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书房里，白灵玉书桌后坐的仍是花舞蝶，而慕府的少主还是坐在不远的方桌后，不过两边桌上都摆了相同高度的帐本，看情形是两人分担工作，合作无间，只是男方的态度却透露着怨怼。
“唉。”慕尉羽发出数不清是第几个的叹息，“蝶儿，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
“能不能。”
“不能。”
“你都没听我说完话，怎就一古脑的拒绝呢？”
花舞蝶抬头看他一眼，“我怎会不晓得你要说什么，不就是要停止比试，我不答应。”
“我自动认输。”
“我不要赢得不光彩。”
“蝶儿。”
“你若不拿出实力，故一锱水，我也会不高兴的。”
可恶！慕尉羽眉头打结，很想揍自己一顿，都怪他不小心露出了心算的本领，激起她的挑战心，拿着算盘要和他心算比谁较厉害，他让步，她不依，他赢了，她不服要再来一次，简直没完没了，叫他伤透脑筋，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这麻烦的小女人满意。
发现他又停下了，花舞蝶发出最后通牒，“你再不专心，这局就作罢，我们再来一次。”
“我很专心，这不是专心在算了吗？”慕尉羽忙陪着笑，却忍不住嘟囔，“唉，别人谈恋爱是花前月下，为什么我却要将大好时间浪费在算帐上呢，真苦命。”
不大不小的音量，足以传入花舞蝶耳里，她暗自偷笑，其实这是种惩罚，谁教他装傻骗她帮他办公，当然要好好逼逼他，也好让她了解他能力到底有多强。
慕尉羽宠她、疼她、护着她，对她真的好，也由着她任性指使，看起来她像占尽优势，但一面对男女亲密，她就傻愣愣的只能随他逗弄，所以实际上吃亏的人反而是她，更没用的是她还乐在其中呢。
没尝过情滋味，不晓得世上还有如此美好的事，也因栈镙美好，她无悔。
“原来分心的人不只我呢。”话落，慕尉羽在她唇上偷了一吻。
“你怎么离座了，你算完了？”
慕尉羽挤入她的椅子里，并将她抱入怀里，“没有。”
“没有你还离座，真打算重来吗？”
“反正不管输赢，你现在对这游戏正玩上瘾，你也不会放过我，但我不想受委屈，所以我决定先满足我，再满足你，这样才公平。”
“怎样满足你？”话一问出，她就后悔了，看他俊脸挂着一抹邪笑，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还来不及拒绝，他温热的唇便敏捷覆上她的。
讨厌，为何她永远慢一步呢？
轻吻慢吮，慕尉羽勾勒出欢愉的感官世界，诱惑怀里宝贝深陷，没有帐册，不管胜败，他们只要好好缠绵在一起。
“你又不正经了。”双颊泛着红晕，花舞蝶嘟起嘴指控。
“你不喜欢吗？我可爱死你甜美的小嘴呢。”
“慕尉羽！”这男人就不懂得什么叫含蓄吗？
她涨红脸、手脚无措的羞怯样真是太可爱了，让他喜欢逗她，脸埋入细腻颈项嗅着她独有的清雅香气，享受美人在怀的满足感。
花舞蝶小手轻抚着他的头，感觉被宠和宠人，快乐盈绕心头，曾经历过的苦楚似乎离她好远，在这一刻，她绝对是幸福的。
突然间，慕尉羽抱着她起身，大步往外走。
“你要做什么？”她被吓了一跳。
“今天不做事，陪我四处走走。”
“我有答应吗？”
“你没得选择。”偶尔他也要强悍一下。
真霸道，不过他难得有这种反应，算了，就顺他一回。
吊床上躺了两个人，床儿轻轻摆动，天空清澈得像块蓝宝玉，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起，凉意拂身，气氛极度的优闲自在。
“你说的陪你走走，指的就是赖在这里睡觉？”螓首偎着结实的胸膛，花舞蝶有些好笑。
“夏日午后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是难得的逍遥了。”
“确实难得，一般人都要为生计忙忙碌碌，不是有钱人家，哪能舒服的睡个午觉呢。”
