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流逝,约莫过了两年。
蓊蓊郁郁的树林里不时传出刻意压低的细碎说话声还有沙沙的铲土的声音。
“哥哥,我好像看见几棵价钱很高的药草,我过去那边看看。”已经六岁的艾芳馡指着另一边的树林说道。
“等这株人参挖出来后,我们一起过去。”已经八岁的艾修桀蹲在人参旁边,拿着小铲子小心地铲着土,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回应她。
“哥哥,这样太慢了,等这株人参挖出来我们再去找其他药草,太阳就要下山了,回到家都天黑了,我现在过去看,你在这边把那株人参给挖上来,两人分别行动比较节省时间。”她摇头。
他思索了下,点头道:“那好,妳要小心点,有事情记得大叫,我马上赶过去。”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把人参须给弄断了,这很值钱的。”艾芳馡背起竹篓,不忘交代了声。
她瞄了眼正仔细清开土堆,谨慎地挖着人参的艾修桀一眼,才往自己指的那片树林深处走去。
她重生至今已经两年了,这两年发生不少事情,她靠着时不时贩卖自己制作的药丸、药膏和空间里的药草等等改善了家境,他们不再一贫如洗,而是生活得很滋润。
她也在暗中用灵泉调理一向体弱的哥哥跟娘亲的体质,让他们服用针对体质而制作的养生药丸,在这双管齐下的调养下,跟两年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现在娘跟哥哥都能以身强体壮、青春貌美来形容,这也让她安心不少,决定继续这样保持下去,一定不能让上辈子的悲惨遭遇再次发生。
她还跟娘亲说,哥哥是艾家子孙,以后要继承爹爹的香火,不能在乡下当个农夫埋没他的才能,必须给哥哥一个好的读书环境,日后才能光宗耀祖。
在这种理由的哄诱下,娘亲整个人像是看到佛祖后面那金光闪闪的金色光轮一样充满希望,马上答应换个更好的居住环境,从绿水村搬到距离交通发达的四平县不远的春阳镇,买下有着宽广后院的三进宅子。换个环境后,她就打算大显身手,有了这个大后院,可以让她用来种植药草避人耳目,掩饰空间的存在。
她又瞒着娘亲委托掮客向官府买下离镇上有点距离的一大片废墟,还有一座所有人都认为没有用、种不了植物的小荒山。那些掮客看她年纪小,本来理都不理她,还是她把钱拿出来,买的地方又没人想要,他们这才愿意帮忙。
她会想尽办法买下这些在外人看来一点价值都没有的房子跟土地,是因为八年后,某个皇亲国戚听了大师的话,相中了那里的好风水,要到这里盖别院,到时候这里的地段会大涨,而那座荒山两年后会发一次地震,之后会涌出具有疗效的温泉,地质也会改变,到时她就可以在这座小荒山上盖别院种植药草。
至于她为何会考虑从绿水村搬到春阳镇,除了因为自己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外,这里离热闹繁华的四平县也很近,只需要一天半的路程,可物价却比四平县便宜一半。四平县是交通枢纽,到全国各处都方便,即使距离最远的京城,走水路搭船也只需要半个月的路程,日后她想要做大药材生意,由此运送药材很快速方便。
搬到春阳镇后,哥哥进了镇上的学堂学习,下午放学后或者是休假时,他们会一起到小荒山来找药草。其实很多药草都是她事先从空间移出来偷偷栽种的,然后再带着哥哥上山来挖,一边挖着药草,她也会一边跟哥哥讲解这药草的药性等等,因此这两年来,哥哥也认识了不少药草。
她会这么积极的教哥哥认识药草、学习药草知识,是因为她心里正在盘算一个计划,而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静静等待时间到来,那人也应会出现……
今天哥哥休假,她一大早天未亮便拉着他,一人骑着一头驴赶到这座距离镇上有十几里远的青茗山采药。
她记得桑汉铭就是在今年秋天时无意间发现了那片药草园,才让桑家从一间小小药铺一跃成为药材大盘商,进而成为大梁国最大的大药商。既然她重生,就不能再让桑汉铭有这等好运,要赶在桑汉铭发现之前,将那一大片珍贵的药草全部存进自己的药园空间。
她没能在之前就先过来将所有药草移进空间,是因为重生时她才四岁,人微言轻,娘亲不准她跑远,更别提让她独自一人前往春阳镇。直到他们搬到春阳镇,两个月前她又满六岁了,几次独自出门采药都平安回家,娘亲这才答应她可以跑远些,到别座山上采药草。为此,她偷偷做了番准备,找了天哥哥休假的日子,打算领着哥哥一起“发现”那片药草园。
只是当她穿过密密麻麻的草丛来到那片药草园时,瞬间因眼前的景致而震撼……这药草园也太大了,她还以为范围只是一片而已,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不只草皮,连山壁跟山坳都长满珍贵的药草,果然如当年桑汉铭所说,到处都是人参、灵芝、何首乌、天麻等等。
她不清楚为何这一处山坳会生长出各种不同品种的珍贵药草,她也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时间宝贵,得在哥哥找来之前将这些全部藏进空间里。
瞄了眼这里的药草后,她决定留下前面一小块上头长着几株药草的青草地,等会儿跟哥哥一起在这里采摘药草。
“馡馡,妳在哪里?”
