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扬奎见好友瞪得双眼快要掉出来,不慌不忙地走到洛华思身边,伸手拉她起身,贴在她耳边,轻笑着说:“这招不错。”
她皱眉,正要开口问他是什么意思,祈扬奎已转脸朝莫卓刚的方向夸张喊着—
“哎呀,你双脚都流血了,一定很痛吧?喔喔,连手臂也擦伤了,天啊,你一定要马上处理伤口,万一被细菌感染就不好罗!”唱做俱佳的表现,连场边观众都忍不住往她的方向,拉长脖子察看。
喊成这样,到底严不严重啊?有没有生命危险啊?是不是太夸张啦?
什么伤?洛华思低头,看见膝盖渗出血丝,刺痛感让她拧紧眉头,弯下腰,想先把伤口旁的灰尘拍掉。
莫卓刚见她一脸痛苦地皱着眉头,异样的情绪急速在胸腔滚动,想也没想,一句话冲口而出。“不比了!”话飙出口的当下,长腿果决往场边移动。
众人皆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比了是哪招?意思是……要直接去庆祝吗?
小白鸽受难记,谢谢下台一鞠躬了?
场边一片静,没人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除了两个人。
一个含笑看着,不打算做任何反应;另一个见情势不对头,马上开口喊—
“为什么……”听到他的宣告,洛华思站直身体,朝他的方向大声呐喊。“为什么!”
噗!祈扬奎最早反应过来。
此话一出,场边人更懵了。
这女的没事吧?还真……敢问呐……
卓刚都打算放她一马,她一定要这么不知死活?
所有人的惊讶总合,都比不上莫卓刚。
他站定脚步,缓缓转身盯着她,一声不吭。
她跟他大眼瞪小眼,没有退缩的打算。
僵持数秒,他又转回去,迈开步伐。
见他又要走,她深吸口气,一股气直冲喉咙。“我不要没打完就认输!”
她不要这样结束,约定好的比赛一定要打完,中途收兵算什么?她不要因为自己受伤,他同情心泛滥,比赛就提早结束。这样约定算什么?她算什么?这阵子的努力,又算什么?!
况且还没真输,还有一次机会,她、她可以战败,但不想不战而败!
听见她的声明,莫卓刚浑身僵直,顿住脚步,胸腔怒火爆燃,恶狠狠地瞪向她。
谁说要她认输了?
没比完就是没比完,当作两人之间没输没赢,她趁早去处理伤口,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乖乖让她教自己法文,不正皆大欢喜。经她这一喊,他想不比完都不行。
这女人,难得他佛心来着,放她一条生路,也不懂要感激,好好珍惜。
“你受伤了,我不想胜之不武。”莫卓刚说完,再次移动长腿,往场边移动。费尽心思,再次留下一线生机给她。
“我没事。”洛华思见他要走,情急之下又喊道。
他再次停下脚步,胸腔中的怒火燃烧正炽,阴恻恻地转过头,怒目瞪她,不悦地大吼。“你没事才有鬼!”破皮流血跟没事之间,是等号关系吗!
“我要比,”她看向他,满脸坚决。“就像我们先前说好的。”
说好的事情,就应该全力以赴、尽力做到才对,否则在一开始的时候,又何必要彼此约定。
“活见鬼。”他胸膛大大起伏着,深凝她一眼,抿紧唇线,转身,重新走回场上。“好,如你所愿。”
放出两条生路她不走,坚持要比,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
她深吸口气,祈扬奎慢慢往后退。
莫卓刚神情复杂,盯着她倔强又自尊心极强的小脸,赫然惊觉自己的视线竟离不开她。
他连忙收回心思,眼角突然瞄到祈扬奎陡然瞪大双眼,一副好像有人又受伤的模样,他不禁分神,心惊肉跳,快速朝洛华思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明就什么事也没—
“砰。”网球落地。
他警觉到还在比赛,猛然回过神,出手挥拍,脑子闪过她刚刚跌倒的凄惨模样,精壮的手臂自动减弱几成攻击力。
球飞出去,眼见落点将在她左手边。
众人屏息,张大双眼等着瞧。
她把球拍换到左边,左手也握着球拍,打算以两手握住的反手拍方式,使出全身气力击球。
“砰。”
网球过网,直接落到他眼皮子底下。
“我、我居然能打中他的球?!”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久久无法接受眼前已发生的事实。“天、天啊……”这是错觉吗?
