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定波,”他愤怒的瞪着眼前的罗定波,“你明知那丹药过量恐致人于死,竟还昧着良心卖给不知情的人,该当何罪?”
“大人,草民并不知道那药吃多了会——”
“住口!”官老爷沉喝一记,“在你跟撒瓦拉的订单及收据上都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你还狡辩?
“不只如此,你还将会致人瘫痪昏迷的药加入药方中,导致多人受害,就为了陷害聂平远及万济堂。”官老爷续道:“聂家待你不薄,你却利用职务之便及他们对你的信任做出这种天理难容之事,你可知罪?!”
“大人,我、我根本不知情。”
“那些伙计跟大夫都一起指控你了,你还砌辞狡辩?”
“什……”听说伙计跟大夫都出卖了他,他陡地一震。
“罗定波,王朝律法言明,卖致人重病及死亡的药属一级重罪,理当问斩,幸好目前仍无人因此死亡,你可逃过死劫。”官老爷哼了一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回不关个二十年,恐怕你是出不来的。”
罗定波一听到要关二十年,不自觉腿软。“大人,我是受人教唆的呀!”
“噢?”官老爷眉心一拧,“谁?”
罗定波抬起眼帘,畏惧小心的看着他,“小人若供出真凶,是否可减轻刑责?”
“你若愿意供出真凶并提供可用证据,本官自当另有定夺。”-
罗定波思忖了一下,像是有了决定。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就这样,罗定波将事情的始末原委,一五一十,逐条逐项的告诉了官老爷。
一早,聂家人来到千寿阁向聂老太爷请安。
才出来,四平来报,“少爷,几名衙差在门外。”
闻言,大家都一脸狐疑。
“衙差来做什么?”聂平莘不解。
“回小姐的话,几位差爷说是来带人的。”
“带人?”周氏微顿,“他们来带什么人?”
“差爷没说,四平急了也没问。”
“四平,你真是……”聂平莘急了,“再去问。”
“不用了。”聂平远唤住他,“你去请几位差爷进来稍候。”
四平答应一声,立刻跑开。
聂平远转头看着周氏,“二娘,这事别惊动爷爷,我们移步桂厅谈。”
周氏微怔,“谈什么?”-
“大哥,”聂平莘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道:“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伪药案?”
“我也不清楚。”他从容不迫。
“大哥一直没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会不会是官老爷又……”聂平莘气恼地说:“那个司马毅说话不算话,他明明说要还大哥自由,现在……”
“平莘,”他打断了她,“该来的总要来,有些事我得交代给你跟二娘。”说完,他旋身便朝桂厅的方向走去。
周氏跟聂平莘互觑一眼,随即跟上。
三人进到桂厅,将门带上,聂平远单刀直入地道:“二娘,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周氏愣住,“什……”
“大哥,”聂平莘困惑地道:“娘该知道什么事?”
“平莘,”聂平远看着她,眼神温柔,“事情与你无关却可能伤到你,但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大哥都会保护你、照顾你。”
闻言,聂平莘更是疑惑了。
“二娘,”聂平远转而注视着周氏,“昨晚罗定波跟同济堂的几名伙计及大夫被抓了。”
周氏陡地一震,“你说……”
聂平宰一脸惊疑,不自觉的看着娘亲的脸-
“他们在同济堂及青楼私售恐危害人命的药,罪证确凿。”他说:“同时,万济堂的伪药之事也是他们所为。”
“什么?!”聂平莘一听,又惊又怒地道:“那个罗定波居然忘恩负义?枉费娘这么信他,他竟敢伙同那些人陷害万济堂及聂家!”
“他并不是主谋。”他说:“主谋另有其人,而且他也已经供出了。”
周氏陡然瞪大眼睛,惊疑的看着他,“平远,你……”
“二娘,我至今不解,您为何要这么做?聂家亏待您了?”聂平远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大哥,你说什么?”聂平莘看着他,然后再看着娘亲,“娘,大哥到底在说什么?!”
