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切都归于平静了,易墨阳从安洁的身上离开,仿佛刚才的陷入激情的男人不是他本人一样,恢复往日的冷漠。他低头看着躺在沙发的她,心中不由得一揪,那个曾经被他呵护在手心的人,如今却被他如此的对待,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甚至是痛苦。
不愿看到她眼里的麻木和冷漠,易墨阳转过身,僵硬地穿好衣服,“明天拿合约来公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安洁看到他毫不留恋地离开,心隐隐作痛,如果不是身体还在酸痛,她真的以为刚刚是作了一场梦。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然后麻木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物,慢慢地穿好。
易墨阳那句承诺的话没有让她感到一丝的高兴,反而是感到倍加的可悲。专案是保住了,可她的尊严却没有了,甚至变得无比的廉价了。想到这,泪水无声无息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那种苦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蹲下来,埋头低泣。
安洁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等她有意识时,她已经出了易墨阳的公寓,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她像傀儡一样,脑袋一片空白,倒在床上,整个人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电话的铃声一直在安洁的耳边响着,床上的人微微转身,迷迷糊糊地把手伸向床头柜,拿起自己的手机,“喂?”
“小洁,你今天不来上班吗?”魏敏在电话里大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好友是个守时的人,上班可是不会迟到的,更何况像现在这样大半天还不见人。
“啊?”还有些迷糊的安洁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大中午,“小敏,不好意思,今天我可能要请假。”
“你……没事吧?”魏敏似乎嗅到了一丝丝的异样,感觉到好友情绪很低落。
“没事。”安洁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风尚专案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帮我跟经理请两天假,我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去办,谢谢。”说完,她不给魏敏提问的机会,就把电话给挂断了,然后很果断地关了机,拉上被子什么都不想地继续蒙头大睡。
这一头的魏敏被好友的话愣住了,还没消化那些话里的意思,就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了易城建设恢复了风尚专案合作的消息。顿时,整个设计院又沸腾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这样峰回路转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敏立即想起了好友刚才跟自己说的话,不由得自言自语,“难道是小洁?”她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安洁怎么会知道风尚专案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敏感到奇怪地呢喃着,一边走出办公室向经理办公室走去,一边回想着好友说的话。
与此同时,参与风尚专案的易城员工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老板唱的是哪出,一会是取消合作,一会又是重新签合约,这样反复无常的举动,让人模不着头脑。
“Harry,你说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工程部的经理忍不住跑到助理办公室直接向老板的助理拿个准话,以免再出什么差错,自己的饭碗可是保不住啊。
“很抱歉,黄经理,我也不清楚。”Harry两手往旁边一摊,对他摇摇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跟远方设计院的合作是肯定的。”身为最接近老板的人,Harry敏锐察觉到老板对设计院的那个设计师安洁很不一样,至于具体情况,只能靠想象了。
工程部经理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听到那么一句话,心里便有了底,对Harry投去一记感激的目光后,便转身离开了。
Harry对于工程部经理的热烈的眼神视而不见,反倒把视线移向总裁办公室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由得猜测里面的情况。站在原地许久,回想着这些日子自家老板的失常,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
就在Harry还在那里叹气的时候,那扇大门忽然打开,易墨阳从里面走出来,“把今天的安排全都推掉。”说完,他迳自走向专用电梯,很快就消失在Harry的面前了。
“老板!”Harry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叫起来,“这些安排真的不能再推迟了。”
工作已经是堆积如山,再推迟,他真的是要过劳死了,Harry在心里不断地哀怨道,可惜,回应他的是紧闭的电梯门,自家老板早已不见踪影了。
另一头,在房里昏昏沉沉的安洁被一阵急促而又响亮的敲门声吵醒,她轻吟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睡了好久,久到她都不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爸!”安洁整个人都清醒了,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顿时失去了语言功能,“你……”
“怎么,看到自己的爸爸都不会说话了吗。”安父脸上都气愤的表情,站在门口训斥她,“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抛弃爸妈不顾,就这样离家多年,我们真是白疼你了!”越说越气愤,安父只差没有扬手打她了。
“爸……”安洁无奈地在心底叹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回国后,根本就没有联系过以前的朋友,也没有见过家里的任何亲戚和熟人,难道是易墨阳说的?
“哼,如果不是你周叔叔在设计院无意看见你,特地打电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让我们知道你回来了。”安父气恼地怒吼道,十你、你这个不孝女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了!”