身后传来艾修桀的呼声,她回头朝声源处大声喊着,“哥哥,我在这里!”一喊完,她一刻也不敢担搁,火速动用意念将这一大片珍贵的药草连同周围的土壤全部存进空间里,眼前本是一片翠绿的山坳,瞬间变得光秃秃的一片。
看着这已经没有任何一株植物的山坳,艾芳馡眉头忍不住轻蹙,她不该连同土壤一起存进空间,可是不这么做,就必须一株一株慢慢存,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这样做即使她将这里的药草全拔光,两、三年后仍可能继续长出。
她不能让桑汉铭有机会利用这一片药草园发家致富,成为大梁的第一大药商,只要他无法成为第一大药商,桑坤德也就没权力压迫别人,她的未来也就不会再与桑家有任何牵扯。她重活一世,不能重蹈覆辙,让悲剧再度发生在她或是娘亲跟哥哥的身上。
两兄妹将那块青草地上的药草全摘完后,也不敢多担搁,赶紧下山,就怕回去晚了梁氏会担心。
等他们嘻嘻哈哈的从山中走出来,打算去牵他们绑在树边吃草的驴子,艾芳馡不经意的撇见一旁的草丛不断摇晃着,发出簌簌声。
艾芳馡倏地扯住艾修桀的手,一对漂亮的秀眉紧拧,指着那个怪异的草丛,“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东西?”
艾修桀停下脚步,瞇着眼看过去,“好像有。”他拍拍艾芳馡的手背,“馡馡别怕,哥哥去看看。”
“别啊,哥哥,要是那是毒蛇还是野兽呢?”
“毒蛇动静不会这么大,而这里已经快到山脚了,野兽应该不会跑来。”
已经八岁的艾修桀经过艾芳馡的暗中调养,不只身体强健斑壮,连胆子已经不像当年那般胆小畏缩了,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拨开那草丛。
“哥哥,你小心些。”
他一拨开,赫然发现有个留着一把花白胡须的老人家倒在草丛里,全身还不断抽搐,顿时惊呼,“馡馡,快过来,有个老爷爷倒在草丛里,全身颤抖。”
一听到这里,艾芳馡也不敢迟疑,连忙冲了过去拨开草丛,果然看到一名老人脸色发黑,全身抽搐,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人称赛华陀的神医梅长七。
梅长七怎么会这时候出现?他不是应该半年后才会出现在她家附近的巷子里,为了一碗豆花跟人吵起来而被她发现吗?
见梅长七嘴里突然发出一记痛苦的申吟,而后整个人眼歪嘴斜地晕了过去,她连忙收回满心的疑惑,跟艾修桀两人异口同声的问着,“老爷爷,您怎么了?”
不管他们怎么喊,梅长七都没反应,已经完全经陷入昏迷状态。
“老爷爷、老爷爷!”艾芳馡不断喊着,心急的摇着梅长七,心下暗忖,该死的,不管梅长七为何提前出现在这里,都一定要将他救活,否则就枉费了她这两年来的安排,她绝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就此成为泡影,哥哥的未来就靠他了,怎么能够让他死!