聂平莘情绪激动的拉着周氏追问,可周氏却寒着脸一语不发。
“二娘,您原本不会这么快下手的,是吧?”聂平远直视着她,“可当希恩告知您她喝汤药的事被我发现后您便急了,担心东窗事发,于是先下手为强让罗定波向西域人买些境外药物危害万济堂的患者,被万济堂背罪……这些,我都没说错吧?”
聂平莘越听越害怕,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娘,“娘,您说话啊!您快说话!大哥说的是什么呀?”
“二娘,希恩非常信任您,她娘也与您情同姊妹,您为何要骗她喝下不孕的汤药?”聂平远又问。
闻言,聂平莘一震,“什……娘,大哥说的是真的?您、您真的……”
周氏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她没极力辩驳,亦没有承认,若她是清白的没做过那些事,她早该为自己辩护。可她,没有-
聂平莘觉得不妙,觉得害怕,她隐约感觉到她娘做了那些可怕的事情,而且还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帮凶。
因为不知道多少次,都是她亲手将汤药送到三雅苑给穆希恩服下的。
“娘,您说话!”她抓着周氏,愤怒又伤心地道:“您真的那么做?您快说不是您,快说啊!”
“二娘,罗定波什么都说了,官老爷手中也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他说:“现在,我想听您亲口说。”
“娘……”聂平莘知道大哥若无十足十的把握,绝不会轻易指控一个人,尤其那人还是娘。
但她如何相信她娘真的做了那些事,她不只想害嫂嫂不孕,教聂家绝后,还用伪药害人以毁掉万济堂,如此可怕的事,怎可能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所为?
“娘,您说话,我求您!”她哭求着周氏。
周氏看着她,眼眶里泪光闪闪,“平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闻言,聂平莘一震,“为了我?”
“事到如今,我就把事情的始末都说出来吧。”周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一切都从我爹逼我嫁给你爹的那一天开始——”
周氏回想过往,娓娓道出。
“我与罗定波不只是表兄妹,也是青梅竹马,我与他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未料我爹不顾我的抗拒将我嫁给了你爹,嫁都嫁了,我心有不甘却也接受。”她倒抽了一口气,续道:“我虽没给聂家生下男孩,却也是尽心尽力、恪守本分,可当你爹死后,我才发现你爹跟老太爷要将家产全部给你大哥,你连一点渣都没有。”
“娘……”聂平莘泪如雨下,无法言语-
“我十分愤怒,于是跟罗定波计划夺取万济堂。”她直视着聂平远,“我将你视如己出,赢得所有人的赞赏,接着又将罗定波带进万济堂,并持续在你的饮食中下微量的毒,让你无法健康的掌管万济堂。”
听到这儿,聂平莘几乎想夺门而出,只因她没有足够的勇气继续听完,这是个可怕的故事,足以让她作上三年的恶梦。
“你休了沈雨燕时,我认为是最好的时机,若在那时结束你的生命,所有人一定会以为体弱的你是因为不堪情殇而殁。”她续道:“罗定波取得一境外无色无味之毒药,决定一次将你毒死,我将毒汤给你喝下,你便慢慢没了呼吸心跳,睡着般的死去。”
聂平远蹙眉苦笑,“原来是你。”
原来当初毒杀原主聂平远的,也是她。
“我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岂料你不久后又活过来,从此吃喝不经他人之手,让我再无机会。”周氏冷然一笑,“后来你娶了希恩那个丫头,我又因着跟陈氏熟络,自她口中知道很多你跟希恩的事。”
聂平远微顿,“我跟希恩未圆房之事,是你告诉沈雨燕的?”
“没错。”周氏续道:“我偷偷在沈雨燕的枕头下放了张纸条,让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接近你,我也以为你会禁不起诱惑跟她……”说着,她眼底微带懊恼地道:“可我没想到你却已经爱上了希恩,见你们感情甚好,
我开始担心她替你生下孩子,毒不了你,我便毒她。当你发现她偷喝药时,我只好先发制人,毁了万济堂,也毁了你。”
“娘,为什么……”聂平莘满脸是泪,痛心不已,“我根本不要什么家产呀!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哥一直很尊敬您,当您是亲娘,您……”
“平莘,”周氏眉心一拧,“你才是娘的亲生骨肉,我不为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