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等这事情结束后,我们择个好日子成亲吧。”
“成亲?”夏晓竹眨了眨眼,“有这个必要吗?我们现在不就等于成亲了?”
他们住在一起,吃也在一起,几乎整日都在一起,她想不透何必要花银两来办这件事?
“傻姑娘,没名没分的,以后你出门会被说嘴的。”他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在抬手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又悄悄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才终于模上她的头发,而不是带着血腥气的虎头。
“反正我现在还不是被说了!”夏晓竹可没忘了他们为什么三更半夜还在山中晃荡的原因呢!
他失笑,“那不同的,总之我们两个现在不过就是缺一个名分,若是不成亲的话,以后我们的孩子岂不是无名无分了?”
夜色隐藏了他脸上的绯红,让他可以用淡定的声音佯装成自己说的是极为正经的事,不带半点遐思。
他说的一本正经,夏晓竹却直接联想到儿少不宜的东西,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声音细如蚊蚋的应了声。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有想了一下扑倒他的画面呢!
“可是屋子现在不够住吧。”夏晓竹害羞归害羞,但是一想到米家的屋子,还是找回了一点理智来。
米家的院子只有三间房,两个小的和米亦扬睡一间,米尔擎和米散云一间房,剩下的就是夏晓竹一间,原本是米家父母住的地方。
要说够睡自然是够睡的,只不过接下来米斯凡和米舞晴大了之后,不可能再同睡一屋,所以屋子扩建自然是有必要的。
既然提到了屋子,夏晓竹想到即将到手的一百两,脑子马上就规画起这笔银子要怎么花了。
米亦扬即使不问也知道她说起房子后的沉默是怎么回事,想起自己终归是无用,无法靠自己的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还是让他心中有一丝苦闷。
“翻修是必要的,只是那一百两你不是已经想好要怎么用了吗?”刚刚她一路上说起这个,语气里难得的轻快和兴奋,一听就知道她有多么期待。
夏晓竹下意识的抿抿唇,想起自己的“农业开发计划”,突然发现还真的是如此。
她打算买下一整个山头,紧接着还要买更多的种苗等等,认真算下来,就是不盖房子,或许那一百两都不够用。
虽说她手上还有种植木耳和稻米的技术,但是前者来钱快需求量却不怎么多,而稻米原是打算造福这个世界的百姓,也不可能收钱。
盘算了一下,除了打老虎赚得最多以外,似乎没有什么来钱的法子了。
“还是我来想想办法吧,要不……上回镇上的商行说要请我去当管事,也说了聘资不错,我……”
“不行!”夏晓竹在他还没说完就急忙地打断了他的话。“那就等于是入了贱籍,你以后再也不能考科举了。”
米亦扬眼里闪过一丝丝的苦涩,但最终还是坚定了语气劝着她,“那不算什么,我身上的秀才功名还在,就是日后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而已,反正我也不打算继续考了,手上要是松了些,小二他们读书也能够供得起,以后你想要买田买地,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用只能光看着你苦恼,可以给你们过更好的日子……”
“那是用犠牲你的前途换来的!”夏晓竹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呼吸有些急促。
“为了你们,不能算是犠牲。”米亦扬轻抚过她的脸,淡淡说着,半点也不在意,“起来吧,等回去后陪你上一趟衙门把赏金给领了,我就去应了那桩差事。”
夏晓竹咬着唇不起身,反正她身上还背着一只老虎,她要是不起身,他也拿她没办法。
别的穿越女一穿越就能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怎么换到了她的身上,就这么困难呢?
她绞尽脑汁想了所有办法,却都不是短期就能获利的,不管是开发新的经济作物,或者是培养新品种的花卉植栽等等,只要跟农业址得上边就一定需要时间。
米亦扬知道她是对他刚刚的决定不满,说实话他也不想在两人表达了恋慕之情后说这种话来膈应彼此。
只是就如同当年双亲过世的时候一样,村子里的人都劝他把两个小的给卖了,这样他不但能够继续读书,且只养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负担较轻,又能多得一笔银两,只是他不愿,宁可放弃学业回家种田,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不伟大,只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把卖了家人的钱用在自己的前途上。
“行了,不用多想,实际上也不是真正成了那商家的家奴,毕竟是个管事,我也不会受到亏待的。”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着她还是在说服自己,只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一入商家帮商家做事,即使他没有真正落入奴籍,但这世道商人比士农低下,要是真的入了商籍,也是低人一头的。
除非……夏晓竹想到一个她早就想过的选项,她揪着他的衣裳,语气满是兴奋。
“去参加这次的乡试吧!若是今年一次考中了,紧接着明年春日的恩科,不说三榜之内,只要是进士就能够补官,那么你就不用去当管事,也可以——”
米亦扬打断了她几近妄想的话,“我说过我不会再考科举了。”
不是他想泼她的冷水,而是以他们现在的家底,根本无法办到这件事。
以他目前的秀才功名,还需要再考一次乡试,取得举人之名,而这必须到县里去考试,中间耗时至少半个月,因为从牌楼村到县里就需要走上七日。
但真正难的是在乡试后的会试,牌楼村在南方,都城却在北方,一南一北的距离,就是坐着马车也要将近半个月才到,这还是一路顺畅的情况下。
中途吃喝住宿不算,到了都城还要找屋住下,花费少说得五十两银子。
他只是随意提了几项,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够负担得起的,更别说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他怎么放下这一切去参加科考?
