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主播好,大家好,我是牧洛亭。”他潇洒一笑,“今天我是专程为小知来站台的,于公于私,他都是我最重要的partner。”
只几个字,却有如一颗炸弹的威力,摄影师差些抖动手中的镜头。
不仅是优年,襄知也冻结了。牧洛亭心中波涛汹涌,但表面无比平静。“所以谢谢优主播给我这个机会。”他又微笑,“连小知都不知道我会来,本来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对不起,吓到了吗?”
这个对不起是给襄知的,她眼中的愠怒稍去几分,但对于他眼中的暖意,她执拗地瞪回去。
优年没有立刻恢复正常。“part、partner?”她像鹦鹉一样重复。
“是的。”牧洛亭理所当然地又对襄知微笑。
这个微笑,足以让天下女人腿软,亲密又宠爱,还半带牧洛亭不自觉、但无论男女都能辨识的性感。
优年心中的震撼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她眯起眼。“您是说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呢?”
“啊,又回到这个问题了吗?”牧洛亭轻松地靠向椅背,“刚才您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好像一直没搞懂小知的意思,需要我再解释一下吗?所谓partner,当然就是colleague再加bestfriend,soulmate再加companion。如果小知愿意的话,我什么都想当,不过还在加紧努力中,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关性别、定位的问题,被牧洛亭巧妙地用更爆炸性的暗示、明示给完全模糊了,现在镜头前火花四溅,因为这两人的颜值本已爆表,大帅哥还无限放送粉红!
优年咬牙。“您当然也知道,用上partner这词,大家很自然就会想到『同志』那里去。”
“那是上世纪的用法了。”牧洛亭轻啧一声,“现在的新观念,lifepartner就是我们别无所求的最高境界,终其一生,可能怎么也找不到。我很幸运找到了小知,工作上启发我,生命中唤醒我,无论用什么形式,都不能完全形容我的感受。”
他伸出手去,将襄知放在膝上的手握住,拉到自己膝上,摄影师立刻放大捕捉。
镜头上移到襄知的脸,少年的眉轻蹙着,眼中的恼意很可爱,还带着一丝无措,跟刚才的淡定安然不同,却更有人味。
牧洛亭一颗心高高悬着。襄知会有什么反应,他完全没有把握,只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这样做了。
他又补充:“不过有一点您没提,我得强调一下,免得看起来像是我带坏孩子。”他轻笑一声,“小知看起来很小,但已经二十五了,只小我四岁,刚刚好。”
摄影师眼睛睁大。二十五?长得还真幼齿!大概是太瘦的关系。
牧洛亭发誓自己看到襄知在咬牙,他赶紧捏了捏她的手,无声表达:别让我功亏一篑,回去要杀要剐都随你。
优年的笑又回复一点自信。“襄知好像都没有表示。你同意牧总编的话吗?”
襄知敛眉再轻轻抬头。“牧总编有一点说得深得我心。Lifepartner真的很难找,希望当优主播终于遇上了,一定不要拘泥于对方被贴上什么样的标签、属于哪个族群,您的心只需要看见另一颗心就行了。”
说着她站起来,牧洛亭立刻跟着起身,手仍紧握住她的不放,另一手示意摄影师cut。他的姿态是专业经验丰富、同行人才有的气势,比优年更具权威,摄影师想也没想便照做。
优年跳起身。“牧洛亭——”
牧洛亭的面容从方才的笑容可掏顿时化为冰霜,优年气势汹汹的质问和抗议被截断。“优主播,我这次应该帮你创下收视新高,你不用谢,因为我跟小知都不是自愿上你的节目。下次请你不要这么饥渴,不然我一定会让你非常不好看。”
在场的人再度惊呆!这真是刚才一笑可以倾女人国的深情总编吗?低沉的声音像在聊天,用字却杀伤力十足。
优年脸色变黑,牧洛亭拉着襄知头也不回地离开,速度之快让襄知必须小跑步才不会被拖着走。
“优、优主播……”摄影师嗫嚅。
刚才镜头一切,电视台便进广告避免开天窗。优年别无选择,短短录制了一个结语加上。
一收mic,优年便质问:“刚才人是谁放进来的?”
牧洛亭至少必须通过张导、化妆师及场记三关才进得来,不过连最资深的张导都摇头。“牧总编半笑半恐吓,说他跟袁董打过招呼来给你惊喜,谁敢拦他?”
大老关袁董的名字不是随便能搬动的,这个脾气诡异的老恐龙都快近百了,如果姓牧的敢这么说,九成九是真的。
牧洛亭!优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快有脑溢血的可能。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居然是她优年来免费放送,简直是反手一刀,讽刺至极!
她的愤怒参杂了极大的震惊不信——牧洛亭知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NOW!与其它刊物、媒体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屑炒作,更不碰绯闻八卦;刚才那段现场直播以后,牧洛亭及NOW!立时与“襄知”两字连结在一起,名总编劲爆大表白,这样的话题会烧得多火、多大?
