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
外面的路牌标示着跟她家不是同一个方向,孔妍忍不住问。
“去吃蛋糕。”孟德斜着眼瞄了她一眼,语气正常且淡然,却没有告诉她目的地。
她应该要害怕的,晚上跟他孤男寡女的不知道要被他带去哪里,就算他是她的老师,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近来让她越来越感觉怦然心动的男人。即使他嘴上一点也不温柔,还老把她耍着玩,好似一天不欺负她就浑身不舒服,也多亏这样,她能感觉到跟他一起时的尴尬情绪在逐渐减少。
她也知道他并非真的毫无半点温柔可言,他表达的方式只是跟其它人有了那么一丁点不同。看,他不是说要吃她做的蛋糕吗,因为她说为了这个蛋糕花了不少心血、吃了好多苦头,他不希望她的苦心白费了。他的温柔不会说出口,比起动听的甜言蜜语,他宁愿用行动来表现。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某栋大型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他是带她去他家?她没有问,问了好蠢,肯定会得到一句,难道你想让我去你家吃蛋糕?
即使孔妍心里好奇,也只是被他牵着默默跟着走。
直到他跟值班的管理员打招呼,直到拉着她进了电梯,直到带着她进了家门,让她坐在沙发上,直到她听到,“如果你不是想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最好不要随便探索这所房子。”
所有好奇心在他说出这么一句之后全部被瞬间秒杀干净,连半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我、我不会啦,在人家家里乱跑,多不礼貌。”
孟德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要喝什么?先说明,我这里只有酒和白开水,没有你这种小女生喜欢喝的花花绿绿的饮料。”
她怀疑他单纯只是恶劣地想看她失望的表情,“那就白开水好了。”她不敢喝酒,就算已经成年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让她喝。
“在这里乖乖坐着,你敢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哭试试看。”最后给了她一记眼神恐吓,他转身走进厨房。
本来想说,她已经哭得很累了,眼睛又干又涩,无法再哭,哪知听见他说,不许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哭,竟然让她感觉心里暖暖的。她好怀疑自己不会被虐上瘾,变成被虐狂了吧。
没多久孟德就回来了,带着水和餐具,“你做的蛋糕也太抽象了吧。”虽然知道有些蛋糕会用特殊的模具做出来,然后拿各种掺了色素的甜点食材在上面画得七彩斑斓,但是当这个蛋糕大作出现在眼前,他看来看去,怎么也也无法看懂上面画的一坨坨到底是什么玩意。
“你从小到大美术成绩一定都是零分。”附上两声恶劣笑声羞辱她到无地自容。
“这画的是赛车,因为他说他喜欢赛车。”孔妍为可怜的蛋糕辩解,同时为无法做出一边凶悍大喊让他别吃,一边把蛋糕拿去喂垃圾桶,然后狠狠地摔门离去的壮举而感到窝囊。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不过很好吃。”当她只敢在脑子里试图把他千刀万剐无数遍之时,他已经切好蛋糕装盘,一碟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碟吃起来。
蛋糕是海绵蛋糕,做得十分蓬松柔软,只可惜夹层抹上了女乃油,填进了用白砂糖煮过的芒果肉,而他讨厌芒果。
“你……在称赞我?”他刚刚说了好吃,他说了是吧,她好开心,简直要心花朵朵开,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对她说了句人话。
“你的听力有点不正常。”有道说好话不说第二遍,“事实上,你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喜好去刻意迎合,这样你会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喜欢和不喜欢这回事要忠于自己内心的感受,不能觉得反正你没有损失,就想着去凑合。比起这种卖相抽象的玩意,我更喜欢普通的蛋糕,还有我不喜欢吃芒果。”
他吃了芒果隔天会过敏,就算只有后颈的一小块,但也够他好受的了。这也是上回他在办公室里喝止她的原因,他的后颈很敏感,他不喜欢遭人随意触碰。
“那你还吃?”她好疑惑,他的表情根本就是吃了难以下咽的食物却依然面不改色呀。
“难不成要拿去丢掉吗,浪费粮食小心以后下地狱。还是你打算拿回家宣告你耍笨惹来,又被对方轻易丢弃的恋情?”
