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夜风有点清凉,吹得她有七分清醒,刚才的激情仿佛是一场宾烫的梦,已经成了月亮旁缭绕的云。
刚才发生的事慢慢浮上脑海,沈蜜突然有点委屈,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肖逸摇摇头。
“我不用你负责的,你别想太多了……”
肖逸没说话。
她犹豫半晌,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碰了我像是踩到地雷一样,你是不是后悔了?”
肖逸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是,我是后悔了。”
闻言,沈蜜的心里有一万座冰山轰然崩塌,难过地看着他。
肖逸一脸严肃地戳了戳她的脑袋,说:“我是后悔那么莽撞弄痛你。你这个骗子,装什么见过世面,疼死你活该!”
沈蜜楞了一下,眼眶一热,使劲掐住他的胳膊拧了拧,又捉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死你!你才活该呢!宾蛋!我不要再见到你!宾!”
肖逸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失措与窘迫,以及想哭却不敢哭的愁闷,伸出一只手臂把撒泼的她揽进了怀里。
沈蜜推他,他就用力,沈蜜再推他,他就干脆伸出两只手臂将她抱住。
夜晚的路边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沈蜜脸皮薄,慢慢地就不闹了,她静静地趴他胸膛上,用最小的声音低低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肖逸拍了拍她的背,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蜜哭着点了点头,站直身子,擦了擦眼泪,将表情换成最自然的状态。
他牵起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
最近沈蜜实在有些吃不消。
B市热得像蒸笼,屋里开着空调又很凉,她本就有过敏性鼻炎,这样冷热交替让她发了病,出门不得不戴口罩。
“苍天啊,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沈蜜穿着高跟鞋迈出计程车外,扑面而来一股蒸腾的热浪,戴着口罩的面部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棉被,让她汗如雨下。
她吃力地关上车门,手里的两大袋外卖必须要尽快送到顾客手里,否则食物会因为天热而变质。
“怎么这么晚?”第一个客人标准的怨妇脸,堵在门口瞪她。
沈蜜解释道:“刚才有个路段发生车祸,车辆回堵,所以来晚了些,真不好意思。”
怨妇哼了一声,接过食物,皮笑肉不笑地说:“没见过送外卖还搭计程车的。”接着用力将门关上。
沈蜜嘴巴撅起老高,伸出高跟鞋泄愤一般踢了一脚防盗门旁边的墙。
门重新被打开,怨妇恶狠狠地说,“你刚刚是不是踢了我家的墙?”
“啊?”沈蜜干笑一声,“对不起哦,脚抽筋了,对不起对不起!”
“砰!”门又被关上了。
沈蜜吐了吐舌头。
下一个客户是VOG的员工,VOG大楼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刚下计程车,沈蜜就看见一个硕大的广告牌立在大楼前,还是那张有聂永恒签名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的他露出自信微笑,他这样的青年企业家估计被很多年轻人奉为偶像。
沈蜜站在外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进去,于是给订餐人打了个电话。
VOG里,助理敲了敲门,走进聂永恒的办公室,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下面。
集团门口站着的女人一手扶着大理石柱子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有人,便将高跟鞋月兑下来,倒了倒里面的砂土,又赶紧穿好鞋子,接着又摘下口罩,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她优雅的气质和精致的发型俨然已经被这炽热的空气所融化,表情中透着一点等待时的无聊。
“聂总,外卖到了,让她送上来吗?”助理十分清楚老板的心意,特意进来问道。
聂永恒依旧站在那里,身形因消瘦而显得更加修长。他不说话,一直看着楼下的沈蜜,只见她低头拿出手机,紧接着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每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子看到了男朋友的简讯一样。
“不用了。”最永恒动也不动地说。
“好的,那我让她放到接待处。”
沈蜜想这个外卖可能是聂永恒订的,因为除了聂永恒,她并没有VOG集团的客户,但她也只是猜测。
一个小时之后,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聂永恒发了动态消息,他转发了沈蜜的广告,附上一个笑脸:真的很好吃,蜜蜜加油。
这则讯息和他以往发的那些经济商业理论格格不入,沈蜜盯着它发呆了许久,在下头留言:谢谢聂总夸奖。
聂永恒没有回复,这让沈蜜有些唏嘘,原来他说的不会再见是真的。
至于刚才让沈蜜在VOG集团楼下傻笑的消息是肖逸发来的:今天气温很高,别送外卖了,我做饭给你吃怎么样?
沈蜜微笑着给他回复:兔子,我可是爱财如命的人,就因为今天很热,大家都不愿意出门,只能订外卖,所以我的生意才好啊,不接订单不行!
