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丝毫不顾念水秀是咱们汤家的女儿,那么凌虐水秀,娘还要让她回去张府?”汤水淳语气转冷。
邵氏十分无情地,厉色骂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嫁给张老爷,就是张老爷的人,张老爷对她好也罢,不好也罢,那都是她的命,她只能认命,从她嫁给张老爷那一日起,她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已经与咱们汤家无关了,要宠要打都是张家的事。”
听见邵氏这番话,汤水淳胸口炸开一股怒气,她抑住怒火,冷冷问邵氏,“若今天嫁到张府的是娘的亲生女儿,难道娘也狠得下心这么对她吗?”
她这话无疑是在指责她,邵氏恼羞成怒拍桌而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在责怪我对水秀无情无义吗?你可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咱们汤家赐给你的,你现下才当了几日景家的主母,就忘了咱们汤家对你的恩情了吗?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丫头!”说着,她扬起手,啪地一声,甩了汤水淳一记响亮的巴掌。
汤水淳腮颊印上五道红色的指印,她心头怒焰狂烧,脸色却异常冷静,扬唇微微一笑,“娘这巴掌打得好,把我对汤家仅剩的最后一点情分也给打掉了。水秀不是你生的,你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她是我妹妹,我在乎,我绝不会让她回去送死。”
她不想再让邵氏拿那虚假的恩情来要胁她,索性再道:“还有,我能嫁来景家可不是汤家给我的恩情,这全是我自个儿努力得来的。当初你们是要把我嫁给那个变态的张老头,是我用尽心思做药膳讨好你,你才把我改配给李大人,后来也是我说服了爹才能嫁来景家,这些全是我自个儿亲手争取来的。”
刚说完这话,她抬起头,却发现景韶不知何时回来,正站在门口,她心中一紧,方才她所说的话,他该不会全听见了吧?
邵氏恼怒的痛斥她,“你这贱丫头,原来心机道般深,连我都教你蒙骗了!”
她抬起手要再打她,景韶面如寒霜,大步走过来扣住她的手。
“谁也不许动她!”
“我的女儿我打不得吗?你给我滚开!”邵氏正在气头上,把这里当成是汤家,毫不留情的呵斥。
景韶一把将她的手甩开,让她冷不防踉跄了下。接着他直挺挺地站在汤水淳面前,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愠怒,眼神冷锐如刀的睇向邵氏。
“她已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与汤家再无干系,即使你是她嫡母,也无权打她。”
汤水淳看着那道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心头一时震动不已,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破开了她坚硬的心防,一股陌生的情愫蔓延开来。
邵氏没想到景韶竟为了维护汤水淳而对她动手,气得她那张福态的脸孔整个涨红,“景韶,我可是你岳母,你敢对我无礼?!”
“方才可是岳母自个儿亲口说,从女儿出嫁的那一日起,她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已与汤家无关,要宠要打都是夫家的事。岳母跑来我景家打水淳是何意?可有把我这个景家家主放在眼里?”他低沉的嗓音字字锐利如刀。
邵氏没有想到他会用她适才所说的话来堵她的嘴,一时之间滞了滞,下一瞬她想起自个儿过来的目的,沉下脸道:“好,今儿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这贱丫头算帐,你们把水秀那死丫头给我交出来。”
“她被虐打得伤重下不了床,岳母不顾她的死活,非要带她回去,难道连一丝半点身为人母的仁慈之心都没有吗?这事传出去,汤家不怕遭人议论吗?”景韶这几句话把邵氏气得跳脚,却又反驳不了他。
最后,邵氏震怒的拂袖离去前,朝汤水淳撂下狠话,“好好好,咱们汤家这算是养出了个没心没肝的白眼狼!”
待她离开后,汤水淳忐忑的抬眸望着景韶。
他不发一语走出前厅,她连忙跟在他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卧房。
屏退下人,她犹豫的启口低声道:“方才我和娘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听见了?”
他盯着她仍印着指印的腮颊沉默不语。
他的静默让她惴惴不安,须臾,她决定向他坦白招认,“我承认当初在鸿飞酒楼见了你一面之后,没多久就知道你是景家二爷,回去后,我便竭尽心力的说服我爹,让我许配给你。”
他终于开口,“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被他那深沉的眼神看得心慌慌,一句话月兑口而出,“我对你一见钟情!”话出口之后,她简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她什么理由不说,怎会吐出这句话?
