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那之后,月阳炎很快就回来了,一回到秦咲面前,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这样你明白了吗?”
秦咲想,就算她不想要明白也是要明白的。那双浓墨一般,却也有光纹波动,让人忍不住想进入一探究竟,即使会被溺毙其中的眼眸里,写满着和各种各样浓厚的情感,只对她一人也投影着她一人,只有她。
所以当月阳炎从书楼把她抱回房里,把战场从书案改成他房间的大床,她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如此抗拒。
“怎么不想逃了?”他问着,月兑衣服的动作快速又利落,好似时常能在书中看到的急色鬼,压上来的动作毫不留情也不见半点怜香惜玉,有多重就体现得多重,有多沉就要她知道有多沉,不允许她忽视他的存在。
“我逃得了吗。”不管是逃离他抑或是这座府邸,她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算是第二次了,头一回她觉得他好重,差点被他压死,因为被下了药,对他的渴望要来得深重一些,勉强接受那种好像被大山压着的感觉。现在,她倒是对他越来越习惯了,起码他的体重、他的气息、他的吐息……他的一切,都不再让她排斥。
“你知道我只是想要你。”
从南国回来快两个多月,他信守承诺,碰了她就绝不再跟别的女人有任何纠葛,将以前那个放浪形骸又荒唐的自己舍弃得毫不留恋,他只要她,只想要她,宁愿委屈自己每夜作着有她的春梦,也不要在用那般手段留下她之后,还对她做出令她厌恶之事。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为她的奴隶了,思想、行为一直围着她打转,就是停不下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呃,你很像只发情的公兔?”
被派来照顾她的那名丫鬟出身医理世家,虽然在今日之前每回都仅仅只是与他在府中擦身而过,除此便再无交集,但小丫鬟总会在他走远了以后吐着舌,悄声对她说,主子看咲儿小姐的眼神好有占有愁也好肉|欲,好像只正在发情的公兔,不知等会他要怎么解决。
她不愿理睬他,认为愿意躲在他府上避祸便是给足了他面子,他想要她却又得不到她,自然转身就去找别的女人销魂快活,每回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每天都对着你发情,可是你每天都不甩我。”如果兔子会寂寞死,他估计早就因为欲求不满死过数百遍了吧。
“我以为你有别的……”别的女人。
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却偏不让她说,以吻的方式。
她不是对自己不够信心,而是对他不信任,就算已经被他占有了身子,分明知道他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仍选择当半个瞎子,只让“月阳炎很坏、月阳炎是死风流鬼、月阳炎是个总喜欢跟很多女人厮混的混蛋”这类的思想来得猛烈带劲。
这女人太坏,心也好狠,她这样折磨他、玩弄他,干脆用最直接的方式要她记住他,好好认清他心里想着的到底是谁,让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他给予的吻又猛又烈,打从一开始就带着刻意搅乱她气息的恶劣。她的唇打从他贴上来的那一刻就一直被蹂躏着,即使口脂被咬乱而褪色,唇变回最初的樱粉,很快就因他的吻而染上一层润红与微肿,被啃舐掉的口脂又经由他的嘴哺喂过来,那苦苦涩涩的味道因为他,掺进了难以忽视的甜。
他的舌滑进来的时候使她感到羞耻难当,被邀约逗弄的小舌更是毫不知耻地被引诱,轻易就被他拐跑与他的舌头玩耍纠缠。唇被堵,小嘴里的甜美芳馥连同气息一块被他攫取着,一点又一点地逐渐流失。
她快喘不过气来,越来越紊乱不轻的喘息和轻吟却被他全吞食入月复,不管她的模样有多可怜,不管她想要什么,眼前是他放大了的魅人俊容。嘴里填塞着的他的舌毫不客气、没有半点怜惜地攻城略地,要她口中的每一寸甜美柔软和白玉一样的可爱贝齿都经过他的洗礼与疼爱。
……
他把这具甜美的身躯压在身下,以最不温柔的方式疼爱着她,从下午一直到月上中天,直到她几乎只余下微弱吐息与小小的哽咽,才依依不舍地强自压下那一点点不餍足,放过了她。
“不许走,今晚,不,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只能睡在我的床上、我的身边。”有力的臂膀及时圈住那具慢慢滚动,想要滚下床虚软溜走的娇躯,月阳炎霸道命令着。
“然后每晚都承受你不节制的发情之举,乖乖被你弄死吗。”这不是问句,是小小抗议,秦咲学着可爱的小兔子伸出小粉舌在他脸颊上舌忝着、吻着。
“如果你不勾引我的话……哼。”
