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君小心翼翼地将管白苏背在背上,跟在老者背后。
“你们的关系不关我事,但总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不然我怎么叫你们?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姓韩,你可以叫我韩伯。”总不会连问个名字都会被呛一句“不关你事”吧!
“我叫顾随君,她叫管白苏。”顿了下,“她是我的保镖。”
“哦……保镖?”他讶然回身,,“她是你的保镖?”
“有问题吗?”
“所以她是你花钱请来的?”
“对!”
“所以,你爱上你的保镖?”
顾随君眸中蹦出怒火,“你胡扯什么!”
“若不是这样的话,谁会将珍贵的续命丹给一个保镖?”
“这种东西我家很多,对你来说或许珍奇,对我来说,它跟路边的石头没两样!”
“那这个保镖也跟路边石头没两样?”
“当然!”
可他却为了一颗“路边石头”,威胁他若不救她,就要凌迟他至死?还这么小心地照料她,每一个动作皆轻柔,就怕她疼了?!
这小兄弟的标准真奇怪!
老者偏偏头,想他或许离开世俗太远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他已经完全看不懂!
韩伯的房子是以木头与茅草搭盖,这名救人的医者必定少做粗活,屋子盖得有些歪斜,顾随君怀疑他只要用力吹一口气,这屋子主要分崩倾倒。
还好韩伯虽然不会盖房子,倒是懂得将房子盖在最健壮的大树下,有大树做依靠,应该不至于半夜睡到一半被倒下的屋子压死。
“我这儿很简陋。”韩伯说,“屋子是睡觉用的,炊事都在屋外,咱三人可能有点挤,你忍耐一下。”
“我看得出来!”顾随君点点头,“等她清醒,我就会带她走,不会再继续叨扰你。”
“我又不是要赶你们走的意思!”他不过是谦虚!谦虚是美德,他干啥附议,还自行衍生出其他的意思?真是个不讨喜的年轻人!
自他衣着上的精美刺绣跟高级衣料,还有他视珍贵奇药为路边石头的想法,韩伯早猜出顾随君必定出身富豪,而且家教很差,不懂敬老尊贤,连人命都不屑一顾!
他干啥多管闲事呢?真是自找罪受!
不过,他还是有办法整治整治这名年轻人,一吐怨气的!
韩伯拿来一张草,搁置于地上,“先把她放上来……小心一点,让她趴着……小心小心,别压了伤口!”
韩伯那大惊小敝的语气让顾随君很是厌恶,但还是忍了下来。
“我要清理她的伤,你去帮我提水来!”他指向屋旁的木桶,“帮我装满水,要不然会不够用!”
“敢叫我提水……”
“我年纪大了,这种粗活做不得,万一闪了腰,到时就变病人,没法帮你医小泵娘了!”韩伯耸耸肩,捶捶腰。
要真对这保镖没意思,就不会理会他的要求了!韩白可是胸有成竹,他行医数十年,见过的人可是比年轻人吃过的米饭还多,不会看走眼的!
顾随君咬了咬牙,愤然抓起木桶,照着韩伯的指示,行向附近的小溪提水回来。
“这水可不能直接用,杂菌太多,对伤口有害!”韩伯又说:“你先把它倒入我自制的滤水器中过滤,再将滤过的水煮沸,哦,对了,我需要大量的水来除去她体内的毒,你至少得提十桶水回来!”
韩伯拍拍顾随君的肩,“交给你了,年轻人!”
顾随君火大的闪开他的手,“你敢这样差遣我,就要有将她救回来的把握!”
“放心,我还不想活到六十岁了,还要被虐待至死!”他很怕痛的!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一直忙到清晨,日阳露了脸,才将管白苏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苍白的小脸也恢复了些许血气,呼吸也平稳了。
“我不行了!”韩伯敲敲硬邦邦的肩,揉揉僵硬的腰,“太久没熬夜,我得去歇息一会。”
他几乎是爬向搁置在角落的床铺,“小泵娘交给你了!”躺下去时,腰疼得他“哎唷”了声。
“对了!”韩伯抬起头来,“今日一整天是关键期,得将小泵娘好好照顾,若有变化记得叫我起来!”
