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佯后的帝京。
雷浩志今天并不刚上班,却在打烊时分进店门。对于众人热情的招呼,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头望着自己一笔一划所绘制的“大漠少女”。
他当初怀着爱与恨所画下的色彩,他当初想每天都能见到罗丝丝而绘成的。
雷浩志抓着一瓶轩尼诗,斜睨着壁画,咕噜噜灌下早绝禁的酒,一饮而尽后,因酒精而不适的他喘着气,忽然一使劲,将手中的酒瓶朝壁画掷去。
匡啷一声,酒瓶应声而碎,引起所有人惊呼,接着他拾起碎片,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割裂美丽的“大汉少女”,没多久,原本色彩艳丽的少女被剖得满是伤痕,露出一道道粗裂的白色沟痕,显得触目惊心。
“Koshi哥,你喝醉了,这样会受伤的。”大白经理急忙上前阻止。
“她伤我的不只这些。”他丢下碎片,愤愤要离开。
成苍仁不明所以的问了与雷浩志亲近的阿虎,才知道Rose背叛他的事,才知道这个以拜金虚荣而恶名昭彰的京王,也曾是满怀理想的贫穷青年。可他如果对旧情念念不忘,那某人一定会很难过……
“你到现在还想着那女人吗?那乔依莲怎么办?”他追了过去。
“你很紧张她?”雷浩志冷笑。
“你有这么多选择,放了她吧。”
“我偏不放开她怎么样?我要抓紧她,不准她走、不准她看别的男人、不准她以任何理由离开我,不管我是恶魔还是骗子,她只能属于我雷浩志,怎么样?”雷浩志带着胜利的笑容,恶狠狠的朝他一字一句的宣示。
这小子凭什么关心乔依莲?他早就看成苍仁不顺眼很久了,自从他发现真的有人长得跟她最爱的赤西仁一样之后。
“你这个丧心病犴的家伙!”成苍仁忍不住揍了他一拳。
“阿仁,你不要命了,竟敢打Koshi哥?”追上来的大白连同其他男公关拉开他。
“伤害别人的混蛋,谁不能打?”
当大伙赶忙阻止成苍仁的时候,雷浩志却杀气腾腾的朝他冲过来,抡起拳头回他一拳。
成苍仁的嘴角立刻冒血,两人在大家的惊呼声中开打,一个是名震不夜城的京王,一个是体育班出身的足球名将,他们出手毫不留情,但Koshi比成苍仁还可怕,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要杀掉对方那般,帝京的所有人从来不知道俊美优雅的Koshi,竟然会有这么暴力的一面!
“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因为我关心乔依莲,吃醋我和她走得近?你竟然会吃醋?哈哈哈……”鼻青脸肿的成苍仁已被压制在地上,却不改平常挑衅的态度,放肆的笑着。
一向自信的雷浩志不曾想过“吃醋”这两个字有一天会套在自己身上。但如果不是吃醋,他满身的怒意又是从何而来?他因为乔依莲三番两次折磨已经脆弱不堪的胃,大口灌酒又是怎么回事?
知道Koshi的本名是雷浩志,原是金苹果乐团成员的珍姐,明白没人劝得动他,便打电话给夏泽治和阎锋拜托他们赶来。
当她听到他和成苍仁一直在谈一个女孩,而且他毁掉“大漠少女”也是因为那个女孩,发狂把成苍仁打成重伤,更是因为吃醋,饶是纵横政商名流的交际花珍姐,心头也不由得重重一震。
雷浩志喜欢上一个女孩?而且喜欢到会吃醋?
他喜欢的到底是哪种女孩?珍姐不自觉将手紧握。她收留雷浩志并隐瞒他曾是叱咤乐坛的金苹果乐团主唱的身份,私心捧他为京王而大手笔的砸下宣传费及公关费,容许他在帝京用一整面墙去思念那个背叛他的Rose,纵容他在帝京坐大,让他的权力比她还大,他在帝京里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希望他能留在她身边。
可是……心被伤透的雷浩志,如今竟爱上另一个女人?
如果没有成苍仁的挑衅,雷浩志不会有机会发现,原来他不只是爱上乔依莲,她还赋予自己一个重新面对过去的契机一一如果不是乔依莲态度明确的远离自己,他不会发现他多么害怕失去她。
这一次他会用尽方法把握住得来不易的真爱,再也不让它溜走!
