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祥亲吻路瑶光那一幕,让封劲阳失眠整夜。
他被搞糊涂了,路瑶光既然跟着贺祥,为何独居又独自经营花店?
难不成贺祥没正式将她娶进门,得到峰元建设之后毁婚,放任她在外头辛苦生活?!那她呢,就这么软弱不敢争取,死心塌地任由贺祥摆布?
笨女人!封劲阳胸臆间燃起一把火。
他将公文推开,从抽屉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就要点燃——“嘿,孕妇不能吸二手烟喔!”打开办公室门正要进来的张晓融,一见他要点烟的动作,立即制止。
他手一顿,对上张晓融谴责的眼神,只好作罢,把烟收进抽屉里,他站起来,俊酷的脸庞上难掩烦躁。
“怎么了?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现在脸上还写着心烦,什么事让我们封大执行长为难了?”挺着大肚子,张晓融朝办公桌慢慢走过去,把手里其中几份资料摆在他桌上,歪着头一脸戏谑的看着脸上明显写着嫉妒的男人。“刚刚开会好几次你都走神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据我所了解,公司营运、进度一切都在掌控中,能让你烦心的……难不成是女人?”
一语中的!
封劲阳绕出办公桌走到落地窗前,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被午后的暖阳包围着,周身却透着森森冷意,他一迳沉默着没回应张晓融的问话,却也没否认。
张晓融也不急着戳破他,先谈公事要紧。“W那块地,据说祥天集团有意竞争,而且势在必得。祥天集团本身并不涉足房地产,这次大动作想抢地,是为了以合作模式将地交给峰元建设盖一栋地标型百货公司,藉此拉抬峰元建设并创造利润,后续的营运则由祥天集团接手。”
这么快,他就必须与贺祥交手了。“立即成立专案小组针对这个标售案作深入调查评估,这个标案不能落入祥天集团手里,我要拿到手。”
跟这样一个果断利落的上司共识,需要很强的心脏,是挑战也是一种历练。张晓融欣赏封劲阳的作风,他向来不做没自信的决定,看来祥天集团踢到铁板了。“了解,我马上去办。”
重要的公事谈完,接下来张晓融又跟封劲阳做例行报告,讨论这个月财务行销策略以及今天行程,十分钟后,该报告的都报告完毕,张晓融却还杵着不走。
“还有事?”
“那女人是瑶想花店的花艺师?”
封劲阳扭头睨着一脸诡笑的张晓融。
“啧,被我猜对了?我怎么这么神啊,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她沾沾自喜,完全没在怕他锐利的瞪视。
“张神算,要不要打个奖牌给你?”封劲阳撇撇唇。“还有,上班时间胆敢找上司聊私事,你真好胆。”
“奖牌不必了。”张晓融摆摆手,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反正她有免死金牌护体。
“劲阳,我对路瑶光做了一点私人调查,我知道这是侵犯个人隐私,但为了你跟路瑶光着想,我就算被骂到臭头也没关系。”
封劲阳扶额,想骂人也不是,谁叫她身分特殊得罪不得!“你调查她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可说不定哦!”旁观者清,她岂会看不出他还爱着路瑶光。“我听吕特助说,你跟她曾在顶楼碰过面。”
身为峰元建设前员工,张晓融当然知道路瑶光的一些“底细”。
路瑶光进入峰元接下董事长棒子之前,可是娇贵的大小姐,她非常着迷于花艺设计,听说曾旅居日本一段时间拜师学艺,也考了花艺设计师的执照,后来前往英国攻读艺术,直到峰元建设出事前一年才完成学业回国。
“那是意外,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一切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仿佛是命运刻意的安排。
“她早嫁给了贺祥,为何还需要出来抛头露脸?”两人甚至还分居,这是他纳闷的一点。
“呵,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私下调查的原因了,我不只对路瑶光做了必要的调查,连贺祥也没放过。”贺祥是关键人物,怎能漏掉呢。“看来,你当真对路瑶光和贺祥之间劲爆的进展一无所知。”
“不管你调查出什么劲爆的消息,都与我无关。”他嘴硬的不肯承认自己对路瑶光旧情难忘。
