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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行天下 第十一章 东宫女主人

作者:浅草茉莉类别:言情小说

晨起拔营,出发前,阴烟再次妒火中烧。

今日蓦魏一时兴起,想骑马而行,而与他一道的不是自己,是阴奢!

蓦魏与阴奢分坐在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蓦魏身穿金线云蟒袍,腰缠软缎玉带,散发着王者之气;阴奢则穿了一身崭新的绛紫色衣衫,乌黑长发利落的高高束起,显得英姿勃勃。

蓦魏当然记得阴奢不会骑马,但他想让她感受一下骑马的乐趣,顺便欣赏一下风景,于是他命侍卫牵着她骑的那匹马缓缓前行,他不时侧首同她说说话,神态温恬和煦,亲昵过人,她也渐渐放松下来,笑得双目明亮如星,璀璨生辉。

两人骑在马背上的俪影分外夺目,众人目光中哪还有阴烟这第一美人的影子。

阴烟眼里闪着愤恨,她是陪嫁,也有资格与他一起骑马的,可是她才上前,蓦魏已携着阴奢扬长而去,她气到不行,心里郁结,要寻人撒气,丽珠模着才被额头上才擦过药的伤处,吓得躲得老远,她找不到人发泄,只能恨得用力跺脚。

这之后,车队一路平顺无波的往大禧去,十五日后抵达禧京,但因为还没举行大婚,所以阴奢不便住进东宫,暂时住在国宾府。

大婚订在五日后,举国上下正为这件大喜事欢庆,大禧皇宫更是忙碌不已。

然而身为新娘的阴奢却是特别的轻松,因为有晴惠姑姑在,根本用不着她费半点心思,晴惠姑姑自会替她打点好一切。

国宾府里还有两个故友在,曾子昂和曾巧心兄妹,曾巧心的腿伤严重,躺在床上养伤至今不能回国,所幸伤势已有起色,并无当初所担心的会有残废之虞,因此阴奢天天去探望必须卧床且无聊得要死的曾巧心,两人时常腻在一起,真培养起亲如姊妹的感情。

“你可怨我?”阴奢坐在曾巧心床边,犹豫了一会儿后问。

“怨你什么?”曾巧心不解。

“你来大禧是做太子妃的,结果却是我要与蓦魏成亲,你还摔断了腿……”

曾巧心笑了。“我摔断腿可不能怪你,但嫁不成蓦魏就得怪你没错。”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横刀夺爱?那也要蓦魏对我有感觉才成啊,他啊,从一开始就没将我放在心上,我这是早有心理准备来大禧玩一场就回去的,而我喜欢你这个人,输给你我不仅不恼还很高兴,总比让阴烟那只骄傲的孔雀嫁给蓦魏得好。”曾巧心豁达的说。

阴奢放心的笑了。“你也不喜欢阴烟?”

“拜托,谁会喜欢那眼睛长在鼻孔上的人。”

阴奢被她逗得笑得更欢。“她是骄纵了点。”

“何止骄纵,简直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该臣服于她,幸好我三哥有眼力,早看出她是空有外表没有脑袋的草包,没被她的美色诱惑,要不然我可要唾弃我三哥了——呃,对不起,我快人快语,倒忘了蓦魏专程将阴烟带回来,他这么做你不生气吗?”

曾巧心想不通蓦魏之前明明看不上阴烟,对阴烟没有过好脸色,怎么去了一趟鸣陆后就转了性,连阴烟也要了?

阴奢微笑回道:“不生气。”

曾巧心对她大方过度的态度也是大惑不解。“你怎么这么镇定?阴烟嚣张蛮横得令人发指,做了侧妃绝对不会安分,你怎能容许?”

“她会跟着我进东宫,但不会是侧妃。”

“不是侧妃那是什么?”

阴奢笑得耐人寻味。“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总之,蓦魏说过,东宫未来只有我一个女主人,不会有其他人的。”

“天啊,男人居然肯给你这种承诺,更别说蓦魏还是储君!”曾巧心大为吃惊。

“是啊,我很幸运,遇上专情的男人了。”阴奢感动的说。

曾巧心张着嘴,羡慕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又道:“难怪我三哥抢不赢他,这唯一的话要我三哥也说不出口,你心会落在蓦魏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提到曾子昂,阴奢笑容一敛。“辜负子昂,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是你与我三哥没缘分,再说了,我三哥的性子其实有点阴沉,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随和,他……”曾巧心欲言又止,三哥城府之深,有时连她都不能理解,就像他突然求娶阴奢,她也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阴奢点点头,没多追问曾子昂的事,毕竟她即将嫁给蓦魏,再多问他的事似乎不太妥当。

