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办公室的路上,杜思同不愿意跟罗媛说谎,但现在的情况要坦白肯定是不可能,于是只能转移话题,避重就轻的解释,“孩子虽然是个意外,但我不想打掉他。”
“你疯了?!你才多大,单亲妈妈会遭到多少非议跟白眼,还有生下来以后谁帮你带啊?再说我们公司多苛刻你不知道吗,产假最多三个半月,时间一到就得回来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你是打算雇个保姆全天候看孩子吗?你能放心吗你!我可是听说有些黑心保姆给孩子喂安眠药,就图省事儿,没人帮你盯着,万一碰到这种事怎么办?要是你辞职自己带,谁养活你们啊?还有你以后结婚怎么办?未婚还带个孩子,可挑选余地有多小你知道吗?”她的话立刻招来罗媛的质问。
“现在的男人多势利啊,你就算谈一百次恋爱换一百个伴,都是纯洁的未婚女子,一旦有了孩子,在男方亲朋好友眼睛里他就是个捡破鞋的,指不定背后怎么说你呢,你长没长脑子!”
“嘘——你小声点儿!”杜思同忙示意她压低声音,这些她当然有想过,事实上,正是因为把这些都考虑到了,她才决定将孩子生下来。说她固执也好,一根筋也罢,梁瑾瑜要离婚是梁瑾瑜的错,不能将梁瑾瑜的错惩罚到孩子和她身上。
杜思同垂着眼,手指轻轻的抚模着自己的小肮,“我单纯的只是不想打掉他。媛媛,知道自己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他会渐渐成型,会听懂你的话,呱呱坠地后会喊你妈妈,会调皮捣蛋,也会慢慢懂事体贴……
“那种感觉想想都觉得很美妙,比爱情比婚姻都还重要得多,我知道也许会很辛苦,但只要辛苦的值得就可以了,活着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我结不结婚没关系啊,又不是非要靠男人才能过日子。”
罗媛说不过她,看杜思同一副“谁来劝我都没用”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梁瑾瑜知道吗?”
见她摇摇头,才舒口气的罗媛只觉得一口气又梗在喉咙里上不来,很不客气的用力揉杜思同的脑袋,“你啊你,怎么这么傻!好歹要个几百万抚养费啊,你自己一个人养孩子吃亏死了好吗!他播种成功了好歹也要照看一下吧,哪怕将来你辞职了自己带孩子,起码能保证衣食无忧啊你这个蠢货!”
“你不是说严馨跟他的事要成了吗?”杜思同努力撇开心里的不舒服,一脸的无辜,“这要是跟梁瑾瑜说我怀孕了,严馨不得让人架着我去打胎?毕竟我威胁到她地位了不是吗?”
“……也对。”罗媛觉得有道理,“或许梁瑾瑜会因为你怀孕了直接娶你而舍弃严馨,毕竟他不是也挺殷勤的追过你一段时间吗?不过听说这豪门都想要儿子,万一到时你真生了个儿子,他跑来跟你抢抚养权,你哪能抢得过他啊!”
好说歹说,杜思同总算打消了罗媛要去告诉梁瑾瑜的念头,并且两人约好下午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对此,她觉得与其说陪自己去产检,还不如说罗媛是为了去看她那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院长男朋友。
罗媛听到杜思同的取笑,红着脸嚷嚷说好心没好报,好一会儿才被杜思同哄消停。
杜思同想,最近梁瑾瑜太忙了,她这边也不好主动让他为难,等哪天空下来,两个人还是坐下来好好聊一下吧,毕竟离婚还得签离婚协议书呢,看在自己父亲的分上,他应该不敢真的让她净身出户才是。
杜思同回想了下自己这些年收到的结婚礼物,觉得哪怕以后真的辞职了,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罗媛说的那么凄惨的地步——有钱真他妈的好啊,不愁吃穿,不愁宝宝的教育,什么都不用愁了。
下班时杜思同和罗媛一起从公司出来,刚到医院门口,杜思同就被罗媛拉住了。她见罗媛脸色铁青,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整个人也怔住了。
严馨穿着简单的橙色洋装,整个人显得非常活泼灵动,褪去职场上的锐气,反而有点闲适温和,而和她相拥的梁瑾瑜则穿着烟灰色的衬衫,没有外套,领口扣子也开着,一派慵懒的模样,而从杜思同和罗媛这个方向看过去,严馨双手搂住他的腰,梁瑾瑜左手放在严馨腰间,右手搭着她的背,那双桃花眼微微敛着,颇有股缱绻旖旎的味道。
“哇靠,这对狗男女要不要脸啊,医院大门口的秀什么恩爱!不都说梁氏总裁做事高调为人低调,现在这是转了性赶着上八卦头条吗?真是渣男。”罗媛吐槽完,转头才看到杜思同一脸惨白,拉上她就要冲上前,“走!要说法去!”