她竟然听见了那声舒服的轻哼。
“你要去哪里?”可是叫她不许走的人竟然自己离了床,害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着急什么,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他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卷画。在她以为他是在与她欢爱之后心情大好,打算将他大姊塞过来,堆积了多年的美人画像在她面前一幅幅撕碎,再赢来她更多的好感,却在瞅见那卷被他抖开的画像里头所绘之人之时,忍不住大吃一惊,“这、这是……”
画中之人是她。
画里春光明媚,似乎还能感觉得到三月暖柔春风轻拂过粉桃怒放,随风微微飘摇的桃枝。
桃枝之下,成为画布焦点的少女一头乌发柔亮,发长及膝,点缀在发间的那朵芙蕖花饰粉柔逼真,加上一枚薄荷色的精致小巧发饰。配上彰显柔美清妍的女敕黄衣裳,绘着浅淡妆容的秀美小脸表情温顺柔和,手捏一小簇艳粉桃花,朝着所有观画之人回眸浅笑。
之前为了代替哥哥入朝任职,所有有关她女儿身时代之物该是尽数被销毁了才对,唯有、唯有……
“这是你十五岁时,你爹为了帮你寻觅一户好人家,请城中知名的画师所画的画像。我知道它后来给了郭瑜,我不要你的画在别的男人手上,就托人以重金买了回来。”
“你……买来这幅画,花了多少钱?”嗓音微微发颤,只因此刻她的心也因为那股突如其来的激动和暖意剧烈地颤动着。
那日他在青楼与郭瑜有过过节,若郭瑜知道买画之人是他,定会多多少少给些刁难吧,为了这幅画,他一定花了许多银子、费了好大的工夫。
“秘密。”谁知他只轻轻吐露这样两个字便没了下文。伸出的手握住了她的一绺发丝,靠近低下头,一下接一下无比温柔地吻落在似软绸的发上,带恳求也似命令地说道:“咲儿,为了我,把头发再留长回去吧?像画里的那么长。”
那还需要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秦咲没有回答,只是抓回了发,好没良心地扯开话题,“南方有战事爆发,你马上又要离开京城,是吗?”
“是这样没错。”
“那好,你先答应出征的时候带上我,这样我再考虑要不要把头发留长回去。”
一来考虑到她不在身边自己会心不在焉,二来是想若再有大姊那样闲着没事干的人乱闯进府里,月阳炎就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干脆把秦咲一并带过去,只差没系条绳子把她绑在自个的腰上,不管去哪里都不愿离开她半步,就连她去方便、做做女儿家的事,他都总是忍不住紧张得半死。
只不过带她出来是有条件的,她必须蒙上面纱,不许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瞅见她的模样,否则先前他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这样的要求自然不算过分,秦咲当时响应得又快又急,生怕回答得慢一些,他就会丢下自己一样。
“月将军,您能否解释一下,您身边那位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月将军,您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战场可不是玩乐之地,您却明知故犯,将自己的侍妾带到征战之地来吗。”
“月将军……”
不满、不满、不满,月阳炎才带着秦咲踏入军营,迎面而来的几位武将便开始指桑骂槐,轮番对他进行口水攻击。
上回前往靖水的五万人中起码有三万是月阳炎的人,三万,他用三万个不知与他一同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士兵、将士来换取她一个,他的心够狠,他做的事够绝。
而她却一直无法对他说出任何责备的言辞,只因若非他宁愿做出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事也要隐藏起她,将她保护好,只怕她早已被送到照栾国皇宫的某张大床上任人侮辱了。
所以这次迎敌抗战有大半数的人都是秋煌命人从别处调来的,只为了填补月阳炎军中的人手不足。
“依属下所见,月将军定是因为靖水一事没被陛下降罪,心里感觉十分侥幸,久而久之已经对丧失五万兵马一事感到毫无愧疚之感,并且对上回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一事毫无半点想要知耻雪耻之心了吧,因此这回才会大刺刺地带着个女人来玩乐。”
随着酸溜溜的话语响起,一个看起来獐头鼠目的男子走到了月阳炎面前,除了很明显地对月阳炎表示不满以外,眼睛还时不时朝秦咲的方向不住偷觑。
