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后才放开抓住她的手,让她带着他的佩刀慢慢走到武领军身边。
她只好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到——像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动将会替自己带来什么悲惨的下场,因为她眼前的这些老弱妇孺正在经历的事已足够悲惨到让她不忍目睹了。
因此,她一点都不害怕杀人!
她一点都不会害怕杀死这些只会残害别人的人渣!
她本来就不是一朵无知的温室小花——一直以来,她就是那个被独留下来而必须很努力、很努力的替自己争出一片天的苏锦,所以她没多加思考就潜到哀声四起的地狱,快狠准的往某个太过专注于奸\yin女人的军人身上刺了下去!
她心想,如果她只能砍杀一个,那她就砍杀一个来让这个世界上的人渣少一个,之后就算她会被乱刀砍死,她也可以死得安心一点、无愧一点。
所以当其他军人因为刀子刺穿铠甲的尖锐声响而发现到她的存在,并着急的从其他女人身上爬起来,再拔出刀刃冲向她时,她是真的没有害怕,就连一点点的害怕都没有!
因为她的出现可以让那些女人得到片刻的自由,这样就足够了,对于她还能有这么一点点的用处,她是真的觉得太足够了。
所以,当她提着沾满血腥的刀子站立在那里,还摆出一副想要再多砍杀一、两个武领军时,那种像是要燃尽自己的生命的强烈气势,几乎变成一支利箭般迅速又强悍的直接贯穿他的心口,让他不由自主的屏住气息,借以感觉某种不知名的疼痛蔓延过他的全身!
他直觉骑上烈火,奔驰到她的身前,及时替她挡下蜂拥而上的武领军,“你去放走其他的人。”话刚说完,属于武领军的鲜红血液便像花开般喷洒在空气里,让她看傻了眼。
“走!”他只得趁隙将她推向被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平民百姓们,“你去放走他们!”
这下子,就算她听不懂他的话,也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是的,她看见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跑向被钉成栅栏般的人龙那里,一个个替他们拔掉脚背上的刀剑,“走吧!你们快点逃走吧!”
如果她这种称得上无谋的冲动行为真的可以换来这么多人的逃月兑,那就真是太好了。
只是……她已看到有两、三个军人开始往这里赶来,“不要急、不要急!”她一边告诉自己,一边更加快速度替其余的人拔掉刀子。
由于被困住的人们太多,而穿过脚背刺进泥地的刀子又太深,所以她还是来不及赶在军人挥刀相向时救下所有人。
但她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反正她就是要救完这余下的三个孩子,就算她会因此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她也不在乎,因为老天爷替她安排的这场人生早就苦涩得让她很反感,所以到最后,她干脆连回头都省下了。
结果……“姐姐小心!”一个才刚月兑困的孩子突然扑向她的后背,硬是替她挡下了锐利的刀刃。
鲜血直接喷进她充满自责的眼瞳里,“不要!”她飞快转身抱起己躺在地上的孩子,“他只是一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她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啊!
她怎么可以让一个生命才刚要起步的孩子代替她死去呢?
他们又怎么可以对一个生命才刚要起步的孩子如此的残忍呢?
“为什么不是我,也不是你?”她痛极反狠的对着高大的军人冲撞过去,“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渣……一个该死的人渣!”然后她在泪眼朦胧间看见那名外族男人一刀结束某个人渣的生命!