可曾巧心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的再道:“对了,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三哥跟蓦魏原先为了争夺你,听说已经撕破脸了,两人是见面分外眼红的情敌,可近来三哥却天天往东宫跑,你说这两人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个……我也觉得怪,但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也可能和好了。”

“这也是有可能,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计划什么?比方说在大婚前再来一次男人之间的竞争,私底下文武比试,若蓦魏输了,就将你还给三哥。”

阴奢瞅她一眼。“你是不是躺在床上太无聊了,尽会胡思乱想。”

曾巧心也知不可能,模模鼻子干笑几声。“对不起,我是很乐意你做我三嫂的……不过,哼哼,别因为蓦魏专情你就选他,他会只娶你是因为这是家规吧,瞧瞧大禧帝后,他们不也只有彼此,这蓦魏头上有圈紧箍咒,想要多娶也难的。”她故意这么说,好歹替三哥争点面子回来。

阴奢笑道:“大禧帝后恩爱,只拥有彼此,尤其大禧皇帝多年来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从未变心过,这不也是让天下女子嫉妒的事?若蓦魏也能遵循家规,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我都是赚到的。”

“好好好,你别这么甜蜜得意,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我这就先祝福你幸福如意,至于阴烟,嘿嘿,我可是等着看你会怎么收拾她。”

大禧太子与鸣陆大公主大婚,排场自然空前盛大,蓦魏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国宾府,庞大的迎亲仪仗浩荡而行,一路上净水泼街,到处有红、黄两色装饰,沿途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争着见太子夫妇。

当蓦魏牵着阴奢的手进宫时,钟、鼓、石磬耸然鸣响,大禧的王公大臣、正副使节以及观礼人员等依身分地位一一向他们行跪叩大礼表示祝贺。

之后蓦魏携着阴奢去大殿向大禧帝后叩首,帝后瞧着大殿下的两人,都很满意,尤其是春芸姝,她的灵魂来自未来,崇尚自由恋爱,大婚前儿子来见她,慎重地告诉她阴奢就是他今生所爱,他将会如父皇守着母后一般守着阴奢一辈子。

她忍不住侧首看着紧握着她的手的皇帝夫婿,他心情也很好,蓦魏是他的独子,独子跟他一样找到相守一生的人,他的喜悦不下于自己,只是他比自己内敛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份欢喜只淡淡展露在脸上,只有她看得出他的内心有多激动。

阴奢对帝后行了大礼,早些时候皇后单独面见她,外传大禧皇后不容后宫出现其他女子,在皇上还是摄政王时,就曾一连赶走二十八个王府侍妾,轰动一时,皇后善妒之名因此传扬开来,可她反倒觉得皇后热情开明,完全不像传言那般难以亲近,而且皇后审视自己过后,只说了三句话——

若我儿子负你,你尽避休了他,母后给你撑腰!

她听了不禁啼笑皆非,自古只有男休女,哪有女休男,更何况一国太子哪容得被休?她若当真送出休书,不被天下人骂得体无完肤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由此可见皇后并不难搞,但霸气倒是真的比男人还旺。

而她真心喜欢皇后,她早年丧母,感觉皇后是会将自己当成女儿看待的人,那日婆媳见面后,她回去后还欢喜得流下眼泪,曾巧心见了,取笑她嫁了丈夫多了娘,便宜占尽,骂她哭得太矫情,惹得她又破涕为笑了。

蓦魏志得意满的与阴奢并肩,在众人的注视与祝福下完成大婚仪式,步出大殿,回到东宫。

这时的国宾府内阴烟暴跳如雷,她为了风头不输阴奢,将从鸣陆带来的珍贵饰品全往自己身上戴,彻底彰显贵气,她这番费心装扮,就是等着蓦魏连她一起迎娶,哪知他来时只有一顶轿子,就接走阴奢而已,竟将她留在国宾府内不管,她气急败坏要追上去。

晴惠姑姑将她拦下,不客气的说:“今日大婚,闲杂人等不得干扰!”

闲杂人等?她可是鸣陆的二公主,蓦魏要一起迎娶的侧妃,哪里是闲杂人等?!

