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姌又作恶梦了,依然是那个杀戮的夜晚,可是不同于往常,这次梦里不是此起彼落的尖叫声,而是那一双双凶残的目光,竟然与日前掳人的盗匪重迭在一起。
这是何意?难道那一夜闯进皇子府的是南越人?虽然梦中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是无法明确辨别口音,不能确认他们的身分……好吧,就当他们是南越人好了,邻国人要进入京城非常严格,不但要登记目的还有落脚处,更别说本国百姓要想进入皇子府都做不到了,这些个南越人如何能如此大规模的闯进皇子府杀人?除非……她的心一颤,难道有人勾结南越谋反?
这个念头一钻进脑海中,穆姑便一刻也静不下来。
由于原主上一世死得太悲惨了,她一直很留心几个皇子,大皇子今年十六、二皇子十五、三皇子十四,接下来的皇子都在十岁以下,严格说起来,他们应该都没有勾结外族谋反的能力,无论他们背后的家族有多大,外族要合作的是有资格坐龙椅的皇子……对了,皇上不是有兄弟吗?皇上的兄弟没有皇子名正言顺,但毕竟是皇家成员,上位的成功率还是很大。
她没有多关注皇上有几个兄弟这问题,这事只能找见多识广的祖母打探。
“你这丫头的脑袋瓜儿可真忙,这会儿竟然关心起皇上有几个兄弟!”穆老夫人好笑的点了一下孙女的俏鼻。
“祖母可知道那日救我们的是谁?”
“不是说是云石书坊的东家吗?”
“虽然云公子在场,但是真正出手相救的是当今皇上的小舅舅。”
穆老夫人显然很惊讶,“大魏第一美男子?”
“祖母认识他?”
“不能说是认识,只是进宫参加宫宴时见过。”
“他是不是很得皇上宠信?”虽然李允晟是皇商,他来湖州可能是为了做生意,可是亲眼见到他杀人,她就觉得他在湖州的目的不会如此单纯,说不定他此行身怀皇上密旨,也因此他拉上云锦山,让云锦山给他当掩护。
“若说皇上很宠信他倒也不是,皇上从来没指派差事给他,还让他沦为皇商,带着商队翻山越岭四处奔波,不过他在太后身边养到七岁才出宫,跟皇上的感情特别好,祖母曾经听过一位夫人如此笑话,皇上当国舅爷不是小舅舅,而是弟弟。”
大魏商人的地位并不低贱,子孙可以读书从政,更别说专做朝廷生意的皇商,当官的往往也喜欢结交讨好,只是商人始终摆月兑不了市侩气息,读书人不喜,权贵之家看商人也免不了带着鄙夷。
“皇上跟国舅爷的感情很好,跟几个兄弟的感情应该也不错,可是我从来没听过几位王爷的事。”在学院求学有个好处,消息相当灵通。
“如今皇上还存留的兄弟只有平亲王和容亲王,其他几个兄弟都死了,只是皇上与几位兄弟的感情并不好。”
“为何?”皇家兄弟最会斗了,感情不好不奇怪,可是就穆姌所知,皇上被立为太子时相当顺利,因为先皇和太后是表兄妹,当今皇上继位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兄弟相争应该没有机会上演。
“虽然先皇和太后是表兄妹,自幼感情就很好,可是先皇后来宠爱丽妃娘娘,偏疼丽妃娘娘所出的六皇子,就是如今的容亲王,甚至有朝臣为了讨好先皇,上书要求改立太子……
这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死了不少人,祖母也不清楚其中细节,皇上的登基之路其实并非如你想象的顺风顺水。”
穆姌忍不住皱眉,当皇帝的还真的很难从一而终,如此说来,上一世二皇子舍弃原主也就不难理解了。
“平亲王和容亲王是什么样的人?”
“这两位王爷的性子都很好,否则又岂能活下来?”
穆姌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刚刚祖母说,曾经有朝臣向先皇上书改立容亲王为太子,皇上竟然还能容得下容亲王,可见皇上度量很大。”
“容亲王曾经中毒,身子不好。”
“中毒?是后宫的女人下手的吗?”
