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向了情人桥。
“对了,听公司的人说,你有男朋友了?”
“啊?”沈士岚吃惊抬首,“哪有?听谁说的?”
“会计吴小姐。”他强忍笑意。
“会……”她顿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你明知道她误会的是谁……还……还故意这么说……”当然,她多希望这不是一场误会啊!
误会……吗?
任军澄在心里估量着什么时候该让它成真。
第一项,自然得先确定沈士岚对他有没有意思。
与她“同居”一个星期以来,他觉得这女孩多少是有放心思在他身上的,与他说话时很容易脸红,他看到了
她更多可爱的一面,但是,却又在隐隐约约中,可以感觉到,她刻意与他保持着一个距离。
他后来猜测应该是因为上司下属的关系,加上他在公司对她的态度在某方面来说较为严厉,怕她是介意此点,所以他多次试图拉近彼此距离,连在公司无人看见的时候,也会小小的开她一个玩笑,下了班后,更是一直以轻松的态度面对着她,但似乎成效不大。
别说对话客套了,与他并肩走路时,她的双手要不是抓着背带,就是负手于后,除非强硬,否则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在座位挑选上,她一定是与他面对面而坐,就算在家里厨房煮食时,只要他往她的方向靠一步,她也一定会往旁退一步,中间至少隔着半个人宽。
这半个人宽的距离,该怎么打破?
他很苦恼,所以今日才会决定一起出游。
可他后来又发现若是太近,他就会涌起想将她一口吞掉的——就像在搭捷运时那样。
真是苦恼。
他左手抓着下半脸,思考着折衷方法。
他并不知道,沈士岚与他保持距离,也是与他同样的烦恼。
她怕如果与任军澄有了碰触,她便无法掩饰她的“花痴”,怕拥有他的会让她失态,若是被他讨厌了,这辈子她可就万劫不复了。
于是她只好用力的忍、死命的忍,为了保持在任军澄面前的“良好形象”,她不得不端庄、不得不淑女,就连睡觉都把内衣穿着,背对着他的方向而眠,免得她一直一直想去偷看他的睡颜,幻想挤在他跟床之间的情景。
“哇,好漂亮!”走上情人桥,俯瞰渔人码头,看着被日阳照射得金光闪闪的淡水河景,沈士岚情不自禁赞叹连连,“好像在国外喔。”
“你去过哪个国家?”站在她身边,靠着铁栏杆的任军澄问。
“呃……”小手揠紧铁栏杆,“没'没去过。”希望他不会觉得她很土包子。
“那你怎么会觉得这边像国外?”
“我……我在书上看过……”她羞赧地低下头去。
又没去过国外,是凭什么说这儿像国外,她实在太狂妄了吧?
副理一定觉得她很可笑,没见识又自以为是……
“大概海港都有些类似吧,我之前去澳洲悉尼,也觉得跟这有点像,当然悉尼那大多了,附近还有植物园、海德公园跟最有名的悉尼歌剧院,一天都走不完。”
“是、是吗?”她好想把帽子拉下来,将发糗的小脸盖住。
“我是因为出差去,趁空闲走一走,连歌剧院都没时间进去参观。”
公司的国外采购都是由营业部的高阶主管负责,所以任军澄一年至少要出差两次,分别是澳洲与德国,在这两个国家,都有合作的厂商。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想赶快将这话题结束,否则真的太糗了。
“以后若有假期……”任军澄正想提出邀约,突然有人喊了他的各字。
“军澄?”一张精致的小脸蛋赫然出现在他身边。
沈士岚抬手拉起帽檐,瞧见了一位混血美女,有着大大的深邃双眸,高挺的鼻梁,白晰的肌肤,在这凉爽的天气穿着平口洋装,大方地露出姣好身材,及臀的长发在她身后飘动,在阳光下,呈现亮丽的金棕色。
“黛……拉?”任军澄有些不敢置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前女友。
“果然是你!”姚黛拉一把抱住了任军澄。
沈士岚惊吐口气,忙退后了一大步。
这名女孩竟然一眼便认得平日的任军澄,想必交情不浅吧?
而且她还做出她一直幻想着却不敢实行的事——抱住任军澄。
“你怎会在这?”任军澄将颈上的手拉开,“你不是回德国了?”
姚黛拉个子颇高,目测约有一七五,与身高一八四的任军澄在外表上,登对极了。
“我回来看我女乃女乃啊。”姚黛拉嘻笑,探头望向任军澄身后的沈士岚,不客气的直问,“她是谁?”
“我公司的同事。”
“你、你好。”沈士岚连忙点头招呼。
“嗯……”姚黛拉手敲着下巴打量,“不像你喜欢的类型,那就不用担心了。”
沈士岚胸口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脸色瞬间煞白。
原来、原来她不是副理会喜欢的类型啊……
虽然心中早就有底,但被说开来,沈士岚还是颇受打击,眼泪几乎要滚上来了。
“你别胡说八道,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了?”任军澄没好气地再抓下那频频缠上的手。
“我当然知道啊,毕竟我是你女朋友,当然知道你就喜欢我这一种热情大方的。”
原来这位混血美女是任军澄的女朋友?