“来到这里的所有武领军都死了,皇绯,这一切算是暂时结束了。”陵枭紧紧抓住这个为了一个孩子的重伤而变得癫狂的皇绯公主,心中那颗曾经跟着陵家主君、少主以及公主的死去而全然死寂的心,不知为何竟然又开始跳动起来。
“看淸楚一点,皇绯,他还活着!”他强硬的抓住她的手去感受男孩仍在跳动的心脏,“他还活着,皇绯。”
“活着?还活着?”苏锦茫然的看着满脸胡须都染着鲜红的外族男人一眼,接着又哭又笑的将男孩紧紧抱在怀里喃语,“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的人间地狱啊?为什么残杀别人会变成一件这么简单又平常的事?还有……为什么你要先做下药奸yin的坏事,接着才来做这种英勇救人的善事呢?”她看着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这么的迷惘与脆弱。
陵枭情难自禁的抬手擦去她脸上和着鲜血的泪水,“走吧!皇绯,如果连你也受不了皇城的残暴,那就跟我一起走吧!皇绯。”
是的,就和他一起走吧!然后就从这一刻开始,属于皇城的罪就只是皇城的罪,而不再与她皇绯有任何关系了——因为自从她豁出性命也要救下这些人开始,她与皇城就已分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所以,他将不会再试炼她,谁教她已完全出乎他所能预料了。
他在村落外的树林找到一些药草,放进嘴里咬碎再涂抹于男孩的伤口上,“我们该走了。”提醒正在替男孩擦拭血污的皇绯。
苏锦抬头看着站立在骏马旁的男人,“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我看得出来你要我走,不过我不想跟你一起走。”她坚定的对他摇头,再一次强调道:“我不想走!”
陵枭看到她的动作,只好试着对她说明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后果,“等不到这二十几个出来征收米粮的武领军,驻守在十关的骑兵队很快就会出来一探究竟,所以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苏锦却不能明白的继续坚持道:“我不想走!”
“你确定你要一直说着奇怪的语言来拒绝与我沟通吗?还是你当真听不馑我说的话?”之前他一直没去想过后者的可能性,但现在……如果她是真的听不懂他说的话,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而她说的又是什么语言?还有,皇城为什么要刻意教她说这种无法与人沟通的语言?
她的一切在在都透露着古怪!
只是不管是她故意听不懂,或是真的听不懂,他都不能放走她了,他现在只能亲自走过去将她直接拉起,“走了。”言简意赅的配合行动让她知道。
可她却将孩子抱得更紧,“我不走!这个孩子救了我,我就不能丢下他不管。”就在刚才的混战结束之后,这整个村落的人全都跑得不见人影,“我必须替他找到他的家人。”
“你想带走他?”看见她维护男孩的动作,他这么猜测道。
沉默了一会儿,他直接将她与男孩一起抱上马背,“带走他对他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毕竟在夜鹰领里只有满心仇恨的人们。”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妥协的将她与孩子一并带走。
只是,带着一个受了伤的男孩,让她不断在他策马奔驰时对他怒目相向,他又再度妥协的放慢了速度,这下子他就只能挑选山林小径来避开追踪了。
他不应该这么做的,他知道,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休息一下。”并在他们经过小溪旁时,他甚至还停下来让她得以清洗一下自己。
可她却只是扯下裙摆的一块布,专注的替男孩擦拭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眼祌充满温暧,与面对他时的那种锐利目光截然不同;他出神的望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向小溪另一头,拿出之前放在里的药草,准备处理自己的伤口。
远远瞥见他随便的把咬碎的药草涂抹在脏污的伤口上,她冷肃的走到他面前,拿走他手中的药草,“让我来吧!”
她先替他拭净已经干涸的血块,之后学他将药草放进嘴里咬碎,再仔细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皇绯。”他迷惑的看着她勉强称得上柔和的表情,不自觉就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庞,可她立即撇开头闪躲,让他的手只能僵在空中。
她将自己的长裙撕扯成短裙,用撕扯下来的长布缠扎在他肩臂上的伤口后,他才慢慢垂下手,目送她静默的走向小溪上游去清洗自己。
清澈如镜的溪水让她一眼就看见自己脸上复杂的表情,只因为她看到他身上那多如牛毛的疤痕,也因为她还记得他是如何亳无畏惧的杀光所有的军人来帮助那些苦难的人们,他是否会因此而惹祸上身呢?
她不得而知,却又不得不小小的挂心着。
只是他与她的开始太过污辱她,所以她没办法将他看作是个英雄。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单纯的将他当作是个英雄啊!“苏锦,振作一点。”她捧起水花拍打在脸上,试着清醒自己混乱的理智,“把他和你之间的事,与他救了别人的事,当作是没有关系的两件事就可以了。”
所以她替他上药是因为感谢他救了许多的人命,以及他后来同意带走男孩的善心,如此而已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