只是夺尽天下女人心的雷浩志,也有对女人没辙的时候。
他每天到啡.主流咖啡馆报到,可牛月苹总是耸肩说,乔依莲开始为美术系的术科考试闭关练画,早已向她告假一星期。
但他去她淡水的租屋处找她,却大门深锁,按门铃也没有回应。
“她该不会躲起来,一辈子不见我了吧?”他开始生气。
“对你来说,找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脉的女孩,会很困难吗?”到雷浩志家作客的黎青军将手中的橘子抛了又抛。
“不难,但是要她不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我,很难。”不想强人所难的雷浩志这么回答。
他勉强打起精神后,出门参加Vivian夫人的艺廊开幕茶会,被叮咛携个女伴的他,原本想邀乔依莲参加,如今只能孤单一人。
Vivian夫人当初要他携伴参加,是顾虑到两人关系和身份特殊的缘故。
雷浩志被八卦周刊多次拍到他和Vivian夫人共进晚餐,所以单身的她花大钱养小白脸的丑闻不陉而走。而如果他携伴参加,不但可以免去被议论的尴尬,也可以保全两人的名声。
帝京的女宾有许多名媛淑女以及名模,听说后都争相当他的女伴,只是他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非议,也不要其他女人跟在一旁。
雷浩志的出现让艺廊里的所有人,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今天他在颈上围了条黑色毛裘,他的黑眉浓而直扬入鬓,他那双乌黑的黑眸,慵懒的直视前方,贴身的黑绒衬衫十足显露出他是个极佳的衣架子,狂野的黑色皮裤让他双腿看来更修长,他昂首阔步的姿态是那样不可一世,一点也没有众人口中小白脸的模样,反而极有男人味,会场再没人比他出色。
难怪个性孤僻古怪的Vivian夫人会难以忘怀他,毕竟这男人是如此出众而俊美,在场的人无不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想被他美丽的瞳眸注视,有的女性甚至幻想他在茶会看上自己……
“哎哟,玩物也想附庸风雅,学人看画?要不是Vivian夫人不怕出丑,他哪能踏进这种场合啊。”鲁日夜为目前画坛的怪杰新秀,他阴阳怪气、酸溜溜的说。
“就是说嘛,我们的画要是被这样的人看中,我宁可拒绝出售。反正我又不缺钱。”梁燕枝是一家小小型企业老板的千金,也是鲁百夜的女朋友,这对情侣以画风冷僻黑暗为当今画坛的一绝。
其余同样在现实与理想的夹缝中生存的画家们纷纷附和,他们最看不起这种虚荣拜会的家伙,人要有梦想才伟大,亏他还敢来这种允满艺术气息的场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料。
“鲁百夜,现在的你就算花一百夜画画,也不会有前途。以耸动的性为主题,是你的招牌,可你究竟是为了出名而这么做,还是木身就喜欢这方面的题材?
“我记得你在出名前,画作以自然清新的草原为主轴,无论是草原上出现雨后的彩虹,或是草原上有一匹梦幻的白马在奔驰,都给人无限的想象……可惜你现在的画,只能出名,不能收藏。”
雷浩志忽然直白无讳的微笑分析,他的话一字一句正中红心,射得鲁百夜无处可逃。
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出名以前,是以美梦般的自然风景为题材?鲁百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与他现在尖锐且大胆的风格完全不同,他很少向人提过呀!众人不约而同瞧向他。
真看不出一向大胆敢言的前卫份子,从前却是个喜爱梦幻风格的画家,大伙看到他的表情,差不多相信雷浩志说的是真话了。
“梁燕枝,”雷浩志接下来将矛头指向她,他温文自若却一针见血的继续说:“关于死亡这种抽象的意念,如果不能以正中核心的方式呈现,看来和小孩的乱画没两样,虽因为画家的身份而被称为是艺术巨作,实际上却会被一般看画的民众在背后讪笑作品。”
“你、你说的一般看画民众,说的就是你吗?你不懂,就别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不懂!”她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骂。
“是不是给博物馆和美术馆放在恒温室收藏的,收藏的目的是为了让穿着拖鞋也能入场的老百姓观赏,如果大家看了只觉毛骨悚然,不想再看的画,在这世上大概也就没有收藏流传的意义了。”雷浩志不屑的回道。
这番话说出,立刻让众人安静。他们从未想过这么有意义的话,会从这男人的嘴里,简单而有力的阐述出来。
他不是帝京的首席男公关吗?他不是除了美貌和拜金之外,什么也没有吗?但为什么他说的话这么有道理?他竟懂得这么多?
“你还是这么行。”罗丝丝在他身后,微笑称赞。
久违的嗓音,犹如电流窜过雷浩志的背脊。在他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居然会出现,这个背叛他的偷画贼,这个曾经让他在爱里懦弱的女人……她怎么敢在有他的场合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