沈士岚瞪大眼,好将姚黛拉看得更清楚。
副理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孩啊……
瞧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行为举止毫不扭捏,十分大气,跟她这种扭扭捏捏,还没有女性魅力的土包子大相径庭。
原来副理不是gay,她就是个妥妥的安全牌,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所以副理才敢住在她家……
终于知道答案的她,一点喜意也无,僵着小脸,出游的好心情跌到了谷底。
“是前女友!”任军澄怕沈士岚误会,特意加重“前”字。
原来姚黛拉是前女友。但这对沈士岚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管姚黛拉是什么身分,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她是没有任何资格过问的,她只不过……是人家的下属罢了。
她低眉垂眼,好想从这个地方逃开。
“你要复合我随时欢迎的喔。”姚黛拉抛了个媚眼。
“我完全没这个意思。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绝对不会!”任军澄回得斩钉截铁。
“喂!”他说得如此决绝,惹恼了姚黛拉,“你干嘛这样?人家只不过回德国的时候,小小出轨了一下,你也要记仇记这么久?”
“我就是小家子气,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听到姚黛拉提起前尘旧事,还指责他小心眼,任军澄眉头不悦的蹙起。
“什么嘛,人家特地来打招呼,你却这样对我!”姚黛拉气愤跺脚,“不理你了!”
“慢走,不送。”他压根儿没想遇见她。
“对啦,你最有个性了,马上就跟我分手,都不听我解释。”
“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抱着你,还需要什么解释吗?”任军澄冷声道。
当年他与姚黛拉认识的时候,姚黛拉还是个大学生,毕业后,姚黛拉先回德国,远距离完全靠视讯跟通讯软体联络感情,没想到她回去还不到三个月,一次她跟他聊天结束时,不小心按开了通讯软体的视讯按钮,结果就让他看到她跟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抱在一块儿,还抱到床上去了。
他立马拨了越洋电话过去,没有多余的言语,仅叫她看电脑,给她分手的决定,就不再跟她连络了。
“那个是……意外嘛!”姚黛拉跺了跺脚,“大不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嘛,人家还是很喜欢你的啊……”姚黛拉撒桥道。
“承受不起。”任军澄伸手挡住又想朝他扑来的女人。“况且我已经有对象了。”
“啊?”同时惊愕出声的不仅是姚黛拉,还有在任军澄身后的沈士岚。
副理已经有女朋友了……
就算知道自己没机会,她还是感到心头一震,心情不仅是跌落谷底,根本是直达地心了。
正当沈士岚失魂落魄时,细腕忽然被抓,猝不及防的她踉跄往前。
“就是她。”
什么?
沈士岚惊愕地眨眼。
她?
她是任军澄现在的对象?
不,她当然不是任军澄现在的对象啊,所以,现在的情形是……
看着两造剑拔弩张的情势,沈士岚倏忽明白了。
副理是想借由她摆月兑前女友的纠缠吧?
“她?”姚黛拉难以置信地指着沈士岚,“她长得很平凡耶!”
沈士岚胸口又挨了一箭,疼得眼睫轻颤。
对不起,副理,你现在身边只有平凡的我,战力一点都不强,无法马上击退敌人,呜呜。
任军澄将姚黛拉不礼貌的手打掉。
“在我眼中她长得非常可爱,跟小白兔一样可爱。”
沈士岚清楚这是任军澄为了反驳姚黛拉,才不得不说出的违心之话,但当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
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包括手腕上的那只大掌是真心握在她手上……
“你刚不是说她是你的公司同事?”姚黛拉抓他的语病。
“因为我懒得跟你解释,也不认为有必要跟你说明我现在的感情关系。”任军澄绝情道。
“你……”姚黛拉恨恨一咬牙,“你以为我真的想跟你复合喔?我说说而已啦!我德国还有男朋友等我回去呢!”
“上次那个吗?”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姚黛拉回敬。
任军澄无所谓的挑了挑眉。
“哼!”姚黛拉生气转身,大踏步走向桥的另一头。
“真是的……”想到刚才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良好氛围,竟被一个意外出现的前女友破坏,任军澄就觉得头疼。
“副、副理……”
“嗯?”任军澄回过头来。
沈士岚掩饰心情,故作轻松道:“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吹来,吹走了沈士岚头上的帽子,任军澄眼捷手快,跃身一把抓住,人撞着了沈士岚,他赶忙另一手贴上她的后背,将她往怀里靠,免得她被撞倒了。
沈士岚双手下意识圈上了他的腰,抱住了他。
“还好没飞走。”任军澄松了口气。
足跟落地,怀中的小女人还是抱着他不放。
“帽子没飞走喔。”他将帽子戴回她的头顶,还以为她是吓了一跳才紧抱着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士岚急慌慌松开,小脸比熟透的西红柿还要红。
“对、对不起。”
“跟我道歉什么?”他莞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事实上,她现在心情沮丧透了,胸口像吊了一颗大石,就连微笑她都装不出来。
她是真的很喜欢副理啊……
相处得越久就越喜欢,早知道那个时候不应该让他住在她家,就算拿出所有积蓄也应该让任军澄去住饭店,继续当他的小粉丝,然后哪天突然看到任军澄挽着一个艳丽无双的大美女,介绍这是他女朋友时,至少,她的心口不会这么痛,还可以诚心给予祝福。
可现在她完全不行了,如果副理有女朋友,她很清楚知道,她根本无法祝福他们,她的心会很痛很痛,就像现在,痛得眼眶都酸涩了,眼泪随时会掉下来。
难怪人家说,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副理根本不可能像在梦中一样抱着她、爱着她,她又平凡又笨,连姚黛拉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沮丧到了极点,她无法承受,抓下帽子,塞回他的手里,转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