这贱婢目中无人,她气得要一巴掌过去,但这贱婢居然反扼住她的手冷笑。

“大禧不是鸣陆,东宫也不是可以任意放肆的地方,今后不可再如此没规矩,否则自讨苦吃怨不得奴婢。”

阴烟简直气坏了,敢情这贱婢当自己未来与她一样是奴婢了,敢对她谈规矩?右手被抓住,她气得用左手又要打过去,晴惠姑姑眉头一皱,将她甩开,她重心不稳跌了一跤,丽珠赶紧去扶她起来,她甩开丽珠的手,坐在地上气颤的指着晴惠姑姑。

“你敢对本公主动粗,等本公主告诉殿下后,他饶不了你!”

晴惠姑姑看着还搞不清状况的阴烟,摇摇头。“随你便吧。”今日得忙的事多得是,没空理她,转身走了。

阴烟抓头跳脚,一早画得精致的妆容早已变得狰狞丑陋。

东宫的洞房内,阴奢坐在喜床上,老远听见蓦魏从殿外就开始喊——

“阴奢,本宫的阴奢在哪儿?”

草万金扶着他,跌跌撞撞的进房了,他眼皮半睁,走到床前,直接扑向阴奢,一把将人紧紧抱住,鼻子赖在她颈间又是嗅又是厮磨。

阴奢吓了一跳。“草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草万金伺候酒醉的主子,搞得满头大汗,苦着脸道:“太子妃见谅,殿下在外头让大燕三皇子灌了不少酒,有些醉……”

“本宫哪里醉了,本宫还能喝!那曾子昂什么东西,拚酒本宫会输他吗?作梦!”某人不满的大喊。

“是是是,殿下酒量惊人,三皇子哪是您的对手。”草万金抹抹汗,在心里痛骂,主子在外头与人拚酒,才喝了几杯就醉成这副德性,还说什么大话啊!不过主子也不知是不是要了太子妃太开心,今日好像醉得特别快,有点失了平日的水平。

“今日可是本宫的大喜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奴才还不滚!”蓦魏醉醺醺的挥手。

草万金恨不得现在就滚,才不想多留一刻碍人眼,晴惠姑姑本留在寝殿内陪伴阴奢,这会与草万金对视一眼后,两人招了殿内其他伺候的宫人,识相的全退下,留下一对新人。

阴奢被蓦魏抱了个满怀,动弹不得,有些无奈。“你先放开我,我动不了没法帮你月兑衣服,你会不舒服的。”

“月兑衣服吗?这好,我让你月兑。”蓦魏马上松手,像个孩子似的两手张开,表情一个劲的猴急。

她微微楞了一下,小脸倏地绯红。

“怎么不月兑?快月兑啊!”他催促。

阴奢咬咬唇。“我还是请草公公进来好了……”

某人立即不满了,故意扬高嗓音道:“那奴才若敢现在进来,我打断他的腿!”

守在外头的草万金一颤,忙吞着口水朝晴惠姑姑道:“我滚了,你自己看着办。”

晴惠姑姑绿了脸,因为又听见主子吼道——

“谁进来都不成,都与我有仇,我一个个要他们好看!”

晴惠姑姑镇定的转过身子,朝守在外头的几个宫人轻声道:“今晚这里应该不需要咱们了……若想活命的就告退去……”说完,她脚步匆匆的先走人了。

开玩笑,草公公与晴惠姑姑都怕死的逃命去了,他们难道还蠢得留下?所有人踮着脚尖走了个精光。

只剩苏易留守,他是护卫,得保护太子安危,走不了,不过他老神在在,他是外臣,主子不会把气发在他身上,然而他才这么想,就听见主子哀号一声,他一惊,想冲进去救驾,但在门口时紧急顿住脚步,因为这声音像是某人鼻子让人捏着发出的惨叫声……

他抹抹额头冒出的汗,还好没进去,否则撞见主子被虐,岂不死得更难看?呋,外臣也难做,今晚还是闪远点,除非有人冲出来喊救命,否则他装死到底了。

房里头的男人鼻子真让人捏着,因为他的头在阴奢的肩膀上蹭了蹭之后,装酒疯的吸吻一口,她吃痛,反手打了他一掌,用力死捏着他的鼻子。

“好个狠毒的女人,新婚之夜你就虐夫!”某人拍开她的手,救回自己的鼻子后,义愤填膺的指控。

“是你自己讨打,怨不了我。”她毫不惭愧的说。

“你、你这泼妇!”蓦魏继续骂。

“你若不满我,那就下床去吧,今天不洞房了。”

某人一听,气焰登时溃散得无影无踪,涎着脸,奴性坚强的握住她的手。“我的好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洞房呢?咱们凡事好商量,我这就正经了。”

阴奢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是不是吃饱太闲,需要借酒装疯?”

