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咲认为是莫名其妙的事,月阳炎却是早就有着打算。
一路领着个只能被迫依赖他的小路痴回到斐国都城,进城前不忘给她换了辆马车,阻止任何人有机会瞅见她面容的可能。只是后来马车去往的方向是他的府邸,将马车和秦咲一并交给最信任的亲信保管之后,便独自一人进了宫。
待办完事回来,那个被他留下的可怜虫就砰砰砰地踩着恼怒的步伐冲到他面前,赏给他的不是一个“你回来了,辛苦了”的拥抱,或是“怎么去那么久,害我好想你”的亲吻,而是粗鲁地一把狠揪住他的衣襟,朝他怒气冲冲地嚷道:“刚才你不让我进宫,说汇报战果没我的事,我也觉得跟你同行的情景太诡异、太恶心兮兮就没去。可你的人却一直不让我离开这里,不让我去给我爹娘报平安。你把我留下来到底有何居心?”
“当然是不想让你走,要你一直留下来,我的居心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昭然若揭吗。”
说着浑话,还能喝杯上好香茶喝得好享受,月阳炎绝对是千古第一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那样令人发毛的目光注视下,暗暗吞吐着唾液,秦咲脑海中其实已经闪进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占有了她的身子之后,觉得对她上了瘾,想将她留下来玩到腻了为止,会是这样一个可能吗?
不、不会吧,他都是一天换一个,比皇帝翻牌子还要专业、厉害,不论新旧,只要是女人就可以,从未听说过几时有一直跟同一个女人恩爱缠绵到难分难舍的时候。
“那夜在靖水城中,因守卫一时粗心不察让俘虏逃月兑,俘虏有意复仇雪恨,偷偷盗取我方陷阱机关师所调制的炸药炸毁整座城池,斐军的五万士兵、将士,以及城中百姓皆于睡梦之中来不及逃月兑,不幸被炸死。而我碰巧至城楼打算放飞鸽传书,将细节回报都城才得以及时逃月兑。
其后虽在逃跑路上遭俘虏围攻,经过一番缠斗,我虽身中数刀仍拚尽全力,最后手刃了残害我军的可恨俘虏,苟延残喘着自靖水逃了回来。至于照栾国主想要陛下为其寻找的秦公子,由于当时情况危急,我根本来不及回头查看,应是……同样罹难在靖水城中了吧。”
“你、你说什么?”他说太多了,说得好详尽,可她一时还来不及消化,暂时只听懂了最后与自己有关的字句,“你是说,那位照栾国主想要陛下帮忙找我?”
“对,找着了,给你穿身女子的嫁裳,抑或是穿上红蟒袍捆朵大红花,丢进花轿送去照栾国给他也是可以的。那日在照栾皇宫被你逃了,他心有不甘,发誓一定要寻到你,用那只肥猪手玩遍你肌肤细腻的全身,他对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纠缠执着得很。”
“等、等等……”好变态呀,但是,“你刚才说靖水城被炸毁是俘虏所为,可是你、你……”
他有问过她炸药的威力,他身上的刀伤根本就是自己划的,与俘虏无关,那些说辞在她听来尽是漏洞百出,有好多事、好多点都连接了起来,难道他……
“你很聪明,哪里还用我说明。”弯着笑唇,给予她一个浅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月阳炎又缓啜了一口香茶。
“是你做的?”不对,还是不对,“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取我的炸药炸城一事你是怎么办到的?”
“傻女孩,我比照栾国主更想得到你,确实也比他更早一步得到你。为了排除一切让他寻到你的可能,我什么都会做。你以为在客栈与我欢爱只是过了一夜,在那之后我可是按了你的睡穴,让你直接睡了三天呀。”这就是那三天的时间里,他所做的一切。
“你简直丧心病狂!”五万多的人,他彻底让他们从此封了口,只为了抹杀她依旧存活的证据。魔鬼,她根本无法留在这种人身边,秦咲转身就想跑。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左副将跟了我这么多年,其实我心里比你还要难过,所以当时挑选安放炸药的人,我并没有选他,目的就是为了在事后我不必亲手杀掉他。”
她在跑。
望着那道即将跨过门栏,想要从此远去,不要再被他魔鬼般的言辞萦绕耳际,打算一辈子逃出他视线之外的娇小身影,月阳炎最后补上,“所以咲儿,你这条命和你现在的自由是用好多人的命换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绝对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想跟我闹脾气,就自己跑到街上去自投罗网呀。”
跨过门栏之时,秦咲被绊倒,摔得狼狈,背对他的身影下跪得好可怜。
而他刻意不来扶她,任由她僵硬着身姿回味刚才他说的字字句句,然后连爬带滚地逃出前堂。她当然不会傻傻地跑到街上找死,她只想暂时逃离他,逃离他要她深刻记取他为她以及她无意中使他犯下的罪孽。
她没要他去做的,没有呀。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不知是偏向死在靖水城的人多一些,还是偏向他为她所做的傻事更多一些。
月阳炎把秦咲藏了起来,而秦咲也确确实实顺着月阳炎的意躲在了他的府上,只是是被迫的、是出于无可奈何。
她以为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既然他能扯谎说秦公子恐怕也同样罹难在靖水城中,那么事后她当然也可以以爆炸时不小心滚进了某处民居地窖,事后被好心人挖出来为由,大刺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大家见证她大难不死的神迹。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又半个月过去了,照栾国主非但没有放弃寻找她,靖水城废墟派人挖地找遍,陛下甚至还增加了赏金,从西斐都城到周边几个城镇,她的画像被贴得满街皆是。