穆老夫人点了点头,“听说原来是要毒害丽妃娘娘,正巧容亲王去了丽妃娘娘那儿,吃下点心,中毒的人才会变成容亲王。”
“这还真是巧。”穆姌不太相信巧合,可是又看不出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容亲王身子不好,从此断了争夺皇位的可能,却也因祸得福,能从皇位之争摘出来。”
“平亲王呢?”
“平亲王是宫女所出,原本就没有夺嫡的筹码,而且其母妍嫔娘娘是先太后的人,与当今太后感情很好,平亲王自然一直站在皇上这一边。”
穆姌将穆老夫人所言整理了一遍,结论只有一个——皇上的两位兄弟显然也没有勾结外族谋反的能力。
“你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穆老夫人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
“随便问问而已,我只是觉得那位国舅爷很能干,为何他没有领皇差?当今皇上是不是不喜欢用这些亲人?”
穆老夫人微微眯起眼,“你该不会对那位国舅爷上心了吧?”
咳!穆姌差点没被口水呛死,“祖母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那位可是皇上的小舅舅,我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又岂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我见过他,真的是大魏第一美男子。”
“男子生得如此漂亮,别说伴随身边,就是站在他身后都会自惭形秽,我何苦呢?”穆姌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松了一口气,穆老夫人也笑了,“你倒是看得很明白嘛。”
“祖母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明白人吗?”
穆老夫人笑而不语。这丫头自幼争强好胜,很令人担心,这种性子将来只会害自个儿受苦,直至八岁那一年落水醒来,她再也不争了。一开始,她只当她被媛丫头吓坏了,后来渐渐看懂了,这丫头不过是想明白了,庶出就是庶出,何苦勉强自个儿?不过,她聪慧过人,性子又骄傲,不可能永远压抑住真性情……算了,顺其自然吧。
李允晟说对了,只要有目的,就不可能没有行动。
永明的手下在监视二皇子的亲信十日后,终于等到对方采取行动了。
“二皇子的亲信去了湖州盐铁司陈大人那儿。”
云锦山惊愕的瞪着李允晟,“真的是为了铁矿!”
虽说是预期中的答案,李允晟此时还是想不明白,“虽然陈大人是英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是铁矿每年的开采都有定数,更别说陈大人下面的人有好几个派系,二皇子不可能从陈大人那儿要到铁矿。”
云锦山点了点头,“再说了,只怕他也不敢直接向陈大人要铁矿,万一陈大人已经投靠其他皇子,他岂不是奉送一个把柄给其他皇子?”
“二皇子的亲信敢找上陈大人,这就表示他们双方关系紧密,陈大人绝对是自己人,可是无论如何,他不可能任意开口索要,至少要陈大人给得起。”
“陈大人给得起?”
“是啊,陈大人给得起,而且跟铁矿有关的东西。”李允晟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却又模不清楚。
这时,永泰的手下也送消息来了,永泰赶紧前来禀明,“有人在离开平恩寺的途中遭遇盗匪,不过这次对方没有掳人,而是直接抢了财物就离开。”
“同一群人?”
“看他们的身形应该是。”
云锦山实在不喜欢这种情况,感觉就是个大麻烦,“他们的目标真的是铁矿吗?”
李允晟陷入沉思,假设两边真的有勾结,两边的行动就必定有所牵连,换言之,二皇子这边正在谋划的应该是如何让南越商贾取得铁矿。铸铁厂有好几处,每次铁矿运送的路线自然要根据各处情况再行决定,而决定之人就是监管铁矿开采冶炼的盐铁司……
“你别闷不吭声的,若是南越人的目的真是铁矿,这不就跟二皇子的目标一样?这是何意?难道两边真是一伙的?”云锦山觉得头好痛,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联。
唇角一勾,李允晟安抚的拍了拍云锦山的肩膀,“别急,你可知道铁矿遭抢,失职的是谁?”
云锦山怔楞了下,“不是湖州盐铁司吗?”