他脸一僵,怪自己刚才玩得太狠了,想说装醉逗逗小娘子,谁知被看破,万一真被赶下床,错失春宵,他真要咬舌自尽了。“这个……是这样的,曾子昂那小子娶不到你,挟怨玩阴的,想灌我酒,破坏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就陪他喝几杯,装装酒醉的样子就开溜……”

她听了微怔。“子昂……还没能释怀咱们的事吗?”

蓦魏不满的撇撇嘴。“他那人小心眼,口口声声说我抢婚,明明你父皇先将你许给他的,我这是横刀夺爱,他脑袋进水了,是他坏人姻缘,我还由他吗?我今天看着宾客多,就给他这面子,他日后再啰唆,瞧我不给他好看!”

“你回京后他不是天天来找你,我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

难道真让曾巧心说中了,为争夺她,两个男人在大婚前比试?思及此,她甩了甩头,觉得好笑,蓦魏虽然幼稚,但曾子昂可不是,不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

“好个屁!我和那家伙是有事合作,要不然我才不想见他呢!”

“合作什么?”

蓦魏哼笑。“过几日再告诉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阴奢挑高一边的细眉,本要再追问,但想了想又不问了,既然他过几日会告诉她,她又何必急于一时?

男人突然一指托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无比满足的喟叹,“我可总算把你娶回来了!”

听了这话,她总算露出女儿家的娇态。

望着她绯红的脸,蓦魏眼中荡出朦胧之色,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好吗……”他越吻越深入,搂紧了她,身体向她压去。

男人手掌有些凉,女人身体是滚烫的,掌心伸入她衣裳内,她轻轻倒抽了一口气,申吟了一声,而这夜还长着……

“蓦魏、阴奢,你们出来!”怒气攻心阴烟一早便出现在东宫。

草万金没拦她,因为主子交代过了昨夜就可让她来了,只是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没规没矩,居然敢在东宫叫嚣,还直呼太子与太子妃的名讳,让他忍不住大摇其头,相当不满。

晴惠姑姑已经去请主子了,昨夜洞房花烛,这时候去吵新人实在不妙,好在主子先前就说了,阴烟若来闹,尽避进去禀报,否则谁敢在这个时候打扰。

不多时,蓦魏一身深紫色华服,阴奢也穿着与他同色、象征太子妃尊贵不凡身分的紫色曳地长裙,两夫妻一同现身。

这般恩爱甜蜜之姿,看得阴烟切齿嫉妒。“你们两人欺骗我!”

蓦魏冷笑。“本宫夫妻欺骗你什么了?”

“蓦魏,是你说要娶我的,可你食言,阴奢还帮着你欺辱于我!”阴烟愤愤难平。

他的笑容更冷。“本宫何时说过要娶你?”

“是你向父皇要我,我这才跟着来大禧的,你想不认帐?”

蓦魏皱起眉头。“要是本宫没记错,那时本宫是向鸣陆陛上要了你陪嫁,没说过要娶你。”

“陪嫁不就是娶?”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就跟当初阴奢陪你到大禧是一样的,你是个陪嫁宫女。”

阴烟顿感晴天霹雳。“我堂堂鸣陆二公主,怎么可能做陪嫁宫女?我再差也是你的侧妃!”

阴奢叹了口气。“阴烟,我不妨告诉你,蓦魏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要娶你,他只向父皇要了你而已,是你自以为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蓦魏确实没承诺过任何事,就连娶这个字都没对她说过……阴烟太过急怒,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她扶着桌子,破口大骂,“不,以我的条件怎能委屈,阴奢,定是你从中作梗,不让他娶我,我只是侧妃,这样你也容不下我吗?你这个妒妇!”

“羞耻心人人有之,自知之明也是基本美德,而你何来自信够资格做本宫的侧妃呢?”

蓦魏极尽嘲讽之能事,那笑容更是十足刺激人。

阴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蓦魏,你欺人太甚!”