上次爆发同志内幕,大家没有找出的另一个主角,现在终于曝光了,还加上性别不明的耸动影射,即使要牺牲自己的名声、隐私,加上NOW!的形象,牧洛亭也要挡在襄知前面吗?
优年不是震惊他的大胆,而是震惊他的在所不惜。襄知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他这个无女人可近身的男人不顾一切要去保护的人?
过半的观众会把他看成同志,少数会把他跟襄知一起看成变态。
其实她也没把握自己究竟将襄知在镜头前变成了什么。她心里明白,刚才自己并未占上风,一字一句都被襄知挡开,内幕大公开变成更加难解的谜。她要襄知变成怪物,对方却毫无惧色,还魅力大现。
最让她震撼的是,襄知未必需要拯救,牧洛亭却毫不迟疑地站到襄知身前,展开双臂,此后再不能全身而退。
牧洛亭拉着襄知直下电视台大楼地下停车场,电梯门一关,襄知便举起被他握住的手腕,意思很明白,牧洛亭不情愿地放手。
说不出两人是谁比较恼火,襄知薄女敕的唇抿着,牧洛亭的眼神按捺不住其中的强硬。
他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绝不是自愿上节目,优年耍了什么手段?能动得了襄知,一定是下三滥的招数,这么糟的事,居然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她的事就是他的事,但她显然没有这样的认知,也不愿去承认。
“她用什么要挟你上电视?”牧洛亭一字一字问。
她看来有些意外。“这很难猜吗?”他苦笑,“你绝不会争名利,而优年攻击性又强。”
“『安心』。”
牧洛亭眼中冒火了,那女人居然把脑筋动到孩子身上!“你别担心,我会——”
“不需要。”
他终于听出她有多么恼火,与方才面对优年不同,这是……针对他?他不禁愣住。“你怪我出面?”
“你最讨厌八卦,最近已经传成那样,现在——”
“现在传都不必传了,直接出击不好吗?”他的男性本能,想为自己女人作战的本能,竟不是她想要的吗?他深吸口气,“不必担心我——”
“你可以担心我,我就不能担心你吗?”她再度截断他。
他顿住,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热意。上次被冬湘宜撞见,她不高兴他出头,是为他着想,或许也有划清界限的意思;但这次不同,她真的动怒了,他的强行出头、自愿牺牲在她眼里变成不愿让她同等付出的意思。
他们是一起的,有难同当,谁也不该自以为是地担下一切。她是这个意思吗?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表示了超越关怀的情谊,他不敢多想,但心跳得像是听到了生死相许。
“小知……”他努力平复,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那该死的优年已经破坏你平静的生活,把你变成话题人物,你以为我能袖手旁观?你以为我在牺牲自己?这是我的自私,如果你必须出名,那我的名字就要跟你连在一起。”
他的本能,是要把她护在羽翼下,优年如此恶意攻击,他会加倍还回去,由他出面,襄知不必动一根手指,即使不能回到无名小卒的身分,至少没人敢再动她。
但襄知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那种被男人塑造出来的刻板形象,套不在她身上。她看来纤弱,其实韧性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强。静水深流,不是躁动的漩涡胡乱打转,更不轻易被外力主导。
但……他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他不想当外人,他已经不能走出她的世界。难道事情不是由他的名人身分而起?
“也让我一起并肩作战,好吗?”他哑声说。
她强烈的眼光中他读到了意外,这对她是全新的经验吗?他心被一刺,强烈的心疼。她走来比别人辛苦的人生,从来没有战友?即使家人多方保护,她仍是坚持打自己的仗,不让别人帮她,如果必然要受伤,宁可自己一人承受吗?
他握住她的手,她低头,看他的大手整个包覆了她的。
她没有抽回,他深吸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悸动。“还怪找吗?”
“不需要作战。”
他一怔。不需要吗?初识之时,她巧妙地为姊姊报了仇;遇上房凌光乱发脾气,她半步也不退,还为他上了一课。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让自己、更不会让孩子受欺压。她有一种独特的正义感,行事的逻辑或许与旁人不同,却黑白分明。
“人生不该是战场。”
他看着她。以为她要大干一场,毕竟那女人实在太过分了,连他都一心气懑,刚才的踢馆根本不算开场,他脑中无数念头,恨不得给姓优的真正好看!襄知却说得沉稳。
“不想伤人。”
他明白了。如果要反击,哪能不伤对方?细想起来,她从未真正伤人;她的方法,更像是在“教育”。
“那……”
她摇头,他深深叹气。他能做什么?他想要再做些什么啊,什么都好!但他的强烈保护欲不能强加在她身上,刚才冲动行事,她没有真正动怒已是万幸。
她刚才的话又回到心头。
“那么,我们互相担心,说好了?”他低声道。
她眼光柔软下来,他感受手中栖着的小手,像一只喜欢自由的鸟,他不愿桎梏牠,更不愿牠就此飞去,只能希望牠自愿留下。
“说好了?”他固执再问。
她终于露出笑意,点了头。
他的心激跳。她也许不愿被拴住,但他已心甘情愿被她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