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湖,望安背上是烧伤了,不过会好的,别担心。”万之涛安慰道。
“爷爷,是真的吗?”万静湖噙着泪问道。
万之涛好笑的反问,“怎么,你还不相信爷爷的医术呀?”
“不不不,”她用力摇摇头。“我信,爷爷的医术是最棒的!”
万之涛疼宠的一笑。“你跟望安说说话,爷爷先出去了。”说完,他整理好药箱,跟芸儿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万静湖立刻靠在床边,两只眼睛眨都不眨的直瞅着望安。“望安哥哥,疼吗?”
“不疼。”望安回以安抚的微笑。
她这忧急不舍的反应,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对他的在乎和情意,而他也因为这场意外,更加确定对她的情感。
当他发现她受困火场时,他的心又急又惊,他好怕……会失去她。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明确的恐惧,他一直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即便是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追杀、生命受威胁时,他都不曾如此恐惧。
是的,他恢复记忆了。
在他醒来之后,曾经失去的记忆回到他脑子里,十分鲜明。他想,他从不曾失去那些记忆,只是将它们封存在脑海中的某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些记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想,也许是那根掉下来的梁唤醒了它们吧。
他名叫寸步天,是当今太子。父皇因病卧床已久,朝政一直由他暂时掌持,对于父皇的病,御医束手无策。
一名告老还乡的御医告知他有一神医,名叫万之涛,此人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但自从十几年前那场西疆之战后,便无人知其下落。他派人四处打听,找到了好多万之涛,可是深入调查之后,发现那些人都是打着他旗号、冒充他姓名的人。
终于,探子找到了在望春城的万之涛,几经明查暗访,认为此人极可能就是神医本人,于是他决定秘密出宫,前往望春城亲访,诚邀万之涛进宫为父皇医病。
为免风声走漏,他只带了近身侍卫元超,然后告知母妃,便悄悄出宫了。
从京城到望春城,只有一条路,而且必须先穿越郊山。
为了能在天亮前抵达望春城,他决定赶夜路穿越郊山,谁知一进郊山便遭到十多名黑衣人伏击,他与元超走散了,还受到多名黑衣杀手追击,身受十数刀,摔下山崖,掉进溪里,等他再醒来,已经在望春城的万家了。
他出宫之事,只有母妃及元超知道,母妃是他的娘亲,断不可能杀害他,那么……是元超吗?
元超跟在他身边已经十年了,虽是主从,却有着兄弟般的情谊,他对元超自然有足够的信任,才会让元超陪着他出宫,难道元超无意中向谁泄露了他要秘密出宫之事?那么他告诉了谁?抑或是……元超受谁收买指使,想趁他秘密出宫之际杀害他?
欲夺他性命的是某个人还是某些人?他或他们找寻过他的尸首以确定他是生是死吗?若他们没找到,是否会判定他没死而继续追杀他?
他们如今应该尚未发现他的下落,但……以后呢?望春城与京城虽然相距甚远,却是座繁荣的城,自各地而来的商队也不少,京城那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这里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几个月来,他不在宫里,理当无人能掌理朝政,为何京城却好似风平浪静,恍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望安哥哥?”见他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万静湖疑惑的轻唤一声。
寸步天回过神,凝视着眼泪未干的她。
曾经,因着她的关系,他觉得就算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从此待在望春城也无妨。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明白自己有着什么责任,他不能待在这儿,他得回宫。但问题是,他不知道宫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办法安然抵达京城。
“望安哥哥,你没事吧?”她忧心的看着他。
他见她又落下泪来,内心有些纷乱。“我没事。”
“望安哥哥,失火时我去你房间找你,可是你不在,你……你去哪儿了?”万静湖问道。
原来失火的第一时间她是去找他呀,看来她并没发现他留在桌上的书信,不过这样……也好。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寸步天找了个理由道:“后来豆子跑来拉我,我才知道家里失火……”
“豆子很机灵,我就知道它能逃出去。”万静湖拍拍胸脯,笑道:“幸好宝宝去王大娘家给小妞配种,要是它在家,那可糟了。”
看她担心他、担心拘、担心驴子,就是没替自己担心,他忍不住心生爱怜。
“房子烧了,你慌吗?”
她想都不想就回道:“房子烧了可以再盖,只要大家都平安,咱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咱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她口中的咱们,也算上他一份吧?可是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再也不是她的望安,更不是能够伴她安度此生的平凡人……
几日后,寸步天背上的伤不那么疼痛难耐了,他回到万家宅子查勘。
他还记得那天要破门时,他发现门口堆了几块又大又重的垒石,似乎是有人刻意要挡着门,让屋里的人出不来。
也就是说,这或许不是场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放火,若真是如此,是谁想要杀害万家祖孙俩?而起因是因为他,还是……
他出宫是为了找寻万之涛为父皇治病,有人派黑衣人击杀他,如今又纵火想烧死万之涛,也就是说……此人不只是要灭他这个太子,还想灭了他父皇。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为了王位之争。
父皇立他为太子已有六年时间,若要夺太子之位,为何等到今时?一直以来,他与诸位皇子虽不到感情融洽,但并水不犯河水,始终相安无事,况且他也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几位皇子身边,非常确定他们没有谋反夺权之心……不,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可是现在他该如何安全返京,查明真相?
正思忖着,他听到有脚步声接近,立刻藏身隐密处。
那人朝着万家烧得焦黑的宅子而来,在屋前探头探脑,然后走进屋里,又走了出来。
看见那人的长相,寸步天心一惊,即使对方理了个大光头,也消瘦许多,他依旧不会错认此人就是元超。
在郊山走散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元超,如今他为何出现?而且又是在万家失火之后?他跟万家的这场大火可有关联?
元超前脚离开,寸步天便开始跟踪他,他发现元超在打听万之涛的事情,而且很快便得知万之涛暂时住在多彩庄。
在他还无法确定元超是敌是友之前,他不能让元超去找万之涛,于是他继续跟踪元超,待行至多彩庄附近的一条无人巷子时,他出手擒拿元超。
元超是练家子,自然会反抗,可当他发现攻击他的陌生人是使用他的元氏擒拿术时,难掩惊疑。“你是谁?!”
“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寸步天神情凝肃地质问。
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元超陡然一震。“你、你究竟是……”
寸步天这一细看,才发现元超的脸上有很多伤疤,看来曾经受了极重的伤。难道是那日在郊山遭伏时所受的伤?他若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他们断不可能杀他,除非要灭口;但若是他们窝里反,元超不可能与万家失火的事扯上关系,也不可能四处打探万之涛的下落。
光就这几点,他断定元超还是他可信任的朋友。
“元超,你还记得那只鸡吗?”寸步天问道。
元超一时反应不过来,难以置信的反问,“你说什么?”
寸步天说的鸡,是一只有名字的鸡,也是太傅的宠物鸡。当年元超刚来担任他的近卫,有一天陪他练习射箭时,失手射死了太傅的宠物鸡,为了不让元超受罚,他便说鸡是他失手射死的。为此,他父皇还罚他帮太傅洗脚一个月,抄写经文回向给鸡。
“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你的声音……你究竟是……”元超糊涂了。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寸步天说:“你若信得过我,就随我来吧。”说完,他转身便走。
元超愣了一下,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