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在他为她处理伤口时,她打量着他们所处的环境。
此时他们置身在一个山洞里,洞口生起火堆,而他之所以打着赤膊,是因为他那用兽皮和狐毛制成的上衣正铺在冷硬的地上给她当暖垫。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虚,知道自己错怪他了,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他,却瞧见他身上的伤痕。
只见那赤|luo的胸膛上有狼爪抓过的痕迹,也有狼牙的咬痕,或许是他皮粗肉厚,伤口都不深,衬着他结实的肌理和小麦色肌肤,显得更加威猛慑人。
她忍不住转开目光,发现自己的脸颊有些热。
处理好了伤口,他没让她穿回裤子,而是伸手就要扒开她的上衣。
“你做什么?”她再度心惊。
“血腥味会招来猛兽,除了狼,还有虎豹和狮子,如果全部招来了,今晚我们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你应该不想再经历一次吧?”
她小脸紧绷,双手抓着衣襟。“我自己来就行了!”
别开玩笑了,裤子已经月兑了,现在还要月兑她的上衣,不就全给他看光光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好好配合我,二是我把你打晕了再月兑。”
她浑身一僵,狠狠瞪着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声音冷硬。“放心,你现在又脏又狼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这话很不给面子,说得她又糗又尴尬,好似她给他搞了一个大麻烦,让他来收拾残局,这时候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他说得无情,让她也不禁气怒。“我没要你救。”她冷道,心头有些疼,不想承认自己会感到心痛,是因为被他说的话给伤到了。
“对,是我自找的,我舍不得你,明明叫你待在庄子里别出来,你偏不听,一听到你出事,我就慌了,没命的找你,看到你落入狼群,我实在害怕极了。”
宫无欢呆住了,看着他一边生气,一边月兑去她沾血的上衣,再用湿布一点一点擦拭她肌肤上的血污。
而他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继续埋怨——
“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你若再多等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已经安排好车马,准备带你上路,偏偏你着急,不信我,这白女敕的大腿我都还没尝过呢,居然教那畜牲给先咬了!”
宫无欢傻傻听着他一边说一边骂,这时候的他,就像个大人在帮自家孩子擦洗一般,她身上被月兑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他却一脸怒目,看不到任何色欲,就只是单纯想帮她擦拭身子而已,嘴上骂骂咧咧的,唠叨得像是个婆娘,最后一句话还说醋劲十足。
他居然跟一只狼吃醋?还很正经,没在开玩笑?
不知怎么着,听了他这番话,她整个人放松了,心头升起一股陌生的甜蜜,被人擦洗身子还是头一次,她这辈子从没跟人如此亲密过,尤其这人还是个男人。
他嘴上虽骂,但他的动作却很温柔仔细,尤其在擦拭她身上的伤口时,动作特意放慢。
师父曾经告诫过她们四位师姊妹,看一个人有没有心,不是听他说的话,而是看他做的事,人可以假装,嘴可以说谎,但是行为骗不了人。
尤其当遇到祸难时,更能彰显一个人的本心,所谓患难见真情,便是如此。
宫无欢懂了,对于弓长啸,她一直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心,只当他是个色|鬼,如今她穿得单薄,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色|欲,只有担忧。
这男人,竟对她倾心至此……
许是时间久了,虽然火堆让洞里的温度升高不少,但她还是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弓长啸将她抱入怀里,又拿来大氅将两人裹住,抵挡外头寒冷的空气。
宫无欢也不介意了,被他搂着,除了身体的温暖,连心都是暖烘烘的,这时还计较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只是可笑,他俩刚刚才死里逃生,能不冻死在外头才是正事。
弓长啸也发现了她的乖巧,要度过这一夜,唯一的办法就是互相取暖,本来他还想,要是她不肯配合,就算让她恨他,他也要打晕她,不料她竟没有挣扎。
从遇上她到现在,何曾见她如此柔顺?他心头一热,欣喜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怒气,低头愣愣地盯住她。
宫无欢窝在他怀里休憩,精神和身子都无比放松,有他在,她不再惧怕,尝到了什么是依靠的滋味。
正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时,她突然感到异状,下头有个东西顶住她,她一呆,好奇地抬起脸,发现他正盯着她,从他的墨眸中捕捉到跃动的灼芒。
这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心头一跳,不禁缩了下|身子,不同以往,她的双颊慢慢染上红晕。
弓长啸立刻捕捉到她脸上的羞意,总是对他冰冷以对的女人居然会害羞?这表示什么?他不傻,他总算打动她了。
这个认知令他狂喜,而他向来是懂得把握机会的人,他低下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
宫无欢愣了下,继而脸更红了,没骂他也没反抗。
他目光大亮,决定再接再厉,低下头去亲她的脸颊,被她瞪了一眼,但很快的,那眼眸又垂了下去,只是掮动着睫毛,没有说话。
这是默许吗?他想了想,接着又去亲她的耳,将她的耳垂吮入口中,轻轻咬着。
宫无欢把脸转开。“做什么?”
