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运功散自然只是顾行朗故意逗穆探花的玩笑话,不过被他这么一闹,她也不想取什么艺名了,免得一个没弄好,被他害得变成摆月兑不掉的臭名那就糟了,不过她设计的布样,经过他几个月的运筹帷幄,果然渐渐打出名声,那些图案特殊、让人想都想不到的花样,在京城里默默流行了起来。
不到半年时间,顾行朗把生意做得风风火火,不过一直在家里埋首设计的穆探花,却一直不知道外头的情况,直到某日她好奇地察看账册,发现这个月已经赚了上千两,几乎可以抵得上顾家布庄单店单月的收入时,她惊讶得连忙找上顾行朗。
“喔?全京城都知道你设计的那些布样有多受欢迎,居然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他倒是忽略了这一块,扬眉想“想,突然古怪地一笑。“今日本少爷要去送货,不如你也一起去。反正你这传说中的当家,也该露露面了。”
传说中的当家?什么意思?穆探花还没搞清楚他的动机,就被他抟着一起出门了。
载货的马车行出了小贫区,穆探花坐在车里,倒是没注意到外头的情况,而顾行朗也一直故作神秘,要她等到了目的地下车自己看,所以她坐立不安的直到马车停下。
在下车的那一刹那,她简直傻眼了,指着眼前金碧辉煌建筑物的大招牌,抖着声音道:“这……这不是怡红院吗?你不要告诉我我的布样都是卖到了这里!”
顾行朗平心静气地微笑道:“你不是想看你的布样有多受欢迎?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穆探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泰然自若,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每回来怡红院除了谈生意送货,他也会刻意花天酒地一番,只为了某种目的。
由于从他脸上瞧不出所以然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先士卒地一脚踏入了大门,一眼望去的结果,令她瞬间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妈呀!她这是看到幼幼台或卡通频道了吗?
由于怡红院里的姑娘们为了揽客,穿着都十分清凉,主要是仿唐代的内衣外穿,再搭上薄纱或肩挂的式样,可如今她却看到姑娘们的肚兜十有八九不是加菲猫就是米老鼠,还有什么小叮当、史努比的,与那些仿唐代的装扮搭配起来,硬生生有种冲突的违和感,却又意外的合适。
“这是哪个天才想到的?现代那些漫画大师要是知道了会吐血吧。”穆探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就是你吗?”顾行朗投给她一记微妙的眼神。
还没等她搞清楚他的意思,一群莺莺燕燕已然围了过来,而令她深感意外的是,她们包围的主角居然不是玉树临风的顾行朗,而是她这个不起眼的小木炭。
“唉呀!穆当家,你终于出现了,喜羊羊还有货吗?等得奴家好苦啊!”
“是啊是啊,那皮卡丘的布料什么时候会有?顾大少爷每次都说缺货,奴家都快没肚兜可穿了。”
“听说这些图案都是穆当家想出来的,每种都好可爱,真的好厉害啊!”
瞪着某位姑娘指着自己胸口那深深沟壑旁的米老鼠,穆探花吞了口口水,呐呐地道:“你们真的喜欢?”
“可不只我们喜欢呢!”方才那位胸器逼人的姑娘,笑得如风中颤抖的花般,“穆当家,现在街上哪个人没有一点你做的布样?什么衣服布包头花鞋样的,拿不出来就丢人呐!”
另一个姑娘也搭腔道:“穆当家的布样,还流行到宫里去了呢!听常来我们这儿的:位大人说,现在后宫的娘娘们都争相穿那什么……普普风的衣物,还有娘娘偷偷把皇上的脸做成了内裤,好像穿了之后会特别受宠呢,嘻嘻嘻!”
原来皇上真的躺着也中枪了……穆探花觉得眼下的画面实在荒谬得好笑,好不容易费尽口舌打发了那些姑娘,她也被捧得有些飘飘然了。
“怎么,现在你该相信自己的设计很受欢迎了吧?”顾行朗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好笑。
“呼!这种环肥燕瘦众星拱月的感觉虽然让人吃不消,不过真爽快,难怪你们男人肯为此一掷千金啊!”她吐出一口长气,突然有些同情地望着他。“少爷你掉价掉得厉害啊,她们刚才好像都没找你聊个几句呢。”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他不以为意,反而大笑道:“在她们眼中,我们的生意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本少爷只不过是个送货的,不巴结你巴结谁呢?”