“不是,镇南巡抚。”
云锦山眼珠子转了转,猛地一击掌,“湖州盐铁司只负责开采铁矿,可是运送铁矿的责任在镇南巡抚身上。”
“所以,陈大人只要透露铁矿运输的路线给二皇子的人,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李允晟已经认定两边是一伙的。
“铁矿若是在运送的半路被抢,盐铁司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云锦山是商人,对朝廷的责罚可不清楚。
“除非镇南巡抚可以证明他们两边勾结。”
“连我们都无法证实双方见过面,镇南巡抚又如何会想到有内鬼?还是你打算将这事捅到镇南巡抚那儿?但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做。”云锦山太了解李允晟了,他一向懂得自我保护,能够不沾手,绝对冷眼旁观,能够不将自个儿暴露人前,绝对藏在后面,更别说牵扯到皇子,他更会有所保留。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对方抢走铁矿。”李允晟让永明准备文房四宝,快速写了一封信,让永明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给皇上。虽然皇上允许他必要时候可以调动兵马,可他还是得先知会一声,免得皇上多想了。
“二皇子怎会如此大胆?”云锦山实在不相信。
“说不定他只是被利用。”李允晟再让永泰去找镇南巡抚,请他悄悄过来一趟。
“你要如何告诉镇南巡抚?我们只是怀疑,不能证实那些南越人想要铁矿,万一他觉得你危言耸听,置之不理,你要如何?”
“我有皇上的密令,镇南巡抚必须听命行事,这是其一;提到南越人,镇南巡抚比我更紧张,他会宁可信其有,白忙一场总比铁矿真的遭抢来得好,这是其二。至于如何说,当然是知道多少说多少,除了二皇子的部分。”
云锦山想想也对,又问:“你真的相信南越人劫铁矿与二皇子有关?”
“眼前情况看来是如此。”
“你会将二皇子参与此次的事捅到皇上那儿吗?”
“你说呢?”
顿了一下,云锦山斩钉截铁的道:“不会。”
“这是当然,他们是父子,我何必搅和其中?”况且他又没有明明白白的证据,何苦惹得一身腥?
“若是此事属实,二皇子涉及的可是勾结外族。”
“皇上没有察觉到儿子包藏祸心,我还能如何?”谋逆之罪牵连甚广,有罪无罪取决于皇上的一念之间,他又不是皇上,何必管那么多?
云锦山瞪大眼睛,“你还真狠,他们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大皇子和二皇子年纪相近,其中一个出事,另外一个必然得利,我可不想被划入某一阵营。”
“年纪相近的皇子有三个。”
“三皇子的母族是清贵的文人,且人丁单薄,谁都不会视他为对手。”
“我明白你的难处,但要是你闭口不提,将来哪日皇上发现了,皇上不会跟你算帐吗?”
“发现又如何?我岂知年仅十五的二皇子会起歪心思?再说了,我见到的不过是一名亲信,又不是二皇子本人,如何能认定二皇子有罪?”
云锦山唇角一抽,这家伙如此就想撇得干干净净吗?“不知皇上能否接受你的推诿之辞?”
“我若是管太多了,皇上反而容易多想。我在皇上面前,绝不能有任何立场,我只忠于皇上,只对皇上效力。”
云锦山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我还以为皇上很信任你。”
“皇上不是不信任我,而是我并未入朝为官,不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很容易遭到有心人挑拨,还不如识相点。”
云锦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都不担心皇上怪罪,我又何必操心?”
李允晟不愿多做解释,无论何事,时机最为重要,如今夺嫡之争的影子都还没见到,他就急急忙忙在一旁跳脚,这好像在告诉皇上,你的儿子长大了,你要小心一点,可是皇上并不会因此觉得他是未雨绸缪,只会认为他是不是有所图谋。他绝对不能卷入夺嫡之争,镇国公府也是人丁单薄,可禁不起他折腾。
虽然待在庄子无聊透了,可是若再发生一次意外,不见得能够像上回那般幸运得到李允晟搭救,穆姌决定识相一点宅在庄子,继续她的侠义小说创作,多攒些私房钱比较实际。
日子在忙碌的创作中一下子就过去了。
“姌妹妹,发生大事了!”穆婧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穆姌放下手上的毛笔,慢条斯理的整理桌上的稿子,在上面压上几本字帖,两手才刚抬起来,穆婧恰恰好冲到她面前。
这一连串的举动教一旁伺候的红杏看了都不由得赞叹,难怪小姐不必她在外头把风,小姐实在是太了解堂二小姐了。
“天不会塌下来,婧姊姊不必跑得如此着急。”穆姌倒不是真的算得刚刚好,而是穆婧很粗线条,只当她在练字,不会想太多,若她安排红杏守在外面,或者露出慌张的表情,穆婧反而会觉得奇怪,因此生出疑心。
“你每日练字不累吗?”穆婧不只是粗线条,而且说风是风,这会儿的心思又被屋内的墨香给勾走了。
“累了就休息,再说了,写写字也不是多苦的差事。”
小姐只要能挣银子,就是苦差事也乐不可支。红杏月复诽道。
穆姌仿佛听到红杏的心声,目光轻飘飘的飞了过去,“不要傻站着,赶紧给婧姊姊沏盏茶过来。”
“不必了。”穆婧拉着穆姌在软榻上坐下。“难怪我娘老是教我跟你学习,闲着无聊练练字,性子就会越来越沉稳。”
红杏还是当个尽职的奴婢出去沏茶。
“堂伯母倒是没说错,你是该练练字,让性子沉稳一点。”
穆婧懊恼的捂着耳朵,“怎么连你也开始唠叨了?”
