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状况?
晴黛瞠目结舌地看看手机,又看眼时钟,最后感觉头顶上那朵写着“情况不妙”的乌云,正不断发出轰隆隆的打雷声。
镇定镇定。
情况没那么糟,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她说什么都不想在三更半夜跑去酒吧接前夫,如果是去警局,倒还有那么一丁点意愿……
对了,打电话回去拒绝对方不就好了,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一面安抚自己,一面查看来电显示──
不会吧……她的心瞬间凉透。
居然没有来电显示?
“青天霹雳”这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什么鬼『Iris』酒吧,没事去这种地方喝酒干嘛!”晴黛一手紧紧握住手机,双眼紧闭,猛做深呼吸。
冷静冷静。
她完全不需要理会这通电话,她对前夫根本没有照顾责任,就当作没接到这通电话吧。
对,就是这样。只要把手机关机,就没她的事了。
她干嘛为了前夫三更半夜又大冷天的出门?
不去!
下定决心后,晴黛把手机放到眼前,深吸口气──
晴黛双脚站在“Iris”酒吧里,头顶上那片乌云正在落大雨。
她本来是要关机的,却在收到“Iris”酒吧的地址后,关机动作变成拨打电话叫出租车。
直到人站在“Iris”酒吧吧台前的这一刻,她依然觉得很恍惚,不断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被什么邪灵附体,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奇怪的行为?
二十多坪的酒吧一片昏暗,只剩吧台边留着几盏灯,几束微弱黄光打在眼前两男一女身上。
“他喝醉酒后一直念着妳的名字,我问他姓名地址,他不理我,只把手机丢到桌上,我只好打给妳试试。”见她一副好像还没睡醒的模样,站在吧台里的酒吧老板双手做出投降状,自己找话聊,嘴角轻撇一笑。“妳是正在跟他闹分手的女朋友吗?”
酒吧老板根本完全搞错了!
正在跟他闹分手的女朋友?这种描述实在太过轻描淡写。她是已经跟他离婚的前妻。
不是正在进行式,而是过去一年的过去式!
晴黛垂着肩膀,抬眼,视线直直扫向酒吧老板,缓缓皱起眉心。
“我是他前妻。”说完,她别开视线,低头看着眼前醉倒在吧台边的男人。
他是怎么搞的?以前他从来不喝酒的。
“喔喔。”酒吧老板吹了一声口哨。
“喔喔什么?”晴黛皱眉,再次把视线放到老板身上。吹什么口哨?这不是一般正常人听到“我是他前妻”后该有的反应吧。
“这位先生醉倒后一直喊妳的名字,大概还很爱妳吧。因为长得英俊,身上衣服又都是名牌,气质也很不错,他进门后有很多女人跑来找他搭讪喔。”酒吧老板嘴边笑意渐浓。
晴黛心头紧缩一下!
什么“大概还很爱妳吧”?酒吧老板简直大错特错!如果爱她,他会把她晾在家里?如果爱她,他会忘记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如果爱她,他会因工作太忙而忘记两人的约会?
她已经傻过一次,没道理再来第二次。
如果再有第二次,就不是她不够爱自己的问题,而是她太白痴。她不喜欢骂自己白痴,那太伤自尊。
“是喔。”晴黛伸出右手,轻轻摇晃趴在吧台边的阙石狱,可惜他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听到前夫很抢手,她心情好复杂。
她没把酒吧老板的话放在心上,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里忍不住冒出疑问──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心情差到要喝这么多酒?
难道是公司出了状况?
应该不可能。前一阵子还有商业周刊对他做了专访,说他的公司如日中天,业绩好得要命。
如果不是公司出状况,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些原因。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绝对不可能跟她有关!
她在他心中一点分量也没有。当他干脆利落地签下离婚协议书,她更加确定这个想法是对的。
“但他一句话也不说,只低头猛喝酒,后来那些人就不再过来自讨没趣了。”酒吧老板继续爆料。
晴黛心底诧异极了。
他跑来酒吧喝酒,还喝得烂醉,却对前来搭讪的女人“一句话也不说”?一般男人不是都会借机寻找一夜,利用激烈的**忘记自己想忘记的事吗?