因为伤得太重,这六年来他拒绝接受相关讯息,他将自己整个抽离,努力地把心墙重新筑起,他以为经过六年的疗伤,他已彻底摆月兑伤痛忘了那个女人,直到意外重逢那一刻,他才赫然惊觉自己并没有抛掉过去,或许心底的伤仍隐隐作痛,但他对她的爱不曾抹灭。
张晓融暗自打量着他死不承认的别扭表情,揶揄道:“所有内幕都在这叠档案里,这可是我砸钱请人收集来的,看或不看你自己选择。”她将手里最厚一叠文件搁在他桌上。“不愿意看的话请自行销毁,我今天上午请假做产检,先离开了,有事吩咐蒋秘书。”
张晓融扶着发酸的腰慢慢晃出办公室,调查资料里有一部分事实被她隐瞒住了,只要封劲阳对路瑶光还有心,一定可以很快抽丝剥茧察觉那惊人真相。
呵,秘密很惊人哪,但愿封劲阳别惊吓过度。
门喀擦轻轻关上,张晓融带着一抹窃笑离开了,将办公室留给封劲阳一个人。他将视线落在那叠资料上,内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
周末夜,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封劲阳坐在靠窗的深蓝色沙发上,神色深沉难辨,对周身的气派和名家精品摆饰完全没有兴趣花心思欣赏。
这间豪华的住所是他在台北的栖身之处,五十坪大的空间相当舒适。
他回想起第一天踏上北京时,卢安卓亲自接机,当时看他爆痩又憔悴到快死去的模样,卢安卓眼里没有一抹同情,眼神满是不认同。
初抵北京,他宛如游魂般将自己关在卢安卓帮他安排的地方,整整半个月不对外联系。
那段时间里他有如槁木死灰一般,卢安卓任由他去,不管他的死活。
直到他自己彻底想通,趁着还有一口气在打了电话约卢安卓碰面,当时正在主持重要会议的卢安卓不顾一切地放下众主管,旋风似的赶到他面前。
看着他,卢安卓眼里满是激动的光芒,用严厉的口吻将他骂醒。“劲阳,切记了!从自己手里失去的,有朝一日要加倍讨回来,在反攻之前,你必须摆月兑让人看不起的懦弱,你要成为强者!”
卢安卓一句激励,让好不容易从堕落中爬起来的他彻底清醒,接下来的六年他花加倍的努力让自己变成强者。
他信誓旦旦,未来的人生蓝图里不再有路瑶光,他要展开新人生,路瑶光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她过得好或坏都与他再无关系。
因此他原本打算将三天前张晓融给他的资料全送进碎纸机,可却在紧要关头改变主意,将调查资料塞进公文包,刻意忽视。
就这样过了三天,直到今晚,他才将资料取出来翻看,了解路瑶光和贺祥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她没有结婚,直到现在还是单身,日子过得平淡而忙碌,这几年贺祥从复仇者变成温柔多情的追求者,不论下多少苦功,甚至奉上峰元建设的股份,诸多讨好仍旧等不到她点头——封劲阳冷峻的神情出现一丝松动。
他缓缓抬手爬过利落有型的黑发,远眺窗外月光,眼色有几分迷离。
她为什么坚持毁婚,即便失去峰元建设,放弃贺家少女乃女乃尊贵的身分也不感到后悔?是因为他吗?他曾经不只一次怀疑,她会接受贺祥,带着贺祥到他面前演一出戏,自始至终并非为了峰元建设,而是要逼走他,她不愿让他成为困兽,禁锢在一个无法给他前途的破败公司里,这傻女人为了逼走他,宁可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这个质疑,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贺祥以残忍的方式报复她的毁婚,后来却又后悔,利用温柔手段守护着路瑶光,最近更有集中精力讨好路瑶光的态势,显而易见,贺祥知道他已返台,倍感威胁,为免追妻之路生变,才更积极接近路瑶光。
她,对贺祥动心了吗?最重要的是她的选择。
六年前她拒绝贺祥,直到现在仍不肯点头嫁给贺祥,是否能大胆猜测,她心里跟他一样,还深爱着彼此?
封劲阳慢慢的笑了,心头的结既然已经打开,内心真正的感情便再也隐藏不了,他花了六年仍旧抛不开过去,忘不掉那个曾经万分崇拜他,让他拥有家的宁馨幸福感,深深掳获他的心却又重重伤害他的女人,她早深植他的心,他这辈子除了路瑶光,再无法把心给任何一个女人!
若不是张晓融推了一把,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承认,但既然正视了自己的感情,那还犹疑什么?
高大身躯猛陡然从沙发上起身,他一刻也无法再枯等下去,捞起搁在玄关衣架上的黑色大衣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