闻言,杜思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将比她稍微高一些的罗媛往回拉,两人绕了医院一圈,才从另外一个入口进了医院。
检查的过程中,杜思同神情镇定,该问的细节都问了一遍,反倒是罗媛一直在偷偷观察她,临出门的时候悄悄拉了她一把,“你还好吧?”
杜思同一脸诧异地看她,“我当然好了,你想什么呢?”
其实她心里有点空,但仔细追究下来,好像又释然了,本来就知道的事情,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心难过呢?
只是她脑袋仍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想起梁瑾瑜和严馨在医院门口相拥的画面……
当晚,梁瑾瑜依旧没有回家,杜思同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东姨说公司忙,催了她好几次早点睡不要等,她这才上楼回卧室,刚将房门打开,脚下又一转,去了书房。
严馨出院了,势必要回到Y&M工作,罗媛指不定又要抱怨坏了上班的心情了,讨厌的人当上司总是不好受,不过或许她还比罗媛惨一点,毕竟她们俩算是情敌,不过没关系,Y&M是梁氏旗下的公司,就算严馨不在,一旦和梁瑾瑜离婚,她也不会再在那边待下去。
杜思同不知道为什么梁瑾瑜迟迟没有提离婚的事,也许是因为公司忙,可他真的是在忙吗?还是单纯的不想看到她的脸,连敷衍都懒了?
辞职信打得简单明了,而比辞职信更简单明了的是离婚协议书。
既然他开不了口,那就由她来吧,左右不过是离婚,谁提不都一样吗?杜思同模着小肮,看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从印表机里慢慢跑出来,轻轻笑了一声,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离梁若琳订婚还有几天时间,梁氏受到的针对不减反增。
梁瑾瑜从杜家回来之后一直留宿在公司,除了周日打电话给杜思同找不到人,让人就着信号追踪过去,阴错阳差的逮到了某个贼以外。
工作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是他回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杜思同,一看到她就想到杜立行向他要的承诺。离婚从来都是梁瑾瑜的底线,哪怕是杜思同来触及下场都不会太好,可现在却要他自己开口说,这两个字像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每次一咽口水就痛得不行。
所以,他现在不能有任何闪失,只要梁氏熬过这一次,以后处事更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夫妻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然而理想很美满,但现实总会给人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可能是晚上喝咖啡时想到了杜思同,也可能是下午接严馨出院,对方出乎意料的很豁达,表示不会再给他们两人造成困扰,只要给她最后一个友谊的拥抱来结束这没有结果的恋情就行,累了两天的梁瑾瑜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起身穿上衣服决定回家。
他想着杜思同最在意他和严馨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不说,但从以前的小事上就能感受出来,这次如果让她知道严馨已经放弃,估计能安心不少。
大半夜的,来往的车辆已经很少,加之梁瑾瑜风驰电掣的,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回到家了。
东姨接到梁瑾瑜要回来的消息,提前候在楼下等着,见他进了门,连忙给他送上一杯茶润喉。
“思同睡了?”
“太太上楼有一会儿了。”东姨回答,又提了句,“太太今天的脸色不太好,在客厅坐了小半天,似乎在等你。”
梁瑾瑜表示知道了,说了句“东姨也早点歇息吧”便上楼直接进卧室,却发现门是虚掩的,杜思同不在里面,他喊了两声没人应,又怕她在洗澡,泡久了会晕倒,赶紧进了浴室,结果浴室里只有一池被东姨放好的热水,没有人。
家总共就那么点大,东姨说她在楼上……梁瑾瑜没有迟疑的转身去书房找人。
果然,门才推开,就看到穿着睡袍的杜思同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无奈笑笑,走过去想把人抱回卧室睡,手还没落在她身上,就看见被杜思同压在手掌下的A4纸,离婚两个字被她纤细的手指压在下面,但哪怕是透过指间缝隙,也足够梁瑾瑜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魂大震,一路上急切想见她的心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愤怒的火苗,熊熊火势迅速烧心烧肺。
“杜思同。”他沉下脸唤道。
杜思同心情不好,睡得格外的沉,当然没有听见。
梁瑾瑜手指轻颤,握着她的肩头,浑身都像是在燃烧着怒火,那瞬间,他听见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她对林南还是不死心,还是要离开他要和他离婚是吗?杜思同,你真是个冷血又自私的女人!
杜思同是被一股不算温柔的力道给摔醒的,睁开眼发现是卧室的水晶吊灯,还没等她回过神,身上就压下一个久违又熟悉的气息。
“梁瑾瑜?!”杜思同下意识一喜,又想到白天在医院里看到的场景,再想到自己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瞬间冷下脸,低喝,“梁瑾瑜你在干什么!”
梁瑾瑜不答,双手不顾轻重的狠狠压住杜思同的双手,嘴下更是不客气的啃咬着她的锁骨。
他可以在杜立行面前承诺给杜思同最稳妥的安排,也确实会那样做,假如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天,离婚他也可以答应,因为他不愿意拖累她。
他可以这样想,是因为他是为了要保护她,杜思同却不能!
她可以选择被迫接受,而不是像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就像是离开一堆已经毫无用处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