“他心情不好?”明知道不该问,但听见他猛喝酒,这句话依然很自然地飘出她的口。
真烦人,干嘛多话问这么一句啊?好像她还很在乎他似的。
“应该是。而且大约和妳有关。”酒吧老板朝她眨眨眼。
“不可能。”晴黛直觉否认。
这几个字她说得又快又硬,垂着目光,没有看酒吧老板,彷佛这几个字是说给自己听的。
“为什么不可能?”酒吧老板搔搔头,直来直往地反问。
“我虽然是他前妻,但他心里一点也不在乎我。”她轻咬着下唇,猛然惊觉自己似乎说了太多。
看眼手表,已经半夜三点多,这时候脑袋会清晰才有鬼。
“不在乎妳,为什么喝醉酒会一直喊妳的名字?”酒吧老板又搔搔头,眉头皱了一下,一脸不解却一针刺中她要害。
“可能他今晚刚好想起什么吧。”就像她今晚又梦到他们以前的事,不小心又哭了……
原来感到痛苦的人不只是她而已。看着喝到烂醉的他,她心里头有点发软。
这样算不算同病相怜?
察觉自己的想法,晴黛用力摇摇头。
应该不算吧!他肯定是为了别的事心情不好,跟她绝对没有关系。
至于他为什么喊着她的名字,可能只是单纯因为愧疚。毕竟他们离婚的时候,他一脸漠然,她忍不住落泪时还被他看到。
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表现得那么懦弱,尤其在面对已经逝去的爱情时,她真希望自己能潇洒一点,就像离婚那天她对他说的那句话──我希望我们不要再碰面、不要再联络。
晴黛不想再多说,只想赶快把阙石狱丢回他家,然后回家睡自己的大头觉。明天还要上班吶。
她将他的左手臂绕到自己肩膀上,发现他动也不动,只好抬眼看向老板。“帮我把他扶上出租车吧!”
走出酒吧,酒吧老板替她把人扶上出租车。冬季的夜风冷锐如冰峰,轻吹抚三人衣物,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她把阙石狱送回以前两人同住的大楼,坐电梯上二十楼,来到熟悉大门前,低头,看着眼前的密码锁。
两人离婚后,不晓得他是不是更改过密码?
肩上压着他的重量,她转头看他一眼,轻吸口气。
先试试看以前的密码吧,不行再问他。
她按下两人交往纪念日和结婚纪念日八个数字,屏息等待──
厚重大门应声而开。
她心口猛然紧缩!
他没有改密码?
念头一转,这其实也没什么。一定是因为记新密码太麻烦,他才没有改,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到家了,你快进去。”晴黛压下心底的诧异,抬头,看见他微微睁开双眼,一副意识不清的模样。
她又推了推他,他动也不动,宛如不动明王。
她瞪着他几秒钟,在心里偷偷叹口气。
算了,既然都来了,就送佛送上西天吧。
她把他扶进屋内,月兑掉鞋子,要他也月兑。
高大的男人乖乖配合,一点反抗都没有。接着,她动作熟稔地套上自己惯穿的粉红色毛绒拖鞋,将他送到卧房里的沙发上。
“你先坐一下,我去帮你弄醒酒茶,你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再上床。”她没忘记他不喜欢没洗澡就上床。
不过今天他这样大概也洗不了澡,不如换套干净的衣服就上床休息吧。明天是星期五,两人都还要上班吶。
恒温空调让室内温度很舒服,晴黛月兑掉外套、围巾、手套,放到宽大的餐桌上,穿着鹅黄色连身洋装,快步走进厨房。
三两下把醒酒茶弄好,端起托盘往主卧房移动,她心里暗自庆幸着:幸好所有东西都还在原位,很好找……
察觉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蓦地,她全身僵住,猛然瞪大双眼,呼吸难以控制地急促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家里所有的东西居然都还在原位,宛如她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