“会吗?你要是不满,尽避回鸣陆去,本宫不会拦你的。”

阴烟愕然惊惧,自己上回输给阴奢已是丢了脸面的回去,再次来到大禧,她以为自己准是侧妃无疑,为造声势,因此大鸣大放、敲锣打鼓的随他来,若又被他赶了回去,她要如何见人?父皇也不会接受,从此当她是废物了。

“我不能回去……”她颤声说。

“不回去?那是厚着脸皮想赖在这儿了?”蓦魏撇唇一笑。

看着他嘲笑的脸庞,阴烟感到愤恨又委屈。“我既然离开鸣陆跟了你就不回去了,你不能不要我!”

“你何时跟了我?又为什么我不能不要你?”

阴烟简直要吐血了,这男人当真一点点情面都不给她。“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可能会爱上我……”

她话还没说完,他已仰头大笑,还笑岔了气,让草万金上前拍了背,顺了气才说:“本宫不妨告诉你,要本宫爱上你这个蠢蛋,除非马角乌头,否则不能实现!”

阴烟被羞辱得用力磨牙。“蓦魏,你会后悔的!”

“后悔?那就试试吧。”蓦魏勾起一抹阴笑。

阴烟恨极了,但她只能拚命忍下怒气,改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就算……你看不上我,可我……却认定了你,我不走的……”再不堪自己也是个美人,美人相求,男人于心何忍?

蓦魏一脸的不耐和不悦,对她的美色半点没感觉。“不走的话,就得问问太子妃的意思了,只有她能决定你能不能留下。”

阴奢轻睐他一眼,瞧他眼底那邪邪坏坏的德性,怎会不知这家伙又存心考她了。“阴烟,你若要留下,必须以宫女的身分,这样你可愿意?”

阴烟大怒。“你说什么疯话,当然不愿意……”在阴奢清冷的目光注视下,她倏地噤声。

“不愿意就回去吧。”阴奢说。

她望着阴奢,向来都是自己耀武扬威的踩着她,她只能逆来顺受,什么气也不能吭,曾几何时阴奢不再低着头说话了?神态与语气都透着威仪,自己根本压不住她的光芒,她一句话自己就矮一寸,她一个眼神自己就低一截,怎么会这样?

“不……我愿意……愿意做宫女……”阴烟面如死灰,瑟缩地说,她不能回去,鸣陆已无她的容身之地。

“你若真愿意做宫女,那将来就得听晴惠姑姑的。”

“她也配……”阴烟本想发怒,但在阴奢冷凝的眼神下,她再度灰头土脸的吞下这口气。“好,我明白了。”

“在东宫没有不做事的宫女,我会安排你干活,希望你能尽快上手。”晴惠姑姑上前,一板一眼的对她说。

如今形势没人强,她又不可能回鸣陆去让人耻笑,阴烟只得隐忍下这口怨气,来日再向蓦魏与阴奢报这个仇。

“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国宾府收拾东西就可进宫,进宫后若还想作威作福,违了规矩,晴惠姑姑尽避用刑,不用客气。”阴奢继续说。

阴烟脸色发青,身子摇摇欲坠,这趟丽珠没跟来,因为草万金没让宫女的宫女进到东宫,阴烟的身子没人扶,还真摇着摇着就倒了。

可她昏倒在地上只是惹来众人的嫌弃,没人多加理会就各自散了,随她趴在那超过两个时辰,最后还是苏易刚巧来东宫向蓦魏禀报事情,看了碍眼,离去时顺道把人拎出宫去,丢到城门外的草丛里。

到了半夜阴烟才被夜露冻醒,看到自己满身杂草,一身湿答答,气得欲破口大骂,但一开口就打喷嚏,冻得牙齿打颤。

她抖着身子回到国宾府,当夜即得了风寒,她悲愤地想立即写信回鸣陆求救,但想起母后被废,人还待在冷宫里,自身难保,哪里帮得了她什么?而父皇若是得知她连蓦魏的女人都不是,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岂不是连她这个女儿也不想认了?

想着想着,她顿时悲从中来,抱着棉被哭到天亮。

蓦魏满意阴奢的表现,对阴烟心软是自找麻烦,娘子能养出杀气,不再像小兔子一样任人宰割,能得这样的成就不容易,他沾沾自喜,自己教娘子真有一套啊!

而曾巧心也于几日后明白阴奢所言,阴烟不是东宫侧妃,只是一名宫女,生死操纵在阴奢手中不说,一应吃穿用度都照宫女规矩办理,就是丽珠也不得进东宫帮她,这下娇生惯养的阴烟可要吃足苦头了,她大笑阴烟活该,有这样的下场全是她自找的。

大婚后七日,本该还是甜蜜蜜的日子,却发生了令蓦魏晴天霹雳的大事!

