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晓晓在那三天三夜的昏迷里,偶尔会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看到一个野人,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她该不会要被煮来吃了吧?
可是野人迟迟没有动作,而且她也记得野人一直在喂她喝药。
也许她错怪他了?至少,她就算死在这世界,也是有伴的,当她看见野人偶尔流露出——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她想象——看起来有些悲伤的神色时,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和脸。
卢晓晓没发现,野人对她的动作,傻愣住了,愣了好久好久。
这日,野人摘完药草,就在水边,使用所有他找来的工具,包括边缘磨得相当锐利的石片、某种动物断裂的骨头碎片,甚至是某种动物的爪子……等等,把自己脸上的毛剃掉。
嘴边的毛在进食时相当碍事,当它们开始对他造成困扰时,他才会想法子修理它们。
不过这一次,他剃得更为彻底,因为小家伙脸上没有毛,但他脸上很多,那让他忍不住想,也许人类不留胡子?他感觉到她似乎不太喜欢他脸上的胡子,因为她碰他的脸时避开了他的胡子。
当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脸上除了眉毛以外的毛都剃掉,在水边端详自己陌生的模样
许久,对自己因为那个“邪恶、自私、残酷”的人类而把胡子剃得这么彻底,耳根子不禁一红。
他才不是为了那只女人剃的。
卢晓晓睁开眼睛时,对自己竟然还在呼吸感到讶异。
她应该昏迷了很久吧?她感觉好像经历了一世纪的挣扎,也许暑假都过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卢晓晓惊吓地抬起手看表。
电子表上的日期,显示今天是她遇到巨型暴龙后的第三日。好险!要是错过选课她可有得哭了。
睡了三天,她依稀记得那个野人好像一直喂她喝某种味道像草又像中药的“食物”,她连拒喝的力气都没有,不过也许就因为那小些草浆,此刻的她不觉得特别虚弱,立刻就坐起身,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巨大的山洞传来阵阵回声,她吓得赶紧闭上嘴。
这山洞大得令她咋舌。
若把整个山洞比喻成漏斗,那她就是睡在漏斗底部的凹室里,漏斗的大口面向某一处显然藏在山中的巨坑,卢晓晓坐着就能看见巨坑中央有一座不小的水池,周围长满各色花草和果树,长着蓝色星形叶片的银白藤蔓则爬满周围山壁,甚至像珠帘一样垂挂在这座山洞的洞口。
凹室空间不小,整个山洞更是有如博物馆那么宽大,壁面上有许多绘画,画图的方式比原始人先进多了,色料大约有五六种。
另一个让她讶异的是她身下垫着某种巨大的叶片,底下还铺了干草,她身上则盖着兽皮。这种巨型叶片她这一个月来常常看到,长得像爱心形状,最小的有雨伞伞面大,最大的都可以拿来当Quessize的床垫。
她当然也想过那柔软的叶片能拿来当床垫,可不确定会不会引来虫子,在有所选择的情况下,她不想和外星细菌打交道,她还将自己睡的乳胶床垫搬过来,毎次迁移时费点力气搬回房间,盖好堡垒时再从房间移过来,跟哆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方便。
她**下的这片叶子——就管它叫桃子叶好了——显然是那个野人的睡床。意识到这一点的卢晓晓立刻爬到床边想下床,这时抱着一堆药草的野人回到了山洞。
卢晓晓勉力把自己的目光从八块肌和人鱼在线移开,却发现他脸上胡碴刮得坑坑疤疤的,还有两道伤痕。
难不成这是那个赏了她后脑一击的野人吗?胡碴刮得像狗啃似的,却还能这么酷帅有型,窝在这山里当野人真是暴殄天物。卢晓晓见野人哥朝她走来,立刻端出看起来最诚恳的笑。
她到现在还没被煮来吃,而且他还用兽皮当棉被让她盖,可以解读为他是友善的吧?卢晓晓虽然担心自己的处境,可是双眼一瞥向野人哥强悍结实的体魄时,脸颊仍是一阵热烫,一双眼更是想看又不好一直盯着看地到处乱飘。
她得说,这是她看过最养眼的真人版猛男了!
野人哥只是面无表情地来到她身边,默默地打量她,然后把怀里抱着的几样药草递给她。
那手腕粗的植物根——是人蔘吗?
那菌盖跟脸盆一样大的香菇——是灵芝吗?