穆热觉得好无辜,“我可没唠叨,若非你提起,我也不会顺口一说。”
“是是是,是我自找苦吃,成了吗?”穆婧放下双手。
“说真格的,性子过于沉稳也很闷。”
“没错,我可不想被自个儿闷死。”
这会儿红杏已经沏了两盏茶进来。
穆婧显然忘了刚刚还说不要喝茶,拿起茶盏,也不管茶汤烫不烫,喝了一大口。
这是喝茶吗?穆姌觉得自己比穆婧更像古人,至少她做不出这种牛饮的举动,她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拿起茶盏优雅的轻啜着荼,然后好心提醒刚刚大呼小叫的某人,“婧姊姊刚刚不是说发生大事了,是发生什么大事?”
“哎呀!差一点忘了!”穆婧连忙放下手上的茶盏,激动的道:“昨日巡抚在铁矿山附近逮到一批盗匪,很可能就是当初抢劫我们的那批盗匪。”
穆姌有些惊愕,“真的逮到了?”
“对啊,他们竟然打铁矿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胆子可真大。”原来那些南越人的目标是铁矿……这下子穆姌几乎可以肯定原主前一世,那些闯进皇子府进行杀戮的是南越人,而且是谋反,不过究竟谁勾结南越人谋反?按着他们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二皇子早就得到消息,换言之,二皇子必定知情,可是知情未必会真有所作为,至少她在梦境中看到的二皇子很没出息,还害得原主劳心劳力搞得一身都是病,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具备谋反的本事。
穆婧冷哼一声,“哥哥说他们太笨了,老百姓怕他们,朝廷可不怕他们。”
穆姌应付的点点头。在她看来,此事想必是李允晟插手,方能顺利的阻止南越人抢走铁矿,一如她先前的猜测,他是奉着皇上的密旨来到湖州的。
“盗匪被抓了,明日开始我们就可以安心出门了。”这才是穆婧最开心的事。
“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回京城之前不能进城买些礼物呢!”穆姌也很开心重获自由。
穆婧好笑的斜睨了她一眼,“京城有什么东西买不到,你何必费心准备礼物?”
“总是一份心意啊!”
穆婧像是想到什么,幽幽一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就要回京了,明年你应该不能来了吧。”
是啊,今年升上梅字号,无论明年考核成绩如何,能否顺利为她定下一门亲事,祖母都不会带她来湖州了,因为要及笄了,随时都有可能议亲,虽然这种长大的感觉很不好,穆姌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正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何必早早搁在心上苦恼呢?
她调皮的对穆婧挤眉弄眼,“明年你就要准备嫁人了,我来了,你应该也不能陪我疯、陪我玩吧。”
穆婧难得害羞的红了脸。
穆姌三八的凑过去,“终于可以嫁给你心仪已久的裕表哥,很开心吧?”
穆婧羞恼的瞪她一眼,“你很讨厌,就爱欺负人!”