“你这话好像暗指我在偷懒？”
“不是吗？你的确把工作丢在一边啊。”
“我有得力的属下帮忙，不用累死自己。”
“这是你最幸运的地方，找对了部属。”花舞蝶话里有深深的感触。
“你是不是想到你父亲了？”
她轻叹口气点点头，“虽然人说富不过三代，但是爹若能寻到好助手，花家不至于落魄的这么快，使得子孙离散，颠沛流离、无以为家。”
慕尉羽从她母亲那里知道她们寻亲被拒的难堪，揽紧怀中纤弱的身子，护卫的心情油然而起，“现在你遇到了我，我不会让你再四处流浪了。”
她抬起脸轻笑，“你这说法好像你要娶我？”
这话让慕尉羽有些沉吟，他是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过论及婚嫁未免就太快了。
不待他回答，花舞蝶随即开口再说：“但是我不愿做你的妻子。”
“你说什么？”慕尉羽睁大眼，没料想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不嫁豪门，不嫁穷，不做正室，这是我的三不嫁。”
“这是什么见鬼的道理？”
“我是个无财无势的孤女，富室豪门讲求门当户对，我怎有资格成为正妻，顶多被纳为妾，而太穷的男人也不会想娶个会带丈母娘一同入门的妻子。”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感到难过。
“所以你说不做我的妻，却愿意当我的妾罗？”
花舞蝶缓缓的点了下头。
慕尉羽啼笑皆非的轻斥，“该死的，你还敢点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是所有人都有门当户对这种迂腐的观念，我不在意你的家世，我愿意娶你为妻，你便是慕府的少夫人。”
她摇着头，“做正妻有什么好？只是个浮名，像我娘，既不受宠，家里大权也不在她手里，娘成亲后一直未怀孕，爹便以这理由连连纳妾，即使后来娘生了我，在家里的地位也没有升高，反观几个姨娘骄纵跋扈，但爹对她们永远比对娘和颜悦色，这是男人的通病，妻不如妾，所以我何必要当正妻呢？”
“我不晓得世上有女人立志做小妾，若你遇上吕家芬、芳两姊妹那样的正室，你想自己会有好日子过吗？”
吕家姊妹花不久前被慕莲带回家了，以免再继续丢脸。
“你舍得让她们伤害我吗？你会保护我的。自古以来，妻子不一定是丈夫真想娶的女子，但妾室却大都是男人喜欢而纳入门，因此小妾永远较妻子受宠。”
慕尉羽看着她，失声笑着，“不可能，以你的爱吃醋，我和别的女人有较亲昵的举止你都无法忍受了，怎可能答应与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呢？”他不相信。
“此一时彼一时，我可以分得清楚，现在我要的是独占，但成亲后，我希望能得到怜爱疼惜，不是唯一也无妨。”
她竟然如此轻易就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慕尉羽脸色一沉，“真大方，但你真能说到做到吗？”
“你先娶妻，再纳我为妾，当事实已造成，我就会做得到了。”
“如果我娶了妻子后，两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暂时没纳妾的打算，你又要怎么办？”
“或许等，或许嫁给别人，其实我并不想嫁入豪门富室，纵然生活优渥，但是整日无所事事，日子是空虚的，所以我想成为寻常小康人家的媳妇，那我便不用委身为妾，我可以成为丈夫最有力的助手，夫妇俩白手起家，那才是我梦想的婚姻。”花舞蝶看着蓝天，唇角扬起梦幻浅笑，眸里满是渴望。
“原来我不是你的最佳选择。”慕尉羽神情越发的难看。
“但你是全天下女子最想嫁的金龟婿。”
“却不包括你。”
“我高攀不起啊。”
慕尉羽抱着她一转身，恶狠狠盯着花舞蝶撂下话，“借口，不管为妻为妾，我绝不让你离开我，你别作什么白手起家这类的白日梦了。”
“你好凶。”
“这回我不会心软退让的，明白吗？”