至于其它各类植物,族繁不及备载,重点是这些草的气味她并不陌生,昏迷的这几日,这野人哥也不管她的意愿,强灌她那些草浆就是这种气味。
卢晓晓脸颊颤了颤,别说那人蔘和灵芝长到这么大,搞不好都成精了,重点是,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她就是不懂中医,也知道每种药草的属性不同,对症下药、药性搭配得宜,吃了是治病又强身;但若搞错症状,或者药性不同却胡乱掺在一起……妈的!她没被毒死真的是奇迹啊!
野人哥见她没打算接过药草,脸上还出现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变化——打从一开始,他对她的脸部表情就相当好奇,那甚至令他有些着迷。
但眼前她看样子完全不知道这些药草有多棒,当他身体不适时,这些药草总是能治好他。为了示范,野人哥拿起那支手腕粗的人蔘,大刺刺地咬了一口嚼给她看。
好啦,帅到可以去拍人蔘广告了。卢晓晓无言地想,地球人把小小一根的人蔘当宝,这野人哥把手腕粗的人蔘当甘蔗啃!
野人哥把脸盆大的灵芝拿给她,要她学着他一起啃。她又不是疯了,摇头拒绝,心想这些药草让她昏迷三日身体却不觉虚弱,也不是没有帮助,但肚子空空的终究有点难受。她抚着肚子,难道要她把灵芝煮来吃?中医有云“是药三分毒”,她可不想再乱吃这些药草了。
就在此时,卢晓晓空乏的胃也很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噜声。
对了,这女人三天来只喝药,肯定饿坏了。
野人哥立刻放下药草,跑出山洞,一个媲美轻功的大跳跃,跳到山壁的银色藤蔓上,小比蜘蛛人还灵活地三两下爬出这个巨大坑洞。
卢晓晓看得瞠目结舌,心想她等会儿是不是该立刻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拜师学艺?
这世界的人都这么威吗?相较之下,她是被叽哔叽哔大人派来当野兽便便的吧?
卢晓晓走到山洞外,发现这山洞果然位在一座巨坑内,巨坑呈钵状,山洞就像巨钵边缘贴近底部的位置破了个洞。而钵底足足有四五个篮球场大,中央还有一座能拿来当游泳池的涌泉池,周围的石壁上爬满了长着大大小小蓝色星形叶片的银白藤蔓。
那些约有数百尺高的山壁高度并不整齐,其中有个地方特别低矮,仅仅只有十来公尺高,还有石坡能够爬到上头。卢晓晓立刻跑过去,很快发现石坡上是一片平台,平台异常平坦光滑,而且焦黑一片。
她没有太多心思疑虑这个怪异处,因为一爬上平台,她就发现山壁外一片云雾缭绕,走到山壁边想一探究竟,没几步就腿软地往后退。
山壁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往下还看得到云海呢!
她是能够变身飞出坑洞的,可变身飞出巨坑后要干嘛?这座巨坑显然位在某座高山上,她不清楚这里离她的堡垒多远,她的堡垒又在哪个方向?随意用掉一天一次的变身能力,无头苍蝇似地在这鬼地方乱闯并不是个好主意。
而且,比起回堡垒,她还比较想回家洗澡!
野人哥啥时回来呢?她不确定,但在洗热水澡之前她不打算费神操心这些次要问题。
三天没回家,往好处想,她多出了三小时可用。原本她还愁七月和八月最后两天只能回家三十分钟——因为三十一天仍是三十小时。
为何这种宇宙级的黑科技,每个月时数的结算点是一点都不科学也不靠谱的西洋历小呢?脑海里的知识告诉她,结算时间是以使用者用的历法为准——该说好贴心吗?
沐浴饼后,卢晓晓连把头发吹干都懒地直接躺在床上,拼命往嘴里塞洋芋片。
她现在完全不想动,但是依然想往肚子里塞食物。
不知道野人哥发现她不见了会如何?他好歹也算照顾了发烧的她,就这么不告而别也太不够意思。
当然,她本来就得再回到山洞里。
他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龙族,就算不是,跟一位轻功如此了得的高人交个朋友,那么在异世界,她好歹有个靠山啊!想想那天用光变身时数还遇到巨型暴龙,这么悲摧又惊悚的事,她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思及此,卢晓晓立刻坐起来,翻出平时上课用的斜背包,往里面塞巧克力、饼干、可乐……她想到野人哥脸上刮得像狗啃一样的胡碴,不清楚他为何突然想刮胡子,不过她记得他脸上有伤,于是又翻出了急救箱。
希望野人哥还没回到山洞。卢晓晓有点侥幸地想,反正两人无法沟通,她还省得编谎言骗他,直接装傻就好。一个拿人蔘当甘蔗啃的家伙应该不懂得追根究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