“说吧,你的裕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婧娇羞的撇开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穆姌信心满满的道。
“你知道?”穆婧转回头,一脸好奇的瞅着穆姌。
“当然,你喜欢的一定是那种高大魁梧、孔武有力的男子。”
穆婧抗议的撅着嘴,“裕表哥温文儒雅,才不是那种粗鲁的汉子。”
穆姌一副果然如此的点点头,“你这只静不下来的小猴子当然要配个温文儒雅的,互补嘛。”
“穆姌!”穆婧火大的扑过去搔她痒,穆姌笑得从软榻上溜了下来。
红杏见状,伸出手想帮忙,却又马上缩了回来,她还是当作没看见好了,否则待会儿遭殃的就成了她。
“哈……别玩了,我投降了。”
穆婧伸手将穆姌勾了回来,兴致勃勃的问:“姌妹妹可有想过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正四品家的嫡次子。”
怔了半晌穆婧才反应过来,“为何?”
“正四品的官位不会太小,但也不会太大,至于嫡次子,那是因为不必像嫡长子担起家族的重责大任,而中馈是大媳妇的事,二媳妇凉凉的在一旁搭把手就好了。”
听穆姌的口气,仿佛这是多么远大的志向,穆婧差一点没昏倒。“原来你就这么点出息。”
“不错了,我好歹没有挑庶子。”穆姌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嫡庶,但是为了下一代好,她还是嫁嫡子吧。
穆婧好奇的又问:“你没有想过那位国舅爷吗?”
“什么?”
“皇上的小舅舅啊!”
穆姌惊恐得两眼暴凸,“别闹了,那可是皇亲国戚,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皇亲国戚。”皇亲国戚分很多种等级,李允晟绝对是最高等级。
“但是我觉得那位国舅爷好像看上你了。”
穆姌再次从软榻溜下来,这次是吓得全身虚弱无力,“话、话不可以随便乱说,我的心可禁不起如此摧残。”
“我没乱说,他看你的眼神就是不一样。”见到美男子,尤其是大魏第一美男子,穆婧难免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就看出门道了。
穆姌在心里想着,李允晟看她的眼神当然不一样,因为他很挣扎究竟要不要杀她灭口。
“婧姊姊想太多了,那位美男子国舅爷眼光可高了,非第一美、第一才女最好滚远一点,况且我名列倒数第三,我只会让他的完美蒙上阴影。”
“是这样吗?”
“相信我,我什么人都可能嫁,就是不会嫁给那位国舅爷。你要知道,他可是太后的宝贝疙瘩,每个皇子到了他面前还要恭敬的喊一声舅爷爷。”
穆婧撇了撇嘴道:“真是太可惜了,我觉得你们两个很相配呢!”
穆姌正准备爬回软榻上的身子又摔跌在地,一定是她平日欺负婧姊姊欺负得太凶了,如今才受到惩罚了。人啊,果然应该善良一点,没事别拿欺负人当乐子。
她有预感今晚一定又会作恶梦,李允晟会在梦里追杀她,誓言杀她灭口,免得她害他的名声受损。
云锦山拍了拍饱餐一顿的肚子,好满足的道:“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李允晟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何时亏待过自个儿的肚月复?”
出门在外,云锦山可以不带护卫,可以不带小厮,就是不能不带厨子,说穿了,云石书坊卖高档货的包子,不是为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全是为了他自个儿。
“你的任务一日没完成,我就是吃得再好也吃不香。”云锦山真的觉得待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劳心劳力,胃口都变得不好了。
“我看你每次都吃得很香啊。”
云锦山一副深受打击的抱着胸口,“你怎能如此误会我?若是吃得香,为何我连作梦都在吃吃吃?”
李允晟嘲弄的唇角一勾,“你就是一个爱享受的吃货。”
这个家伙真是令人生气!云锦山咬牙切齿的道:“我为了你睡不好、吃不好,你对我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李允晟冷哼一声,“你就这么担心困在这儿不能回京吗?”
云锦山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我担心你来这儿的目的被察觉,我要帮你收尸。”
“你看我像是如此短命之人吗?”
“你太不将自个儿的命当一回事了,说你会长命百岁,我还真怀疑。”他们相识十几年了,他岂会看不出来为何他胆敢深入北齐、西域、南越?因为他心无眷恋,不在乎生死,说白了,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是啊,是生是死,李允晟从来不在乎,也许四处为家的日子让他累了、倦了,也许是没什么值得守护的,可是如今……想起那个有着小老虎性格的小狐狸,他唇角微微上扬,“你放心,我会努力让自个儿长命百岁。”
云锦山惊愕的瞪大眼睛,他刚刚说了什么?是说他要努力长命百岁吗?
