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冷硬,眼神锐利而嘲讽,只因为他想起了今日在城里客栈之中无意听到的一席话。
席家人,名叫席世勋是吗?
他不介意那家伙与旁人提起曾与兰家女儿定过亲与退亲之事,但是将它拿出来嘲讽他人捧高自己就太过分了。
什么有眼无珠、不知好歹、后悔莫及,什么残花败柳、贱人贱命、活该受报应,虽然这些话并不是出自他口,而是围绕在他身边那群狗腿子所说的,但正所谓物以类聚,那家伙若不爱听这些话,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会这么说,而且还说得如此顺口吗?简直就是一群人渣!
不过没关系,他回来了,他会让那些人怎么说出那些话就怎么吞回肚子里去,至于姓席那家伙既然如此爱被人捧高的话,他就让他狠狠地摔落谷底,再无翻身之日。
“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累,受人欺负与非议。”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轻柔却坚定的向她承诺道。
兰郁华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他,为他最后那句受人欺负与非议,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而来?过去两年多来,她除了偶尔有事一年会回娘家个一两回之外,根本都没进京,也没接触以前的朋友与生活圏,所以并不清楚至今还有人在非议她。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事实上她过得平安又幸福那就够了,虽然她的幸福圈中始终少了一个人。
面对她明显带着疑惑的神情,裴翊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伸手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感受她吹弹可破,细滑如凝脂的肌肤触感,然后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亲吻她。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突然的让兰郁华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而他却是食髓知味,原本只是亲吻脸颊的唇瓣,一瞬间便移到她因呆住而微张的嘴上,舌头长驱直入的探进她口中,迅速搅乱她所有的思绪与感官。
她想开口与挣扎——这是本能反应——他却完全不让她有机会,一个用力便将她压倒在床上,双手更是利落的扯掉她身上的衣裳。
就在这一刻,她终于放弃挣扎,认命的让他在她身上满足欲念。
男人好像都一样,不管是不是孝子,平时温不温柔、体不体贴,当欲念一起就会化身为野兽,只为满足自己的欢愉,其它任何的人事物都能不管不顾。
或许因为他与她前世那位恶梦般的夫婿有着极大的不同,就像光明与黑暗,以至于让她对他充满了幻想与期待,不过在房事上,男人好像终归还是男人啊。
她有些叹息也有些小小的失望,决定逆来顺受的让夫君尽情在她身上发泄并满足他所有的,怎知那本该传来带着疼痛的刺穿却迟迟未来,反倒是他的手竟来到令她羞赧之处。
她不由自主的弓身而起,低柔的申吟出声,这才发现他原本覆在她嘴上的双唇早已移开,转而往下,让她不由自主的再度发出一声申吟。
感觉有些不对,她茫然的想,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该压在她身上,用力的刺穿她以满足自己的,怎么——
“啊。”她不由自主的低喊出声,因为感觉到被刺穿,但是刺穿她的却不是所知的那一部分,而是他的手。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迷茫恍惚的才这么想,便感觉到他的手开始在她体内移动着,带给她一种全然陌生而且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令她再也无法思考,逐渐落入所带来的狂喜之中,与他——这一世她最亲密与亲近的夫君一起。
隔天早上在裴翊的怀中醒来时,兰郁华因想起昨晚的事,整个人羞得想装睡到天荒地老,不必面对任何人。
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她还得去向娘请安,去看顾儿子,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昨晚跟女乃女乃睡有没有乖乖的,倘若没有而吵到他女乃女乃的话,那她就得想办法让娘收回成命,打消让孙子今后都跟她睡的决定才行,她不能让娘太过操劳。
想到这些,她终于鼓起勇气张开双眼,准备起床,却一眼就落入他深邃专注而温柔的目光之中,并沉醉其中。
他突然朝她咧嘴微笑,然后接着低头亲吻她。
“早安。”他说。
瞬间,她整张脸都热烫了起来,完全不由自主,她只希望自己的脸没有红。
“早安。”她学他道,语气平静而柔和,但——
“你的脸红了。”
他只一句话就让她自以为完美的冷静自如破功,然后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加通红,整个人娇羞不已。
他倏然轻笑一声,又低头吻她一记,说:“该起床了,说不定咱们的儿子已经在找娘了。”说完,他径自翻身而起,还破天荒的吹起了口哨,心情显得极好。
兰郁华见状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何想法了,这样的他是她第一次看见,也不知道是本性还是今天的他心情特别好,总之就是,嗯,儿子可能真的已经醒来在找娘了,她得赶快起床才行。
见他换上练功服,如过去每天早上都要练拳一样的离开后,她出声唤来丫鬟为她准备热水,迅速的梳洗着装后,朝婆婆的厢房走去。
“娘,媳妇可以进去吗?”她站在房门外出声问道,已经从丫鬟那里知道娘早已经起床梳洗过了。
“进来吧。”婆婆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她立即推门而入,然后一眼就看见乖乖坐在婆婆怀里,吃着婆婆所喂的面糊的宝贝儿子。
“娘,娘。”儿子一见到她就兴奋的朝她叫道。
她立即笑逐颜开的走上前,抱起了伸长双手要她抱的儿子,然后坐在婆婆对面,让婆婆继续喂儿子吃面糊。
“娘,您昨晚睡得还好吧?小宝没折腾得让您整夜无法入睡吧?”她带着些许歉意的表情,关心的问道。
“没,小宝一向都很乖,你应该知道才对。”裴母摇头道,随后笑咪咪的问孙子道:“对不对啊,乖孙?”