“会有什么变化?”顾随君闻言脸色微变。
“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不过前提是你得细心照顾才行,一旦有个疏失就很难说了!”韩伯挥了下手,“交给你了,我得睡一下,人老了,没办法撑那么久!”
说完,他翻过身背对着顾随君,掩着嘴窃笑。
折腾了一整夜,他知道顾随君也累了,更何况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做着不习惯的粗活,更觉劳累;小泵娘需要人照顾是事实,至于会起变化则是骗人的,他就是要欺负他,虐待他,不要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好欺负,哼哼!
韩伯闭上眼,安安稳稳地与周公下棋去了。
顾随群则盘腿坐在管白苏身边,一双眸直盯着她的脸儿,鲜少眨动,就怕一个不小心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导致前功尽弃。
然而他真的是累了,折腾了一天一夜,还粒米未进,终究敌不过睡魔的威力,一个不小心竟打起盹来。
过了一会,一个细致的声响吓得他差点整个人跳起。
他连忙张腿,低首凑近管白苏的脸。
待确定那只是她作梦磨牙的声音,这才宽了心,同时暗恼他怎么会不小心睡着了?
万一她在他睡着时,伤口起了变化,来不及救治,这一切的努力岂不是白忙?
为了不让自己再睡着,他就地抓了根树枝,插于地面,以不受伤的力道抵上手腕,让痛楚提醒他振作精神。
然而痛久了就会麻痹,于是他再换地方刺,非明白自始至终保持清醒不可。
时过中午,韩伯神清气爽地醒了!
他伸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转头看向人还醒着的顾随君,发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正死盯着睡得正沉的管白苏。
还真的没睡呢!韩伯死命将上扬的嘴角拉下,就怕顾随君眼尖发现他的恶意戏弄。
“她怎样?”韩伯问。
“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那就好。”韩伯注意到顾随君的手正抵着树枝,“这东西是干啥的?”
顾随君抬起手来,下臂到处都是树枝造成的凹陷,有的还渗出血来,在伤口处凝结。
“这是让我不要睡着的!”他若无其事的道。
“呃……”韩伯突然感到有些良心不安,“其实睡一下也没关系……”
“万一她在我睡着时恶化的怎么办?”
“也……也对啦!”韩伯怕自己若说出实话,不用等到管白苏挂了性命,他就要被挫骨扬灰了!“我现在醒了,换你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
韩伯医术了得归了得,但毕竟年纪大了,常可以发现他的漫不经心,真要交给他照料,顾随君也无法真正放心。
“好吧,那……”韩伯模模空虚的肚子,“我去准备午餐。”
“我不吃。”
“我都听见你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你应该很饿了才对!”
“吃过食物会更想睡,所以我不吃!”
哎呀呀……韩伯心里很是不忍,可再想到说实话的下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选择将到口的诚实死命吞下肚去。
反正他年轻,几餐不吃也不会死掉的啦!
“好吧,那我准备我自己的就好。”
嘴上虽如此说,韩伯还是准备了两人份的午餐,将其中一份送到顾随君身旁。
食物的香气勾引着顾随君,他这辈子还真不知道何谓饿肚子,但为了不让睡魔败,他仍是强忍下来了。
他在撑,韩伯也在撑。
韩伯撑着良心不安,算计着时间的流逝,推测要在何时告知管白苏的情况安稳,才不会引起怀疑。
这年轻人凶起来时眼神狠毒,绝不会看在他救了小泵娘的份上,不计较他的戏弄,饶他一命的!
等啊等,等到太阳落了山,他才装模作样地两指捏在管白苏的手腕,测测脉象,采采鼻息,换掉伤口的草药,宣布她已经月兑离险境,最晚明日就会清醒过来。
话才说完呢,他就听到一旁“咕咚”一声,顾随君人已直接倒在地上,沉睡不醒,嘴角隐隐挂着宽心的笑意。
“不过是名保镖,干啥费这么大的劲?”韩伯不解摇头。
“关你屁事!”
他还醒着?韩伯吓白了脸。
可再仔细一瞧,他的双眸紧闭,呼吸浅匀,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原来是梦话!”差点把他吓死。
老人家心脏很脆弱,禁不住这种惊吓的!
人回身拿了暖被盖在顾随君身上。“你一定累坏了,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