他在为她着想,这个男人是真心真意地想要跟她交往所以才……糟糕,她会喜欢上他的,现在她有着从来未曾有过的强烈心动:比如说现下好想对他有更多的了解,在心头不停雀跃舞动的那股情绪。
“快吃,别想今晚我会收留你,你不要名节我还要呢。”已不再被镜片遮挡,锐光难掩的双眸暗示催促着,他的语气蕴含一些些教导顽童的狠厉。
已经不早了,一个年轻女孩留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怎么都说不过去。就算他对她真的有那个意思,经过上回那个吻,已经足够令她惊慌失措了,他没那么禽兽,至少在她自己坦承对他的感情之前,他暂时会很君子地按兵不动。
“我、我知道了。”她也没有打算赖很久。虽说她傻傻地跟人家回家,怎么看都蠢得有些无可救药,可面对他,警觉性却好像突然半路失踪,根本警惕不起来。而且她真的很累,趁他把餐具拿进厨房,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就再也没想过要睁开,身子往旁边栽倒就安稳地沉进梦乡。
孟德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不过收拾餐具拿进厨房逛了个圈回来,这丫头就已经在沙发上睡死了,她会不会太缺少警戒心了。他该弄醒她,用足以吓跑她的可恶方式,让她知道男人有多恶劣,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他走过来,轻轻移动她,让她的头枕在他腿上,而被挪动的小丫头虽然有所动静,却只是模索着寻到舒服的睡姿继续沉睡。十五分钟,她是真的累坏了,让她睡十五分钟就叫醒她。
“近来我不只喜欢以欺负你为乐,连眼睛都好像出了点问题。”靠在她耳边,很轻很轻地呢喃着,“不然我怎么会觉得虽然你依然是那种清秀干净的平凡,却越看越觉得可爱呢。”
他喜欢的应该要是聪明自信、很自立,能把身边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就算不是女强人最起码也要有点小坚强的类型。而她没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又容易教他一眼看穿,对情爱仍?*???耆?撇簧峡煽俊Ⅻbr />
只不过被单纯、毫无心机,被欺负又只懂得自己闷闷生气,委屈得像是受尽折磨的小媳妇模样的她爱上会是件很奇妙的事,他不否认自己也很享受以欺负她为乐的日常,越来越习惯有她存在的每一天。说明白一点,他就是觉得能欺负她的日子太爽、太令他心情偷悦到欢天喜地,简直比过年过节还要开心。
“是你硬要靠过来挖掘我不为人知的秘密,到时候可别哭着说我欺负你。”现在他不打算放过她了,既然等到碍事的家伙不负所望自动退散,他决定近期就把她拐上手。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该把她叫起来,他就可以看孔妍睡眼惺忪从他身上爬起来的可爱模样,看她终于搞清状况,恐惧着小脸惨白,惊慌失措急着想从他身旁弹出老远。
这时手机铃声碰巧响起,是她的。
孟德想叫醒她,可把头枕在他膝上的小小人突然有了动静。
她是被惊醒的,睁眼的瞬间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申吟,紧接而来的是一串同样掺夹着痛苦的叫唤:“好痛,我好痛,呜呜呜……”
“你怎么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万分着急地抱起她就要夺门而出,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到离这最近的医院。
但事后他才发现摆了好大好窘的乌龙,她只是MC来了。
“哎。”
今天第五次,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来自那个总爱欺凌她的男人的任何消息,孔妍失望地将手机塞回口袋。
除了在课堂上有碰到面,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召见过她了。那个小气鬼,不就是那天她来月经,反应过于激烈吓到他,害他以为她身体出了毛病,匆匆忙忙她送去医院。
他一脸紧张兮兮地询问状况,活像快升级成人父,哪料到医生会回答他一段语重心长。
你女朋友只是来月经了,什么事都没有。这段时间别让她碰寒凉的东西,多吃点温热的,开水要喝温的。
之后他恐怖的笑容使俊脸变得好狰狞、好扭曲,只差没心一狠把她丢弃在夜半阴风阵阵的医院。
分明就是他太夸张了啦,那能怪她吗,他要是再多给点耐性,再等她支支吾吾完毕,不羞耻了,跟他一路脸红到底把话说完整,就不会闹那样的笑话。被人那样怨恨着,她好冤,呜呜。好吧,同时她也不否认,她想念他,很想念,这样的情感在遇见他之前一直不曾拥有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像魔鬼一样富有磁性又让人无法抗拒的恐怖男性嗓音是在身旁响起的,她拎在两手保持平衡的大包小包遭人夺去。
“老、老、老、老师!”孔妍好大反应,全身毛孔十分惊栗地抖颤数下,她慌忙后退,险些踩错脚整个人往后仰倒。
“我有这么老吗。”还要在前面加那么多个老字,“给我站有站相,好好走路,不要莫名其妙退后。要是摔到马路上撞到头昏迷还是被卡车撞飞,别妄想我会抱个浑身带血的恐怖玩意上我的车去医院。”
“说话还是这么毒舌。”嘴里轻喃的是埋怨,脸上绽开的却是一朵好傻,又蕴含一些些甜蜜的笑花,看着看着,好似蓝天白云下一朵生长在路边的清妍小花。
“最近没有被我凌虐,很怀念我是吗。”孟德回以一记笑里藏刀。
但笑意很快就因为认识到手上的重量,和她手臂上被勒出的好几道红痕,随着眉间皱褶的浮现,消失得无影无踪。该死,这不是一个女孩该承受的重量,她刚才还单手挽着这些玩意去看手机。
“是挺怀念的。”
她的诚实教他意外。
孔妍也是说完才发现自己口不择言地说了什么,即使挥不去脸上那层粉粉的可爱薄红,也试图慌慌张张地摇头摆手掩饰道:“咳咳咳,老师,那几袋东西重吗?”
“我没那么娇弱,不会因为提几袋东西就手臂月兑臼。”故意躲避她极不好意思伸来想要抢回去的手,顺便给她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这些大包小包对他来说还好,对她来说则是非常非常重。刚才一路过来,瞅见她走三步停两步,提得气喘吁吁,心里升起一股对于她被其它人奴役了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