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宋以荞,其实很高兴今晚能跟杜泽煜一起吃晚餐,尽避三个月来他们就只是一起吃饭而已,连同今天是第十次吃饭,不过可以见到他,她已经很高兴了。
每次他开车送她回家,除了第一次她很客气的问他要不要进屋坐坐,而他拒绝之后,自此他送她回来,她就不再开口邀请他了,他也没有提过要进来跟长辈打声招呼,偶尔她会想,他会不想进到屋里,会不会是知道她的为难之处?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这栋豪宅是过世的爷爷在三十年前建盖的,占地很大,房子也很漂亮,听说是想让所有的子孙都住在一起。宋以荞走在庭院里,在灯光的照射下,就算是夜晚,庭院也有着另一番别致的景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在这里出生长大,可是心里一直觉得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大伯父的家,因此每次回来,她心里都没有一丝归属感,特别是双胞胎妹妹离开后,她也想走了。
走到屋前,她缓了口气后,开门进入。
进入屋内,宋以荞看见大伯母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恭敬的开口喊着:“大伯母,我回来了。”
“嗯。”五十多岁的赵翠雯是知名财团之女,福态的脸上表情冷淡的嗯了声,瞄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
宋以荞道:“那么我先上楼了。”
上楼前,她朝女乃女乃的房间看了下,平时负责照料女乃女乃的女管家不在客厅候着,那表示女乃女乃已经入睡,女乃女乃年纪大了,总是很早就入睡了。
正当她要上楼时,正好堂姊宋欣华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见到她,一脸的不屑,冷嘲热讽的说:“我还真是没见过都要结婚的人了,约会还这么早回来,杜泽煜真的喜欢妳吗?”
宋以荞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个性这么死气沉沉又一无是处,杜泽煜会喜欢妳才怪,我看八成是把妳当生产工具而已,妳趁年轻就多生几个吧!哼。”宋欣华比宋以荞年长六岁,她很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后,走回客厅坐在母亲身边一起看电视。
当宋以荞走上楼梯时,她又说话了。
“对了,我看妳的衣柜里有几件衣服不错,我拿走了。”宋欣华不当一回事的说着。
赵翠雯闻言说:“妳自己有衣服,干么拿她的?”
“妈,那丫头大学一毕业就嫁人,是她自己不要脸,猴急的想当杜家少女乃女乃,但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我们家对她这个小甭女不好,既然如此,干么对她太好,最好让她穿得破破烂烂出嫁好了。”
宋以荞走上楼,没有继续听下去,心情还算平静,大概是因为习惯了。
回到房间的宋以荞,将手提包放在椅子上,她打开衣橱,因为她结婚的日子是在入冬,因此前几天女乃女乃帮她买了两件名牌大衣跟三套套装,果然,那些新衣服全都被堂姊拿走了。
从小到大,堂姊总是不管不顾地进入她房间,大剌剌拿走她的东西,堂姊曾说过,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家的,如果她去跟女乃女乃说衣服不见了,只会让女乃女乃为难罢了,她不想让女乃女乃难做人,因为女乃女乃是这个家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只要她喜欢的东西、喜欢做的事全都会被堂姊抢走或破坏,堂姊甚至常骂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要她滚出她家。
她外公以前曾经营一间小五金行,店收起来之后便当起水电工,当时身为宋家二少爷的父亲和母亲热恋,完全不在乎家世背景的差距,执意跟母亲结婚,当时爷爷已经去世两年了,女乃女乃在父亲的苦苦哀求下才同意他们结婚。
婚后一年,她跟双胞胎妹妹出生了,据说当时一家人相处得还不错,除了大伯母跟母亲偶尔会意见不合发生争执外,还算和乐,然后在她跟妹妹举办抓周仪式的半年后,父亲因为酒驾车祸过世了。
那之后,原本就不对盘的母亲跟大伯母更是常常争吵,又过了半年,母亲在一次和大伯母争吵时,生气动手推了怀孕五个月的大伯母,当时在庭院,大伯母没站稳台阶,重摔在地上,紧急送医后不但胎儿保不住,往后也不能再生孩子了,听说肚子里是个男宝宝。
失去孩子,大伯母伤心欲绝,大伯父更是愤怒,觉得他未出生的二儿子是被她母亲给害死的,他们无法再继续一起生活了,最后决定给母亲一笔钱,让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彼此再无瓜葛,而女乃女乃无法改变大儿子所做的决定,但她舍不得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女娃,毕竟那是她小儿子的骨血,最后,大伯父让一步留下其中一个双胞胎,母亲最终决定带着妹妹一起离开。
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何大伯父一家人对她那么冷淡,堂姊更是常常欺负她,还骂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她问女乃女乃,但女乃女乃都说堂姊是胡说八道的。
她是在小五那年从管家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老实说,知道真相后她一点也不怪大伯父一家人如此讨厌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管堂姊从她房间拿走什么东西,她都不会在意也不会去吵闹。
本来她打算六月大学毕业后就搬出去住,她也私下偷偷找房子和工作,虽然她平日有在出版社做翻译兼差,但薪水不多,谁知她毕业一个月后大伯父便安排她相亲,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大伯父很不高兴,最后她只好答应,得知相亲对象是杜泽煜时,她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呢。