这句轻斥带着娇柔的嗔意,他狂喜,又凑上脸亲她,却也不敢太急躁,就怕惹恼她。
几番尝试之后,总算让他得了机会亲到她的小嘴,发现她想退后,他立刻收紧双臂,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撬开她的唇,火舌长驱直入,缠着她的小舌,深深吻住。
宫无欢闭上眼,终于不再挣扎,承接他温柔不失霸气的纠缠,她的心也是悸动的,原本清冷的她,在他恣意撩拨下,多了平日没有的热度,还多了一分属于女子的娇媚。
虽然她打开了心防,愿意让他吻,但还没决定把身子给他,许是发现他的动作多了些侵略性,她开始挣扎。
感受到她的紧绷,弓长啸停下动作,将她牢牢抱着,他的呼吸急促,显然正在用极大的意志力强忍着。
宫无欢知道他难受,不敢太刺激他,识相地让他抱着,但她的呼吸也跟着紊乱,与他一样情难自禁,需要平复心情。
许久之后,耳边传来他委屈的埋怨。
“回去后我就马上娶你,不能要你,实在太折磨人了。”
我有说愿意嫁给你吗?她心中反驳着,却没说出口。嫁他吗?她好像不排斥呢,嫁给这样的强者,似乎也不错……
她将脸蛋窝在他怀里,所以弓长啸没看见,此时的她脸颊染上女子娇媚的红潮,嘴角浅浅笑着。
“马的,君子真难当!”
听到耳畔又传来他的抱怨,她开始憋笑。
这一夜很长,弓长啸真希望就这样抱着她,虽然他将两人身上的血污擦去,又把沾了血腥味的衣服丢到火堆里烧毁,但考虑到身处野外的危险,还是要先做准备。
他从包袱里找出保暖的皮衣,丢了一件给她,这时宫无欢才知道,原来他有另外准备衣物,不禁瞪了他一眼。
算他还是个君子,没有瞒着她。她迅速将衣服穿上。
弓长啸知道她出事时,便事先准备了这些东西以防万一,包袱里还有干粮,宫无欢早就饿极了,一看见干粮,赶忙吃了几口,虽不能填饱肚子,却能充饥保命。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她才晓得,原来弓长啸是依循她沿路做的记号寻来的,也幸亏她当时有留下记号,否则那么大的地方,弓长啸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她,要是他来得稍迟,她恐怕就要命丧在狼口之下。
原本两人预计在天亮之前要稍做休息、养好精神,可惜天不从人愿,才享受了片刻的安稳,这份宁静便被打破了。
弓长啸率先发现不对劲,从他浑身散发的戾气,宫无欢才惊觉不对。
在野外,弓长啸的灵识比她更敏锐,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尚未开口询问,便看到他站起身,拔出刀,朝外头暗处冷冷开口。
“阁下既然来了,便现身吧。”
宫无欢一听,心头凉了一半,弓长啸不用说得太明白,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众多灰衣人从暗处现身,足足有三十多人,围住了洞口,将他们两人困住。
想不到千算万算,竟料不到对方如此顽强,对她纠缠不清,恐怕是隐藏多日,好不容易得此机会,这才向他们出手。
弓长啸又化身为一头猛兽,猩红双目瞪着那些灰衣人,他一手握刀,另一手解下腰间的剑递给她,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接着以内力传音,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她命令——
“名册在包袱里,我对付他们,你乘机逃走,用这把剑杀出去。”
宫无欢身子震了下,惊讶地转头看他,他没看她,依然直勾勾地盯住灰衣人的一举一动,继续用内力传音。
“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人突围出去,这本名册关系到太多人的性命,不只你我,不只两淮百姓,还有漕帮弟兄。”
说到这里,她明白了,是了,从弓长啸救她的那一刻起,漕帮早已无法置身事外,这些灰衣人代表的是幕后主使者的势力,敌暗我明,如果她不能保住这本名册,那么所有努力便都白费了,牺牲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漕帮弟兄。
在生死大事面前,儿女私情根本微不足道,弓长啸不愧是堂堂一帮之主,他分得清楚,能扛得起,亦能放得下,他早明白她负有重任,这是决定要豁出性命保她无虞。
宫无欢眼眶红了,他们才刚经历过与狼群的激战,精力耗去不少,敌人却选在这时循线追来,饶是弓长啸再英勇,在内力已然耗损的情况下,还要对付这么多人,明知活命的机会不大,他还是要以命相搏,助她完成任务。
如此堂堂男儿,她如今才真正看清他,上了心,却已没有时间与他相守。
猛然,弓长啸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大刀横扫,挟带内力的刀风铺天盖地的朝众灰衣人攻去,同时暴喝一声。
“走!”
宫无欢奔出洞外,趁着弓长啸拦阻那些灰衣人的同时,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那飘然而落的一滴泪水,是她依恋不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