“我是老板?”穆探花惊讶地指着自己。
“你想想,咱们生意上最大的对手是谁?如果本少爷当老板,这生意保证马上被抹杀掉。”顾行朗目光一沉,意有所指地道。
是了,顾家布庄都把顾行朗赶出家门了,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坐大,她很快的想明了这个道理,明面上使用她的名字做老板,似乎无可避免。
事实上,由于顾行朗用陆展文儿子的名义收集资金这件事,只有赵钱孙李寥寥几个人知道,而这些人因为利益,自然也不会大嘴巴朝外乱说,因此不知情的人都还以为顾行朗是靠着穆探花生存,对他多有鄙夷。不过顾行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只要有钱,他一样可以做生意,商人不会在意客人身上的钱是谁出的。
“这怡红院来的达官贵人可多着,所以京城里的那些姑娘夫人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大多会偷偷模仿怡红院里姑娘们的穿着,认为这样才能吸引男人,而这股风气流进皇宫,也是必然的趋势。”顾行朗自得地看着她。“本少爷跑了几年怡红院可不是白玩的。”
这值得骄傲吗?穆探花觉得哭笑不得,不过倒也没有与他争辩。
“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我们的布料织品生意好,现有的人手都快不够用了,刘婶凤姊她们去问了隔壁大街的几户贫家,他们也都是顾家的佃农,被压榨得喘不过气,听到咱们缺工,又看刘婶他们家境渐佳,每个人都愿意解除佃户的身分来帮忙。”
“那真是太好了!距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是啊,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顾行朗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像是穿透了墙,看向了顾家的方向。
只是在憧憬美好未来的同时,却没想到他们的生意在短时间内做得这么好,不免伤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商场上风起云涌的黑幕,很快便向两人席卷而来……
顾府。
“现在怡红院都不向咱们买布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氏气势凌人地坐在厅中主位,不满的质问道。
站在她身后的顾行朝也同样一脸不悦。
顾家布庄新来的姚管事跪在两人面前,他战战兢兢、冷汗涔涔,比面对家主顾元鹏时还要害怕,他心头一个咯噔,连忙答道:“夫人,以前大少爷的婢女,叫穆探花的,自己也开始卖布了。她把布拿到怡红院兜售,现在怡红院的姑娘们都专向她订布料,由于她的布样很受年轻姑娘喜欢,所以在京里蔚为流行,这几相加成之下,咱们的生意自然少了。”
在顾行朗被赶出府后,顾元鹏有些心灰意冷,在朱氏的劝说下,也慢慢将布庄的生意交给顾行朝打理,而顾行朝在生意上遇到了问题,首先咨询的也不是父亲,而是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母亲朱氏。
朱氏母子管理布庄的手段,是严刑峻罚,与顾元鹏的宽容截然不同,所以布庄辖下的所有人,对于这对母子都是又畏又怕。
听到穆探花这个名字,顾行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穆探花居然那么有本事?不会是顾行朗那贱种做的吧?”
朱氏冷哼一声,向姚管事问道:“没听到少爷问的吗?”
姚管事心一惊,答道:“大少……呃,顾行朗确实与穆探花在一起,负责帮她送货,我们的人遇到过他几次,不过他每次送完货后,与以前一样色性不改,还会在怡红院花天酒地一番,所以我想顾行朗应该没那本事。”
虽然生意有所影响,不过听到顾行朗仍然如以前一般是个废物,朱氏开心极了。“顾行朗这废物是没救了,原来现在他是靠以前的婢女养着,不过穆探花抢了我们不少生意,倒是挺碍眼的。”
“她不过胜在布样新奇,我们也去买她几块布依样画葫芦不就得了?”顾行朝虽然接手了大部分的生意,不过他行事懒散,大多丢给姚管事去做,所以对市面上流行的布款还真不清楚。
姚管事苦着脸道:“少爷,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你说的方法我早就试过了,但穆探花设计的布样图案很特别,我们的织娘们想模仿她,织出来的布都成了四不像,就算有勉强做得像的,过没多久穆探花就会推出更多更新的款式,我们的生意根本拉抬不起来。”
朱氏眯起眼。“如果我们自创布样呢?”
姚管事摇了摇头,索性呈上了几块布。“夫人,你先瞧瞧,这些便是穆探花卖的布,根本没有人想得出这些图案,更不用说自创的布样能够卖赢她了。”
朱氏与顾行朝苦思着解套之法,但看到眼前的布料,又不得不承认穆探花创意惊人,同样是一只狗或一只猫,她就是有办法画得很可爱很逗人。
当然,朱氏不知道穆探花可是开了外挂,收集“未来无数漫画家的智慧结晶,借用到古代自然随随便便都能打趴一堆人。
“而目:还有一件事!”顾行朝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咬牙切齿地道:“在顾家附近的数十户佃农,最近都不再替我们耕作了,原来都是投入到了穆家的生意之中,害我们佃租收入锐减,简直可恶至极!”
那些佃租一向是顾行朝的私房钱,所以才会收得那么高昂,这些事是连顾元鹏都不知道的,如今佃租没了,他的私房钱几乎断源,气得他牙痒痒的。
“我明白了!”朱氏想不到办法,但她可不是坐困愁城的人,既然无法正面迎敌,那就来阴的,这也正是她最厉害的地方。“穆探花要大量生产布匹,才会要那么多织娘和工人,织娘要织出这么特殊的图案,一定有参考的布样图,咱们去取来她的布样图,不就也能自己做出那些布料来?只要她布料的生意倒了,那些佃农还得反过来求我们。”
顾行朝听得眼睛一亮,到时候他又能恣意抬价,那可是不菲的收入啊!
“我懂夫人的意思了。”姚管事奸笑,他能成为管事,可也是把主子的心态模得准准的。“过两天我便派人去取,那穆探花最好聪明点,只是官府那边……”
朱氏冷冷一笑。“没有我顾家的金援,何知府到现在都还是个穷秀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