夏晓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豪气过,她只想着就算要拿走自己即将到手的一百两,她也不能让他放弃前程。
“五十两也好,一百两也罢,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自己考不上吗?”
米亦扬沉默了许久,就在夏晓竹失望地认为自己看上的男人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时候,他终于轻声吐出话来。
“考得上。”米亦扬双眼熠熠发光,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的自负,“我考得上,只要有办法去考。”
这些年他从来不曾放弃学习,四书五经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就是买不起多余的墨水,也用着清水在石上练字,日日不懈。
要说自信,他比任何人都更有把握。
夏晓竹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听他自信的语气,不难想象他脸上现在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就当作是一次的赌注吧!她在心中暗忖。
“那就去考吧。”她不容置疑的下了决定,“不要说什么你的还是我的银两了,如果你真的为了我们一家子着想,那就更该去考,别辜负我们的期待,然后还上千个一百两给我,不是吗?”
米亦扬怔着,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她不怕他万一考不上,或者是考上之后就抛弃了糟糠妻吗?
“你真的信了我说的话?信我能一次考上?你该知道,有人到了七老八十都考不上进士,本朝自开国以来也没有一次就考上进士的例子……”
“那都不是你,我相信你。”夏晓竹信心满满的道。
她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也相信自己的心所选择出来的男人。
曾经她依靠着一次次的好运在末世里苟活求生,然后在以为自己再也活不下去的时候,上天又送她来这个世界碰上他。
那么,她有何理由不赌上这一把,相信这男人能够做到从来没有人做到的事?
她的信心满满充满了能量,也感染了他,米亦扬轻轻地笑了笑,点点头,“好,我去考。”
“你放心,你考试的时候我会专心当你的后盾的!”夏晓竹开心的几乎想转圈,恨不得现在就下山,把身上的老虎换成银两,然后赶紧把人送去考场。
米亦扬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更加的坚定。
当太阳曙光乍现的瞬间,他忍不住低头笑望着身边的狼狈姑娘。
她身上沾满了血迹,衣裳上灰扑扑的,还沾满了草屑,身上没有香气只有一股子腥臭味,但是在他眼里,她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她傻乎乎地对着他笑,让他忍不住在她的唇上烙下一个轻吻。
这不是最浪漫的誓言,却是他呼告上天的誓约。
总有一日,他将会以三媒六聘,凤冠霞披的迎她入家门。
米家媳妇儿把大虫打回来的事,半天内就传遍了牌楼村,甚至连周遭的村子都听说了这消息。
村子里的人全都不敢置信的往米家打探消息,就怕这消息是误传出来的。
只是当看到米家院子里挂着的那缺了头的虎皮和插在边上染血的大刀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个个闭嘴不言回了自己的家中。
就连最聒噪的张嫂子都不敢在村子里随意蹓跶,就怕碰上了米家小媳妇。
那可是能够杀了大虫的人,谁知道会不会瞧她一个不顺眼就拿刀子把人给砍了。
瞧瞧虎皮上干净利落的刀痕,那日到米家院子闹腾的人都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不管村民怎么想,米家人自那日拿了一百两回来后,几乎不再出现在村子里头,偶尔才能看见米家小四、小五两个孩子出来玩耍,或者是夏晓竹去田地转上一圈,其它时间,像是几乎都不在村子里一般。
村长上门过一次,为那次上门包围米家道歉,然后笑着走出来。
任何人问起,他都不透漏那日在米家说了什么,只意味深长的说:“米家媳妇儿可是个福星啊!”
众人模不着头脑,却不敢继续追问村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间飞快流逝,带走了村子里的人对于打虎事件的关注,却又因为另外一件事情挑起了对米家的注意力。
“你瞧见了没有,那米家的水稻真的种成了!”张嫂子喳呼着,脸上的汗水也来不及擦,想赶紧把最新消息散出去。
“早瞧着了!”村头牌楼旁的大树下,早围了一群村民,一个个瞧着张嫂子那模样,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嫂子随意提了放在一旁的茶水喝了口,嘴上不停的叨念着,“这可真是奇怪,那水稻是多矜贵的东西,咱们村子里多少老人种了都没得收成,偏偏就让米家给种成了。”
张嫂子的话虽不好听却是实话,米家的稻田是怎生个情景也是大家都见到的,那一排排的稻苗见日拔高的长,在打虎后本来还有人暗地里嘲讽米家人就是捞了那一百两也得全去买粮食吃,结果现下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米家的水稻前些天结穗后,一颗颗格外饱满又高壮,瞧着那穗花鼓鼓的样子,没眼瞎的都知道米家那几亩水田的产量肯定不会低了。
只是看着米家的水稻苗越来越好,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人心浮动了。
现在这世道要说什么最重要,自然就是粮食。现在眼睁睁看着米家稻田种出高产的粮食,村子里的人自然想着请米家人分点粮种给他们,然后教教他们如何种出这么高产的粮食。
就算他们自个儿不吃稻米,还可以拿去粮行卖了,再买更多杂粮回来。这一进一出,说不得家里头能够吃饱不说,多多少少还能存些银两呢!
这一笔帐谁都会算,原本在大榕树下聊天的村民,这下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的往家里赶,只剩下反应不及的张嫂子在后头跳脚。
“不行!我也得赶紧回去找当家的商量商量,看要怎么才能够弄到米家的粮种。”
榕树下,风呼呼的吹过,撩起一片沙沙作响,就如同现下许多人那纷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