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到三雅苑,聂平远一把抓住穆希恩,忽地将脸凑近到她的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唇角扬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你好大的胆子。”他声音低沉得让她的心发痒。
她怯怯的看着他,“我、我是真的被他气到了。”
她心想他该是要骂她了吧?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捧着男人的脸就狂亲猛亲一番,就算对方是丈夫,这也是惊世骇俗、不被接受及认同之举啊!
现在想想,她真是太冲动了。
“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她语带试探。
“你是呀。”他说:“所以我要罚你。”
“咦?”她一怔,紧张兮兮地道:“又关柴房?”
“不。”他一笑,“这次,要关在我这里。”说着,他轻拍自己的心口。
穆希恩一愣,吶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羞色袭上她的脸颊。
聂平远双臂伸展一收,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
“你不生气吗?”她怯怯的问。
“气什么?”
“气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那么大胆的事情。”
聂平远挑眉一笑,“我很高兴你那么做。”
闻言,她一惊。怎么可能?就算他们是夫妻,但他真能接受她做那种会让人眼珠子都爆出来的事?
他低头看着她,“你是为了向马毅证明你当时对他做的那件事不是亲吻,才会公开示范的,不是吗?”
“嗯。”她点头,“主要是我想教他死心,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想你成功了。”他一笑。
“所以你是真的没生气?”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明明是个古代人,为何能理解并接受她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他难道不担心别人在后头说话吗?他不怕她丢了他及聂家的脸吗?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亚洲人亦是相对比较保守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的也是少之又少,他居然能……
“你好奇怪喔,”她忍不住困惑的打量着他,“你居然不觉得生气,而且也不计较我跟别的男人亲嘴。”
他脸一板,“我可没说过不计较你跟别的男人亲嘴。”
“可是我跟马毅……”-
“你跟他那算是亲嘴吗?”他严肃地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只是朝他嘴里吹几口气罢了。”
“对对对,”她尴尬的一笑,“我是为了救他才跟他嘴对嘴的,不是亲嘴。”
说完,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小小声地道:“谢谢你的谅解,我真的很担心你会介意,会生气。”
她小女孩般的神态及语气,教人心生爱怜,他将她搂在怀中,低声地说:“为什么担心?”
“当然是担心你会不要我,”她娇怯的看着他,声音软软地道,“当初我用那种方式救他已经造成你跟聂家的困扰,如今他又因为我当时救了他而纠缠不清,闹得满城皆知……”
“你后悔救了他吗?”他问。
她想起刚才对马毅说的话,抿了抿嘴,“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救人本就是该做的事。”
“再重来一次,你还是会救他吗?”
她看着他,猜想这该不会是陷阱题吧,可看他的表情及眼神,又不像是在测试她,于是,她老实地说:“会。”
“为什么?”
“因为见死不救的事,我做不出来。”她说。
聂平远淡然一笑,“那不就得了,做当做的事,只求问心无愧。”说完,他又将她深深的拥进怀中。
“穆希恩,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他突然问道。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狐疑的看着他-
“我……”他微顿,“这几年都很孤单……”
“咦?”她微怔,不解。聂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再加上万济堂及济生院的伙计及大夫,明明他的生活中有那么多人,他为何会觉得孤单?
“但现在有你,我知道自己有伴了。”他深深注视着她,“所以,我担心有一天你会消失在我面前。”
她微微歪着头,一脸迷惑地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我总觉得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也许有一天会不见。”
确实,她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那是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地方及时代。
她的肉身已经不在了,所以她是回不去的,就算可以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因为她不想离开他。
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都已经属于这个时代,也属于他。
“不会。”她凝视着他,眼神专注,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我会一直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听着,他安心的笑了。
两天后,穆希恩从金大娘那儿听到一个消息——沈雨燕被聂平远逐出聂府了。
“什么?”她一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的事呀。”金大娘以为她知情,没想到她毫无所悉。
“为什么?”她疑惑-
“不知道。”金大娘续道:“少爷一早要出门时,在前厅外看见沈雨燕,也没说什么,就要她到账房支五十两银,然后立即离开聂府,沈雨燕哭天抢地的哀求少爷别赶她走,可是少爷似乎是铁了心。”
穆希恩百思不解,虽然之前聂平远曾提过要赶沈雨燕走,但当时她觉得沈雨燕无处可去也是可怜,于是建议他将沈雨燕留在府中,没想到……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女乃女乃,那沈雨燕老是使些小奸小恶,你不必可怜她。”金大娘早看沈雨燕不顺眼,如今她被赶出聂府,不知有多少人称快。
“也不是什么可怜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她一叹,心想着晚上待聂平远回来,她要问问他。
傍晚,聂平远回来了,穆希恩立刻向他询问此事。
“你赶沈雨燕走?”
“嗯。”
“怎么事前没听你提过?”她好奇他居然没事先告诉她。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提它做什么?”他轻描淡写。
“你突然赶她走,总不会没有理由。”她试探地说:“发生什么事了?”
“当初留她,只不过是为了查明一件事情。”他说:“如今我确定了,留她何用?”
他这么一说,她更疑惑了。“查明什么事?”-
聂平远一笑,轻轻的捏了她的鼻尖,“没什么事,你怎么这么爱问?”