“爸……”不着痕迹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安洁一脸平静地说道:“我没有不回家,只是刚回来,工作还没有稳定,我原本打算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回家看望你和妈妈的。”
“哼,安顿好。”安父一脸怒意地冷冷哼气,大步绕过她,迳自走进了她的屋子,然后环视了一圈屋内,皱着眉说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离家出走,住这种破地方,就是你想要的吗。”安父也不给她回答的时间,自顾自往下说道:“总之,你马上给我回家,然后去向易总认错,说什么都要把他给抓牢了。”
安洁听到他的话,瞬间脸色就变了,内心那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她的心底不免生出一股悲凉的感觉来,原来自己对他们还是抱有那么一点点期望的,可是现在听到这样的话,她真的彻底失望了。
“爸,我不会回去的。”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但是再见到自己爸爸始终没有变的样子,她此刻的内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就算去认错,也是因为我当初不辞而别对易家造成的伤害而去,不会是因为要嫁给易墨阳而去。爸,今天我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嫁给易墨阳的。”
“你说什么。”安父已经没有耐心,扯开嗓门大吼道:“为什么不嫁,易家这么好的人家,你嫁过去是享清福,是大少女乃女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比你现在住在这个破房子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更何况,这对我们安家是多大荣耀,无论对你、对安家这都是大大的好处,安家能够发扬光大就靠易家的扶持了。”
“这才是你需要我这个女儿回家目的吧,在你眼里,安家的荣华富贵比我这个女儿来得更重要。”安洁心冷得已经麻木了,吐出的话充满了嘲讽,“再说了,现在就算你想要我嫁过去,人家易家未必还会娶。”
“你……”安父看着女儿故意讽刺的表情,怒火直冒,“你这个不孝女!”
“爸,除了嫁给易墨阳这件事外,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安洁内心充满了苦涩,声音有些沙哑,“我很想做个孝顺的女儿,可是你们把我当成攀附易家的摇钱树,我是怎么也不会做的。”
“你、你……”安父指着她的手因愤怒而颤抖着,脸憋得通红。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僵持了许久,安父最后还是忍不住了,撂下狠话,“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婚你结定了,如果你再逃跑的话,那就是逼我们去死。”
“爸?”安洁倏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爸爸,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这样威胁自己,原本就已经冷到冰点的心更加寒冷了。
“小洁,这些年我们家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再这样下去,我们家就完了。公司是爸爸的心血啊,如果真的完了,你让爸爸后半辈子怎么过啊。”安父一边努力地哀号,一边以眼角窥视女儿的神情,他的女儿是个心软的人,只要拿捏得准,还是能让她乖乖听话的。
明知道爸爸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但安洁还没能狠下心肠,深感无奈,“爸,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就回家。”
“真的?”安父的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搬回家住?”
“对。”安洁知道,如果自己不回家住,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会不断地上演,她真的疲惫应付了。
“那好,两天之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回家。”安父一脸的警惕,为了谨防她再次逃跑,所以不得不留一手。
“好。”安洁的语气略显无力,被自己的爸爸这样防备着,她还能说什么呢。
得到她一句答应后,安父就没有再停留的意思,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这间在他看来是破屋子的房子。
安洁望着被爸爸甩手关上的大门,整个房子瞬间陷入了无比的安静之中,那种让人快要窒息的静。而对于未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两天之后,安洁提着自己再简单不过的行李回到了安家。
安母一看到离家多年的女儿,激动得上前一把抱住她,号啕大哭起来,“呜呜……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啊。”安母一边抽泣一边叫喊道:“这几年你到底跑去哪里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怎么可以丢下妈妈不管呢,你让妈妈以后该怎么活啊。”
虽然安母的哭喊夸张了些,但是听在安洁的心里还是感到丝丝酸楚。不管他们再怎么不对,都是她的爸妈,她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妈,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安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让你担心了,真的对不起。”
“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安母实在搞不懂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有了这样超级金龟婿未婚夫竟然不想嫁,还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
“易墨阳哪里不好了,他对你多好啊,你怎么就不想嫁呢。”刚才还是一副号啕大哭模样的安母瞬间就转变成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安洁数落了起来,“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少女乃女乃不当,非得跑到外面去吃苦。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哪里还像大家闺秀的样子。”
“好了,说这些干什么,先吃饭了。”安父生怕女儿对这个话题产生排斥心理,急忙阻止妻子继续说下去。
“我……”眼角瞥见丈夫对自己使的眼色,立即明白过来,把话题一转,“对对对,我们先吃饭,全是你爱吃的菜。”
整个用餐的过程中,安洁都没有说一句话。而安氏夫妇也是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一言不发的女儿,内心有些忐忑,才几年不见,他们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