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程瑜发现自己很难得地没有全身酸疼,这才想到昨晚早早就寝,也逃过夫婿的“蹂躏”,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还多吃了一碗饭。
“侯爷呢?”她随口问着丫鬟。
秋香奉上茶水。“侯爷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吧。”
“那就不要吵他……”程瑜带上盐米和符箓,准备出发。“走吧!”
“夫人要上哪儿去?”秋香见她自顾自地往外走,连忙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跟了出去。“等等奴婢……”,
程瑜回头等她追上来。“昨天才想到忘了确认一件事。”
“夫人忘了确认什么事?”
她瞥了丫鬟一眼,就怕说出来会把对方吓到。“现在正要去确认,你不跟来也没关系,不要勉强。”
“奴婢是负责伺候夫人的,夫人上哪儿,奴婢自然要跟到哪儿。”秋香尽职地道。
当主仆俩跨出垂花门,再走过一条通往竹林深处的石板路,即便没有起风,竹叶仍旧沙沙作响。
秋香疑惑地问:“夫人到这儿来做什么?府里的人若非必要,并不喜欢进到竹林里头来,都说这儿不太干净。”
“之前跟你说过,我从小就看得到鬼不是吗?”程瑜一面回答,一面张望四周的环境。“前几天跟相公来过这儿,总觉得不太对劲。”
“夫人的意思是这儿闹鬼?”秋香吓得抓住她的袖子,有些后悔跟了过来。
程瑜沉吟了下。“到目前为止,我是还没看到,只是怀疑。”
“之前奴婢在这儿听到琴声,却没看到有人在弹,该不会真的是……”说着,她就开始疑神疑鬼,一点风吹草动就噤若寒蝉。“啊!”
见丫鬟已经吓得直打哆嗦,程瑜不禁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等好了,我很快就回来。”话才说完,她就一个人往竹林深处走去。
她先把几张符箓捏在手上,以防万一,然后一步步往里头走,只见竹叶遮天,四周也愈来愈暗,感觉有些阴森。
不期然的,眼角似乎瞥见什么,她迅速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见到,于是她在原地转着圈,仔细注视每个角落。
“……那个臭小子怎么不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他们都已经成亲了,还要瞒东瞒西,算什么夫妻?”
半空中传来朱将军压低嗓音的粗吼。
“依三郎的个性,要他跟别人完全坦诚相见并不容易,总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等夫妻感情稳定之后,自然就会说了。”李副将也一样藏身在竹叶之间,往下俯视,却见胖丫鬟紧张兮兮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距离程瑜所站的位置相当近,心中大叫不妙。“糟了!得想办法把人引开才行……”
程瑜觉得颈背凉凉的,可以肯定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左手捏着符箓,右手抓T一把盐米,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秋香的叫唤声传来。“夫人、夫人!”
程瑜下意识回过头,没瞧见一道白影凌空而下,挟带着胖丫鬟离开,等到她又转过头来,方才那股诡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咦?”程瑜纳闷不已,自己的感觉从来没有出错过。
秋香已经寻了过来。“夫人……说不定侯爷正在到处找你,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主子出事,她也会受罚。
“也好。”程瑜心想今天一无所获,就到此为止,改天再来好了,于是她把盐米和符箓收好便往回走。
待主仆俩走出竹林,琵琶才缓缓飘落。“总算回去了。”
“多谢琵琶姑娘。”跟着下来的铃儿很感激它帮自己解围。
琵琶盈盈一笑。“这没什么。”
“今天虽然躲过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起了疑心……”李副将也旋即现身。“改天一定会再来的。”
朱将军两手环胸。“反正早晚都会被那个小丫头发现,不如别躲了,下次就光明正大地现身,俺倒要听听看那臭小子还能用什么借口骗下去。”
“侯爷会生气的……”只有铃儿会害怕主子不高兴。
李副将笑着拍拍胖丫鬟的头。“三郎只有对付厉鬼才会下重手,顶多骂咱们几句而已,不会有事的。”
铃儿还是很不安。“可是……”
“妾身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依女人的直觉,这位新进门的续弦在侯爷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琵琶可不想真把人给惹恼了。
“就这么办!”朱将军不听劝,直接拍板定案。
在这同时,程瑜也已经回到竹院,才踏进正房,就见阿舜正在伺候主子更衣。
“相公要出门?”她赶紧上前帮忙。
容子骥瞥了她看似平静,但又有些困扰的神情一眼。“宫里派人传话来,要我即刻进宫……你方才上哪儿去了?”
