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景家二爷景韶迎娶第五任妻子,淮州城的人热烈议论著这事,有不少人纷纷下注猜测,他这第五任妻子能撑多久,换言之,就是多久会被他克死。
有人赌三个月、有人猜四个月、有人说半年。
面对外头那些流言和赌注,景家没去理会,此时景府挤满了来贺喜的宾客,喜堂上,新人刚拜完堂,被送进喜房。
被喜娘扶着坐在床榻上,汤水淳头上罩着一条红色的喜帕,而新郎官已出去招呼宾客。
趁着喜娘到门代丫鬟事情时,小朔在她身边兴高采烈说着话,“姊姊,妳嫁给伯伯了,要赶快生孩子哦。”
她小声询问:“为什么?”小朔在得知她要嫁给景韶时,异常高兴,瘦巴巴的小脸这段时日都咧着笑,不停对她说着景韶有多好多好,让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孩子是景韶藏起来的儿子!
可每当她问及他与景韶的关系时,他却又紧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肯多说。
“姊姊嫁给伯伯,自然要帮他生孩子。”小朔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她抬手捂着唇,低声道:“谁说嫁人就一定要生孩子?”她可没打算要替景韶生孩子,她嫁给他是想被他克一克,看是不是能死掉重回自己的世界。
闻言,小朔忍不住激动起来,“姊姊一定要帮伯伯生孩子,不可以不生。”他要投胎当他们的孩子,要是她不生,他就不能当他们的孩子。
汤水淳觉得有些奇怪,小朔这段时间跟着她,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孩子,怎么突然间激动起来?她温言解释道:“小朔,生孩子这种事不是我要生就能生,又不是母鸡下蛋,哪有那么容易,有可能我跟他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呢。”
听见她的话,小朔震惊的愣了愣,然后扁着嘴,像是想哭似的,突然飘走。
汤水淳面前罩着喜帕,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喜帕下瞥见小朔似乎是离开了,她有些纳闷,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么坚持要她生孩子,不过她来不及多想,便听喜娘走到她身边出声道:“新郎官来了。请新郎官过来揭开新娘子的盖头,从此夫妻花开并蒂,富贵当头。”
景韶神色冷峻的走到床榻前,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面无表情的抬手挑起新娘头上的红色喜帕。
这动作他做过四次了,已很熟练,揭去喜帕,他不经意一瞥,在瞧清新娘子的面容时目光一怔。
汤水淳头上罩着的喜帕被揭去,让她眼前一亮,她抬眸望向新郎官,见他盯着自己,露出惊讶的神情,也连忙摆出讶异的眼神。
那晚见面,两人都没有透露彼此的身分,是小朔告诉她,她才得知他的身分的,可这种事总不好让他知道。
“原来妳是汤大人的女儿。”他没想到他娶的人,竟是一个多月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她。
“原来你就是景二爷。”她也装作今天才知嫁的是他。
喜娘见两人似是相识,脸上堆满热络的笑容,“欸,原来新郎官和新娘子见过面吶,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两位新人可说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她接着端来交杯酒和果品,分别递给两人,“来来来,两位新人喝交杯酒,从此举案齐眉,恩爱长久。”
汤水淳接过酒杯,彼此勾了手,和景韶各饮了一口,接着两人手里又陆续被塞了枣子、花生和几种讨吉利的水果。
“吃颗枣子生贵子,再吃花生,子孙绵延多福气……”
该做的该吃的都做完吃完后,景韶封了赏,让喜娘和丫鬟婆子们退下。
喜房里只剩下两人。
屋里摆了好几对喜烛,照映得一室通明,汤水淳看着景韶,忽然觉得嫁给他也不错,至少一定比那个什么李大人要来得赏心悦目。在橙红的烛光映照下,他俊美的面容少了分冷峻,看起来柔和了几分。
见景韶在下人都退下后,沉默着没开口,屋里一时有些凝窒,她指着桌上那满桌的吃食,轻声问他,“我饿了,桌上这些可以吃吗?”
景韶颔首,“妳吃吧。”
汤水淳坐下来后,看向他温声问:“你方才在外头招呼客人,也没吃多少吧,要不要一块吃?”
他坐下,拿起酒壶斟了杯酒,饮了几口,见她抬眼望着他,他问:“想喝?”