她嫁给他是想看看能不能被他克死,回到自己的世界。万一他把她刚刚的话当真了怎么办?
闻言,他那晦暗的眼神仿佛冰消冻解,瞳眸里绽出一抹光芒,抬起手,怜惜的抚模她脸上的五指印。
“以后没事别回汤家。”从适才邵氏的话里,他听出邵氏压根就不在意自个儿庶女的死活,这样的娘家不来往也罢。
知他是为她好,汤水淳启齿轻轻应了声,“好。”她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一颗心仿佛都要融化了。这个男人竟然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她说的话,对她如此怜惜……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心虚,觉得对不起他。
他展臂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句,“你无须担心,万事有为夫在。”
她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里,冷冷的心房被捂得一片热烫。
“砰砰砰……”
房门陡然被人急拍着,同时传来下人慌张的声音,“二太太,不好了,水秀姑娘在房里自缢了。”
闻言,汤水淳吃了一惊,匆忙离开景韶的怀抱,冲出门,往妹妹住的客房奔去。
幸好发现得早,及时救回水秀一条小命,脖子只有些许外伤。
坐在床榻旁的椅凳上,汤水淳神色沉凝的询问她,“水秀,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自尽?”她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和邵氏决裂来保住她,她若就这么死去,她所做的一切岂不就白费了吗?
汤水秀捂着脸低泣,“我听说娘来了,我不想让八姊你难做人,更不想拖累你,所以才……”
“你这傻丫头!”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这种原因而寻短,汤水淳不舍的轻叹,“没事了,娘我已经打发走了。”好端端的,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下人把邵氏过来要人的消息告诉她,惹得她差点丧命,景府的下人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还有那帖避孕的药方,也得找出幕后的主使者。
“她走了?”汤水秀楞楞的抬首。
“对,被我气走了。”汤水淳想起邵氏先前气呼呼离开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汤水秀怔了怔,放下捂着脸的手,忽然月兑口说了句,“八姊,我想出家。”
“出家?”她一脸错愕。
“只有出家为尼,才能逃开这一切。”她一脸绝然地道。
听她语气竟有了无生趣的感觉,汤水淳怜惜的将她搂进怀里,想到那个老变态竟把好好的一个姑娘给逼到这地步,她便无法再忍下去,“水秀,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咱们不能放任那变态的老头继续去祸害别的姑娘。”说着,她抬眸觑向跟过来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景韶。
他朝她点点头,既然她想管这事,他会帮她。
她惊喜得眼神一亮。
汤水秀没瞧见两人的神色,呐呐道:“可是连爹都不敢得罪张老爷……”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
霍翠鸾接到消息过来探望汤水秀,刚好听见汤水淳说的话,义愤填膺的开口说道:“二嫂若要对付那老头,我也来帮忙。”
“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以敌制敌。”
离开水秀房里,回到二房的院子,汤水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景韶和霍翠鸾。
“在朝为官,多少都会有对头,这张老爷和他那两个儿子一定也免不了,咱们将张老爷的恶行透露给他们的政敌知道,让对方出手收拾他。”
霍翠鸾闻言颔首附和,“这倒可行,不过得先调查他们有哪些对头,还有那些对头成不成得了事?”
景韶轻描淡写地开口,“这事简单,只消让被张老爷虐死的那几个小妾的娘家人告上提刑官,把事情闹大,自然会有人出面收拾张老爷一家人。”对付一个已告老还乡的侍郎,对他而言并不难。
“可水秀说张家已拿钱堵住那几个被虐死的小妾的娘家人。”汤水淳担心那些人不肯出面。
“既然张家能用钱堵住他们的嘴,我们为何不能再用钱撬开他们的嘴?”说到钱财,景家比张家只多不少,若张老爷出十两堵住他们的嘴,他可以出三十两撬开他们的嘴。
汤水淳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要用钱买通他们?”
“那几个小妾的娘家人不顾她们的死活收钱了事,自然也能再被钱给收买。”
提起那几个小妾的家人,霍翠鸾一脸不屑。
几人很快定下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