她连忙心慌的指挥,“哥哥,这老爷爷好像是中毒,你看他脸跟嘴唇都发黑,这是中毒的情况,你快找找,看看他是不是被什么咬到。”说完,她赶紧低头翻看,看看他是否是被山里的蛇或是毒蜘蛛等等咬到。
艾修桀也赶紧低头寻找,拉开梅长七的衣袍,果然在他的小腿肚后面发现一个发黑的血痕,低呼了声,指着老人腿上的伤口,“馡馡,妳看,这个老爷爷好像是被蛇咬了,腿都发黑了!”
艾芳馡低头一看,果真是被毒蛇咬伤,又看到梅长七脚边有一堆像是刚采下的药草,瞇眸仔细的看着这些药草,全是解蛇毒和虫咬的药草。
她故意惊呼提醒艾修桀,“哥哥,你看老爷爷脚边的这些药草,会不会是解毒用的?”
艾修桀彷徨的看着艾芳馡,这两年来虽然已经认识了不少药草,也知道其药性,可是他毕竟没有正式拜师学医,是不是用来解蛇毒的药草,他也不敢肯定。他摇头,“哥哥也不清楚……”要是他能够早日习医,今天遇到这情形应该就有办法救这老人了。
看到梅长七已经快没了气息,艾芳馡赶紧将药草塞给他,“我觉得这些药草应该是这个老爷爷自己拔来解毒用的,可是毒发得太快,哥哥,你赶快把这些药草捶一捶,敷到这老爷爷脚上,说不定可以救他一命。”
艾修桀点头,赶忙接过那些药草,找了颗大石头,将药草放在上面,拿起脚边一颗拳头般大的石头将药草捣烂。
趁着艾修桀背对她,艾芳馡取出一颗她存在空间里的解毒药丸,跟一杯灵泉水和在一起,用力掰开梅长七的嘴,将汤药灌进他的嘴里,还不忘低头在梅长七耳边装神弄鬼厉声交代,“梅长七,本仙女今天让人救你一命是因为你还有使命未完成,你的使命就是到春阳镇收八岁的艾修桀为徒,将你一生所学全部毫无保留地教给他,记住艾修桀……”
“馡馡,捣好了,妳快帮忙把这老爷爷翻过来、为他上药。”艾修桀捧着捣烂的药草过来。
之后两兄妹手忙脚乱的将梅长七包扎好,等他们两人将梅长七又翻过来,他的脸色已经从黑慢慢恢复正常,虽然仍有点惨白,不过看来已无大碍。
“馡馡,看来这老爷爷没事了。”艾修桀拍着胸口放心的说着。
“应该是,既然如此,我们赶紧下山吧,哥哥。”这梅长七服了她的解毒药丸跟灵泉水当然会没事,这点她是很有自信的。
“我们把他放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又有毒蛇出现那怎么办?”
“哥哥难道要把这个老爷爷背回去?”
“背……”艾修桀顿时有点迟疑,“哥哥可能有点背不动,要是把这老爷爷给摔了那就罪过了……啊,我有办法了!”
艾修桀说完,艾芳馡便见他跑来跑去的采着一些毒蛇、昆虫们讨厌的植物,将它们放在梅长七身旁,又在他的周围洒上他们随身携带的雄黄粉,还把艾芳馡身上携带的雄黄香包取下,系在梅长七的腰带上驱蛇。
不一会儿后,艾修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喘口气,“这样就可以了,馡馡,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等等,我们把这个也留给这位老爷爷吧。”
艾芳馡肉痛的将他们稍早挖到那株人参的人参须拔下一根塞到梅长七嘴里,然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跟水壶取下,放到他身边。这水壶里头的水跟干粮都加了灵泉水,又有人参养气,相信他醒来食用后,身体会复原得很快。
“记住,到春阳镇教导艾修桀你的一身绝学。”她临走前还不忘在梅长七耳边又小声交代一次,这才跟着艾修桀匆匆赶路下山。
连着几天,午后总会下起倾盆大雨,原本习惯午后小睡片刻再来将药丸装瓶的艾芳馡,一大早用过早膳后,便到她专门用来制药的小屋子里,将这些放在屋里用火炉慢烘、烘了好几天才阴干的药丸分别装进瓷瓶里。
这一次制作的药丸有一小半是用她空间里的药草,混合着外面种的,加上灵泉水制作而成,珍贵得很,得趁着药丸热气完全散去时赶紧装进瓷瓶里,否则这几天天气不稳定,一旦沾上湿气,很容易发霉,到时会前功尽弃。
“馡馡啊,大热天的,妳成天在这小火炉屋子里,娘今天又给妳熬了酸梅汤,妳喝一些,休息下吧。”梁氏端着吊在井底放凉的酸梅汤过来,在艾芳馡身边坐下。
“娘,这一批药丸已经完成,可以休息好一阵子,您不用再熬酸梅汤给我喝了。”艾芳馡拍拍手上的药渍,接过她手中的酸梅汤,往嘴里猛灌一大口。
她制作的药丸味道好、效果显著又便宜,因此供不应求,每隔几天便要制作一次各种常备药给药铺。
“就算制药结束,也还是要熬着喝,天气热成这样,平常喝也消暑开胃。”梁氏贴心的将她垂落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用绣帕替她将脸上的汗渍擦干净。
“对了,娘,一会儿我先去送药,免得下午出门碰上雷雨,您有想要吃些什么东西吗?我一起帮您带回来。”
“不了,我们家什么也不缺,就别带……啊,说到这,要不,馡馡啊,妳一会儿要出去送药前,替娘拿些食物到隔壁的宅子去好吗?”