她先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拿起酒杯,让他倒酒。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她想把自己灌醉,那么接下来洞房时也许就不会那么尴尬。
想起洞房之事,她不禁佩服这些古代人,新郎官和新娘子在婚嫁前,往往都不曾见面,结果拜完堂第一次见面,就得跟一个陌生人上床,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景韶替她倒了酒,抬眸问她,“妳闺名叫什么?”因先前不怎在意这桩婚事,合婚和婚书之事皆由母亲操办,他只知自个儿迎娶的是汤家八小姐,并不知她的闺名。
“水淳。”被他一问,她也忍不住想着以后该怎么称呼他,是要叫他相公、老爷,还是夫君?她听邵氏都称呼汤业群老爷,可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她实在无法对着他叫出老爷那两个字。
想了想,她很快就决定了一个称呼,微笑的朝他举起注满酒的酒杯,“相公,我敬你一杯,往后我们就是夫妻,还请你多多关照。”
闻言,他剑眉微挑,却也没说什么,举起手里的酒杯饮了口,说道:“我对妳没什么要求,只要妳好好服侍娘就好。”
她颔首答应,“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你,你娘就是我娘,今后我会尽心尽力服侍娘。”嫁过来之前,她特地打听过,景韶事母至孝,他底下还有两个庶弟,两人都已各自成亲,不过尚未分家,仍住在一块。
面对她的回答,景韶淡淡点头。好听的话人人会说,能不能做得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不过景家家大业大,府里仆佣众多,也不需要她亲自服侍母亲,只要她不忤逆顶撞母亲,不惹她心烦就够了。
吃了几口菜,想起一件事,汤水淳出声问:“对了,你那天叫我上去,只是为了问我那几句话吗?”
“嗯。”他当时见到她对付赖成那地痞,觉得她颇有胆识,才想见见她,他丝毫不曾料到,两人竟会在事隔一个多月后成亲。
不过比起先前母亲为他安排的那四任娇滴滴的妻子,她倒是比较合他心意,她不急不躁的性子,还有受到欺负时,伺机反击时的那股子狠劲,都很合他脾胃。
见他似是没要再多说的意思,汤水淳也专心喂饱自己的肚子,刚吃饱,就见景韶起身走向床榻,然后自己宽衣,准备就寝。
她灌了自己几杯酒壮胆,才慢吞吞的月兑下喜服,摘下头上那堆发饰后,姗姗走向床榻,见他躺在外侧,留了里头的位子给她,出声询问:“相公,咱们把烛火熄了好不好?”这烛光这么亮,待会洞房时看得清清楚楚的,怪不好意思。
“嗯。”
听见他轻应了声,她把那几对明亮的喜烛给吹灭,房里一下子陷入漆黑,她模黑走到床榻边,越过他,躺到里头的位子。
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静静的等待,等了半晌,见他碰也没碰她一下,心中讶异。
难不成他太累睡着了?抑或是不喜欢她,所以没“性致”?
她偷偷觑着他,房里黑漆漆的,一时间也看不清他的脸孔,片刻后,她收回眼神,心里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是觉得庆幸还是失望。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多喝了几杯酒,她身子有些躁热,此时又值盛夏,天气燠热,先前穿着那身喜服把她闷出一头汗,又没办法洗澡,浑身黏腻,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手不小心碰到他,一下子就被他握住,下一瞬,在她的惊呼中,他翻身覆到她身上。
“我本来想让妳适应几天再圆房,想不到妳等不及了。”
等等,她才没有等不及好不好!她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我是因为热,所以才不小心碰了你,不是你想的那样!”压到她身上的重量,和拂在她脸上的男性气息,让她的心失速的鼓动着,脸孔热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沉默一瞬,不准备接受她的说词,抬手扒起她的衣物。
洞房花烛夜,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兴致高昂,他便曾听一些朋友提起过,有些人在洞房花烛夜见到新娘子时,被新娘子丑得完全提不起兴致。
有些人还得藉助一些药物,才能勉强完成洞房。
先前迎娶那四任妻子时,他便兴致缺缺,他是把自个儿灌了八分醉,才圆了房。
看出她在紧张,他原是打算缓个两天,待两人再熟稔些再行房,可与她并肩躺在床榻上时,他竟蠢蠢欲动。
原本他还能抑制住,可当她的手碰触到他身子的那一剎那,就彷佛有一把火投入油锅里,再也止不住。
他从来不是重欲之人,这种情形很罕见,再思及身旁之人正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便觉得没必要再忍下去。
洞房花烛夜与新娘子行周公之礼,本就天经地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