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欺近,还没回过神,一双长臂已将她紧紧圈住,然后她的脸贴上了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
她睁开眼睛一看,是望安。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然后以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她看见不断有人踢到他、撞到他、压到他,可他挺住身子,将她牢牢的圈在臂弯里。
“望安哥哥?”她想,他一定很疼吧?
“别怕,我在。”望安低下头笑视着她,温柔的安抚道。
万静湖将脸贴在他胸膛,双手紧紧抓着他。这一瞬间,世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明明很吵杂喧闹,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很有力、很规律,而她的……好急、好乱,像是鼓面上的绿豆般,一个劲的乱蹦。
不知道过了多久,纷乱终于平静下来。
虽然发生踩踏意外,但庆幸的是没有严重的伤亡,受伤的人也都仅仅只是一些皮肉伤,只要稍做处理便无大碍。
赏灯踩街的活动照常举行,就如往年的元宵。
但经过了这事,万静湖不想赏灯了。其实,她来的目的也不是赏灯凑热闹,她只是……想跟望安在一起。
只要跟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开心的。
“望安哥哥,我们回去吧。”她说。
望安有些错愕。“不逛了?”
她摇摇头。“不逛了。”
“为什么?”他一笑。“怕再有人送你梳子?”
万静湖羞恼娇嗔,“你还笑我!”
望安哈哈大笑。“多收几把梳子,你都可以上街摆摊了。”
她羞得抡起小拳头捶了他一下。
他眉头一皱,闷哼一声。
她一惊,心想他该不是刚才为了保护她而受了伤,立刻歉疚又忧急地道:“望安哥哥,对不起,你是不是受伤了?”
望安揉着被她捶了一拳的地方,眉心紧拧。“是呀,好伤。”
“我们快回去,我让爷爷帮你看看。”说着,万静湖一把拉着他的手,急急忙忙的就要走。
然而“噗哧”的笑声却让她脚步一顿,她狐疑的转过头看着他,就见他眼底一抹黠光乍现,她先是一楞,这才发现被他给耍了,她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你……骗我?!”
“没骗,是闹。”他纠正道。
万静湖秀眉一蹙,右脚一跺,气呼呼的便自顾往前面走。
望安急忙跟上,扯了扯她的袖口。“别气,逗你笑呢!”
“不好笑!”她用力一甩袖,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罢,她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了十几步路,她发现他既没有喊她也没有跟上来,她疑惑的停下脚步,身后确实不见他的人。
她杵在原地楞了一下,朝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喊道:“望安哥哥?”没人应她,她又喊了一次,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猜想他或许躲在哪里准备吓她,可明明知道是这样,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慌了。
“你快出来,我真要生气了!”万静湖边喊着边戒慎的往回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我就要自己回家了!”
没人应她,也没人现身,她疑怯的缓缓向前,仔细注意着每一处能躲人的墙根或是暗处。
可是她人都走到巷子口了,还是没看见望安的身影,她惊慌失措的往大街两头张望寻找,还是没看见他。
“奇怪……”她嘀咕着,才一转身,突然一道身影从上而下落在她眼前,她吓得惊叫,“啊!”
紧接在她的尖叫声之后,是望安的哈哈大笑,他笑弯了腰,得意极了。
“你……你躲在哪里?!”她气呼呼的问。
“上面。”他往上一指,那是一户人家的屋顶。
万静湖往上一瞧,那是多高的地方呀,他居然爬上去了?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你不当猴子太可惜了!”说罢,她推开他,迈开大步往前走。
他跟上来,还为恶作剧得逞感到得意。“是你说不理我了,我只好消失在你眼前。”
她用眼尾扫了他一记,“哼”了一声,鼓着腮帮子,满脸的恼火。
“就只是逗逗你嘛,看在我刚才保护你的分上,别气了好不好?”望安跟在她身边讨饶道。
万静湖又瞪他一眼,没有回话,迈开大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不断向她赔罪、解释,然后讨好及讨饶。
她其实没那么生气,但她就是喜欢他像只忠犬似的跟在她身边,好像她是他的一切,好像……她很重要。
她就是喜欢这种被他在乎、宠着的感觉。
两人一路上说说闹闹的回到了城东,才拐进巷子里,便见宅子门口站着一位姑娘,她似乎要敲门,却几度将手伸出去又收回来。
万静湖跟望安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往前走去。
听见脚步声,那姑娘猛然转头,看见他们,姑娘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神色惊羞不安。
“你是……”望安认出她来。“多彩庄的芸儿姑娘?”