“隔壁?隔壁那间空屋有人住进来了?”艾芳馡心惊了下,问道。
梁氏点头,“是啊,昨天搬进来一名年约六十的老人家,娘看他孤家寡人一个,脚又受伤了,挺可怜的,应该没有人给他准备吃食,好歹是邻居,给他送点吃食过去,免得他饿着了。”
听娘亲这样形容,感觉很像他们那一天救的梅长七,可他出现的时间为何会一下子提早半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芳馡皱着眉头思索,梁氏见她没有答话,以为她不愿意,便自顾自地说着,“馡馡,妳要是不愿意,等等娘自己拿过去就好。”
艾芳馡连忙摇头,“我拿去就好,不过,娘啊,隔壁住的那位老人家他姓什么,您知道吗?”
“我听掮客说姓梅,这位梅老爷子到春阳镇似乎是为了找徒弟。”梁氏回忆了下昨日那来讨水喝的掮客说的话。
梅长七果然是来找哥哥准备收他为徒,既然如此,一定得让哥哥在梅长七面前露脸才是,她沉思了下,开口道:“要不这样吧,娘,我看等哥哥回来,我再跟他一起送过去吧,哥哥是男孩子,将来也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人,这事由他出面再好不过。
“哥哥已经八岁了,有很多事情要学着扛起来,而且哥哥认识的人也多,可以问问隔壁的老爷爷要找的徒弟是谁,说不定可以帮上忙,您认为呢?”
既然人已经搬到她家隔壁,那她也不能再继续纠结为何时间会提前,这几天她已经想通,她的重生本就月兑离原有的命运轨道,当然很多事情也会跟前世不太一样,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其自然,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想办法让哥哥拜入梅长七的门下,学习他精湛的医术,继承他的衣钵。
梁氏想了想,觉得女儿说的没错,“嗯,那就这样吧,娘亲一会儿再多准备些东西,妳等桀儿回来一起送过去。”
“好,那我先到杏林药房送药丸。”她开始将装瓶好的药丸放进小竹篓里,出门交货。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交完货回来的艾芳馡跟已经下课的艾修桀出现在隔壁宅子的那扇斑驳大门前,只是敲了好一阵子的门都没人应门,这大门也推不开。
艾芳馡担心的看着紧闭的大门,怎么回事?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馡馡,这屋里该不会没有人在吧?”
“我问过对面的小乞儿,他们说没有看到这大门打开过,所以人应该还在里头。”她贴在两扇门板中间,藉由空隙看着里头的情况,一边说着,“哥哥,我听娘说隔壁这位老爷爷脚受伤,行动不便,我想他会不会是出事了?我们回家拿梯子爬到隔壁看看,你说好吗?”
他点了点头,提起脚边放着食物的竹篮,“也好,只有一个老人家,脚又受伤,要是发生事情也没人知道,我们爬墙到隔壁看看。”
不一会,他们两兄妹小心翼翼的爬上墙,再将梯子放到另一边,确定稳妥后才又踩着梯子下去。
“馡馡,妳小心些。”身后背着竹篓的艾修桀伸长手,谨慎的扶着尾随着他翻墙到隔壁院子的艾芳馡。
两脚一落地,艾芳馡便拉着他往那排屋子前去,一面喊着,“有人在吗?老爷爷你在家吗?”