场边众人哑口无言,不敢相信天之骄子莫卓刚,居然不能跟大家一起去开Party庆祝,而要乖乖上楼念书。
这、这原是天方夜谭啊,天啊!
众人吃惊,洛华思本人更吃惊,脑袋里有一只鸽子正在绕圈圈飞着,嘴里叼着一块布条,上头写着“居然赢了”四个大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这回事……
“这下你满意了吧。”不知何时,莫卓刚走到她身边,一掌扣住她左手腕,扯了就走,往大楼快步移动。
她需要包扎,越快越好!
拉着她,快步经过祈扬奎身边时,听见他带着浓浓笑意,飘来一句。“你是她的手下败将。”
莫卓刚阴沉着脸,冷目扫了眼好友脸上古怪的暧昧微笑,不发一语,迈开大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莫天霖的书房内,莫卓刚与他刚结束一场快速的法文基本对话。
末了,他露出满意的微笑,忍不住点点头,又点点头。“看来这位洛小姐教的方式,你能听得进去。”
“差强人意。”坐在父亲面前,莫卓刚不屑地冷哼。
前前后后已经听了十八位家教的基础法文,就算头脑再笨,就算是鹦鹉学人说话,也应该都记住了吧。
说到第十八位法文家教,就会连带想起那张倔强的小脸、细得跟竹筷子没两样的手腕,一个玻璃罐就能难倒她,可他居然败在那双手上……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
不晓得她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上次拜托管家替她包扎时,她痛得两条眉毛皱得像毛毛虫似的,丑死了!丑到他也跟着皱起眉头。
“我会帮她加薪,改为一小时两千,有空你跟她提一下。”
“让我乖乖念书,就值这点钱?”他直觉冷哼,炯目盯着自家父亲,霸气里带有几分轻狂挑衅。
那家伙有多缺钱他是不知道,不过,从她拚死拚活,也要保有这份家教工作看来,钱对她来说,绝对是越多越好。
反正老头钱多得花不完,一天到晚关心自己有没有挤身进全球前五百大富翁,比关心他这个儿子还多,挑在这时候让他多付点,应该也不为过吧。
“好,你跟她说,一小时三千,如何?”
“勉勉强强。”一千五升到三千?虽不满意,但可接受。
莫卓刚挑高右眉,听到还算满意的答案,站起高大的身子,脚跟一旋,直接往外移动。
等等要让管家给她的椅子加点软垫,她那身体好像只有骨头,多吃点饭会死啊?该不会已经瘦得要命,还在赶流行、学人家减肥吧?
“等等,管家说前几天你从抽屉里拿了五万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莫天霖叫住儿子,想起管家先前说的事,他开口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钱,只是想要多跟儿子说点话。自己是不是老了?
“心疼那点钱了?”莫卓刚站定脚步,微侧过身,冷硬的嗓音直直射向自家父亲。
“玄关处抽屉里的十万块现金,一直都让管家为你准备着,就怕你临时要用钱,身边没现金,你一向没去碰那笔钱,这次却用了,所以我才稍微问一下。”莫天霖怕儿子误会,连忙解释。
“我买了新球拍,那家店不接受刷卡。”
“原来如此,以后你有需要,再去拿,那里会一直为你备着十万块现金。”莫天霖清楚表明立场。需要用钱,就去拿,只要愿意学法文,将来接掌他的事业,钱根本不是问题。
“嗯,知道了。”
莫卓刚轻哼一声,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