李允晟好笑的挑起眉,“怎么了,你不希望我长命百岁吗?”
云锦山一副开心又怕受到伤害的样子,“你真的想长命百岁?”
“当然,可是生死不由人,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你若是真的想长命百岁,以后皇上的差事少沾手。”云锦山实在搞不懂皇上的心思,百官将领任其驱使,可是皇上偏偏不爱用他们,非要缠着明曦不放,难怪明曦老是要带着商队翻山越岭去很远的地方,根本是想避开皇上。
“皇上找上我,我还能说不吗?”李允晟眉头微微一皱,他也不喜欢沾上皇上的差事,可皇上何以要他出面?当然是不想公诸于世,而不想公诸于世,很有可能是见不得光的事,也有可能是皇上生怕暴露出来的隐私,无论是哪一种,他经手皇上如此多“不愿意公诸于世”的事又岂是好事?
“你赶紧成亲,太后自然会抢着帮你挡在皇上前面。”
这倒是,太后由着皇上使唤他,也是因为他没有家累,太后心疼他没有在父母的看顾下长大,又怎会希望他的孩子踏上同样的路?
“你就赶紧成亲,别再教太后为你伤透神了。”
“我又没有说不成亲。”
心一惊,云锦山的目光转为打量,难道为了小老虎?不会吧,说他看上小老虎已经教人难以置信了,说他为了小老虎动了成亲的念头,这、这……太不象话了!
“你真的愿意成亲了?”
“若是遇到想娶回家的女子,我自然会成亲。”
云锦山顿时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的送上白眼,“这不是废话吗?你若是遇得到想娶回家的女子,早就成亲了。”
这家伙就是挑剔,看京城第一美人是“普通”,京城第一才女是“勉强”,再出色的姑娘到他眼中都会变得很乏味,这不是明摆着他没有成亲的心思吗?
他已经遇见了……李允晟不发一语的转头望向窗外,正巧看见穆家的马车在对面的铺子外面停下来,然后马车门一开,穆将第一个抢先跳下马车,瞧她开心的样子,显然在庄子里闷坏了。
“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你愿意成亲?”云锦山凑到他身边,非常好奇的问道。
“你说呢?”
此时,穆姌莫名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抬头看过来,一对上李允晟的视线,她先是一怔,随即转开头,可是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好似印证了他说的她怕他,赶紧又转头回瞪他,见他对她勾唇一笑,她被吓到似的往后一退,正好撞到红杏,她连忙转身说了声抱歉。
云锦山抿了抿嘴,试探的问:“聪明的姑娘?”
“难道你喜欢笨蛋吗?”李允晟的笑容更大了,他想她应该会再回头瞪他。其实她很好强,不会轻言认输。
“那……”云锦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允晟的目光早被勾走了,不由得跟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穆姌转身过来瞪人,他吓了一跳,赶紧陪笑的举起手,不过这一举手便招来李允晟斜睨一眼,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傻笑。
唉,为什么每次只要同时遇到这两人,他就得这么为难又辛苦?
“她就是竹山先生吧?”李允晟轻声道。
云锦山全身一僵,过了半晌才艰难的挤出声音,“我怎么听不明白?”
“是不是无法理解我如何得知的?”
“我真的听不明白。”
“她是爱竹之人,因此取名竹山先生,是吗?”
“我不曾问过竹山先生这个名字从何而来,等回到京城见了竹山先生,我必然问个明白。”
“何必回京城再问,这会儿不就可以当面问明白吗?”
“你别闹了,不过既然遇到了穆三姑娘,我们还是过去打声招呼。”云锦山自知没有招架能力,还是赶紧将明曦丢给小老虎处置吧。
只是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曦是何时发现小老虎就是竹山先生的?难道是他让小老虎可以自由进去专属的雅间,明曦因此认定她是竹山先生?不不不,就好像小老虎喜欢女扮男装上云石书坊一样,明曦最多生出疑惑,不至于像此刻如此肯定,换言之,明曦必然发现什么更明确的证据,看来他得寻个机会与小老虎私下见个面,务必解释清楚此事与他无关,免得她将这笔帐算到他头上。
李允晟笑看着云锦山落荒而逃,慢条斯理的起身跟过去,心里再一次想着,他们两人合作至今却都没有被人发现竹山先生的真面目,绝对只是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