万静湖突然觉得胸口一紧,她识得芸儿,但她没想到望安也知道对方。
多彩庄是望春城唯一一家染坊,主事的是乐夫人,而芸儿正是多彩庄里最漂亮也是最多人仰慕并追求的染布姑娘。
“芸儿姑娘,你要找万大夫拿药吗?”望安笑问。
芸儿趋前一步,怯怯的看着他。“不,我……是来找你的。”
他一愣。“找我?”
芸儿点点头,自袖里拿出一条以五彩蠘绳编织的腕带。“这……这腕带是我自己染、自己捻的……希望你能收下。”
“姑娘真是好手艺。”望安一笑,衷心的赞美道,但并未接过。
“承蒙你不嫌弃,还请笑纳。”芸儿说着,手又再往前伸了伸。
他下意识的看了万静湖一眼,低声道:“芸儿姑娘,我们旁边说话。”说着,他径自往一旁移动,芸儿也立刻跟了上去。
看他们站在离自己约莫十步远的地方说话,不时目光相交,万静湖心中很不是滋味。什么话得偷偷说?为什么不让她听?她隐隐觉得有股火直往胸口窜,教她很不舒服。
有时就是要等到对方身边出现另一个人,你才会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他。
倏地,望安说过的这句话钻进她脑子里。
看着望安,再看着站在他面前含羞带怯的芸儿,万静湖突然之间明白了,原来她对他是这种感觉,原来她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及私心……
她的胸口一阵揪紧疼痛,她以为自己只是喜欢他,只是想照顾他,不想失去他,然后……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还有……啊,原来这不是寻常的喜欢,不是像她喜欢豆子那样的喜欢,而是……
看着他跟芸儿面对面站着,即使他们保持着距离,也没有任何接触,她还是觉得紧张、觉得……生气。
这种她不曾对任何人有过的感觉,她此刻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这时,芸儿转身离开了,身影有点落寞。
望安目送着对方离去,转身走回万静湖身边。
万静湖深吸一口气,故作冷淡地问道:“聊完了?”
“聊完了。”他说。
“聊什么?”她问。
“没什么。”他撇唇一笑。“只是谢谢她的好意。”
万静湖仔细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你没收下她的腕带?”
望安摇摇头。“我不该收。”
闻言,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可是一意识到自己笑得太明显,她又立刻板着脸,口不对心的道:“怎么不该收?我看你挺开心的,还急着要私下和人家姑娘家说话……”
“我请她到一旁说话,是不想她觉得难堪……”他一脸无辜。“若你在人前被拒,心里也不好过吧?”
他这话倒真让她无话可说了,姑娘家脸皮薄,要是他当她的面拒绝了芸儿姑娘,芸儿姑娘想必会很难过,甚至觉得很羞耻吧?
想到这儿,她还真有点惭愧,比起他,她实在太不体贴了。
不过,她之所以变得这样小心眼,肯定是因为她把芸儿姑娘视作眼中钉了。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理……”万静湖讪讪地道:“那……我们进去吧?”
他点头,脸上是温柔又轻松的笑意。
确定了对望安的感情及心意后,万静湖的心既慌又喜。
虽然元宵已过,她还是忍不住偷偷买了漂亮的蜡绳,亲手编了条腕带想送给他,可是当她做好了腕带,却又一直找不到好时机,也提不起勇气送给他。
看准了一个到附近送药的日子,只有他跟她还有豆子,她决定将腕带交给他。
可是一路走去,她还是没有勇气拿出腕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