事变恶事。”
“你这逆子,这一切还不全都是为了你,你竟敢出卖娘!”她愤恨的怒打儿子。
“住手,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吵闹。”县令拍着惊堂木呵斥。
等到县令审完案子,问明一切原由,丘李氏才得知自个儿遭高久思骗了,呼天抢地的喊冤,但适才那么多人亲耳听见她和丘成所说的话,无法抵赖,眼见她和儿子都将下狱,她被拖走时,满脸怨毒的咒骂高久思。
但对那些恶毒的咒骂,高久思全都没在意,反正这对母子很快就要为自个儿所做的恶行付出代价。
此事事了,回到高家后,面对一室清冷,她忍不住想起女乃女乃过世后,初六日夜陪伴着她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会在她因太思念女乃女乃而落泪时抱住她,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对她说“思思不哭,我陪着思思”。
但那个憨傻的初六跟女乃女乃一样,已经不在了,纵使她让丘家受到了惩罚,也挽回不了他。
安长念回归,让泰阳侯府一扫数月来的阴霾,为了迎接这位失踪数月的世子爷,侯府准备了丰盛的筵席,下人们也一早就等在了门前,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小主子的马车。
下人在总管的带领下齐呼道:“恭迎世子爷回府,世子爷一路上辛苦了。”那声音响亮得仿佛整个京城都能听见。
阔别数月,终于回到自个儿的家,安长念心绪也有些激动。
“世子爷,侯爷和夫人已在厅里等着您。”总管来到马车旁,扶着他下马车,朝他禀道。
“我这就去见他们。”他快步走向大厅。
跨过门槛,进了大厅,瞧见坐在首座上的父母,安长念欢喜的上前,跪倒在两人跟前,“爹娘,孩儿回来了,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见数月未见的儿子平安归来,泰阳侯欣慰得正要扶起儿子,忽闻一旁的妻子出声,连忙收回手,正襟危坐。“知错了吗?”
一般人家是慈母严父,而安家则相反,是慈父严母。泰阳侯与妻子十分恩爱,并无其它的姬妾,与妻子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因此对这双儿女很是溺爱,处处纵容着他们。
泰阳侯夫人陆氏身子骨不好,平日里并不多话,然而一旦她说话,那就连泰阳侯也不敢反对。
“孩儿知错了。”面对母亲的质问,安长念赶紧颔首。母亲打小避他管得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
“你错在哪里?”陆氏肃着脸再问,她容色美艳,却因平日里寡言少笑,看起来严肃不易亲近。
安长念一脸乖巧的回答,“错在不该不听劝,任性的出海,害得船上二十几人丧命,儿子也经历九死一生,才得以回来。”
听见最后一句话,陆氏眼底微露一抹心疼,仔细瞧着儿子,发现数月不见,儿子非但不见瘦,那张脸还长了肉,身子骨仿佛也结实了许多,看来他失踪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差。
“起来吧,你这段时间在哪?都跟谁在一块?”陆氏关切的详细询问儿子。
安长念站起身,把他当初怎么落海,又怎么被人所害,到后来漂流到水云镇,因头部受伤失去记忆被高久思收留的事,择要告诉爹娘,唯独隐去了他和高久思成亲那段。
泰阳侯在一旁听了儿子的遭遇,脸色变幻不定,先是对儿子被人所害感到愤怒,接着为他变成傻子一事感到不舍,听他提起他犯了疯病时扮成别人的事又啧啧称奇。
陆氏在听完后问他,“那收留你的好心姑娘叫什么名字,娘让总管送些礼过去向她道谢。”得知儿子的遭遇,对那害了儿子的人她倒也没多追究,反倒十分感激那姑娘,若当时没有她收留儿子,当时变成傻子的儿子还不知会流落到何处。
安长念眼神闪了闪,连忙摆着手,“不用、不用,我给她留了一笔银子,向她谢过啦。”
泰阳侯也附和道:“要不是她收留你,当时你变成傻子,能不能活下来还是问题呢,这大恩咱们定是要好好重谢的。”他面容略显富态,但从轮廓上仍可见年轻时相貌堂堂的模样。
见爹娘坚持要答谢高久思,安长念推托不了,只好退一步道:“要不这事就交给庞度去办吧,他知道那姑娘的住处。”庞度对他在水云镇的事一清二楚,不过回来时,他已警告过庞度,不准把他与高久思成亲之事禀告爹娘。
提完这事,安长念可没打算要放过当初推他入海的那名随从。
泰阳侯对这害了儿子的人也气恼不已,然而找来总管询问,才知船难之后,那名随从并没有再回侯府,泰阳侯登时要命人张贴告示捉拿此人。
陆氏出声阻止,“此事长念确实有错,既然此人已离开,长念也平安回来,这事就别再追究了。”
见母亲要饶过此人,安长念不满的道:“可他一个下人竟敢谋害主子,这样的人……”他承认自个有错,但那人再怎么样也不该落井下石。
“凡事有因才有果,倘若你当时不执意出海,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那随从见同去之人皆不知所踪,凶多吉少,这其中或许有他的至亲好友,他一时悲愤之下才会对你出手。经过这次,娘希望你能切切实实的反省自个儿,以后行事莫再恣意妄为。”
在泰阳侯府,陆氏的话就如同圣旨,她既然这么说,泰阳侯也没再执意要捉拿此人,而安长念虽仍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