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覆雨眉头紧蹙。“阿鸿!”阿鸿听见师父的叫唤,高兴地道:“师父,阿雪回来了!”他实在开心极了,仍没有把阿雪放下的意思,当然也没发现邢覆雨的不悦。
邢覆雨目光微眯。“这里是女孩子的闺房,你一个大男孩跑进来成何体统?”阿鸿听了,脸一红,立刻放开阿雪,尴尬地说:“我听说她回来了,一时高兴,所以……阿雪,对不起。”巫依雪哪里会跟阿鸿计较这些,她把俊小子当孩子看,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她拉着他的手说:“没关系啊,毕竟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过得怎么样?你不只长高了,也晒黑了呢,身子变得结实了。”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模模他的身板。
邢覆雨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目光不着痕迹的盯着他俩紧握的手,还有她毫不在意去模阿鸿胸膛的行为,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偏偏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遂故意道:“阿鸿,上回教你的招式练得如何?”阿鸿听了,立刻回禀。“师父,徒儿每日鸡鸣即起床,勤练师父教的招式,不敢偷懒。”
“练的是什么招式?”巫依雪好奇地问。
阿鸿温柔地对她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基本拳法,共有一百零八招。”
“你练好了?”阿鸿正要回答,邢覆雨却在这时丢了一句话过来。“去练武场,我来考校你。”
“是!”阿鸿一听到师父要亲自考校他,不禁热血沸腾。
虽然师父教他拳法,但平时都是由苏景来考校他,这回师父要亲自考校,他早想一展身手。
巫依雪也想瞧瞧,便跟在阿鸿身后,但是尚未踏出房门,却被邢覆雨阻止。理由是练武场尽是身打赤膊、全身汗臭味的大男人,她一个小泵娘不适合去。
巫依雪想抗议,可惜邢覆雨带着阿鸿走得太快,加上有婢女上前服侍,拦住她的路,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她在屋里气呼呼地踱步,邢覆雨真是小气鬼,平常什么事都依她的人,怎么刚才突然固执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女侍卫送上糕点和水果,全是她爱吃的,还告诉她,大人交代了要她别生气,他等一会儿就回来陪她。
巫依雪听了脸红,心想这种亲昵的话他也叫人传话来,不是存心让她害臊吗?
果然,过了两刻后,邢覆雨回来了。一进屋,见她瞪向他,便笑着上前将她揽抱起来。
“还在生我的气?别气了,我带你去跑马。”他笑着安抚。
“少哄我,你说,为何不让我去练武场?别找理由,打赤膊的男人我又不是没见过。”她瞪着他,一副“你若不给个解释,今日就跟你没完没了”的神情。
邢覆雨笑道:“你在旁边,那小子练功会不专心。”
“哪有这么严重,你没看他刚才也跃跃欲试的想练给我看——”她顿住,察觉到邢覆雨神情上的异样,不禁心头一动,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在吃那小子的醋吧?”邢覆雨的笑容有些僵了,却依然绷着。“哪是,你多心了。”巫依雪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盯住他。“你真吃那小子的醋?他才十岁呢。”她忍不住想笑,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为这种事吃醋?阿鸿不过是以为她是小孩子,想跟她玩在一块罢了,居然能惹得他邢大人为此找了个理由把阿鸿给引开,难怪适才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跟去。
邢覆雨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无光,面子终于绷不住,又见她笑得欢,只好承认自己捻酸吃醋了。
“没错,我是吃味,那小子已经很大了,你不该跟他拉拉扯扯的,懂不懂?”
“没这么夸张吧?”她趴在他肩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别看那小子才十岁,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话说到这里,见她好奇地盯住他,邢覆雨突然觉得不妥。
“都什么?”她追问。
都对女子有反应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懂,这男人的生理是天生的,女人根本不明白,他立刻换了个说法。
“你别看阿鸿那孩子年纪还小,他心思早熟,早对你有了另一种心思,他练功起步晚,若想在武功上有所精进,就必须比他人更认真,不能分心,否则只会阻碍他的习武之路,你也不想看到他这样吧?”巫依雪的确关心阿鸿,她当然希望他好,听邢覆雨这番说词,不免也收起了玩笑。
“当真?那孩子对我……”
“你以为你这女娃儿的样子,十岁小伙子不会动心?”他没好气地提醒。
巫依雪心中讶然,回想起阿鸿与她在一起时,对她多方维护,到哪都跟着她,她一直以为阿鸿是因为义气,没料到是因为太喜欢她了。
她不免担忧,阿鸿并不知晓她其实是十六岁的少女,邢覆雨这番分析,也不无道理,她最好趁早绝了阿鸿这份心思,免得伤了少年幼小的心。
“那怎么办?”她忧心地问,她把阿鸿当弟弟看待,并不想伤阿鸿的心,可她也不能让阿鸿知道她其实是十六岁的姑娘家呀。
“为今之计,就是暂时不要见他。”她抬头,惊讶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都在一个屋檐下。”
“把你恢复成姑娘家,不就可能了?”她瞪大眼。“真的?什么时候?”