“原来是蓟庚大人,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你别来无恙否。原来你也被分派到这里来了,我就说,怪不得军营里火药味这么重。”蓟庚,他还未发迹前的死对头,再多没有了。
月阳炎给了秦咲一个眼神,悄声为她解说着。
“哼,还是劝月将军少跟属下套近乎,顾左右而言他,其它几位大人可是还等着将军的解释呢。”蓟庚冷冷回话。
“嗯,你们是说我这位亲爱的侍妾吗。”扒梳起凌乱覆在额前的发丝,不是因为心情烦躁,而是为了让众人瞧清此刻在无双俊容上所贴着很故意、很恶劣,刻意营造出轻佻妖冶的笑容。
“我很需要她,她对我太重要了,一天见不着她我就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两条腿连路都走不稳。经过我的一番详细考虑,上回之所以打败仗还折损了那么多人马,定是因为她不在我身边的缘故。逼不得已,这次唯有带她一同前来,免得我一个不小心就让你们下去找我故去的旧将们喝茶聊天、排队等投胎去了。”
无言,所有人脸上皆写有这样无形的两个字。
“哦对了,我对我的侍妾宠爱得不得了,怕是在晚上也会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她一番,到时若碰巧听见什么不爱听的,你们可要多担待担待,千万不要太在意呀。好,都散了吧,有什么事晚些军议时再说。”
要论无耻,月阳炎绝对是千古第一人,秦咲知道那些都是气话,说给不了解他的外人听。可是那里头有她,他把她说得好重要,分明是气话,听在耳里仍是甜了心尖,甜蜜的感觉因被他拉着、被他护着,一路往他的专属营帐走,蔓延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你总是那样教人误会,会被讨厌的。”一进入帐内,秦咲就忍不住提醒。
“那就让他们讨厌啊,反正打完这场战他们都会滚蛋,朝廷又会招募新的兵卒。”月阳炎一坐下就忙着拿干净的巾子浸在备好的一盆热水中,水温暖,热度适中,拧吧给她擦手、擦脸,擦干净一路过来的仆仆风尘,“只要你不说讨厌我,不嚷着要离开我就好。”
秦咲急急抽回手,免得他拿她的手当玩具,玩着玩着又不规矩起来,“你说的那些我暂时都不会做。”暂时,至于在那个暂时之后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冷漠的女人。”说她冷漠,他却伸手过来抱她,自己用热脸来贴她的冷**,嗯,平日是震惊了些、冷感了些,反正他知道她的心是热的,身子又是如此娇软就好。
“你说朝廷能招到兵卒来填补你军中的空缺吗?”秦咲没有推开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甚至允许他这样的撒娇。如上述所说,若不能,恐怕以后有许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他虽然嘴巴坏些,行事作风也够放浪形骸,但她知道他并不是如此不负责任之人,否则他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为什么不能,想要在乱世中大展宏图之人满天下都是。”
“那么你呢,你选择入朝为官为的又是什么?”突然想起之前没有好好地了解过他,更不曾问过他的一生所愿,然而现在的她却很想很想知道。
“为了让我的家人过上更美好的日子,为了让我们这个旁支的月家可以吐气扬眉。”
无所谓的语气经他道来更显无所谓,只是这确实并非玩乐,说完之后他甚至带些些嘲讽地问她,“对我失望了吗,觉得我是毫无志气,是个比不上你心目中的月都督之人吗?”
“并没有。”
每回谈起家族之事,他总会拉自个的表兄下水,起初她只以为他是刻意想要使她难堪所使出来的手段,哪里知道那是对他自己的嘲讽。试想看看,月淮之名之所以会使他如此抵触,想必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定是曾无数次被拿来跟月淮作着比较。
“你是你,你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作比较,况且我一直对月都督没有任何意思。”他好傻,傻得教她叹息,终于忍不住傍他尝一些甜头,希望他别再随意闹别扭,“现在在我心中,你的分量要比任何人都要重一些。”
“你是说真的?”他狂喜,将怀里的她推开一些些,瞅见了小脸上那抹浅淡得无一丝波动与深刻的认真,“咲儿,我爹娘就住在轰州,等这场战事结束,你跟我一块去见他们,好吗?”
“等战事结束再说。”她没有给他直接的答复。
轰州,他的老家,西斐国境内最靠近南边的一座大城。一年到头他至少要有三个月需要驻兵在南方边境,她来这里却是头一回,却没有响应一句等战事结束顺路去了吧,只因他什么都不曾承诺过,即使承诺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她并不想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