她本来就想搬离这个家,因此当杜泽煜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时,尽避她很诧异,还是很坚定的点头了。她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这个梦想下个月二十日就可以实现,她很开心。
听说变色龙为了生存能改变肤色来适应环境,这么多年来,她已习惯不把自己喜欢或高兴的情绪表现出来,就怕堂姊又来冷嘲热讽或从中破坏、抢夺,但这次新衣服还是被拿走了,让她有点难过。
而她一直对跟杜泽煜相亲还有约会的事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连结婚也不敢太开心,也是怕被堂姊给破坏了,因为,她真的很想跟那个男人结婚,他对她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
虽然他们约会不过是吃个饭,她不清楚杜泽煜是否喜欢她,又或者像堂姊说的那样,是为了某个原因跟她结婚,她都无所谓,可以待在他身边,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她已经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孩。
宋以荞拿过手提包,从暗袋里拿出一个蓝色卡套,里面装的是杜泽煜的名片,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给她的,从此被她当成了幸运符。
看着烫金的名片,娇颜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个真的是她的幸运符呢,因为她就要跟它的主人结婚了。
至于那些新衣服,堂姊喜欢就给她好了,反正她还有许多衣服。
现在她就快要结婚,真的要离开这个家了,以前那些往事,她希望有天能被大家所遗忘,然后她希望女乃女乃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对了,她还没有打电话给以洁告知自己要结婚的事。
宋以荞才想着明天要打个电话给妹妹,结果几分钟后宋以洁先打给她了,约了明天中午见面。
隔天中午,宋以荞来到妹妹所租赁的套房,她知道妹妹不久前又搬家了,这次住的地方比之前还要更小包老旧。
从小到大,她收了不少红包,除了女乃女乃给的大红包外,过年时到家里做客的亲戚长辈们也会给她红包,因此她私下存了不少钱,加上她上大学后也开始做翻译打工,只是好不容易存下的钱,都在十九岁那年因为妹妹的那件事,全赔给大伯母了。
十四岁那年,妈妈因为酗酒过量引发心肌保塞而过世,外公已经去世,舅舅因为经济压力很大不想扶养妹妹,但也不想见她被送去安置机构,毕竟以洁怎么说也是宋家的孩子,因此舅舅闹到宋家,大伯父不想家丑被外人知道,最后同意让以洁回到宋家。
以洁回到宋家,最开心的人就是她,从此她不再是一个人,有妹妹可以跟她作伴,而她从以洁那里得知,原来妈妈在她们八岁那年就把大伯父给她的那笔钱全部花光光,之后就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
妈妈带着以洁依靠男友过日子,没了这个男友就找下个男友,以洁说,她很讨厌妈妈这么做,觉得妈妈为何不去认真找份工作?每当她这么说,妈妈就会气得动手打她。
宋以荞很震惊,她不知道妈妈会对妹妹施暴,她心疼妹妹的遭遇,本来妈妈一直没回来看过她,她还以为妈妈跟妹妹过得不错,她还打算上了大学之后再偷偷调查她们住在哪里,却不想妈妈已经过世了。
只是,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叛逆期到了,常常跟大伯母对呛,后来有一次堂姊欺负以洁时,以洁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打了过去,让大伯父跟大伯母都气坏了。
她一直苦劝以洁别跟大伯父一家起争执,但以洁却说是她个性太过软弱,还说像宋欣华那种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以后她就不敢叽叽歪歪的了。
是她个性太软弱了吗?但看到女乃女乃红着眼睛替不懂事的妹妹向大伯父求情,说孩子还未成年,被赶出去后无法独立生活……见到那一幕,她很心疼,她宁愿自己被欺负,也不要见女乃女乃如此为难。
其实堂姊并没有说错,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家的,当年宋氏企业一度陷入危机,是大伯母娘家拿钱出来资助才让宋氏企业起死回生,如果当时公司倒闭了,也许连这间豪宅都保不住,也因此家中的事情女乃女乃几乎都由大伯父跟大伯母做决定。
就这样过了几年争吵的日子,以洁十八岁之后便被大伯父他们给赶出宋家,本来她也要一起搬出去住,但女乃女乃那时身体不好,也很舍不得她离开,因此她只好将离开的时间延到大学毕业,她拿了私房钱给以洁,女乃女乃也给了不少,让以洁可以好好找个地方住,然后去念大学。
只是以洁大学才念一个多月就办了休学,之后她找不到也联络不上,她不知道以洁究竟在做些什么,一直到十九岁那年,女乃女乃生日前几天,以洁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要送女乃女乃生日礼物。
当时她虽然觉得怪怪的,但心想或许这是妹妹的心意,因此某天上午她刚好没课,大伯父他们都出门上班,大伯母也外出了,她便让以洁回到宋家给女乃女乃送生日贺礼。
结果那天中午大伯母回家后,发现化妆台抽屉里的一枚钻戒跟红宝石戒指不见了,她平日都将珠宝及戒指等贵重物品锁在保险柜里,那两枚戒指因为常常戴,才随手收放在抽屉,而她的房间不像遭小偷入侵偷窃过,便问是谁进了她的房间。
听到管家说以洁上午曾经回来一趟,大伯母快气死了,认定就是以洁偷走的!她马上打电话给以洁,结果以洁居然承认了,还笑着说她就是故意要气死那个老太婆,她要以洁立刻把戒指还回来,但以洁说了不可能之后便关机了,再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了。
知道那两枚戒指价值约三十万,她求大伯母不要报警,她愿意赔偿,不过她只有二十几万,女乃女乃也想贴一点钱,大伯母不想家丑外扬,于是就收了她的赔偿金,但没拿女乃女乃的钱,不过大伯母不准以洁再踏进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