大禧帝后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颁下一纸诏书,内容是帝后为体察民情,决定隐于民间,让太子监国,全权处理国政,蓦魏接到这份诏书时,简直气到最高点。

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吗?不事先说一声就将国家丢给他,夫妻俩拍拍屁|股走人,他暴跳如雷,命人尽速出宫将这对没良心的父母寻回来,继续干他们该干的活,休想自己卸责玩乐去。

可这对夫妻像是计划许久,布局周密,诏书一下随即人间蒸发,任他再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他只得憋屈的咳声叹气道:“也不想想我才刚成亲,就不能让我和娘子多过几日痛快的日子,他们难道不想抱孙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一忙,还怎么生子?若没法传宗接代,可是要绝子绝孙的,到时候他夫妻俩怎么面对蓦族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千万黎民百姓,怎么对得起我?!”越说他越不平。

阴奢原是同情他被爹娘抛下,瞬间肩负重任,但听了他这番话后,又收起了无谓的同情,已能理解为何帝后要不告而别自己逍遥去,因为不这么做,他们那无耻的儿子即便累死爹娘也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娘子,你怎么这么镇定?你都不怨父皇母后出走,影响咱们快乐的夫妻生活吗?”他见她没啥抱怨,忍不住哀怨的问。

“咱们成婚后腻在一起的时间也够多了,你干点正事也是好的。”她淡淡地说。

事实上成亲以来这家伙天天粘着她,要不是帝后出走,她还不知道要让他关在房里蹂躏到什么时候呢!

男人大掌往茶几上一拍,横眉竖目的道:“你这女人什么意思?居然嫌我碍眼!”

阴奢面不改色的道:“我没这么说,只是告诉你该干点太子该干的事了。”

“太子该干什么事用得着你说吗?与太子妃在床上厮磨生女圭女圭,不就是太子该干的事?你这女人,才成亲几天就嫌弃我,显然我教得还不够,今天非让你知道为夫的厉害,瞧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不干正事!”男人无比任性又无比无赖的拉着她要回房里“教”。

“蓦魏。”

女人凉淡的声音引来他一颤,他缓缓地扭过脖子望着她。“怎、怎么了?”

阴奢伸出另一只没让他拉住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搁在他鼻尖前。“我今晚手很痒,很想打人,明显是施暴前的征兆,这你怎么看?”

蓦魏盯着她的拳头,浑身发毛,乖乖地松开她的手了,他吞吞口水,再吞吞口水,干笑道:“我看……若有不良的征兆,还是预防克制得好,暴力这种风气在东宫不可长……”自己这女人平日温良恭顺,但暴力起来他也是会怕的。

这时苏易与草万金一起进来了,苏易急忙禀道:“殿下,帝后不在,群臣恳请您即刻上朝处理国政!”

“没错,百官都到东宫外跪地请您上朝了。”草万金补充道。

“既然如此,那就上朝,马上上朝,本宫要用心为父皇母后看好江山,半点不容怠懈。”亏他说得大言不惭,这是怕被揍,快步出去了。

草万金看着主子僵硬的背影,很想笑又不敢笑,主子险被揍之事他和苏易在外头都瞧得一清二楚,这才抓紧时间进来救他的。

草万金偷偷朝女主子比出了大拇指,暗赞一声后,才匆匆去追主子了。

“之前帝后就有意放手让殿下监国,殿下始终推拒着不肯,如今有娘娘在,帝后总算能放心离去。”苏易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留下来说了这些话。

阴奢晓得他平常话不多,今日却刻意说这些的用意,微笑道:“其实蓦魏知道自己的责任,他只是不想父皇和母后离开,这才任性不肯放人,而今人都走了,他也追不回来,他不认命都不行,他会治理好国家的,你不用担心,只是咱们偶尔要忍受他耍耍太子脾气了。”

“您可真了解殿下,不过他这太子脾气还真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的,一旦发火六亲不认,身边的人没一个躲得过,尤其是草公公。”

“这个嘛……我应该有办法治治他的脾气,到时候就交给我吧。”

苏易忍着笑,俗语说得好,恶马恶人骑,一山还有一山高,或者说一物克一物,主子的克星就是太子妃,想来皇后娘娘就是得知这点才放心和皇上陛下出走的。

“卑职明白了,之后还请娘娘多替咱们担待了。”他笑着告辞。

帝后走人,连自己的爹也带走了,主子得负起君王的职责,他也得接替爹的工作,他也忙得很,不得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