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响应,整个屋子连未在后院的仓库都找了一遍,却完全没有发现梅长七的踪影,怪了,大门是从里头上闩的,可怎么会整个屋子都找不到人呢?
“哥哥,你说我们都找到后院来了,这位老爷爷他——”
就在艾芳馡疑惑的左右张望时,一记忿忿的怒吼声从后门传来,“你们是谁?竟敢胡乱闯进别人的宅子!”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看见手撑着拐杖,一拐一拐从后门走进来、一脸生气的梅长七。
一看见梅长七,艾芳馡马上扯了下艾修桀的衣袖,小声的说:“哥哥,你看,这人不是那天被蛇咬的老爷爷吗?”
他定睛一看,小声的响应,“好像是……”
梅长七并没有听见他们两兄妹的谈话,依旧气呼呼的扯着嗓门咆哮,“你们有没有——”
艾修桀连忙抱拳作揖道歉并说明翻墙的原因,“老人家,很抱歉,未经您的同意便私自进入,我是艾修桀,这是我妹妹艾芳馡,我们就住在隔壁,我娘见老人家您独自一人,便让我们给您送些吃食。”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一听到艾修桀三个字,梅长七的眼睛顿时瞪大,高声问道。
艾修桀怔了下连忙又抱拳作揖,“小生艾修桀。”
梅长七惊喜的丢下手中拐杖冲向前去,紧握住艾修桀的双手,“孩子,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学医术?”
艾修桀顿时一阵错愕,表情纠结,看着突然间一张老脸笑得像朵盛开菊花的梅长七,不知所措。
艾芳馡见状心底偷笑了下,成了,不过她并不想让梅长七那么容易就收哥哥为徒,不稍微刁难一下,就怕日后他不愿意将所有绝学教给哥哥,于是装腔作势的扯开他的手,“放开我哥哥,你是谁啊?有人一见面就问人家要不要跟你学医的吗?”
“老夫姓梅,是名大夫。”
“哼,大夫,你这样子会是大夫?我看是庸医还差不多!”艾芳馡故意激怒梅长七。
庸、庸医?!梅长七差点气昏,扯着喉咙对着他们两人吼道:“什么庸医,老夫可是大梁国人人称颂的神医,神医你们懂不懂!”
“笑死人,神医还会被毒蛇咬了无法自救,大梁国没大夫了。”艾芳馡随即鄙夷的出声。
听她这么一说,梅长七顿时愣了下,心底窜起一阵狐疑,莫非那天救他的就是眼前这对小兄妹?他瞪大眼高兴地问道:“那天是你们两个小家伙救了老夫?”
“哥哥,我们走。”艾芳馡像是没有听到他问话一样,拉着艾修桀往他们搭梯子的地方走去,“自己都救不了,这种医术还敢说要收你当徒弟,误人子弟比较有可能,真是枉费了我们的人参!”
梅长七听见这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些天他不仅在镇上四处打探艾修桀这孩子,也积极找寻他的救命恩人,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两人!不管是他要找的传人或是恩人都在眼前,绝不可以让他们跑掉,他赶忙喊着,“你们等等,听老夫说……”
“不听,哥哥我们快走,免得娘担心。”艾芳馡回话的同时,已经拉着艾修桀来到他们放梯子的墙边。
“馡馡,等等。”艾修桀拿下肩上背的竹篓,放到墙角边上,“老人家,这些是吃食,够吃好些天,您行动还不方便,就在屋里好好静养,不要再出去走动了,小生告辞。”
“哥哥,走了啦。”艾芳馡手脚利落的爬到墙头上喊他。
“馡馡,妳小心点,哥哥来了。”
辰时,太阳已经高挂,艾芳馡坐在树下的矮凳子上,一边喝着放凉的甜粥,一边看着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刺绣,有些心事重重的梁氏。
她将手中的甜粥放到前头的小几上,问道:“娘,您怎么了?最近总是一脸烦恼的模样。”
“娘没事,馡馡不要担心,赶快喝粥,吃饱才长得好,妳正在长身子,可得吃多点。”梁氏放下手中的绣品催促着她。
“娘是为了隔壁那位爷爷又上门来说要收哥哥为徒的事情烦恼吧?”