肖逸的讯息回过来:那我去陪你。
哎?你不用上班?她惊讶的回复。
我辞职了。肖逸秒回。
沈蜜高兴极了:你终于肯辞掉那个鬼工作了。
不是你说的,不辞掉工作的话就不让我碰你吗?这句有点哀怨。
沈蜜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经过了上次的吵架,又发生了关系,肖逸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时候会主动做出一些让步来哄她开心,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沈蜜回复道:你还真是色欲熏心!
肖逸发来一条语音,声音特别严肃正经:“没办法,谁让我是你的人了。”
沈蜜笑了,回复他,“真肉麻!不过很乖,表扬一下!”
“你在哪里?”
沈蜜抬头看看VOG大厦,想着肖逸可是个醋坛子,Vogt的醋他都吃,更别说聂永恒了。于是她离开了VOG大厦,走出好远才给他报了个地址。
“哀家在青年路三十号,你来吧!”
肖逸骑着机车很快就到了,因为日光疹,即使在这么热的天气,肖逸依然穿着长袖衬衫,七分牛仔裤,车子还没停下,沈蜜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红色的小疹子,有点心疼。
沈蜜在他的大长腿上拍了一巴掌,笑着说:“你这么拚啊,连把伞都不撑?”
“你不是也很拚?”他的目光朝着她流汗的额角看过去,目光中有一抹复杂的情绪闪过,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歪头示意她上车,沈蜜搂住他的腰,发现汗水将他干净的白衬衫沾湿。
机车开动,行驶中的疾风吹过耳畔,沈蜜觉得舒爽极了,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两个人向最后一个客户的家里出发。
“兔兔,肖兔兔。”沈蜜唤道。
肖逸似乎对这个昵称并不是很习惯,装作没听见。
沈蜜也就是有事没事叫叫他,见他不作声,就把脑袋贴在他背上,闭着眼睛休息。
“累了?”肖逸问。
“还行。”
“送完最后一个我们就回家。”
“嗯!”
“其实我也会做饭的。”
“我没听错吧?”
“要不要尝尝?”
“要要要!”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旁边停着各种牌子的轿车,车里有舒服的空调和座椅,可沈蜜一点都不羡慕。
她在肖逸背上蹭了蹭,搂紧他,就听见肖逸说:“沈蜜,如果你实在很累的话,可以不用这么拚。”
“不拚你养我啊?”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让人产生想要保护的。
“行啊。”肖逸轻飘飘地答应了。
沈蜜怔忡片刻,也没敢当真,便嬉皮笑脸地说:“还是要靠自己啦,我这辈子想嫁给医生,谁要你这样一个无业游民养啊!”
肖逸笑了笑,没说话。
她靠在他背上发呆,机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区,穿过小巷子,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沈蜜听见自己靠着的那个人说话了——
“可我是认真的。”
沈蜜有心里暖暖的,在他们交往的这短短几个月里,无论肖逸有没有真正爱上她,她都愿意相信日久生情,也愿意相信他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车子在客户家楼下停住,沈蜜从车上下来,肖逸跨坐在车上看她,隔壁的便利商店恰巧在播放梁静茹的《爱久见人心》,仿佛成了两个人的背景音乐。
沈蜜捏了捏他白晰的脸蛋,眉眼弯弯地说:“哎哟喂,我怎么有点小靶动呢?”
“松手。”肖逸好看的眼睛不满地眯起来,半边眉毛挑高。
沈蜜一点都没有被他生气的表情吓到,“就不松手!我们兔子怎么变得这么乖了,居然说要养我。来来来,给我亲一下。”
肖逸特别大方地抬起头,下巴微微扬起。
沈蜜低头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夸张地发出了声音,然后揉了揉他黑硬的发丝,蹦蹦跳跳地拿着外卖上楼了。
肖逸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唇角微微勾起,然后拿出一根烟放在唇边点着了火,坐在机车上等着她。
这一晚,肖逸真的给沈蜜做了一顿饭,味道虽然比不上她,但是味道行,卖相也不错,实属难得。
晚上九点,两个人下楼逛了逛夜市,沈蜜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依偎着他穿过喧闹的人群。
两人走到一家婚纱店,沈蜜羡慕地往橱窗里看了几眼,那件婚纱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光彩熠熠,让人艳羡。
“你有没有想过结婚?”肖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平静,似乎是随口问问的样子。
“我啊?”沈蜜回头看他,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倒没有过特别想的时候,遇见了对的人自然就会想了。”
肖逸忽然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怎么了?”沈蜜停下来问。
肖逸收起那一瞬的认真,又恢复了闲逸的神态,手指弹了弹沈蜜的脑门,“真不会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