缺银子的江湖侠客走过路过,看到文弱书生就抓住往路边的树、桌、墙、柱随便一压,掐住人家脸颊左看右看,确定与画中人大大有别,才呋着声讪讪放开。市井混混更是直接占路为王,盘查每一个路过的俊鲍子,没人管。
总之现在外面很乱,每一个缺钱的、想发财的、想钱想疯了的、想要更加有钱的,都将目标锁定在秦笑这个人身上。
所以躲在月阳炎家里没什么不好,她在这住了两个月,他甚至没来烦她。
“月阳炎。”结果是她窝囊,最先沉不住气跑去找他。
推门进去的时候,瞅见他闭着眼,双手交迭在脑后枕在椅背,双脚则搭在书案上,整个大爷似的睡姿,她忍不住走过去,用手重重拍在那张似乎想用来练字,却没摆出任何东西的书案。
即使气力不够,无法震撼书案,那声叫唤依然使他轻轻掀起了眼皮,“难得。”难得她来找他。他轻喃了两个字,更换睡姿,因为觉得拿脚底板对着她不礼貌,但也仅仅是更换了睡姿而已,在瞥她一眼之后继续阖眼睡大头觉。
“你给我起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吧。”他从不拒绝美人的要求,特别是她的。
他不让她穿男子的衣物,她就真的乖乖穿丫鬟拿给她的女子衣裳。今日穿在她身上这套,女敕粉外裳和女敕黄襦裙,还有淡蓝色的流云披帛会在她走动时摇呀摇、飘呀飘,配上不知谁帮她画的妆容、绾的发髻,整个娇美灵秀,赏心悦目。嗯,帮她化妆的人等会找出来,打赏。
“关于照栾国主的事,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我总不能在你府上躲一辈子,而且我一直在这里白吃白住,我们算是什么关系。”如题,她把这个难题和无法回家的事推给他这个始作俑者,顺便埋怨他一直让他们的关系不明不白。
“我该想什么办法呢,去告诉陛下和照栾国主其实你是女的,然后算是亲手给你爹冠上个欺君的罪名吗。当初说也许你也死在靖水城中了,目的就是为了哪天给你个机会死而复生,可那只死肥猪一直不愿放手,我也没有办法不是。再说,我很早便说得明白,要把你留下来,就算要我养你一辈子也没关系呀。”
就算到了最后她忍受不了亲自跑去跟小表说,他也不会让她那么做。
这个傻女孩,根本不知道那只死肥猪到底有多变态。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那肥猪的妃子都只是传宗接代的用具,时常受到各种非人待遇。肥猪最爱的是私下收藏变童和男宠。
若被肥猪知道她是女的,非但更加不愿放手,反而还会把她带回去,要她受尽镑种折磨,以安慰自己爱上男装的她却又遭受朦骗的羞辱之情。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秦咲用眼睛凶狠瞪他,“经过那一夜你也该清楚,也该玩够了,知道我跟其它女子没有任何不同。若你是想把我留下来,成为你的侍妾之一,我劝你还是打消这种念头。”
还以为只要他回到西斐就会变得正常一些,这些日子他们互不理睬,就算见到,她也假装没看见,直接跟他擦身而过,而他也没有一次想过要唤住她,好似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只是在他府上避祸的不重要之人。结果今日看来他只是很沉得住气,从未打消过对她意图不轨的念头。;
“在我府上住了这么久,你有见过我有过任何侍妾吗。”月阳炎说得出奇,却也直接表明自己到底有多清白,“不过若你想要当我的侍妾,我也十分欢迎呀。”
“你……”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找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秦咲在心里恨恨咬牙,转身就想对这个可恨的男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咲儿,回来。”
她真的停住脚步,因为他唤着她的闺名,还唤得那般好听、深情。
“你突然跑进来叫醒我,我只是有些被你吓到了,还有点惊魂未定。先别急着走,乖,我现在就跟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身后说着话的男嗓充满着诱哄,她是不知道曾有过多少女子沉醉在他这般的诱惑之中,只是她、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挪动脚步,走了回去。
可才接近他,就被他拉住,一把拽上书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倾身过来抱住了她的腰,把她囚禁得严严实实,还把头埋进她的胸脯。
“你、你给我放开!”这混蛋,就知道他居心不良,她竟然还会乖乖听他的,走回来任由他吃她豆腐。
“我一直怕吓到你,怕你再也不愿让我近你的身,这些日子才一直忍着不去找你,可是你却来找我了。我好想你,想到快疯了。”怀抱里的身躯好娇小、好柔软,还散发着阵阵迷人幽香。他真佩服自己竟然能忍得这么久,好不容易逮到她,他怎肯放手。
“我一点也不想你。”冷冷响应着,像给他从头泼下一桶冷水。秦咲用一双小手推他,推不动干脆改成打,狠狠地砸在他的背。
“咳咳咳……要埋怨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也不是这样,你轻一些,上回被你爹揍的伤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