“对。”近来积极学说话的小家伙总是有问必答,而且永远是选择一个字的那个答案,例如是不是啊,他一定答是;对不对啊,他一定答对;好不好啊,一定答好;要不要啊,一定答要,总是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兰郁华抱着宝贝儿子失笑的摇了摇头。
“翊儿呢?还在睡吗?”婆婆抬头问她。
“在院子里打拳。”她摇头道。
“还能继续这个练拳的习惯不错。”婆婆点点头,颇为欣慰的说道。一顿后又问她,“昨晚你们两人还好吧?”
兰郁华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莫名心虚的避开婆婆探究的眼神,弱弱的答道:“还好。”
裴母是什么人,光看媳妇通红的脸就知道昨晚儿子和媳妇之间肯定是有戏,顿时展露笑脸,觉得心满意足。
唉,这样真好,儿子平安归来了,媳妇又孝顺贤慧,夫妻俩感情看样子也不错,而且还有一个这么聪明乖巧又可爱的孙子,她往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真是夫复何求。她笑呵呵的想着。
裴翊走进房门时,看见的便是母亲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感觉既满足又快乐,这让他在微愣了一下之后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他顺着母亲的视线转而看向与母亲对坐的妻儿,瞬间完全明白,感同身受母亲所感受的满足与快乐。
他的妻子温柔贤淑、美丽动人,婆媳相处愉快,情同母女。他的儿子可爱乖巧,不管是昨晚睡着的模样,或是现今醒着的模样都萌得让人心泛柔情,恨不得给他一切所有。
他们母子俩有着一样的脸型,一样的笑容,不一样的五官,却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其母子关系,只因为母爱的光芒太盛,稚子的孺慕太明显,母子俩给人的亲密感觉太令人羡慕,恨不得加入其中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份子。
“咳。”不由自主的,他轻咳一声宣布着他的到来。
三人闻声同时转头看向他,母亲立即笑逐颜开的对他展露开心的笑靥,妻子脸泛红霞,轻浅微笑,目光却羞涩的不敢与他对视,至于儿子却是睁着一双圆滚滚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没有羞怯只有好奇。
“翊儿,你来啦,昨晚睡得好不好?”裴母笑容满面的开口道。
“好。”裴翊点头道,忍不住看了妻子一眼,只见她脸上的红霞都蔓延到耳朵和脖子上去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一勾。
裴母没错过儿子脸上的任何反应,笑容又更盛了些,笑意盈满眼底。
“睡得好就好,来,过来,让小宝看看你这个失踪许久、不负责任的爹爹。”
她开口招手道,心情愉悦的忍不住开了儿子的玩笑。
对于母亲心情好时偶尔会有的黑色幽默,裴翊早已习以为常,倒是一旁的兰郁华有些当真了,赶紧缓颊的为夫君说话,道:“娘,夫君也是身不由己,不是故意的,您别这么说。”
裴母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于媳妇的护夫举动相当满意。
“娘开玩笑的。”她对媳妇道,然后白了一眼儿子,“还不过来,站在那里傻笑什么?”
“娘,儿子这哪是傻笑,明明就是开心的笑好吗?”裴翊走上前,为自己脸上的笑容辩驳。说傻笑多难听啊。
“你在开心什么?”裴母问儿子。
“母亲身体健康,媳妇温柔贤淑,儿子乖巧可爱,一家人和乐安康,您说儿子能不开心吗?”裴翊笑道,不让妻一子起身让座,自个儿搬了张椅子坐在母亲与媳妇之间,然后转头看着因他的靠近而微微地向母亲怀抱里缩了些的儿子。
“小宝,这是小宝的爹爹喔,叫声爹给爹爹听。”裴母对乖孙说。
小家伙脸上虽有着些许害羞怕生的表情,但却乖巧听话的应了女乃女乃的要求,开口用着稚女敕的嗓音,清晰明确的叫了一声,“爹。”
裴翊顿时眼泛泪光,感动的不能自已。
“让爹抱抱好吗?”他伸手柔声问儿子。
小宝转头看娘亲,见娘对他点头,他又转头看向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对他说:“小宝给爹爹抱抱,以后爹爹会和娘和女乃女乃一样的疼小宝喔。”
“娘疼,女乃女乃疼。”小宝开口说,然后转头看向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爹爹,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伸出手道:“爹疼。”
裴翊忍不住笑出泪来,伸手将儿子抱进怀中,沙哑的笑说了一句,“小机灵鬼。”然后一颗心激荡难抑的看着怀中的儿子,对儿子承诺的点头道:“嗯,爹会疼小宝,很疼,很疼。”
裴母和兰郁华不由自主的也都红了眼眶。
三个大人激动了一阵子后,情绪慢慢地缓和了下来。裴母继续喂乖孙吃面糊,兰郁华则是在请示了婆婆与夫婿之后,让丫鬟直接将早膳送到娘房里,一家人在经过了将近两年半的分离后,第一次围桌吃饭。
食不语,寝不言。
裴家虽是平常百姓之家,但家中两位女主人的教养都不似寻常百姓,一举一动都极有规矩。裴翊则是自小耳濡目染,举止亦是气定神闲,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教养与贵气。
以前裴翊并不觉得母亲的举止有何异处,也不太明白母亲对他的教养为何与众不同,只当是母亲个人的与众不同。而今看着母亲与一个殿阁学士的官家嫡女一同用餐,仪态举止却依旧优雅讲究得毫不逊色时,他这才明白这一切可不是用“与众不同”四个字便可以解释的。
他的母亲有个秘密,一个在心里藏了超过二十年的大秘密,有关他生父的秘密。
原来他的父亲还活着,原来他的身分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