“没上哪儿去,就在附近走一走。”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只会让相公担心害怕,程瑜决定暂时不说出来。“有什么急事非要相公马上进宫不可?”
“一个多月前,钦天监监正病死在家中,为了选出下一任监正,皇上伤透脑筋,于是决定邀集大臣们进宫,想要听取众人的意见。”容子骥轻扯了下嘴角,那天晚上见到李淳丰,早就看出他大限已到。
“相公心中可有好的人选?”她随口问道。
“目前还没有。”容子骥口气带有几分嘲讽。“不过听说监副徐长规对监正的位置垂涎已久,这可是升官的好机会。”
程瑜对徐长规这个人没有半点好感,不禁皱起眉心。“钦天监监正这个位置不只是对皇上,对整个大丰王朝也相当重要,得要挑个品德高尚的人才行。”
“娘子所言极是。”他是绝不会让徐长规得逞的。
她帮夫婿做了最后的打点。“相公一路小心。”
“我走了。”容子骥带着阿舜出门。
送相公出门之后,程瑜这才又踅回房内,朝中的事不是她能干涉的,她只希望皇上不要提拔错了人,让那位徐大人当上监正。
“夫人方才在竹林,可有看到什么?”想到里头可能真的有鬼,秋香就不禁毛骨悚然,恐怕以后再也不敢走进去。
见丫鬟眼底满是惊惧,她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吓人,于是她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大概是我眼花看错了。”
秋香吁了一大口气。“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不用怕。”她安抚。
“奴婢可是快吓死了。”秋香拍着胸口,给自己压压惊。
程瑜随手拿了一块糕饼来吃。“对了,二房的二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在竹林里没有真的碰上鬼,但是这位得叫一声二堂嫂的可就真的是被不干
净的东西给缠上,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多事,但又忍不住想问。
“夫人是说二房的二女乃女乃吗?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大醋坛子,偏偏二少爷就是喜欢拈花惹草,外头招惹的还不够,就连府里的婢女、丫鬟都不放过……”她一脸庆幸地说。“还好奴婢没有被派到梅院,否则恐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回想成亲第二天曾经见过容子舟一面,长得还算人模人样,没想到会这么下流,程瑜一脸嫉恶如仇地骂道:“这种男人应该遭天打雷劈才对。”
秋香赶紧提醒。“夫人这话在这儿说说可以,别让府里其他人听见。”
“我知道。”程瑜自然分得出事情轻重。
秋香叹了口气,替同为婢女的姊妹们打抱不平。“其实二女乃女乃该责怪的人是二少爷才对,可她却认定是府里的婢女或丫鬟勾引他,若是被她逮个正着,不是一顿痛打就是跟二太太哭诉,然后把人卖掉,这些都还算幸运的,要是不幸有孕,还会被逼着喝下打胎药。”
“真是太过分了!”程瑜愈听愈火大。
“前阵子才死了个婢女,因为不幸怀了身孕,不得不恳求二女乃女乃容下她,谁知二女乃女乃伸手把人推去撞墙,就这么一尸两命……”
还没说完,程瑜拍桌而起,想要替天行道,去把容子舟给阉了。
“夫人生气也没用,婢女就是命贱,不只二老爷和二太太不当一回事,老太君也不管,大家只能自求多福。”秋香用袖口拭着眼角说道。
闻言,程瑜像泄了气似的,又坐回椅子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还真的每个大户人家都有,二女乃女乃不小心害死婢女,都没人说话吗?”
秋香摇了摇头。“二太太只是命人草草地葬了,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二少爷也是不痛不痒,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真是可怜。”
程瑜真的火大了。“我请相公去说说他。”
“没用的,在这座容府里,只有老太君说了算,何况侯爷也不便插手其他院子的事。”秋香的话让程瑜不禁感到气馁。“不过最近二女乃女乃身子不太好,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没用,大家私下都在说这是报应。”
“大夫有说是生了什么病吗?”程瑜明知故问。
秋香想了想。“只知道她的身子愈来愈虚弱,连东西都吃不下,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叫她都不回应。”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她到底该不该管这个闲事呢?
“夫人说什么?”
她还在犹豫。“我在想要不要去探望。”
“因为其他人都去探望过,夫人去做做样子也好,免得又让二太太抓到把柄,乘机教训。”秋香建议。
程瑜深吸了口气。“好,说走就走。”
似乎还没适应这位新主子的行动力,秋香楞楞地问:“夫人现在就要去?”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