梁氏叹了口气,“是啊,隔壁这位梅老爷子,说什么他看桀儿是个可造之才,要将他钻研一生的医术教给桀儿,还说他其实是人人称颂的大夫,叫梅长七。”
“梅长七,娘,这梅长七可是位神医啊!我到药铺送药材时,总是不时听到大夫跟病人们在谈论这位梅神医呢!”艾芳馡假装惊喜的告知梁氏。
“神医?!”梁氏诧异的惊呼中,带着一抹迟疑。
艾芳馡用力点头,“嗯嗯,神医,听说他没有医不好的疑难杂症,更有赛华陀之称,可是这个梅神医有怪癖,救人看喜好,只要他不乐意,就算是皇帝下旨,他宁愿被砍头也不愿奉旨意看病,所以好多达官贵人都捧着大把的金子,却还请不到他,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医术精湛的梅神医,哥哥倒是可以拜他为师。”
“当名大夫……这怎么成,桀儿以后是要考功名的……”梁氏虽然有些心动,但一想到他们特地搬到镇上来的原因,随即将这份心动抛到脑后。
艾芳馡放下已空的碗,定定的看着梁氏,“娘,虽然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可是我觉得哥哥未来也不是只有考功名这一条路可以走,哥哥也可以学习一些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人的技艺啊。”
“一技之长?做木工,盖房子?”
艾芳馡摇头,“一技之长又不是只有当木工,娘,学习医术也是一技之长啊。”
“不行、不行,让桀儿学习医术,以后怎么考功名,娘还指望他光宗耀祖呢。”
“娘,哥哥识字,他又懂药,妳也知道他对于医术一向很有兴趣,我觉得哥哥下课后跟梅神医学习医术也未尝不可,不要急着否决。”
“下课后跟着梅老爷子学习医术……”
“嗯,这样就学业跟医术两不误了。”艾芳馡猛点头,“日后哥哥要是有出息,考个状元出人头地自然是好,可要是没那个当官的运势,不如就当个大夫也不错,起码可以养活一家子,还可以避免自己生病,也可以救别人,好处多多,您说是不是!”
梁氏静静的看着艾芳馡那双闪耀可爱的大眼睛,自从两年前馡馡那次受伤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往畏缩、胆怯、爱哭,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很有想法与主见。
不知怎么的,有时她总是觉得女儿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眸光犀利无比,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该有的无邪眼神,无形中带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感觉,让她会莫名的就遵从女儿所提出的意见。
见梁氏犹豫,艾芳馡加紧说服,“娘,而且当大夫也可以当官,这跟您希望哥哥以后可以光宗耀祖的愿望不会互相抵触。”
“大夫也可以当官?”
“娘啊,皇宫里的太医也都是有品阶的呢,官位不小,而且只要医术了得,即使不参加科举,也能被招揽进太医院当太医、赐官阶,又何必跟一大堆人抢状元的位置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个状元命的。”
一说到这里,梁氏整个人都心动了,她没有读过书,也没什么知识,一向都是儿子、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没有一定要儿子当什么大官,只要有个官位让她不会愧对艾家的列祖列宗,她就心满意足了。
且女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的儿子她很清楚,虽然聪明,反应也灵敏,但全国能人何其多,日后如若考功名,也许到会试便止步了,与其穷其一生参加科举,做着不切实际的状元梦,倒不如以一技之长傍身,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怕饿着。
也许是他们娘仨当年过的日子太苦,她穷怕了,便没有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想法,反而认为只有让一家人填饱肚子才最实在,何况女儿不是也说了,儿子认真学好医术,医术了得岂会不被延揽进入太医院,功名、赚钱两不误。
“娘,您觉得如何?有神医在,您还怕哥哥日后不能光宗耀祖?说不定未来哥哥不仅靠着医术飞黄腾达,还可以赚得富甲一方,这么难得的机会,放弃很可惜,娘……”
艾芳馡这么一说,梁氏本就心动,现在也不再反对,“这事还是要问妳哥哥的意思,要是他想学医,娘没有意见。”
“嗯,哥哥回来我就同哥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