她眉心一蹙,“因为你神神秘秘的,害我有点不安。”
“有些事,”他深深的看着她,“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我会想呀。”虽然知道他不说总有他的道理及原因,但她还是会好奇呀。
他忖了一下,“好吧,据我的眼线回报,沈雨燕曾到金阁客栈找过马毅,是她在马毅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马毅才会误以为你被逼着嫁进聂家,还误会我对你苛刻,甚至虐待你。”
她微怔,然后故意闹他,“你是对我很苛刻,而且常常虐待我呀。”
聂平远听着,一把将她擒进怀中,紧紧的锁着,“我虐待你?好呀,今晚我就好好虐待你。”
她一听,脸儿都热了。“不正经。”她推开他,“你就是因为这样而要她离开聂府?”
“也不是,其实我两天前就知道是她去找马毅胡说八道的,可是当时我不想跟她计较,”他续道:“可今早我看见她,突然觉得她面目可憎,因为不想再看见她的脸,所以就要她离开。”
她呆住,“你还真是反复,那以后你会不会突然要我滚?”她问。
他一笑,“那得看你的表现了。”说着,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记。
“其实她也是因为一心想回到你身边,才会搞这些小动作。”她轻叹一声,“话说她无处可去,会不会想不开呀?”
他听完哈哈大笑,“放心吧,她那种人不会这么容易被命运打败,她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死。”-
听他把沈雨燕形容得跟蟑螂一样,她忍俊不住的笑了。
“我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够她做个小生意谋生了。”他揽着她的肩膀,“你若有时间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吧。”
她微怔,“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往她的肚子看着,“你再不赶快帮我生个娃儿,恐怕爷爷就要帮我纳妾了。”
她下意识的模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忧心起来。
觑着聂平远不在的空档,聂平莘端着她娘周氏特地煎的汤药来到三雅苑给穆希恩喝。
“嫂嫂,娘说这次的药有点苦,可是很有效,你要忍着点呀。”聂平莘说。
“喔。”她稍稍打开盅盖,果然闻到浓郁的中药味,又立即盖上。
“对了,”聂平莘一脸严肃地道:“听说那个马毅还在天祈城。”
她一愣,“他还没走?怎么会?我都已经做到那样了,他还不死心?”
自那次她当着马毅及所有人的面亲了聂平远后,马毅就再也没来纠缠她,她还以为他已经死心乖乖回京城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天祈城。
聂平莘沉吟着,“他就快满二十了,若没得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子,可能小命不保呀。”
穆希恩噗哧一声笑了,“平莘,你相信那种事吗?”-
聂平莘一脸正经严肃地道:“若是真的呢?若是得不到命中注定能护佑他的女子,他也许会遭遇不测……”
她眼底闪过一抹忧愁,“要是他真的死了呢?”
穆希恩觑见她眼底的那抹忧愁,不觉疑惑,“平萃,你担心他?”
闻言,聂平莘猛然一震,急着否认,“不不不,我才没担心他!我只是……”
“平莘,就算那相士说的是真的,我也爱莫能助呀。”穆希恩无奈的一笑,“就算我不是人妻,心里也已经有你大哥了,我哪里救得了他?”
“若相士所言不假,只能说这是他的命了吧?”聂平莘幽幽一叹,续道:“那天我要是不找你出门就好了。”
“嗯?”她微顿,“怎么说?”
“你忘了那一天你本来不想出门,是我硬拉着你出去的。”聂平莘又是一叹,“要是不出门就不会碰上马毅,你也不会救了她,又生出后面那么多的事情来……都怪我。”
穆希恩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笑说:“平宰,这么说来,马毅的救命恩人该是你才对呢!要不是你执意出门,我们哪里会摊上这件事?”
聂平莘愣了一下,“是吗?”
“你想想,能救人可是功德一件,虽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但马毅能活下来,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穆希恩这么一说,聂平莘有些释怀,也似乎联想到什么,脸上不自觉的浮现笑意。
“对了,”聂平莘话锋一转,“药凉了就难喝,嫂嫂快把药喝了吧,那我先回碧竹苑,晚点再来找你。”说完,旋身便走了-
“嗯。”穆希恩打开盅盖,不自觉的皱皱鼻子。其实她很不喜欢中药的味道,可是为了赶紧给聂平远生个小女圭女圭,她再怎么不爱也得捏着鼻子喝下。
捧起药盅,正要喝下汤药,突然身后传来聂平远的声音——
“你在喝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穆希恩吓得赶紧放下药盅,而聂平远已经来到她面前了。
他神情凝肃的看着她以及那碗盛着黑色汤药的药盅,他已经闻到那味道了,而且看来很不高兴。
她怯怯地道:“那个你、你怎么……”这个时间他明明该在万济堂或是济生院的,怎么会突然回来?
“你喝的是什么?”他神情严肃不悦,眼底还有着一抹惊心忧虑。
“是、是助孕的补药。”她一脸忐忑。
他眉心一拧,“我不是叫你别喝这种东西吗?”
“可是我……”她头越压越低,“这是二娘的一片心意,我怎好拒绝?”
“二娘?”
“二娘说我肚子一直没动静,才好心帮我补身。”她抬起眼帘,讨饶地说:“你别生气,我自己其实也想喝,因为我想帮你生孩子。”
他目光一凝,直视着她,“孩子不是帮我生的,要你自己真心想生。”-
“我想呀。”她看着他,“我想生你的孩子。”
看着她,聂平远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如果你想生孩子,就别乱吃这些东西。”说着,他拿走她手上的药盅。
“二娘也是想帮我,这药就算喝了没用,至少也无害。”
“药补不如食补,你知道吗?”
“嗯,知道。”她怯怯地道:“你可别怪二娘喔。”
“放心,我不会的,这件事你也不用告诉二娘,免得她心里不舒服。”聂平远说着,便将药盅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