“后天晚上吧,你委屈点,我近日忙,等到后天入夜,大伙儿就寝后,我就为你输入真气,助你恢复功力。”她听了可开心了,因为她随时都想恢复功力呀,整个人亢奋不已,精神都来了。
邢覆雨失笑,就知道她会高兴,他咳了一声,说道:“不过在帮你输入真气前,有个问题要解决,就是……你的衣裳……”巫依雪双颊霎时浮起躁红,如果她想恢复成十六岁的姑娘家,身上可不能穿着六岁女娃儿的衣物,这表示她得先把衣服月兑了?在邢覆雨面前?她拧眉鼓腮地瞪着他。
“咳……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提醒你。”虽然他其实万分期待。
巫依雪只急着想尽快恢复,却忘了这个问题必须先解决,于是她命令他。
“有了,你把眼睛蒙住,不准看。”
“蒙眼睛?”
“怎么,有意见?”
“好好好,都听你的。”她得意地笑了,撒娇般依偎在他怀里,两人低声谈笑,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不过巫依雪心中对阿鸿还是有些愧疚,既然她后天晚上就能恢复原状,表示阿雪能与阿鸿相处的日子只剩两日,从此以后,她将不会再用阿雪的身分见他。
阿鸿如果知道阿雪不在了,一定会很难过吧,因此她觉得有必要把握这最后的两日,好好与阿鸿相处,可她又怕刑覆雨吃醋,所以她只好偷偷去找阿鸿。
阿鸿见到她来,自是欢喜非常,热心地陪着她说话。自从邢覆雨告诉她阿鸿可能会有的心思,她便细细观察,果然感觉到阿鸿对她的态度的确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他看她的眼神特别专注,有时候还会脸红,言语中还透露着两人的未来,他说等他练成了武林高手,会保护她一辈子,必不会教人再欺负她。
一辈子?原来他连一辈子的事都想到了,她佯装天真地听他说话,心下既感动又感慨,还有些不忍,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随即她又想到俊小子长大后一定也会遇到一个他更喜欢的女子,又觉得欣慰不少。
“师父这次回京,将会立下大功,到时皇上便会封赏,我也能跟着师父回京了。”阿鸿兴奋地对她说。
巫依雪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立功?立什么大功?”阿鸿见四下无人,阿雪又是他珍惜的人,自然不会瞒她,遂把听来的秘密说与她听。
“我从苏景那儿听到,师父这次查到了一座山上有个大宝藏,好像是什么铁矿的,师父要把铁矿献给皇帝。”巫依雪听得呆了,把铁矿献给皇上?他也查出铁矿的秘密了?但他没跟她说过这事呀。
阿鸿没发现她脸色有异,继续道:“他们说,江湖传出消息,万花谷的妖女还活着。先把铁矿献给皇帝,然后让妖女向皇帝投降,这不是大功是什么?”他今日偷听到这个秘密,心中很是高兴,觉得师父好厉害,不只武功高强,又是大官,男子汉大丈夫立世,就是要有一番成就才行,因此十分艳羡。
巫依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好像茫了,阿鸿接下来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只觉得心头一阵紧缩,似有千斤重担压下来,又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不管装什么都填不满。
“你是不是听错了?这么重要的大事,怎么会被你听到?”她依然面不改色地对着阿鸿微笑,还心存一丝希望。
阿鸿却对她拍胸脯保证。“这是真的,因为师父为了训练我的内力,先教我闭息功,收敛气息,不可让人察觉。我为了试验,故意躲到苏景的屋中,他是师父的心月复,这话还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不过他没说的是,苏景后来发现了他,斥责了他一顿,但又怕大人责怪,因此叮嘱万不可泄漏出去。
所以他只说给他的阿雪听,因为阿雪是他最信任的人。
巫依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内的,她坐在床上发怔许久。邢覆雨竟然瞒着她,若非阿鸿告知,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傻傻地相信他。
江湖险恶,人心多变,师父不止一次告诫她,幸好为时不晚,只是这心口很疼,她控制不了,因为她伤心了。
好在刑覆雨这两日都在忙着和幕僚议事,没来陪她,否则必定会察觉她的异他忙的恐怕也是她的事吧?将铁矿献给皇上,让她向皇上投降,这样他就是立了大功,一举两得,真是好计,而她还必须继续假装下去,不能被他发现异样。
她安静地待在屋子里,等着邢覆雨今晚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