花舞蝶微笑地抚着他俊雅的面容，“从我第一天遇见你起，我就隐约明白了。”恐怕要和这男人纠缠一辈子了。
“这还差不多。”慕尉羽俯狠貉糖住顽固的她，希望能洗去她脑里怪异的想法，不当正妻要做小妾，他的宝贝助手果然特立独行。
但他仍无法置信她有这样的雅量，反正还有的是时间，他会慢慢改正她的想法，妻妾成群未必是好事，他不爱一堆女人来弄乱自己的生活，只要心所钟爱的，一个就够了。
“雪姨，你煮了好多菜，好香呢。”熟悉的饭菜香引出花舞蝶的食欲。
李雪端着汤放到桌上，“小姐，你回来当然要煮丰盛点，只是雪姨怕你在慕府山珍海味吃多了，不习惯这些家常菜。”
“雪姨，我在慕府是工作，不是去享福的，再说你也知道我不太吃肉食，对我来说，雪姨所煮的菜就是山珍海味了。”
“小姐，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李雪被逗得心花怒放。
“蝶儿，慕少爷怎么没送你回来？”坐在椅子上的岳静问着女儿。
“娘，我不过是个助手，回家怎能劳他护送呢，再说咱家只是在城外，能坐府里的马车回家已经是特例了。”花舞蝶笑着回答，没说清楚的是她拒绝了慕尉羽接送与来家里拜访的提议。
“以慕少爷会亲自到家里来关心你的身世，你对他而言绝对不只是个助手，蝶儿，慕少爷是最佳的夫婿人选，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可以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娘，慕尉羽对天下待嫁女儿来说都是最好的丈夫人选，以慕家的家世就算选妻不必顾虑到利益交换，但也会选择门当户对的亲家，我们什么都没有，女儿怎敢奢想成为慕府少夫人呢，若您真要女儿跟着慕尉羽，顶多落个妾室的身分。”趁此机会让娘有心理准备，但当然不能给娘知道这是她的打算。
“为妾？”岳静和手上拿着碗筷的李雪同声叫道。
“夫人，怎能让小姐为妾呢，太委屈小姐了。”李雪激动的说。
岳静脸色沉重的看着女儿，“蝶儿，这是慕少爷告诉你的吗？”
“他对女儿仍感到新鲜喜欢，这种事他怎可能明言，但这是可想而知的，何况慕府里还有老爷、老夫人，两老对儿媳妇人选怎可能没有意见。娘，人要有自知之明，女儿不会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成为慕府女主人，做个小妾还差不多。”花舞蝶状似无奈的垂下眼，掩住眸里闪逝而过的光芒。
小心啊，她这两面手法若被识破，后果绝对是很可怕的。
“蝶儿，你对这事的看法呢？”
“慕尉羽对女儿的确很好，朝夕相处下，怎可能无情，以慕府的财势，即使做小妾也算是荣华富贵，但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让娘作主。”
岳静沉吟了好一会儿，轻叹口气，“娘本以为你找到好姻缘了，看来情形并不如想象那般美好，蝶儿，看你自己的心意，若慕少爷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你就跟了他吧，假如还有更好的选择，你也可以去追求，一切都依你的意愿为主，不管贫贱富贵，娘只希望你幸福。”
“谢谢娘，不论女儿如何的决定，女儿永远都会奉养您，咱们母女共患难、同享福。”花舞蝶握着母亲的手保证，娘没逼她，娘还是非常疼爱她的。
李雪被这一幕感动得红了眼。
“雪姨，我也不会忘了你的，你也是这家里的一分子，我们三人不分开。”花舞蝶也拉住李雪的手，困顿的生活反而让她们更亲近。
“饭菜都好了，用膳吧，蝶儿一定饿了。”岳静温柔笑说，女儿的贴心孝顺就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了。
晚膳她们吃得特别热闹，花舞蝶说着在慕府里的所见所闻，她说得诙谐逗趣，让岳静和李雪听得笑声连连，过了最愉快的一个夜晚。